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缈江湖何所归 下——金银花花

作者:金银花花  录入:12-09

转眼便过去了几日。这几日,就像之前我们行路一样,两人一路往川北走,路上相安无

事其乐融融,好似那个下午是我发春做的一场梦。但要真说起来,还确实发生了些不大

紧要的小事。比如说,在这几天里我前前后后尝试逃跑六次,全部以失败告终,逃跑最

长时间记录为一盏茶。

至于逃跑原因么,欸,虽说我二人面上无事,但私底下却是风起云涌,咳咳,有些夸大

了,其实这是我心情的最佳写照。因为我发现,表面上顾墨岚对我与以往无差,但细心

如我,怎么会发现不了那些细微的变化?

赶路时,我心里刚刚觉着渴,他便递过来水袋,微笑问我:“渴了么?”吃饭时,他会

把我喜欢的悄悄摆到我面前,然后不管我吃多慢,他总能在我放下筷子时将他碗里最后

一口吃光,睡觉时——这也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客栈还好些,要是在野外,每当我醒

来,总会发现腰上缠着两只胳膊,我整个人都被收进某人的怀里搂着。更让我气闷的是

,当我怒气冲冲质问他时,顾墨岚总是扑闪着黑亮的眼睛,理直气壮道:“我这是为了

保护你!”

……

于是,在我第七次逃跑失败后,我无奈的劝他:“别追了,就算你追到天涯海角,我也

总是会跑掉的。”

顾墨岚露着雪白的牙齿,眯眼笑:“你跑吧,我不会拦着你,但就算你跑去天涯海角,

我也总是能赶上你的。”

想了想又眨着眼补充:“我说了我要保护你嘛。”

我……咬牙叹气。

不过,俗话说得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不死心,机会总是有的。这一日我们路过一

个茶水铺子,便下马进去歇脚。离棚子还远些的时候,顾墨岚就翻身下马然后扶我下来

,我不解,问他干嘛,他目光幽幽看了我一会儿,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好几日不用

的人皮面具细细给我戴上,又上下端详一下,这才笑道:“这样便好了。”然后不由分

说拉着我往茶水铺子走过去。

草棚子里尽是些客商打扮的人,一个身穿青布裙子的妇人正穿梭其中与客人说笑倒茶。

我们掀开帘子走进去,那妇人抬起头来,热络笑道:“两位小哥儿,来这边坐。”

我们拣了张桌子坐下,一壶热茶立马就提了上来,那青衣妇人在一旁瞅着没戴面具的顾

墨岚打趣道:“我这茶水铺里好久没来过这么俊俏的小哥了,都是些又脏又臭的大老爷

们儿。”

顾墨岚脸上一红,客气的笑了笑,水亮的黑眼睛瞅了瞅我。我心里哼了一声,怪不得自

己不戴只给我扣上这么一个壳子,风头全给你出了。草棚子里的其他人哄笑闹道:“哎

哎,老板娘,话可不是这么说,大老爷们儿自有大老爷们儿的好处,你不能一竿子打翻

一船人呐。”那老板娘咯咯娇笑着,咄了一声便掀开门帘去了后屋。

喝了一杯茶,顾墨岚对我道:“我去前面探探路,一会儿回来接你,你多歇歇。”

我心里一喜,面上佯装淡定,抬头慢吞吞道:“哦,小心些。”顾墨岚冲我笑笑,拿上

剑站起身,转身前又说了一句:“逃跑的时候骑慢些,别走小路,小心从马上摔下来。

”然后眨眼微笑,潇洒旋身出去了。

“……”我端着一杯茶,咽下一口气,然后慢慢抿了一嘴,心里自我安慰道,我还不信

邪了,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在你眼皮子底下跑掉!

说做就做,我放下茶杯站起身,将自己的包袱拎上,急匆匆走出去,左右看看没有顾墨

岚的影子,我赶忙去牵自己的马。正在费力的解绳子,旁边一辆不知哪个客商家的清油

大马车里伸出来一只修长素手轻轻掀了车帘子,一个轻柔悦耳的男声道:“可需要帮忙

?”

我飞快回头笑笑,随口谢道:“哦,不用,多谢。”又转回脸继续解绳子——脑袋里“

当”一声,我手一抖,绳子也随之落了下来。

身子僵了僵,我当即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牵马走人。

可惜还没迈出去一步,胳膊便被人拉住,我装傻不去看,用力扯,扯不出来,只得无奈

回头干笑:“好久不见了啊许楼主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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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寄言静静瞧着我,半晌儿,弯着唇角笑:“是好久不见了,酒眠就没话对我说说么?

我立马严肃道:“有,有很多。可是真不巧,”我摊摊手,很无奈的叹气,“我正急着

逃走呢,许楼主行个方便,要不咱下次有机会再好好叙叙?”

