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守 下部——舞者

作者:舞者  录入:12-07

哐的一声铁杆杵地,齐牧之虽在言笑,可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中却迸射出无比凌厉的光芒,他没得对方同意便扬刀策马上前,经过樊玉麒身前时不着痕迹的做了个奇异的手势。

秦满那边自是没能留意到,樊玉麒和褚炤易以及其他几名将军却都留意到了。

心下一凛,褚炤易没有阻止齐牧之,而是顺应他的意思说道:“那就有劳齐将军代朕会一会秦将军的月龙吟吧!”

46.奇招

齐牧之得令当下策马到阵前,刀一横,寒光凛冽。

秦满被他那句老贼喊的面色一凛,想来就不可能一句话将炤元帝激出来,当下一抖月龙吟长刀,也出了阵。

闲话半句没有,两人各自清喝一声扬刀策马朝对方冲去。

两位老将在阵前搏命拼杀,樊玉麒和褚炤易得了齐牧之的暗示不动声色的传了军令下去。

齐牧之的手势就是要他们在他搏杀的时候看准时机搞突袭,褚炤易神色肃穆,知晓这攻城计划的关键就在这奇袭是否能以最快速度切入敌军阵营,因此没有半点犹豫,传令下去进入备战状态,不鸣战鼓,以令旗号角为一切行动号令。

场上两人挥舞长刀热烈搏杀,场下兵将杀气腾腾蓄势以待,只等一声号令冲杀上去。

齐牧之并不想同秦满缠斗下去,虽然他也很想同这身手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老家伙一分高低,但他知道此次攻城干系重大,他的一己之私较之大炤复国大业太过渺小,因此当他留意到己方阵营的令旗立起时,他不再留手,抓紧一次反攻时机大吼一声,挥刀就是一记开山劈地的下砍。

齐牧之的气力十分之大,这一刀倾尽全力,秦满举刀横档,只听苍啷一声,两人只觉浑身震颤,双臂一麻。

趁着秦满被他这猛势一刀劈的来不及反应之时,齐牧之左手在腰间一捞,拿过墨黑色的九节鞭对着秦满的月龙吟长刀就是狠狠一挥。

秦满没料到对方竟会用这种手法偷袭,下意识的擎刀向后撤,但九节长鞭却像吐着信子飞扑猎物的长蛇一样,顺势卷上月龙吟的长杆。

齐牧之见得手了,目光一亮,“喝”的一声猛然发力,趁着对方被刚刚那一劈震得虎口发麻手尚不灵便的当口硬是将对方的武器给扯了过来!

“现在——!”

齐牧之将月龙吟甩脱一旁同时头也没回的大吼一声。

褚炤易一直凝神观望两人缠斗,见秦满武器一脱手几乎是在齐牧之大吼的同时就举起了手中的雪白缨枪。

总令旗猛势一挥,号角吹响的瞬间,位于东南西及中央的碧、赤、白、黄四色旗呼应一般也挥舞起来。

大炤五万精兵整齐划一,每一位兵士得令后都将身侧盾牌掩至身前迈开大步,口中喊得只有一个字“冲——!”

得令策马朝敌军阵营冲去的樊玉麒和其他将军口中也只有这一个字,冲——而非杀!

这就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五万精兵分作五列阵营,开战时一列阵营坚守阵后,前四列分别排列成为短粗的箭头形状冲锋。

而每个大的箭矢中,又分作无数小的箭矢,小箭矢由四名兵士组成,中间两人左右两人,紧密相贴,形象的攒成一个箭头,前面三人手执经过特殊锻造强度大大增强的盾牌,后面一人手执长矛,在间隙中自由刺杀接近的敌军。

大的箭矢冲入敌军后,小组箭矢会迅速散开深入到敌军之中,介时四人仍不分散,背对背面朝四个方向一边进攻一边防守。

这就是褚炤易自洞巫族巫女琨朵那习来的一种意在突围的特殊阵势——箭矢阵法,得名自形似箭矢进行突围,而非手执弓箭远程杀敌。

此阵法杀伤力也许并不算大,但防守能力堪称最强,就算敌军兵力胜过己方四五倍也能保住大部分人顺利突围,洞巫族在遇到异族入侵时常会选择如此撤离,但之所以被南蛮帝灭族,是因对方兵力要多他们几十倍。

