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伦,抗言道:“陛下,自中宫正位以来,陛下几乎日日在中宫,甚至到了不思早朝的地步。陛下只给傅妃点水之恩,傅妃有龙子,国之大喜,中宫便传药,使傅妃痛失爱子,请问陛下,这是母仪天下者所为吗?”
风晨旭气得脸色痛红,双目中已经火气重重了,他强吞下气,责备道:“此事是否为中宫所谓,诸臣工如何确定。皇宫内刚刚有事,诸臣工便蜂拥而来,呵呵,好快的消息传递啊。李潮,给朕追查,谁胡乱传播,污了中宫的名声。若是查出,格杀勿论。”说完这话,他不想多言,拂袖往明珠的宫里去。珠子,今儿,你一定要见旭哥一见,旭哥有要紧事情跟你商量啊。
明珠已经知道大臣们在上书房拦驾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显然,风晨旭是来兴师问罪的。晨旭进殿,便见他坐在轮椅上,一双本来无神的目中,居然晶光灼灼。晨旭坐下道:“珠子儿,咱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双修了,今儿来一次好么?”
明珠平静地道:“不必双修了,陛下不如直截了当说明来意。玉心悦虽然无行,却不止于如此死皮赖脸,请陛下放心,心悦自己求去,不再令陛下为难。”
晨旭一听,怎么回事,珠子,你,你说什么呢,什么自动求去。晨旭立时惶急道:“珠子,你为什么求去,旭哥,旭哥要与你天长地久。”
明珠冷笑道:“罢了,事至如今,你还要来骗我,你不要要传我的侍卫们过去问话么?你不是要追究我杀你儿子的罪么,你只管来好啦。装腔作势的,你以为我,还是傻子吗?随随便便,叫人给骗了。”
晨旭一听,急了:“珠子,我,我从来没有要追究过你的侍卫,我叫他们去问话,只是问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恶意的。”
明珠冷冷道:“你不必再解释了,我不想听。你和你那些妃子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既不想成为你的什么专宠,更不想跟她们去争风吃醋。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你若还有一点兄弟之情,请不要再打扰我。你走,修林,拿出龙神五令,命令他出去!”
晨旭居然被赶出来了,米修林也很生他的气,枉我们这样帮忙,你,你如此不知道珍惜,你若不是主子,我早就海扁你了。
晨旭无奈对着宫内喊叫道:“珠子,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我,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他觉得抓到潜伏在宫中的这黑暗力量才是正经,便转身带着李潮他们离去了。
明珠呆呆地靠在椅子上,许久,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他脸已经全无人色了。脸上却仍然带着笑道:“是啦,信不信还有什么意义呢?在你心里,我跟这些妃子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满足你欲望的东西而已。你不是向来追求公正么?我成全你。海平,你们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离开皇宫,我要到小时候和哥一起住过的地方去,我宁可住破茅舍,也再不住这儿了。”
米修林他们刚一迟疑,明珠凄然地笑道:“我现在成了废物了,你们也不想再听我的么?真的是要仰俯求人了。罢了,那就让我在此地,郁郁而终。”
修林一听这句话,二话不说,立即收拾主子需要的日常用物,通知辅衣公主,大家连夜,开宫门,强行走了。晨旭赶至,强行阻拦,可却被米修林出示的龙神王令给止住了。晨旭本来想不顾一切留下珠子弟。但是转念一想,也好,便让珠子借此机会出宫,他若要住到那个小茅舍去,那地方,周围比较空旷,反倒相对安全些,我派重兵驻扎保护,反倒比这皇宫内院,处处暗藏杀机要好。现在,我暂时还不能准确把握有多少人参与到这个事件中,不分辨清楚,就冒失动手,只怕会连累无辜而又除恶不尽。珠子离宫,倒是少了我一份担忧。想到这里,闪身退开道:“也罢,既然陛下总是用龙神王令相压,咱们俩确实都要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番,理理彼此的关系。米修林,你们几个,好生保护着陛下,朕再派人来护卫。”
修林他们几个听得完全呆住了,旭主子,您不拦着,不求着,您,您让我们走。别说他们八个的脸难看得像雷公,连李潮和罗根两个,如果不是自己的主子,说不定已经冲上去揍人了。我的主子,笨主子,您就没有看出来,明珠主子在闹情绪吗?只要您完全信任他,把那些作怪的女人赶走,不就天下太平了吗,您,您怎么说这话,什么叫好好思索一番,理理彼此关系。您,您混帐。
李潮刚想跪下,风晨旭低喝一声道:“潮哥,是龙神王陛下要分的,不是朕。朕今天还有要事,没有那么多闲功夫来争吵。”说罢,把李潮像根气棍子一样,扔在当场,他居然管自己走了。
旭主子不留,这下可真的只有出宫了。大家到了这茅舍,天已经到三更了,大家连夜收拾屋子,在外头搭帐篷,快天亮的时候,辅衣侍侯主子喝药,才喝了两口,全吐出来了。辅衣无奈,到外头,焦虑不安地道:“海平,皇上来接了么?”
