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五部 云收雨霁 上——行到水穷处

你生性懦弱，不堪大任吗？他，他吃你的苦，还吃得不够多吗！"

随着声音进来的人，玉室中的人一瞧，今天吃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只好不把这当成

吃惊的了。来的人，正是秋呈被恶魔吃掉的帝君古素闲。古素闲看来不但不见老，而

且还更年轻了。他一边进来，一边就摇头。

云树急忙过去扶爹，古素闲连连叹气道："明珠主上，什么都好，才高八斗，机智无

双，仁德爱下，睿智神勇，独立卓行，明明似日，皎皎胜月，可却偏偏看重你。可真

不知道跟你是那辈子的缘份了。当年，我们在玉龙顶下的雪洞中商量大事，你冒冒失

失地闯进来，我和你伯伯都劝教主将你杀了，可教主却偏偏将你放了。唉，这下好啦

，惹出多少事情来，害教主吃尽了你的苦了。"

云树一听，眼泪可就立时急滚了，是啊，珠子弟弟为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我，我

怎生报答这好弟弟来。

金辰鹰一听，叹气道："唉呀，素闲兄啊，你，你怎么能在这时候再打退堂鼓呢？云

树已经没有底了啊，你，你再说这般丧气话，指责他，他更加不自信了。连自己的父

亲都不认同自己，他人又如何看待自己。"

偏偏这古素闲还嫌云树不够内疚似的，继续责备道："你看看，教主为了你，做了多

少事，为了你，他和明亦远斗酒，一气喝了二百四十三杯烈酒，差点儿岔气走火入魔

；主上已经有了救宝儿的策略，你却偏节外生枝，在明亦远手中，将宝儿偷出来，为

了救你，他不得不杀林泠；叫你好好呆在他的殿里，你偏不多事跑回龙泽去，为了救

你们母子，主上发下了情愿承担天下所有罪业的绝誓；为了能让你活下去，他不得已

杀了风攸，不得己和明亦远订婚；为了救你，主上失去了进入桑德兰宫的时机；为了

救你，主上委屈自己，胡乱招供保护你。你，你，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孩

子除了品质好，我，我可真看不出，教主有什么理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

他爹说一句，云树就低头嗯了一句。沉明沉玉只好在边上连连解劝："素闲兄弟，算

啦，算啦，都是过去的事了，主上自己还不跟教主好的像亲兄弟一样。主上得救，也

全亏了树儿啊，你，你别说他了，这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别说他了，这也不是孩子的

错啊。"

"唉，教主啊，五十万年来，最圣明的君主，最神通的神王啊，是相中了他哪一点呀

，什么长处都没有的一个懦弱孩子，你，你叫他如何立得起来啊！我看这除魔大业，

是要毁在他手里了，他，他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他在这外边说，大家在里边叹气，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云树坚决站在明珠这边，哦，

明珠救了他那么多次，明珠是为了他，才杀两位舅舅的。可真奇怪到极点了，云树这

个学兄，难道比自己的亲舅舅还要好么？难怪素闲兄想不明白，连室中诸人，都觉得

匪夷所思。

众人正在猜想，就听到外边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道："素闲，你如何说这般泄　气的话

，今日不是大家算帐的时候，而是齐心协力，完成明珠主人的大业的时

十四，阴晴不定

十四，阴晴不定

伴着声音进来的正是秋呈前帝君，古素问大师。古素问厉声责骂兄弟道："素闲，你

说什么？主上的命令，对咱们来说，就是天，咱们除了服从，绝对不能有任何疑问。

明珠主上既然立了云树，云树就是理所当然的第二任教主，轮得到你质疑教主的命令

吗？"骂罢，同样声色俱厉地对沉明沉玉道："你们俩，还有素闲，你们一块儿跟我跪

下，给教主请安，恭听教主训示。"

金辰鹰长长赞叹道："这素问大师，究竟是得道的仙长，见识与众不同啊！佩服，佩

服！"

说完，古素问，真的是一撩道袍，就带着头给云树跪下了。云树吓了一大跳，天，伯

伯，你，你要天雷来打死树儿么。刚想跳过去将伯伯抱起来。古素问大喝一声道："

教主且住，您端坐在椅上，受属下的跪礼。你们三个，还不快跪下，向我天靖教第二

任教主请安。"

古素闲一听，啥，给我儿子下跪，没有道理啊。古素问就知道这兄弟尊长精神发作了

。沉声道："今日若教主立的是你，我也向你跪下，不但我跪，空大师、红叶大师，

蓝烟尊祖和萧然尊祖都会跪。我正是奉他们之令而来，他们不能出龙泉，但是却令我

来此，命令尔等，要接受明珠主上的一切安排。"

古素闲一听，无可奈何，向儿子跪下磕头。云树很无奈地受了他们三跪九磕，然后急

忙将伯伯舅舅和爹他们扶起来，这，这真是的，我，我如何糊里糊涂就当了教主了。

古素闲诸人退去，只留下沉玉陪着云树处理从前线雪片飞来般的军报。石室内，风净

尘沉吟道："素问兄和素闲兄未死，空大师、红叶大师、两位爷爷们都未死。看来，

我们的明珠，计划得非常周到，非常周到，为了把这个局布得严丝合缝，他情愿自己

受如此大的委屈和折磨。珠子，他，他这棋下得太出奇不意了，谁能料到，真正的元

帅，会走出站营，直接到前线去当过河卒子呢？妙，太妙了，实在太妙了。"