在这里,这阵法却被褚炤易改良用以当成迅速切入敌军阵营的最佳阵法。

秦满武器被夺怒意横生,但见对方令旗招展号角齐鸣大军突起,脸色一沉,被迫应战。

南蛮兵将仗着己方人马远胜对方,尽管大将受挫,士气却没减多少,挥舞兵刃上阵冲杀,杀声震天。

大炤箭矢阵的前沿兵士由于肩负着冲破敌军骑兵队的重任,因此选择的都是身强力壮,煞气最重的将士。

冲杀之时不需他们挥舞兵器杀敌,因为他们挡在身前的狮头盾上有着四对长约八寸的锋利铜刺,他们只需埋头狠命的冲刺,防守的同时也成了最佳的攻击。

南蛮的骑兵借着一股狂猛势头冲向炤军,看着这些高举盾牌直愣愣冲上来的兵士只觉好笑,但等到了近前看清那剑盾的利害时,均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勒马,他们一停身后的人就被迫停下,顿时乱了阵法。

大炤兵士口中大喊“冲啊”,蛮牛一般冲撞,交锋瞬间,锋利的盾刺刺破战马前胸、腿腹,有些人受不住马匹冲撞之力被撞飞开去,震的咳血,再起不来,但他们训练有素,迅速重新整合补缺继续冲杀。

大多数人还是借着一股子血性冲劲硬是挤入敌军骑兵阵营,将那一匹匹战马开肠破肚,鲜血横流,悲嘶长鸣,马匹被这不要命的冲杀惊吓,立起马身,马蹄乱刨,上面的人一跌落,箭矢阵内拿枪之人上去就是一顿乱刺。

退到安全处的秦满见状心下一惊,见对方的阵法如此犀利,兵将如此训练有素,到底心下很是钦佩,但他并没有担忧神色,毕竟就算被对方冲入阵中,他们人数毕竟相差太多,大炤也只是暂时占据优势。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炤元帝,举目四望,遍寻那一抹白影,终于让他在交锋前沿看到了挥舞着雪白缨枪也在阵前搏杀的炤元帝。

男人架势老到,几乎枪枪不落空,银色的龙吐水枪头总是奇准的刺在敌方咽喉、胸口等致命之处,再如燕归巢一般轻盈收枪。眨眼间已刺杀四五名骑兵,他白色的披风都被殷红的鲜血染红大片。

秦满决心要杀炤元帝,但奈何相隔太远,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虽然有些远,但还是在有效射程内,当下毫不迟疑的拿过强弓天狼,搭箭弦上。

远处的炤元帝似乎根本未察觉这冷箭,秦满拉满弯弓,胳膊上肌肉绷紧,只等校准之后离弦一射。

又是潜龙入水的一枪送出,枪头直取敌方喉咙,那人瞠大了惊恐的眼,眼睁睁看着寒气四溢锋利无比的枪尖哧的一声轻响没入自己颈间。

一经得手褚炤易没有任何迟疑,手握枪杆运劲猛的斜上一挑,一颗人头生生被他挑飞,鲜血一路喷洒,最终咚的一声闷响摔落在地,滚了一圈泥土。

无头尸鲜血不断喷洒,一抹猩红溅在了褚炤易的脸颊之上,衬着他白皙俊朗的脸颊和上挑的剑眉越发冷酷慑人。

就在此时,远处那人终于看准了时机松开了箭尾,离弦之箭如流星一般在空中划了一道大弧笔直射向马上的褚炤易的后心。

“皇上!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顾不得危险飞扑上褚炤易,将他从马上扑落,与此同时,斜里挥来一道凌厉剑气,自空中将那箭矢斩断!

这扑人下马,挥剑斩箭矢的不是别人,正是片刻不离褚炤易身旁,此时也穿上战甲在乱战中厮杀的肖氏双子护卫!

肖素衣先一步扑倒褚炤易,肖青衣挥剑斩断箭矢,之后他一挥剑横在身前清喝一声“护驾!”,周身顿时围了一圈手执盾牌牢牢将炤元帝护在中心的墨卫。

此时冷冷发号施令的肖青衣俊俏的娃娃脸上已不见了往日的嬉笑任性,而是一片肃杀之气,他正警惕四周,试图寻找那个放冷箭之人,可惜战场太过混乱,根本找不到目标。

褚炤易被扑倒后方才留意到那朝自己射来此时已被削落的断箭,他翻身跃起,拍了拍刚爬起身的肖素衣的肩膀以示赞赏。

“皇上,麒将军已经杀入敌营,这里流箭太多,您还是回我方阵营指挥吧!”