任海平摇头道:“李潮传消息过来说,皇上要好好想想,冷一冷也好,想必是不会来了。”
这话虽然没有落在明珠耳中,但是这话心却打着他了。一个晚上,他对灯发怔,不发一语。辅衣叫了无数次主子,主子都是傻傻地看着红烛,卒无一词。难熬的第一晚总算过去了,第二晚,狠心的风晨旭仍然人迹不见。这皇后离宫的消息传得飞快啊。连正在龙燕中部练习陆军和水军的司马心愿和柳承明都闻讯急急返京城。连夜进宫晋见。晨旭对他们二人的劝告根本不加理睬。长袖一拂,将他们二人逐出了。二人无奈,急急忙忙赶到茅舍外,求见龙神王陛下。明珠已经身心俱伤,根本不想再见其他人。米修林将他们挡在门外。
心愿知道这事情不是好事,他对承明道:“明弟,你回去,挑选陆军精锐,我再进一躺皇宫,起奏说,咱们要动用十万匹来自苦栎的万里追风训练,你随时准备进京,保护帝后和龙燕国祚。”同时心愿真的不敢向龙泽隐瞒这消息,立即派随身近侍,赶往龙泽,向三位泽主禀报此事。
第三晚,明珠让米修林将自己收拾小玩意的一个檀木盒子取出来。昔日爹娘给的家当已经全换了银子了,这檀木盒中,都是一些舍不得扔的小物件。修林捧过来,明珠从中间的格子里边,取出一只发黄的竹蜻蜓。他将竹蜻蜓用力攥在手中。
任海平柔声劝道:“主子,这蜻蜓上有竹刺,您别刺伤了手。”
魏栋亭也急急劝道:“主子,这是小时候的玩意,您要是想玩东西,奴才现在就给您找去。您别使劲,您看,竹刺快刺进您手里了。”
明珠却似呆了一般,翻来覆去地看这竹蜻蜓。楚江南忍不住道:“主儿,这不过是个蜻蜓啊,您当宝贝一样的捧着做什么?”
明珠将蜻蜓举到眼前,好一会儿晃晃悠悠,像在空中走钢丝一般道:“我第一次来龙泽,到处乱跑,结果迷了路了。我找不到爹和哥,就急得大哭。那时候,有个才六岁的小哥哥,他跑过来,拉住我说:‘好弟弟,不哭,告诉哥哥,受了什么委屈。’我说:‘我找不到爹和哥了。’又赖在地上大哭。小哥哥抱我起来,我就眼泪鼻涕的沾了他一身,把他哭得脏脏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似乎是想起了那位小哥哥,脸上却有几分淡淡的笑意。
向天歌陪笑道:“主子,您两度因大难而停止年龄,如今宝爷二十七,您二十三,如此算来,此事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您还记得这般清楚,您真是好记性。”
“是啊,二十五年,岂有稍忘。小哥哥哄了我好久,我还是哭。他就一边抱我,一边唱歌儿,一边用竹枝编这个竹蜻蜓。编好了,他就把竹蜻蜓飞出去,我看着蜻蜓在天上飞来飞去,实在太有趣了。就慢慢不哭了。拉着小哥哥,在竹林里逃来窜去,开心极了。二年多来,我从来没有像这一时刻那样快乐。就算在爹和哥的身边都没有过。后来爹和哥找到了我,小哥哥就把竹蜻蜓送给了我,还一直拉着我走出了竹林。”
东方水林尴尬地道:“这位小少爷,真的是,是很善心善行啊,很,很不错。”
“对啊,小哥哥那时拉着我说‘弟弟,不怕,不管什么事儿,哥哥都替你挡着。相信哥,哥哥会疼爱你的。’这话,我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明珠凄楚的一笑,眼睛已经有些红了。这些入骨的话,是赶不走,驱不去的,已经跟自己的生命紧紧融合在一起的。就为了这些话啊,自己一次次的帮助他呀。
侍卫们都猜到这小哥哥是谁了,大家心中发苦,脸上却带笑道:“主儿,都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这是小时候的无心之语,当不得真的。”
