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啊!凌风眠微微苦笑了一下。
承认巴,并不是什么突然想起,自己从来也不曾遗忘过这一段伤心往事,从来也不……
眼前突然一花,三个年青男子挡在他的去路上。白晃晃的是他们手中的刀。一瞬间,凌风眠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还是那个青涩的高中生,一切还都没有脱离轨道。。。
“美人!老子们看上你了,这可是你的福分,只要你好好伺候咋们哥几个,保管你漂漂亮亮的回去,不然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说着还大力挥动了几下西瓜刀以显示他所言不虚。
又来了!凌风眠不知该笑自己的魅力在二十八岁的高龄依旧所向披靡还是该哭这些混混的台词万年不变,不过对于混混你也不能期待太多,不是吗?
默然看着眼前的几人阴暗的眼神,凌风眠一言不发的往最近的小巷子走去。
如果是小巷子的话就不会惹上警察了吧。
早该知道单身一人在夜路上走必然是这种结果,尤其是在咖啡馆了里说了那么多话以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究竟还要为了自己的声音困扰多久呢?从六岁到十六岁再到二十六,不,现在他已经是二十八岁高龄了……
看到凌风眠如此顺从,甚至还体贴的找了个阴暗的小巷子,几个混混开始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么漂亮的男人,而且,那个嗓子,回想起刚才路过餐厅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流口水的冲动,极品啊!那样的声音叫起床来一定超级带劲!在短短三十秒的路程中,三个人心中已经不知在心中想了多少污秽的东西。
所以当他们看到美人缓缓退下外套的时候,都猴急的扑了上去,漏看了凌风眠眼中的一抹阴狠。
拳头击上活生生的肉体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让人不喜欢,但是出拳的速度和力度都没有受半点影响。几记闷哼,三个人四散跌开。忙乱的重新捡起早丢在一边的刀,这才知道这个美人恐怕是自己惹不起的狠角色。
凌风眠并没有阻止他们重新捡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对于游戏的耐心一向很好。
尤其今晚……
修原来是开着车出来兜风的,可现在却在本分的使用最原始的工具——脚。没办法,堵车是每个城市固定不变的戏码之一。和家乡有些相似的橘黄色路灯为早春寒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暖意。
拉紧外套,有些不太习惯寒风,脚步却还是依旧的悠闲。修的金发碧眼在夜上海的街头说不上有多醒目、却也无法淹没在人群中。
随意的靠上天桥,修望着路上穿梭不息的车龙微微出神,想起了由于疏于保养儿再次抛锚的爱车,真是糟糕,那个该死技术主管,自己离职不算,居然还顺带拐走了他的万能秘书!果然不应该只让他失业三个月的,至少要一年才能补偿他的损失呢。
不过,这样也好。自嘲的笑容一闪而逝。弄堂口的几个老妇人用他听不懂的本地话在那里闲聊,唧唧碴碴的说不上多好听却热热闹闹,自由自在得让人嫉妒,仿佛……仿佛是林子里的一群鸟。修用自己有限的中文造诣想出了一个还算贴切的比喻,林中的飞鸟只要自己过的好又哪里顾及别人的眼光,那种近乎骄傲的自信与适意,他也曾经在一个女人、一个上海女人身上看到过。无意识的抚上胸口,戒指的棱角磕的皮肤有点生疼。
身边走过一群妙龄少女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耳边飘过那个人最喜欢说的那句:关侬啥事体。眼前又浮现出她撒娇的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生气时她说这句话是的神情,及至最后那个自己无缘接到的诀别电话中的留言,她说:喂,我快死了,不过,又关侬啥事体呢?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个语调。虽然已经虚弱得连讲话都喘,却骄傲依旧……
关他什么事呢?
心微微一刺,都已经这么久了,每次想起来却还是刺痛着,尖锐而清晰。
这个女人,究竟是无情还是多情呢?
稍稍平稳了一下略现凌乱的呼吸,真的是老了啊!才摆平这么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居然也能让他有些疲累,或许前一阵子的工作太拼了吧。胡乱思量着有的没的,凌风眠拨了拨稍稍走型的头发,走出了弄堂口,却因为分心撞了一下迎面而来的路人甲。歉意的抬头,却当场愣住了。
修。蓝迪寇迩。
谈不上有多熟识的人撞到你平时藏的最好的一面时,该怎么办?
两个字:装傻。
一个听上去很窝囊,却通常很有效的方法。
正打算佯装无事的象平常一样点头招呼、然后错身而过。
突如其来的偶遇,占据了大部分的心神,一心盘算着,却大意了背后。直到一阵剧痛传来,回首一看,竟是方才为首的那个少年硬撑着一口气偷袭。
强忍住肩上传来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晕眩感,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腿将偷袭者踢飞了出去。
不能倒下,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在这群猥琐的人面前倒下,否则,不止自己恐怕连半生不熟的修都要牵扯进去,当街行凶斗殴、这可不是可以闹着玩的罪名,他还是安安分分的过他的安稳日子就好。
后冲的惯性让他往后不由退了一步,撞近一个陌生的胸膛,是修。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凌风眠不着痕迹的将大半重量移到他身上。
“还没死心吗?”带着困惑的语气,对伤势半点声色不露,同时也豪不意外的发现半支撑着自己的那个人微微一僵。
“你。。。”
看到少年不敢置信的眼神,甚至忍不住颤抖着往后挪动的身体,凌风眠知道自己安全了,暂时。
就在修已经开始认命的习惯突如其来的体重时,风眠却一把推开修,用力之大一点都不想是一个刚刚受过重创的患者。如果修没有意识到自己深色外套上温热的液体是什么的话,如果不是知道刚才这个骄傲的男人连自己站里都困难的话,修的确差一点和那群混混一样被欺骗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风眠的行动立刻受制。
这算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冷冷的望着支柱自己行动的手臂,风眠庆幸自己的幽默感到还发达。
“你不要命了?!”
