能控制的。当年的鬼医应该还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小毛头,你以为他真能搞出那麽有用
的毒?再看看你对他的态度,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我怎麽觉得你在乎他的程度,还超
过在乎那死女人?”
他被曲宝臻骂过,还连着柳思京一起,心中积怨极深。此刻逮到机会,便不肯轻易罢
休。
穆云青勉强笑笑:“我知道你吃才子都的醋,但也不必把我和他往一起编排吧?”
“随便你怎麽想。”韩昶转回头去,专心切菜,“我和思京的感情,你是不会理解的
。小打小闹吃吃醋,那是情趣,无伤大雅。”
穆云青低下头,韩昶这些话在他心头绕来绕去,无法停止。
才子都那带些凄然的笑这些日子一直在他眼前,对方一直在疏远他,使他很焦躁。
他是爱曲宝臻的,毋庸置疑。他心里很坚定这一点,不容背叛。
但对才子都的在意,又是什麽?
当晚四个大男人吃饭喝酒,为韩柳二人送行。才子都拉着柳思京喝酒,韩昶和穆云青
只好一边呆着。韩昶很郁闷,很没好气地斜穆云青一眼,给他灌酒。
都是这家夥不肯老老实实拐走才子都,他家思京啊,才被才子都抓去喝闷酒。
偏偏那二人还聊得很投机,柳思京当年曾经计划闯荡江湖,才子都多年行医,讲起故
事来口沫横飞,极为精彩。穆云青侧眼看他兴奋表情,心里极不是滋味。
说着说着,柳思京大概是喝多了,开始提到过往岁月,当年韩昶多麽禽兽,他遇到才
子都的时候是多麽痛苦,等等。韩昶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但坚持竖起耳朵听着,脸
上不停抽搐,尽是心疼。
“那时候我还不是很不得死了。”才子都拉着他,一张脸喝得通红,眼睛水汪汪的,
“我恨啊,那个王八蛋干嘛受了伤不找个偏僻地方等死,非要跑到我住处?如果没有
最开始的相遇,我现在还是那个快快乐乐的、没受过什麽苦的、只有别人来求没人会
侮辱的才子都。”
“我恨死他了,我真恨不得从来不认识他。”才子都拽着柳思京衣服,几乎把头埋进
他胸前,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思京,两年多前我们遇到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干
脆我们一起私奔吧,气死他们。”
柳思京还没回答,韩昶飞一般扑过去,把才子都一把拉开,扔给穆云青:“看好你的
人,再乱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拖着柳思京往房间走,全身散发的醋意可以酸死一个人。穆云青接住才子都
,只觉怀中绵软,抱起来舒服之极。他也喝了不少酒,这时候全身燥热,忍不住抱紧
怀里的人,低下头去,在他脸颊吻了吻。
才子都瞪大眼睛,忽然“哇”一声哭出来,扑在他怀里,蹭了他衣服前襟满满的泪水
。
“乖,不要哭……”穆云青下意识安慰他,摸摸他的头,心中满是怜爱,“我在这里
,恩?不要哭,没事的……”
“云青,我梦到你不理我,你忘了我……”才子都眼泪汪汪抬头看他,“你说你爱别
人,再也不爱我了……不对,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傻孩子,我怎麽会不爱你呢?”穆云青低下头,点点他的鼻尖,额头触着他的,“
就算我把所有人忘了,也不会忘记你。就算你把我的心挖出来,我也是爱你的,恩?
”
两人靠得极近,鼻间都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酒气,显见两人都没少喝,都是醉了。才
子都侧头想了想,便笑出来:“恩,料你也不敢……”
他的手环上穆云青脖颈,语气中加了些撒娇:“云青,我好困,头昏昏的……”
“那我们去睡。”穆云青马上接上,一俯身把他横抱起来,向着屋子走回去。
他只觉全身燥热,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低头轻吻。才子都不停傻笑,由着他轻薄,
一点都不反抗,还主动回吻几下。
快要进草屋的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木屋门前,向这边看过来。她只看到了
穆云青的背影,依稀仿佛见他抱着一个人,却看不清楚动作。
曲宝臻是被韩柳二人的酒後亲热吓出来的,她曾经亲眼见过穆云青对才子都的痴迷,
对男人和男人的这种事极为反感。偏生那两人喝醉了,韩昶固然狂放,平时有些拘谨
的柳思京也放得开。她实在受不了,又怕穆云青也酒後失态,努力撑起身体走出门。
见到这疑似抱着的动作,她心下一沈,快步向着草屋走去。她毒还没解,这时候能起
来已经是勉强,何况快步行走。走到一半便觉头昏眼花,努力支撑走到门口,门早被
穆云青甩上,并且从里闩住,她根本推不开。
她只觉一阵晕眩,直直倒了下去,躺在门边,陷入了昏迷。
无药可医四2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韩昶出来辞行,走到草屋门口。正要伸手拍门,一低头看到
曲宝臻,不由一惊。
他第一个念头其实是把人拖走扔掉,想想还是忍住了,举手敲门。
很快屋里传来声音,虽然听不清到底是什麽,却能大概听出慌乱来。韩昶等了片刻,
穆云青慌慌张张声音传出:“谁?”