明珠死死扭住这竹蜻蜓,任那竹刺将小手都刺出了血。他苦笑道:“是啊,小时候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事,当不得真。可我却当真了,一当就当了二十五年。明明是假的,我却作真的来信。听了哄,蒙了傻了。旭哥,旭哥,莫非,你早忘记送我蜻蜓时说的话了么?莫非你小时候说的一切话,都是无心的么?莫非你答应我的一切事情,都是作不得真的么?旭哥,旭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纵使我小时候欺侮了你,那也是,那也是希望你时时刻刻注意我,才犯的错啊。旭哥旭哥,你只记得我的不好么?只记得我欺侮你么!旭哥啊!”他边说,那豆大的血珠,就从眼中飞滚下来,越滚越快,转眼便连成了一条可怕却又无比美丽的血线。
辅衣诸人都惊骇莫名。急急拿纱布和药给主子止血。你试得快,他流得更快,不一会儿,脸上、衣服上、被子上、辅衣他们几个的手上身上,全是血。
辅衣又急又疼道:“主子,主子,您何苦,何苦自伤如此,这种负了心的人儿,您又何必放在心上,您,您不要伤害自己呀!老主子们知道,心疼死了。”
这话一说不打紧,明珠想着这五个月来,自己心里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么一点希望,转眼就落空了。自己又一次被玩弄抛弃,怎一个痛愤了得。索性放声痛哭,死死地抓住竹蜻蜓,叫着旭哥哥,痛泣哀号,竟是停不住了。
一群侍卫宫女们可把旭主子恨得牙痛,大家手忙脚乱,好在蝈蝈及时赶到,和辅衣一起帮助主子止血。将眼睛重重地包起来。可是主子却不能再醒了,一醒来,就想起这事情,却是心碎绝望,这回却不叫晨旭了,只叫爹娘:“爹娘,哥,你们看错了人,许错了珠子,你们不如让珠子病死了,却叫珠子在这里受苦。”边叫边哭,血珠子生生将厚厚的纱布渗透了。把大家伙心疼得手足无措。
李潮将茅舍这边的情形一五十五的禀告晨旭。晨旭闻言,刚想冲出去,将珠子抱回来。走了几步,却又转了方向,冷冷道:“朕去傅妃宫中,朕要瞧瞧她去。”李潮气倒倒仰,我的爷,您得了失心疯了是不是?
心愿的侍从快马飞回龙泽,刚好叫米盖尔截住了。米盖尔不敢停留,慌忙将消息传报给中泽主。风涵接报,声色俱变,风晨旭,你这个业障独子,你要作甚,真要弄得咱们两家分崩析离吗?莫说此事疑点多多,就算真的是珠子所为,你也要往好处想啊。珠子吃醋了,不是表明,他心中有你吗,你,你怎可任他离宫,弃之不管呢。风涵不敢耽误,连夜跟霜辰起身。临走时嘱咐米盖尔,暂时不要惊动上下泽主,等自己将事情摆平了之后再说。
到了天燕城外,不去皇宫,先到小茅舍,进了这简陋的室内,看到珠子,只见他血白的纱蒙面,到处血迹斑斑。好不容易鼓些起来的小下巴,又复尖瘦。风涵心如刀绞,明珠仍然在昏睡之中。风涵亲了亲他的额头,拉起霜辰直奔皇宫。你这小畜生,我若不打醒你,我枉为人父、人舅。
一到皇宫,风晨旭居然还气定神闲的在办公务,把风涵气得死去活来。他闯上去,也不管侍卫近臣们就在边上,就是一记耳光。这父子俩就在上书房吵驾,这回风晨旭的态度非常强硬,这件事情不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将珠子接回宫去。风涵气得眼前金星乱飞,拉着辰儿,离开皇宫,珠子住茅舍,我们也住那里去。天啊,我生下的这个小业障,他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脑子呀!