玉龙吟流泪道："妙个屁，自己受尽了罪，还妙呢？我、我要打他屁屁，怎么可以如

此委屈自己，怎么可以让自己受这样的折磨，爷爷不心疼，爹不心疼吗？难道他心中

，只认为自己是龙神王，而没有想过，他是爷爷的命根子，是爹的心尖吗？他，他不

孝。"

金辰鹰笑着劝道："娘，你就打我呗，谁叫我没有教他要保护自己呢？这，这是羽儿

的错。"

玉龙吟哧的一声，含泪笑道："你啊，还没有打他屁屁呢？就横出身来护着了。我舍

得打么？把他护在心口都来不及了。原来，他发了那么大的誓，愿意承担天下所有的

罪恶，我的珠子啊，他，他想过没有，我愿不愿意我的孙子去承担，你愿不愿意你的

儿子去承担。他啊，头脑发热起来，跟你这个爹一样，全不顾自己，最不爱的人，就

是自己。所以我生气啊。我，我以后要天天教他，怎么爱护自己，怎么好好心疼自己

。"

大家的心慢慢静下来，室外，也就两人在处理所有的军报。过了半日，天已经黑了，

可这石室，因为室外的灯火经过镜子传入，所以明亮得很。吃了从地道中送过来的东

西，大家继续打坐，最好能在八天时间中，将功力恢复啊。不然，云树要独立面对着

四千来万魔军，确实是为难他了。

沉玉拔着灯火，发现教主居然已经靠在桌上睡着了。沉玉轻声唤醒他道："教主，您

，您进里殿睡吧，您已经二天二夜不曾睡过了。这里，属下暂时挡着。"

云树也确实太累了，就随着沉玉扶着，进了内殿，倒在床上，连脸都不洗了，就睡开

了。沉玉继续在整理军报。他刚将昨天过来的军报理好了，就见小侍卫冲进来，指着

门外，气喘吁吁地道："风，风长老，左，左"他的话音还未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已经破门而入，这个人脸上带着逼人的战意，却把室内室外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

这高大英挺的汉子一进来，一把将风沉玉提起来道："你，你和沉明做了些什么，背

着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教主突然换成了云树，珠子呢，他，他上哪里去了。

你们是不是趁咱们不在，趁机欺侮神智不清的珠子，如果是这样，风沉玉，别说你是

我弟弟，就是我亲儿子，我都饶不了他！"

沉玉一边想从他手上挣气象扎出来，一边问道："三哥，你，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龙泽，龙泽怎么样了啊！"

这声三哥叫出来，这石室中的人才相信，这，这是真的，来人，就是风攸，就是被明

珠一剑穿心，又被蓝羽芡吞吃的风攸。室内的龙泽诸人都无法凝神聚气了，玉龙吟先

是哈了一声，转眼却哭出来了，一把抱住了风净尘，泪水横流。原来以为珠子为了取

信于明亦远，真的已经将舅舅杀了，没有想到，被一剑穿心，让成为蓝羽芡口中美食

的风攸风和镜，居然好好的活着，豪气干云的活着。做母亲的，能不喜极而泣么？

室内很多人都陪着流泪，风涵是又愧又喜地哭起来，哥没有死，哥没有死。这是天大

的喜事，可是，哥没有死，就，就意味着自己，自己以哥的死亡为借口，对明珠的一

切恶行，都，都让自己无法接受。其他人都是高兴得直流泪，没有任何言语来表达对

珠子的感激，只是风涵，在他的感激里，充满了悔恨，对自己过去一切恶行的忏悔。

沉玉哪里是风攸的对手，他挣扎了半天，根本动不了。沉明刚好进来，见到此情此景

，可急了，你，你以前老欺侮我们俩，现在，还来这一手，可不干啊。沉明冲上来，

就掰他的手道："你放开，有话，放开说。"

风攸一见是他，一把扔了沉玉，将沉明按倒在椅子上，怒喝道："你们俩搞什么鬼，

十天前，我率领大军由密道去龙泽，临行前，一再叮吟你们俩，珠子现在，既神智不

清，身体又虚弱，他，他为大家受了那么多苦，咱们这些个舅舅，可要好好维护他，

不叫他再受半分伤害。你们，你们俩，弄出什么冰湖大战，又弄出什么珠子对明无心

的决战，又弄出什么教主换成云树的勾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样做，也要问

问我手中的湛天答不答应。"

风沉明也生气，瞪着眼睛，反怒道："这，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糊涂呢？怎么

教主突然间就调动了桑德兰宫的五十八万守位，去打冰湖一仗，怎么就将位置让给副

教主，你，你还问我，我，我，我能怎么办？"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存心偷懒，不好好保护珠子。"风攸继续勃然大怒。

他这话音一落，云树已经醒了，站在内外殿口，大声道："左元帅住手，你看这是什

么？"

