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桑亚斯的面色突然有些苍白,有用无礼的态度面对莫光辉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会面临这样尴尬的场面。
他一直认为莫光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是温柔的,他从来没有想到,会真正的见识到莫光辉的不近人情,并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该回去……”
这回是桑亚斯打断了莫光辉,他急切的说:“我知道你是开车过来的,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见面,我想你不会拒绝我送你回去的请求吧。”
莫光辉笑了一下,他没有拒绝桑亚斯的决定。
黑色林肯开到面前,莫光辉坐进去,舒适而宽敞的空间里,司机选择了一张古董钢琴唱睡,气氛和谐高雅,莫光辉沉默着,他决定桑亚斯不开口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必要找些毫无营养的话题来寒暄。
在长久的让人深感压抑的沉默后,快要接近莫光辉的新住处时,桑亚斯开口:“卡莱曼要重新成为继承人,我在那之后即将成为G.D.的副执行长,对于我来说,似乎那个位置更加理想。”
莫光辉笑了一声:“那很好,每个人都过的很好。”
是的,每个人都过的很,无论是谁和谁和分别,都不会影响生活的继续,别妄想自己是特别的,哦,或许莫光辉是特别的,可惜他还不足够特别。
桑亚斯再没有任何理由开口,也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话题,他以为至少在听到卡莱曼的名字时,莫光辉多少能有所反应,但是莫光辉无动于衷,还是那么平静自然。
林肯车停在楼下,莫光辉打开车门,“再见,诺兰少爷,如果不次能见面的话,我希望至少你过的比现在还好。”
桑亚斯在座位上看着莫光辉,他的目光复杂,并且依然有悔恨,如果当时他能知道莫光辉之所以那么严肃的拒绝了他的求助是因为手指,至少现在他与莫光辉不会是这种相处方式,但是非常可惜,如果他有足够宽广的心胸,或者说他能更加成熟一点,他就不肢有那么幼稚而无礼的举动了。
桑亚斯果然是一个孩子,不懂得的事情还太多。
人类总想着原谅一个孩子,不懂得的事情太多。
人类总想着原谅一个孩子,却没有想过这也不过是一个最伪善的借口。
“无论我多么爱你……”车门关上,缓缓开走,桑亚斯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叹息着,“永远都不能再靠近你一丁点。”
爱情的脚步总是这样伶仃纤细,一个不小心,你就失去了它的踪迹。
卡莱曼将脱下来的白手套放在桌子上,今天的宴会还真有点繁琐,女伯爵已经决定近期恢复他的身份,所以需要应酬的寒暄也日益增多。
卡莱曼看见了莫光辉,他看见他站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面色平淡,对一切疏远而平淡。
看来,这个男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能冷静活下去,并且活的非常好。
卡莱曼冷笑了一下,自己之于莫光辉来说,也同样是可以失去的东西。
女伯爵微笑,“诺兰上将,你的心情似乎因为莫先生的出现,而不太好呢。”
卡莱曼反应冷淡,他将仆人端上的红茶放在唇边,勾起一个虚伪的笑容,“任何与我有相同经历的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不会愉快的,女伯爵大人。”
“你的改变令我喜悦,并且我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我希望你能快点做好准备。”
卡莱曼冷淡的说:“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女伯爵大人。”
“我认为你今天至少应该同他说几句话。”女伯爵笑着说。
“我并不认为与一介平民有什么可以寒暄的话题。”
“诺兰上将,你的意思是,需要私下同莫先生见面的吗?”