米盖尔思前想后,这事情瞒不住人了。他将此事告诉帕尔顿。帕尔顿和李璟立即将情况上传。风凝闻言,目瞪口呆,金辰鹰霍的站起来,叫备雪神箭,星夜兼程去瞧我的珠子去。这纸包不住火啊,玉龙吟刚想和风净尘带着小孙孙们上玉龙顶去打几天坐,练练气,一听此事,还去了了么?晨旭啊,我前辈子欠着你的孙子,你还叫不叫爷爷消停了。赶紧去,再去晚了,珠子还不知道叫他折腾成什么样儿呢。
风涵在小茅舍里守着珠子,天亮时分,金辰鹰夫妻就到了。二人闯进来探视爱儿。只见爱儿面白气瘦,双目不能视物,再听米修林禀告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风凝早就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心肝命根的叫个不住。鹰留下霜辰陪着风凝母子,拉着风涵到了森林里边,他低声道:“涵,你来了已经有二天了,你说,这事究竟是什么光景?”
风涵低声道:“晨旭这次的性格,倒不像他往常,怎么横起来了,费人思量。倒是一意要将珠子推出皇宫一般。”
鹰低声道:“莫非,这宫里头有变么?”
风涵眼睛一亮道:“二哥相信旭儿不是这种无聊之人么?”
鹰轻声道:“旭儿上次表态,诚出自然,哪里有过了几天就翻脸的。这孩子,性情温柔,必不是这种怒劣随意之人。他这样做,我相信他。”
风涵轻声道:“如此说来,要命令心愿率领大军入京城么?”
鹰笑道:“咱们何不袖手旁观,让晨旭练习一番也好,想来,这孩子是胸有成竹了。这群妃子,原先来求求明珠,倒可能还有容身之地,现在,只怕旭儿不容情了。”
风涵悄声道:“那么,咱们就好好守着珠子,且看他如何来处理这场纷争。”
三十二参商相逢不相容
不提他二人在此商议,且说晨旭,听到珠子的境况,可比杀了自己还疼上万倍。想要立即出宫去探他,却又担心身后那双在窥视自己的眼睛,不行,不能给珠子带来任何危险。
其实早在傅妃说有孕时,晨旭就压根不信,自己是在傅妃那里过了一夜,但那一夜,自己运功在搜寻这奇怪力量,怎么可能再分精力与傅妃。但傅妃确实有孕,太医诊断是没有错的。这里头一定有极大的阴谋,这孩子是谁的呢,谁又敢在皇宫里如此胡作非为呢。后来傅妃又说是流产了。更让晨旭震惊,这双眼睛,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他能狠心将一个胎儿杀死,那么对于珠子呢,只怕,只怕,为了珠子儿安全着想,现在,在城外,反倒是最让自己放心的。有卓见和沈玟带领禁军精锐在林子内驻守,有爹娘们陪在珠子边上,应当不会出任何事的。珠子一离开,自己就可以动手处理这宫中的事情了。
他慢慢地晃动着手中的水晶茶杯,那淡黄色的光里,照出了晨旭平静但是坚定的眼神,这次,只能成功。李潮慢慢地推门进来道:“主子,承明爷、宏林爷,他们带领的十万大军,已经分八批,打扮成百姓模样,进入京城,现在正在明皎各分行中待命。”
晨旭轻轻一笑,将一份折子扔给李潮道:“让他们按折子上的官员名单,今晚动手,朕不想惊动京城百姓,抓捕后,立即送入天牢。另外,你们几个,撤一部分禁军精锐过来,将这宫中的三等以下侍卫和太监们都拘押起来,不要随意动手,等审清了以后再说。你已经在三军中挑选好新的禁军队长了么?这次动作后,就要将这些人全数换上。然后朕就将龙燕和皇后陛下的安全,交给你们十六个人了。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