肖青衣见两军已然对垒,炤军势如破竹的侵入了敌军阵营,炤元帝上阵杀敌已使兵将士气大振,做足架势便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一身醒目白色铠甲反倒容易被当做标靶偷袭。

褚炤易知道自身的饵食作用已发挥到最大,没有恋战,微一点头翻身上马,一众墨卫小心的护着他迅速返回己方阵营。

那秦满见炤元帝躲过了自己一箭,虽有些遗憾,但也没穷追不舍,他认定如此下去大炤必败,当下接过旁人递来的大刀也冲入乱阵之中厮杀起来。

褚炤易一回到阵前,就看到身着一件青色长衫面带诡异微笑铁面具的毒百草骑在马上百无聊赖的观望。

“怎样?”

他问的是箭矢阵深入的怎样,毒百草摇着羽扇喃语:“时机未到。”

褚炤易见他老神在在一副不急不慌模样,有些无奈一摇头,心念此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是这副不急不慢的慵懒调调。

他翻身下马,一旁身着贴身护甲女扮男装的琨朵立刻上前来为他卸去浸染着血色的披风。

“箭矢阵威力着实不小,琨朵,多谢你提出如此精妙的阵法。”褚炤易遥看着混乱一片的战场,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句。

琨朵听后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眼脸上还染着一抹猩红的年轻帝王。

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帝王威势丝毫不减当年,甚至加上此时的煞气更胜记忆中的魄力。

她没有看错人,只要跟着这个人,她的族人就会得救!

“皇上严重了,琨朵也只是为救族人,望大炤能一举攻破寒林城,杀入凤鸣,废了南蛮帝还我族人,为此,琨朵万死不辞!”

琨朵拿着染血的披风,躬身一礼,虔诚至极。

褚炤易看着这个外表柔弱,性格却绵韧刚强的女子,心下不无佩服。

“既然这样,你就作为见证者静静看着吧,看我大炤——是如何一步步击溃南蛮!”

“皇上,我军已渗入完毕,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马上的毒百草一直观望着沙场阵势,此时突然出声,面具下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了望过来,其中满是跃跃欲试的躁动。

褚炤易见状嘴角勾起,反手一挥,一旁传令兵得令猛烈挥动手中大旗,瞬时,一阵阵浑厚悠长号角声响起,声势震天,直入云霄。

听到此号角声,阵前杀敌的所有大炤兵将整齐一个动作,停下攻击收拢盾牌转为严密防守,纷纷抬手将颈前挂着的一个满是细孔的青铜面具推到鼻上,战前的樊玉麒也是在利落刺杀了一名挡在身前的敌军后,将胸前的面具推上,掩住了口鼻。

然后所有人在听到另一声号角响起的同时从身上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啪啪的狠狠摔到地上,几万人同时摔爆手中的蜡封球。

瞬间,一阵阵带着焦味黄烟四起,昏黄一片迅速蔓延,除了事先有所准备带着面具的炤军,被浓雾团团包围的南蛮兵士吸入烟雾之后只觉一阵头重脚轻,没多久就浑身瘫软,然后相继摔倒在地。

相隔甚远,城墙上放箭的守军也不得幸免,因为在炤元帝的一声令下,留守后方阵地的炤军齐刷刷的掀开了战车上的布幔。

赫然是一架架精致的小型强力投石器,但他们要投的并不是石块,而是形状大如蹴鞠的蜡封球。

“放!”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在一声喝令下,一颗颗包裹着诡异药末的硕大弹丸相继在城墙之上炸开,由于丸内药粉中混有大量磷粉,蜡壳一碎裂,磷粉见气就燃,药粉一经燃烧,威力更是大增,顿时黄烟滚滚,咳声四起,大片大片的人手软脚软的瘫倒在地。

南蛮兵将被这一奇招攻了了措手不及,军心大乱,不只是继续杀敌还是逃脱到安全之地,阵前一片混乱。

望着这片混乱之相,炤军阵前一身长衫的毒百草坐在马上惬意的摇着手中羽扇,口中喃语:“今日无风,蛰眠毒雾久不退散,中蛰眠毒者势必睡上三日,哈……妙哉妙哉,小十三,这下为师的算是被你利用了个彻底……”