许寄言微微笑,手上用力一扯,我身子竟然一飘进了马车里。闭眼“呀”了一声,却没

有预想那样摔痛,而是轻悠悠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脸颊摩擦着柔软的衣衫,淡淡熏香萦绕在鼻尖,耳边是许寄言温热的吐息:“可惜我有

很多话想现在就对你说呢。嗯……不然我带你逃走如何?这样便可一举两得了。”

我暗暗叹口气,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刚刚对上他两汪幽谭似的眼,身子便一僵,外

面一声马嘶,我的马踢踏踢踏跑远了。

背后有人掀帘子进来,低低唤了许寄言一声“主子”,许寄言微微点头,然后对我笑了

一笑,伸手把我揽进他怀里搂着,垂眸看我。

我不想看他,身子又不能动,只好斜着眼使劲往前瞅,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对我笑,

眨眨眼道:“小哥好啊。”心里一惊,原来是茶水铺的老板娘,只是换了副年轻姑娘的

模样。却见她伸手在我们与她之间拉上了一袭布帘子,我这才发现马车大得很,竟然能

从中间隔成两间。

许寄言将我往他怀里抱了抱,清幽的眸子仔仔细细上下端详了我一番,一手抚上我的脸

,忽而勾唇一笑,“几日不见,酒眠越来越俏了。”

我心里千转百回,哭笑不得,自嘲道,这回可真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贼船,以后就算渴

死我都不会再进茶水铺了。又隐隐想着,这次顾墨岚大概追不上我了。

正胡思乱想,外面突然有人敲敲车壁,清朗的声音问道:“车里可是有人?叨扰了,在

下有事相问,还请见谅。”

我心里扑通扑通狂跳,却听老板娘温温婉婉回话道:“车里都是女眷,不方便见客,我

家老爷在茶铺子里,公子有话便请站在那儿说吧。”

顾墨岚应了声,又问:“请问夫人可有见过一个瘦小的青衣男子骑马离去?”

“见到是没看见,只是妾身听到了马蹄声,往西去了。”

“多谢夫人。”

“不谢。”

然后便静了一下,马蹄声又响起来,哒哒哒朝着西边去了。

我叹口气,心下悲凉又忧虑,顾墨岚这孩子,到底是性子单纯,这样便被骗走了,看来

以后行走江湖还是少不了吃亏的。

正出神,头顶上许寄言低低笑道:“这位顾少侠果然侠义,对酒眠可是照顾得很。”

我耷拉着眼,不去瞧他。

不消一刻工夫,马车便上了路,我撑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抬眼对着许寄言猛眨,

他轻声笑笑,也不动,只抿唇不语瞧着我。我面上一红,干脆闭了眼,心里骂道,有本

事你一辈子别给老子解穴。头上一声欢愉的笑,身上一只手轻拂过,我吐出一口气,直

接问他:“这是往哪走?”

“西南天越国。”

“哦。”我垂下眼,原来他是天越国的人。

沉默了一下,我见他一动不动,便好心提醒道:“我问完了,你可以点我了。”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移开看着车窗外,淡淡道:“不用,就这样罢。”

我“哦”了一声,想想也没话好说了,便闭上嘴巴,乖乖躺着,心想要是能把这定身穴

也给我解开就好了。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外面能听到马车轱辘辘行进的声音。我发了会儿呆,偷偷拿眼瞄向

许寄言,却见他阖着眼似是睡过去了,样子柔和恬静。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半个侧脸,好些日子不见,许寄言面容依旧清雅出尘,脸颊倒

是有些消瘦了。

嗯,应该都是发愁怎么从顾墨岚与段景词手里逮到我操了太多心,给累的。

我有些恶劣的想着,然后越想越乐,憋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声音在安静的马车里有些突

兀。

一慌想捂嘴,又想到自己动不了,赶忙抬眼去看许寄言,却见他长睫略略扇动两下,然

后慢慢抬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他一言不发,只是垂眸瞧着我,我心里越发的慌,

开始胡思乱想——他总不会因为我吵了他睡觉就杀人灭口罢。

半晌儿,许寄言缓缓叹了口气,将头垂下来在我肩头,声音贴着我的脸喃喃道:“为何

你总是如此淡然,谁也抓不住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能让你动容……”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他静静贴着我的脸,动也不动。

我十分难受,又无法推开他,心里气愤大吼——老子一点都不淡然,老子怕死的很,还

怕你,怕段景词,怕天下人,哦,还有那个顾墨岚。还有,老子现在不就被你抓在手上

么?!喂喂,你不会是睡着了吧?千万别流口水到我脸上啊啊啊啊!