卡莱曼将白手套重新戴上,“我认为没有必要向您报备我的行程。”
女伯爵因为卡莱曼的反驳有片刻的失神,卡莱曼回到好身边,这一直让她觉得高兴,所有的一切再一次证明事物的动向总是会朝着她计划的方向前进,尽管期间会出一些小差错,但那不会改变最后的结局。
但是这种喜悦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变成女伯爵许久未曾感受到的不安。
事情的发展的本质,似乎不再如表面上如此顺利了。
卡莱曼在当上二下四议员之一的一个月后,利用投票的手段,弹劾掉了央辛议员的席位,将一名年轻的军官安插进来,女伯爵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然而似乎她现在没有什么理由来处理卡莱曼,卡莱曼一直很听话,他依旧有礼优雅,不拒绝女伯爵的任何命令。
但是对于女伯爵来说,卡莱曼的存在感已经强烈的近乎成为女伯爵的危机,尽管家长的位置,她非常乐于让卡莱曼来继承,不过显然她很不愿意在她处于不利的地位时,将这个位子毫不光彩的交出去。
卡莱曼转身离开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在真正走出去之前,他的脚步停顿下来,侧首对女伯爵说:“您可以派人跟踪我的一切行动,但是我要非常遗憾的告诉您,如果那个叫莫光辉的男人重新和我产生交集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您在其中的作用和角色,将不会再像过去一样那么具有影响力。”
卡莱曼将脾中的蔷薇印章放在门口的高桌上,“非常抱歉,借用了您的印章,现在才向您说明。”
第三十八章 忏悔
莫光辉再次正式见到卡莱曼,是在那个宴会一个星期以后。
莫光辉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宴会而有所改变,那个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宴会也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被迅速的淡忘。
不要怀疑,莫光辉的漫不经心,使他对很多事情淡忘的非常迅速。
所以再次见到卡莱曼,这让莫光辉很意外,并且是他在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秘书小姐接通内线通知他,有人来访。
“那位先生没有预约,并且不肯通报姓名。”
不肯通报姓名,这似乎是许飞的作风。莫光辉没有想到,做为玫瑰贵族的卡莱曼,在这种平民场合,是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或许他能想到,只是没有意识到,还能再次见到卡莱曼而已。
所以当衣着普通的卡莱曼走进他的办公室时,莫光辉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
“您好,诺兰上将。”他迅速整理好自己方才微微的失态,微笑着说:“很久不见,我听说您就要重新成为继承人了。”
卡莱曼并没有微笑,他的反应同面对女伯爵一样冷淡:“你的近况似乎也很不错。”卡莱曼在沙发上坐下来,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没有穿军装,即使如此,他耀眼的容貌依旧引起了人们的好奇。
“托您的福,一切都很好。”莫光辉客套。
“我想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后悔。”卡莱曼说,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但是他所说的话似乎具有不太一样的含义。
莫光辉不太明白卡莱曼的目的,如果说你深刻的伤害了一个人的感情,这个人却在几个月之后突然出现,同你讨论后悔和旧情复燃的问题,这太奇怪了,并且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所以对于卡莱曼的问题,莫光辉没有做任何反应,实际上,他打算将这个敏感的问题蒙混过去,毕竟讨论这个问题,不仅尴尬而且非常危险。
卡莱曼皱了一下眉毛,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淡礼仪,用那种莫光辉既熟悉又陌生的口吻,不放过个非常暧昧的话题:“你不应该回避我的问题,你知道,这不太礼貌。”
莫光辉苦笑一下,“如果您需要一个像样答案,我不得遗憾并且郑重的告诉您,我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这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不停的打转,实在既愚蠢又无聊,不论是任何一方,只要肯有一点点的懦弱或者妥协,问题就能非常容易的解决。
任何感情都不可惜纯粹,但是显然莫光辉和卡莱曼都被不存在的纯粹所吸引,并且使他们越走越远。
莫光辉停顿了一下,接着他补了一句:“我认为您应该把话说的更明白些,您知道,我不喜欢猜谜,而且从来都不喜欢字母游戏。”
“如果你郑重其事的向我道歉,我将会原谅几个月以前你所犯的错误。”
“您知道,这不可能。”莫光辉微笑,“这不可能,我不会为那些事情道歉,并且我也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卡莱曼并没有被激怒,他从座椅上轻松的站起来,他没有微笑,用着毫无变化的表情,还有毫不犹豫的口吻说:“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说实话,莫光辉对这句话的第一反应,还真有那么一丁点的惊悚,依照卡莱曼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会怎么做都不会被定义为超出想象。
莫光辉沉默。
“你不愿意回答,同样,我也不需要你的回答,所有的一切意味着我想要伤害你,尽管你看起来似乎对此毫不在乎,但是……”卡莱曼重复了遍:“如果您愿意道歉……”
“我一点也不认为自己需要道歉。”
“那么似乎我会做一些让你不太愉快的事情,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然后卡莱曼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莫光辉因为毫无防备的一击,失去了知觉。