47.捷报

秦满几乎是一脸惊惧的看着乱作一团的己方军队,看着自己的人一片一片的倒下,他大为震惊,疑惑这是何种毒药竟然这样厉害。

他离主战区不是很远,刚刚也吸了几口那种怪烟,只觉头脑发昏,但他有内力打底,向无烟处退了退,倒也还能支持,可处于主战区的人却被浓烟裹住,兜头胡乱冲撞,却冲不出来,只能动作越来越迟钝,最终昏倒在地。

刚刚开战就如此溃败,秦满此时已忘了要杀炤元帝的任务,而是竭力大吼,传令下去撤退,撤回城,不论能撤回多少。

杀不杀炤元帝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保住寒林城!

褚炤易立于阵前,静静的望着不远处黄烟弥漫的战区,为了这一仗他准备了多年,此时大局定下,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些许,心头如释重负,不禁喃语了声:

“成功了,十三,为兄……真的做到了!”

如此喃喃自语着,身后的投石机还在不停的向城内兜射装着蛰眠毒粉的弹丸,他的思绪却有些飘远。

这箭矢阵加上毒雾阵,本都是不容易在战场上大规模运用的阵法,琨朵提出箭矢阵时也曾说过,她不敢保证上万人会整齐划一的列出坚不可摧的阵法,毕竟战场上变数太多,极不易控制。

然而褚炤易却没有事先为自己设下极限,他看到阵法可行的希望,自然也看到了存在的困难。

成型的箭矢阵也是在近半年的事,不光是阵型人数多寡经过多次频繁调动,令旗如何准确的下达指令也是经过了反复推敲,战场上出现人员伤亡如何保持阵型实现不慌乱的替补,防蛰眠毒的面具及冲锋盾牌的冶炼改造如何做到切实适用有效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几乎每一步都是经过反复演练核实,才使得今天的箭矢阵能够如此完美的发挥效用。

毒雾阵的计划更是酝酿了许久,在毒物的选择上他们也曾犹疑很久,最终确立药效足够猛势的蛰眠草是极其稀有的毒物,为了能够大量收集这种毒草,十三代替褚炤易求得师傅出山,寻找适合种植蛰眠草的环境,用了三年时间才攒够了药草,之后又用了近一年时间将其制成大小不等便于携带和投掷的弹丸。决定征讨南蛮之时,毒百草也是刚刚完成男人的嘱托,带着制好的弹丸回京。

将两个阵法完美结合在一场攻城战中,是所有人的智慧结合,褚炤易自认在这场战役中起到的是完善、统合的力量,其中若是少了任何一个环节,这攻城计划都不会如此成功。

在如此奇阵,奇兵,奇毒综合运用的奇招下,寒林城不攻自破了。

没有人能够在蛰眠毒的雾中坚守城门,寒林城十五万守军死伤不到两万,但却有十三万被俘虏,就连守城将军秦满都包括在内,九名将军,四名战死,其余五人通通被活捉。

炤元帝率领的五万精兵折损不到七千,比起胜利这点伤亡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占领寒林城的当夜,距他们始终保持六十里恒定距离的其余三十五万大军赶至寒林城汇集城内,安营扎寨彻夜狂欢以庆祝这以少胜多、出奇制胜的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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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褐色的雄鹰展翅翱翔在碧蓝的高空中,飞过崇山峻岭,掠过峡谷荒原,路过无数村镇城乡,最终消失在一座繁华的皇城内。

深秋初冬,院落中的古树树叶早已泛黄,微风拂过,金黄色的落叶纷飞,飘落在地,也或跌落水面勾出一圈圈涟漪。

时近未时,午后阳光充足,温度适宜,凉风习习,不暖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如此惬意的午后,熙王宫内格外静谧,但书房斋内却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动人的吟哦声。

通晓灵性的赤腹鹰寻到熟悉之人自高空附飞到敞开的窗前,扑腾着羽翼缓缓落在窗沿,鹰头晃动,一双金色的鹰眼中映衬着屋内不远处的桌案前那紧紧相贴,忘情舞动的两具男性身躯……

推书 20234-12-08 :纯真魅惑(爱上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