48.解穴树林突袭

……

时间如流水,一眨眼,几个时辰过去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升了天。然后我就看到了许

寄言微笑的脸。

静静对视片刻,我擦擦嘴角的口水,摸摸肚子道:“我饿了。”

说起来,从山庄出来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了。

许寄言勾勾唇角,从一旁暗屉里端出些精致的糕点,温声道:“急着赶路,没什么可吃

的,凑活着用点罢。”

“不委屈,有的吃就不错了。”瞄瞄许寄言,我心想豁出去了,于是干咳两声张开嘴,

等着他伸手喂我。

许寄言愣了下,挑眉轻笑一声,然后拾了块枣泥糕递到我嘴里,就这样吃了三四块,中

间喝了一杯茶,我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吃饭方式,尤其是他的手指头还会时不时会碰

触到我嘴唇,忍不住提意见道:“寄言兄还是解了我的穴罢,这样麻烦你,实在是过意

不去。”

许寄言嘴角微勾,一脸愉悦,“不麻烦。”然后又递了一杯清茶过来。

我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手腕低吼:“可是我很麻烦!”——

诶——?!

我呆楞的看着自己抓着许寄言手腕的手,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结结巴巴道,“什、什

么时候解开了?”

许寄言好整以暇的笑看我,提醒道:“刚刚你不是还擦了嘴角摸了肚子么。”

我大窘,手忙脚乱从他腿上爬起来坐远,心里恨道,睡觉都能睡傻了,难道老年痴呆了

么……

不由得老脸臊了通红,怒目而视道:“你也不说提醒我一句,看我笑话好玩吗?”

许寄言笑意盈盈,眼里闪着波光,“我还以为酒眠是更乐意让我喂呢。”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蹦出半句话来,到是许寄言笑得越发灿烂,我只得恨恨

夺了盘子,侧过身使劲儿往嘴里塞点心。

许寄言伸手过来拍拍我的背,柔声道:“慢点。”

背脊僵了僵,我口齿不清道:“不劳许楼主费心。”

“凤蕴。”许寄言在我身侧缓声道,“我的名字。或者叫我的字——无端也可。”

我顿了顿,没说话。原来这才是他真名字,挺好听,但我不喜欢。

斜里伸过来一只手,我挪眼看去,许寄言托着一个纸包递给我,纸包里散着喷香的肉味

儿。

眼睛一亮,拿过来拆了,嗬!香喷喷流油两只大鸡腿!

立马决定将刚刚对许寄言——哦,凤蕴的一腔仇怨抛开,我嘿嘿笑道:“多谢啦。”

凤蕴,凤无端,微微笑着看我。

吃鸡腿期间,我心里对将来做了个大概计划。那就是三不原则——不反抗不拒绝不坦白

,他要做什么随它去,他要问什么绝不能说真话,当然也不能说假话,要半真半假,转

晕他。毕竟不是来做客,我要有一个被软禁者的自知之明,争取与软禁者(也就是许寄

言)打好关系,和平友好相处。这样,我也能少受些罪,多过些好日子。

想好后,我将最后一口肉吞进肚里,舔舔嘴唇,然后咧嘴对许寄言讨好的笑笑。

许寄言怔了怔,然后抿嘴笑看我一眼,转身拿了一方帕子伸过来,一手扶住我的头一手

在我嘴上擦拭,我傻了下,赶忙摆手:“不唔,我唔唔擦唔……”(不用我自己擦……

许寄言却根本不理睬我,手上用力,让我动弹不得,我只得破罐子破摔干脆闭了眼皮随

他擦。一直擦了好一阵子,我嘴皮子都快给他磨下来了,他才住了手,又拉过我的两只

油手仔细擦拭了起来。

我捂着红肿的嘴唇,嘟囔抱怨道:“痛死了。”

许寄言垂眸静笑不语,长长的睫毛倾覆下来,看不见他的眼睛。

车厢里突然隐隐流动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我别扭的挪了挪身子,想到自己快一百岁的人

了还让别人给擦手,老脸皮顿时臊的厉害。

还好,马车外马上有人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朗朗道:“在下顾墨

岚,有要事相问,多有惊扰,抱歉。”

马车嘎吱两声停了下来,我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正想张嘴大叫,突然看到许寄言似笑

非笑的瞅着我,于是讪讪闭嘴,乖乖垂头蹲好,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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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有个青年的声音问道:“顾公子有何事?拦我家的车做什么?”

“不好意思,在下刚才找一位朋友,有劳车里的夫人指引,沿路往西,发现了朋友的马

匹,特意来道谢。”

帘子那一面茶铺老板娘柔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劳烦公子放我们通行。”

我心里又气又急,瞎客套个什么,我就在车里啊,难不成你还真是傻呼呼跑来道谢不成

却听外面顾墨岚嘿嘿笑了一声,扬声道:“这可不行,因为在下后来突然想起来,茶铺

子里的老板娘怎么一摇身变作了商人妇呢?所以特意赶过来想瞧瞧,我那位朋友是否正

巧也在贵马车里。”

赶车的青年扬声怒道:“胡说八道,谁认识你什么朋友?你再无事生非,我可就不客气

了。”

“那在下只好自己来掀帘子了,得罪了。”话音刚落,我便感到马车一震,前面有兵器

推书 20234-12-09 :夜不语诡秘档案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