恢复知觉的时候,莫光辉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普通的轿车里,这并不值得稀奇,但是当莫光辉发现开车的人是卡莱曼的时候,这就有些不大一样了。
他还有些头晕,被袭击的脑袋,依然隐隐作痛,他的嗓子干涩,他咳嗽了一下,然后他看了看卡莱曼,“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不想听到你说任何一个字。”
莫光辉沉默,他不知道卡莱曼想要做什么,也不太有兴趣知道,总之,这不是什么好事,并且事情的发展一定是莫光辉所不愿见到的。
车子的行驶速度不快也不慢,这表明卡莱曼非常冷静,没有感情用事,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将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行为,即使他对莫光辉做了不好的事情,莫光辉也不需要找任何理由来逃避事实。
车子行驶的方向是莫光辉的新住处,莫光辉并不奇怪卡莱曼知道他的新住处——这当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甚至于卡莱曼拿出钥匙来,轻松打开房门,莫光辉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似乎没有什么是卡莱曼做不到的,尤其是作为女伯爵所愿意见到的那种卡莱曼,更是几乎无所不能。
卡莱曼将莫光辉推进去,他平静的说:“你有五分钟时间。”
莫光辉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但是他也不会傻到说“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他从抽屉里将卡莱曼遗落在这里的一枚领带夹取出来,放在衣袋里。
卡莱曼伸手拽住莫光辉,他不需要莫光辉说一句话,同样的他也不需要莫光辉的反抗。
莫光辉只在自己的住处再次停留的五分钟,接着被卡莱曼重新拉回车里,这回车子行驶的方向就不是莫光辉所能预知的了。
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恐惧,不可否认,莫光辉确实感受到了恐惧,而且他有想要逃离的冲动,他承认自己懦弱,有的时候,他也确实是个懦弱的男人。
莫光辉试着开口说服卡莱曼:“我不知道现在说抱歉,是否还有效果。”
卡莱曼的表情冷硬,显然这不会有任何效果。
莫光辉苦笑一下,“我是不是应该为自己错过了与你重归于好的机会而后悔。”
卡莱曼目视前方,在莫光辉以为他会再次忽略自己时,很简短的说:“我想或许你把自己看的过于重要,我并没有考虑重归于好的事情,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莫先生。”
莫光辉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进入隧道,从隧道出来以后,车窗外的一切都变了,不是高楼大厦,也没有什么绿色的植物,眼前是宽广的平地,车子在卷起强风的空中堡垒前停下来,卡莱曼将莫光辉从座位上拉起来,从车中走出到空中堡垒的进入口。
入口的一名军官看起来似乎等候多时了,只是在看见莫光辉的时候有些迟疑,“诺兰上将,这个人……”
卡莱曼面色冷淡,语气严厉:“他要同我一起离开。”
军官不再表示异议。
莫光辉被卡莱曼用一个很别扭的方式推进了空中堡垒,最后一只脚踏进入口的时候,身后的舱门沉重的关上。令人浑身发麻的震动从脚底传来,莫光辉几乎有点站不稳。
莫光辉曾经乘坐过这架空中堡垒,每一次都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我不知道您想要做什么,当然我似乎也没有提问的资格,但是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我诚恳的,心甘情愿的说抱歉,并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来忏悔,那么您成功了,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出在您的视野里。”
卡莱曼没有任何回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向莫光辉走了两步,他将手放在莫光辉的肩上,莫光辉知道他想做什么,他阻止了卡莱曼接下来的动作,“卡莱曼……”
卡莱曼没有允许莫光辉说下去,他直接将莫光辉压倒,接着扯掉了他的外衣,然后是衬衣,地面上铺着昂贵的羊毛地毯,卡莱曼腾出另一只手卡住莫光辉的咽喉,这让莫光辉呼吸困难,但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希望莫光辉痛苦,所以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莫光辉的喉咙中卡卡作响,他想说什么,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一双眼睛悲哀的看着卡莱曼毫无感情的眼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是为与卡莱曼如今的相处状态而悲哀,还是应该痛恨卡莱曼的心胸狭隘。
只不过是放弃了而已,仅此而已,除此以外,谁都没有太大的损失。
卡莱曼的声音冰冷,并且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如同谈论天气一样轻松惬意,莫光辉清楚的知道,卡莱曼用这样轻柔如羽毛的声音说什么的时候,那往往不是什么让人折叠愉快东西,“无力,痛苦,窒息,恐惧,你感受到了这些,”卡莱曼的语音果断,毫不拖沓:“你觉的委屈,认为自己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你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来挽回,来改变,却不被允许开口,只能接受,连说不的权利都不被赋予,接着你怨恨我无情,不能给你一点宽容和妥协。”卡莱曼手上的力气继续增大,看起来他似乎没有给莫光辉一点生机的意愿,然而实际上,他并没有亲手杀死莫光辉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