“除了我还能有谁?”韩昶脸上露出恶意笑容,“凭内力就能判断出来,你就算心虚
也不至於到这程度吧?”
穆云青闻言推开门,他一身狼狈,韩昶脸上表情不由更加诡异。穆云青脸刷一下红了
:“我、我什麽都没做。”
韩昶一挑眉:“我也什麽都没说啊。”
穆云青实在很慌乱,一开始根本就没看到地上的曲宝臻。等稍稍平静了些,他一低头
:“啊!宝臻!”
他连忙俯下身把人抱起来:“她怎麽会在这里?她身上好凉……”
韩昶见他慌张样子,不由撇撇嘴:“我怎麽知道,我一早过来想辞行,就看到她躺在
门外。”
穆云青脸色剧变:“她……该不会看到了吧?”
韩昶耸肩,越过穆云青肩头看进门里。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只盖了一半,露出赤裸
上半身。韩昶脸上露出有点龌龊的笑,穆云青回头看到房中情景,连忙挡住他视线:
“你看什麽?我们昨晚什麽都没……”
“我和思京要向你们辞行,而且你这位似乎也得治疗吧?”韩昶指指他怀里的人,提
醒他应该先关心的方向,“你要是不反对的话,我先进去了。”
“你等一下!”穆云青把怀里女人塞给韩昶,转身往门里跑。
韩昶眉头皱成一团,还不能松手,显得很是痛苦。
穆云青进房里把才子都叫醒,帮他穿上衣服,这才和人一起出来。才子都还有些迷糊
,看到韩昶对他一笑:“小柳呢?”
韩昶一个白眼翻过去──才子都比柳思京小得多,这声小柳也亏他叫得出:“他也刚
醒,昨晚喝多了点,我们打算直接走,他一会儿就过来。”
才子都摆摆手:“不用啦,我直接过去,反正我这里有醒酒的药,我去找……”
穆云青听他们絮絮叨叨,心里不悦,一把把韩昶怀里佳人抱过来:“子都,宝臻为什
麽好端端地会昏倒在门口?她到底怎麽了?你还是先看看的好。”
他的语气几乎就是指责了,才子都脸色一黯,缓缓低头,看着曲宝臻。伸手把脉,又
查看了会儿情况,他眉头微微皱起:“她怎麽搞的?竟然受了凉,还勉强活动……”
穆云青低声道:“韩昶发现她倒在门口,可能是……昨晚看到了什麽?”
他一脸心虚样子,唯恐声音大了点,把曲宝臻惊醒。才子都看他一眼,唇边微微泛起
一丝冷笑:“昨晚?昨晚发生了什麽吗?我怎麽不知道?”
其实昨晚说发生了什麽也有,但说没有,也确实什麽都没有。两人发酒疯说了许多话
,才子都又哭又闹,穆云青不知安慰他多少句,又吻又抱的。但在下手之前,才子都
酒醉後果发作,睡了过去。穆云青则吃了半天豆腐,也沈沈睡去。
因此,至少是没有做的。穆云青也只能这麽安慰自己。
“先别说这些小事,她到底怎麽样了?你快治疗啊!”穆云青抱着曲宝臻,一脸惶急
。
才子都看他一眼,对韩昶点点头:“我先进去了,估计怎麽也得半个时辰才出来,小
柳慢慢起床,不着急。你们到了之後敲一下门,不要进来。”
说完他指着房中的床,对穆云青道:“把人放上去,你出去。”
“出去?”穆云青怔了一下。
“放心,我不会把她怎麽样的。”才子都淡淡道,“治疗的时候需要专心,不能有外
人打扰。”
穆云青傻傻点头,把人抱进去。
穆云青着急在门口晃来晃去,他完全听不到屋内声音,心中极为担忧。只是他自己都
不清楚,他担心的,到底是他的宝臻,还是才子都。
过了半个时辰,韩昶和柳思京到了门口,准备辞行。穆云青看到他二人,跟他们聊了
几句,还是忧心房内情况,盯着门发呆。
韩昶敲敲门,过了会儿,才子都一脸苍白出来。看了眼穆云青:“你可以进去了。”
然後转向柳思京,和他说起话来。
“子都,我为什麽觉得你这些日子身体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尤其是现在。”柳思京皱
眉,“那毒这麽困难吗?你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重。”
才子都侧头看向房内,穆云青正对着床上的人小心查看,一脸谨慎担忧。他低低一笑
:“我知道了。”
看他这样子,真知道才见鬼。不过韩柳二人都不是太多事的人,何况这种感情问题,
能提点到这程度,已是多嘴了。
他们看才子都状态不太好,也便不多说,很快把该说的说完,就告辞养病去也。才子
都缓慢转身,曲宝臻已经醒了,穆云青正在跟她解释。才子都拖着沈重脚步从他身边
走过,穆云青连看都没看一眼。
一瞬间,心死如灰。
爱,又怎样?他为他的心上人剜肉放血,对方却连一眼都吝啬。
才子都觉得疲倦,直直走到内室,关好门,往床上一躺,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
由於失血过多,他整个人都昏沈沈的。再一醒来发现屋内一片漆黑,再看看窗外,天
已经暗下来,大概是晚上了。他勉强起身,身体难受之极。
跌跌撞撞下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外间里那两人已经离开。才子都呆了片刻,两脚
软绵绵的,向木屋走过去。
到了门外,门里忽然传出一声喝问:“谁?”