风攸回首见到云树手中的教主令，便将沉明放开了。他收起了怒气，平静地道："古

副教主，敢问，我家教主身在何方，这禅位之举，又所谓何来。"

云树正气凛然，一双水晶眸中，皎洁透明地道："左元帅，此事，云树阵前接令，云

树也十分惶恐，但云树可以对天发誓，忠于珠弟，绝无二心。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叫我此生，再不得见我的孩子。"

风攸一怔，没有想到云树发这般重誓，脸色便缓和了。沉明低声道："刚才，我们已

经行过晋见新教主的礼节了。"

风攸慢慢地挺着高大英武的身子，看着云树。云树将教主令举至胸前。风攸便直身而

跪道："属下风攸，适才胆大冒犯，请教主恕罪。"

云树慌忙将他扶起，风攸哽咽道："教主，风攸实在想念龙神王陛下，想到龙泉一见

，还望教主准许。"

云树一听，又哭了，他像一株雨中的樱桃一般，哭得两眼全红了。他的乐音全哑道：

"舅舅，我，我已经去过好几会了，每会，都被守护龙泉的神鹰挡住，不许我入见。

说是主上有令，他要打造好玄元伏魔圈，将天下魔气扫荡三遍，从而使正义之气，完

全充斥于天地之间，为人间保住三十万年的正脉。我，我实在违抗不得，不然，我早

就闯进去，把珠子接出来了。"

风攸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也恻然，便反过来劝慰道："教主不必过于担心，我龙

神王，是天地间第一王者，他承担灭魔安天平地的第一重任，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

，除去明老魔，天下早则一年，迟则三年可定，已经完成了对上天，对溶月先祖的承

诺，想必上天一定会护佑咱们教主，他，他一定会安然地从龙泉出来。教主，不要再

哭了。你是天下现在的第一大教，天靖教八百万教众的首领，不可动辄流泪，叫下属

们轻视啊！"

云树可一直在等他回来，说实在的，到风攸回来为止，真的能全局指挥大军的，除了

珠子外，只有古素问。可是素问大师，要在龙泉当值，根本走不脱。所以云树真在指

望风攸能早日回来，这不，他就回来了。所以云树也是喜出望外，急忙将风攸扶起道

："攸舅舅，您回来了，可太好了。这下，如何统率大军，可就有主心骨了。否则，

面对如此之多的军报，云树不知如何是好。"

风攸也知道这一兄一弟，只怕不是领兵的料，便打发他们俩去另外地方帮忙，自己就

坐在云树身侧，向云树提建议，作出及时的判断，如何应对紧急军情。

从风攸和云树的谈话，石室中人才知道，原来，十天前，风攸已经奉了珠子的密令，

从十万年前挖下的密道中，进入了龙泽。孟明柔的人刚刚在龙泽掀起叛乱，就叫风攸

给灭了，现在，不但龙泽内乱已经清了，而且龙泽的大军，已经跟随风攸，通过密道

，来到桑德兰，所以风攸，去时，只带了六十万大军，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有一百六

十万人了。大家一听，气全松了，还好，不好，珠子神明啊，早知道那两个魔女会作

乱，所以已经守株待兔了，这下，龙泽无恙，这可是意外之大喜了。

云树刚刚去睡，就被风攸给吵醒了，现在一边听风攸分析，一边居然又睡着了。风攸

无奈而又宠溺的笑着。对于云树，现在风攸可是疼他像亲生孩子一般了。便也不避嫌

了，将他抱起来，放入内殿床上，自己回到坐位上，一边看军报，一边打盹。他好身

体，好功夫，这些年在桑德兰，更是武功大进，所以自然撑得住。他是十日十夜的急

行军，又打仗，又整理龙泽，又带领大军星夜兼程回来。所以也累得很，偶尔这脑袋

也就往下低呢？

他的头正低得起劲，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地奔跑声，谁啊，风攸心中可是愀然不乐啊

。还有规矩吗？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龙神王陛下的内正殿，大家不闻宣召，不可以擅

见。自己可是持了明珠特许的玉令进来的，这，这满世界的人，都可以这般乱窜么？

他一抬头是生气得沉下了脸，室内众人可以兴奋得扬眉而笑，是，是承明，是长大了

的英俊帅气的，飞扬佻脱的柳承明。还没有等众人高兴得叫出来，风攸一声炸雷般的

大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还这般任性，看来是打少了

你了，这些年，太纵着你，着实纵出没有样子了。别以为你们珠子哥宠着你们，你们

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般闯入内正殿，就是对你珠子哥的大不敬，看爹揎不揎你？"

说完，已经做张做势地扬起手来了。

承明气喘如吁吁却又嘻皮笑脸地抱住他爹的手道："爹，您　先躲躲吧，快点，再不

躲，来不及了。"

风攸笑骂道："躲什么躲，打败仗了，也用不着躲，好歹，你老子手上还有一百六十

多万兵呢，撑上一阵子足足有余。小孩子家，真是没有见识，一点大事都经不得。"

承明急道："爹啊，您快躲躲吧，要不然，老拳就下来了，您，您还是找地方，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