“还能有谁?”才子都一推门进去,见穆云青坐在床边,一脸爱怜地看着熟睡中的曲
宝臻,直直走过去,“我来看她病情如何,为她开药。”
穆云青连忙让开:“她刚刚情绪比较激动,现在已经好了……她昨晚看到我扶你进屋
,大概是有了点误会……”
才子都微微咬了下唇,只觉心中割过一样再洒上盐,开始还是极痛的,渐渐就成了麻
木。他到了床边,低下身查看曲宝臻病情:“我再去给她熬些药,应该就没事了。你
守着她吧。”
他表情极为平静,穆云青却感觉到了不安。穆云青其实非常在意才子都,但每一次曲
宝臻出现,他的注意力都会被分散出去。和才子都在一起的时候,穆云青是最快乐的
,甚至不会想到曲宝臻。可她总是在的。
穆云青轻轻开口:“子都,昨晚……”
“你不是该叫我神医麽?”才子都飞快打断他的话,“我明白,放心吧,我不会提起
的。”
说完他便起身,头也不回向外走去。穆云青心中不安愈发强烈:“子都,子都!我不
是这个意思,子都……”
他喊着,声音略微有点大,床上的曲宝臻在熟睡中翻了个身。穆云青马上一激灵,住
了口。
才子都微微苦笑,离开了木屋。
无药可医四3
他的房间也是药房,需要抓什麽药,直接在房中翻找即可。
才子都找来找去,始终有几味药找不到。他皱了半天眉,隐隐想起那几味药是被他用
光了,一直忘了补充。才子都本来就很大意,何况最近一直忙碌。
看看天色,才子都拿盏灯笼直接出门。药埔就在附近,他想起穆云青刚刚的表现,实
在不想等到明早再去找药,干脆现在就去采。
晚上的天还是有些冷的,才子都穿的不多,风一吹便打了个寒战。手里的灯笼歪了一
下,火被风吹熄。才子都眼前一黑,一脚踏空,跌倒在地。
身上一阵剧烈疼痛,才子都心叫不妙,什麽都来不及做,便昏了过去。
他昏昏沈沈,脑中尽是穆云青的眉眼。一会儿是当年穆云青的殷勤温柔和爱意,随即
又成了他的冷漠无情和爱意──对别人的爱。
才子都不停挣扎着,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却火热。他隐隐知道眼下这情况很糟,身体
却无法移动,甚至意识都无法彻底清醒。他倒在泥土中,鼻间甚至闻到青草和土的味
道。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惊雷一样的喊声。才子都皱了下眉,伸手去打开喷在脸上的气
息,手却被抓住。
才子都软软挣扎,忽然手被翻过来,胳膊一凉,似乎是袖子被挽了上去。
不能挽袖子。他迷迷糊糊地这麽想──手臂上全是放血留下的刀痕,绝不能挽袖子,
要是被穆云青看到就糟了。
不过没关系吧?穆云青应该不在……
身体被抱起,抱得很紧,让他不由皱了下眉。低声喃喃:“疼。”身上的手臂果然放
松了一些。
摇啊摇的还很舒服,才子都甜甜一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沈沈睡去。
睡了很长时间,他觉得渴,叫了一声,便有水自动跳进他嘴里。再过一会儿又觉得饿
,有甜甜的粥被灌进来。嘴上软软的,他还咬了一口,感觉很好。
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情人把自己当作手心里的宝贝,小心照顾。自己那时候最喜欢生
病,赖在床上不起,支使对方干这个做那个。
那时候略微头疼脑热都叫着病了,现在呢?
这两年间生病的次数,比此前十几年都多。没有人照顾,生病也无所谓,等着自行痊
愈。
反正那个人,已经不在乎了。
想到这里,才子都便止不住眼泪,在床上蹭着,不停地哭。他听到熟悉的慌乱声音,
可他心里明白,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个人爱着别人,他不会再回来了。
而自己为什麽活着,为什麽不去死?
才子都闹起来,在对方怀抱里不停挣扎,不停说着胡话。最後他闹累了,身体实在虚
弱,就又睡过去。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他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云青,我已经再
见到了你,也没什麽奢求了。你果然都忘了,那……我也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