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才会没命。
“关侬啥事体。”重伤之下,几乎是本能的,方言脱口而出。话刚出口,晕眩明显的加重,大概伤到小血管了,心底苦笑了一下,挣扎着转身,不想再和这洋鬼子罗嗦。
关侬啥事体,听到熟悉的话语,眼前的人骄傲的面庞与多年前铭刻在自己心版上的容颜重合,修知道自己这次无法放手不管。
禁锢住自己的大手执意不放松,以现在的状态而言,凌风眠实在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挣扎,所以他只能再次对上那个人。
“放手。”原本想送上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奈何苍白的面容,中气不足的威胁没有半点魄力。
“你去哪我送你。”
被打败了。
他也只能撑到这里而已。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
身体放松的一软倒进早就张开的双臂,“是你自己要丢人的。”虚弱的声音依然带着魔媚人心的力量。
真是个骄傲的王子。
叹息着,打横抱起落难的王子,疾步拦下一部出租。
在那一刻,修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愚蠢童话中的骑士,只不过他的王子不稀罕他的效忠。
一直咬牙勉强保持的清醒终于在见到唐仲悠的一刻彻底失去。 连一句拜托都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的某人,免去了承受某人怒火的命运。
“凌风眠,你这个白痴!”
冰山,在某些情况下也是可以成为火山的……
“把外面的衣服撕开!”
“按住他!别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我要拔刀了。”
“消毒!”
…………
…………
…………
终于能坐下来安静的喝一口爱人递上来的茶时,已经是五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扼要的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一边后,修总算从唐仲悠冰刃般的眼神下解放出来。
唐仲悠一贯的少言,虽然眼神不再带着肃杀之气,却若有所思的在修的身上打转。修让他看的有点发毛,求救似的看向一旁忙着沏茶的莫逸。
收到老友的求救信号,莫逸微笑着扳过爱人的身子拦进怀里,“你再盯着他这么看下去我就要吃醋了。”半认真半玩笑的用下巴摩挲着唐仲悠柔软的发芯,“而且你不用担心,那家伙是我到美国做exchange
student时的死党,也是这次我的伴郎。如果他口味没变的话是不会对男人出手的。”
“可那是风眠。”是他最疼爱的小表弟,是有着魔媚天下的声音的凌风眠啊!
“那家伙今天之前还一直把风眠当哑巴。”
“你怎么知道?”
“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那家伙说他认识了一只漂亮的大猫,只可惜不会说话。现在想起来指的就是风眠了。”
“恩。”模糊的应了声,有些困倦的在情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合上眼。
“他是你在美国时的死党?”
问题的中心好象转移了?
“啊。。。是啊。”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每次讲电话的时间都不够嘛!”忙着联络感情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去提闲杂人士?
“他不碰男人你怎么那么清楚?”是不是一起出去找女人的时候发现的?合上的眼依旧没有睁开,语调却有写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再来拜访。”修有点突兀的开口,却很识相。
好吧,他也知道此时打断别人谈话告辞有些不礼貌。但眼看就要开始三堂会审了,他这个菲力蒲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不送!”莫逸的脸色谈不上有多和善,他开口解围却引火烧身,正角儿却在此时脚底抹油!
摸摸鼻子、修自知理亏,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回到车上,修摇头笑了笑,再也没了夜游的兴致。发动车子回饭店,胸口的戒指项链依旧磨得人有些生疼,却似乎不再那样难以忍受了。
亲爱的,今天的邂逅,我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宿命。
之后,两人之间的相遇总有些阴差阳错的味道。
那天以后,修曾去探望过凌风眠,真心实意的想和那个令他无法弃之不理的男人交个朋友,却被告之他已回老家修养。再后来,凌风眠回到实验室、但两人都忙,几次偶遇又总是急匆匆的,没什么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而时间一久,反倒也淡忘了当时想攀交的心情,再也没了热络的兴致,大家都只当作是黄梁一梦,见了面,也依旧只是点头而已。虽然私下也曾觉得可惜,却只能无奈一叹道声无缘罢了。
随意敲了敲门、也不等回应,凌风眠推开了门进去,果然见到教授正在专心作他的实验、浑然不觉实验室里多了个人。
伸手正了正因为汗水而下滑的眼镜,凌风眠掏出事先早写好的纸条,耐心的等教授回神接过便大功告成、闪人。出门却正撞见小师妹李雪兰挽着修的手臂有说有笑的走来。
原本轻快的步伐突兀的停下。凌风眠毫不掩饰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两人相挽的手臂。
感受到几近无理的注视,李雪兰原本自然挽着的手有些僵硬,早就见识过凌风眠的直白的修却依旧神情自若。AC97DB5幼:)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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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看不出情绪,默默观察了片刻后,凌风眠给了一个只有修看得到的警告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明显感受到身边的李雪兰的放松,修不由莞尔一笑。
见到修的笑容,李雪兰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哝了句:坏师兄。
“坏?”这个女孩恐怕还不明白,她这只小白兔刚被一个“坏师兄”从狼口中救下。
“是啊!上次人家不过叫他起来去机场接你,他居然把实验室的温度给改了,害我重做了一个礼拜的实验。”(有些实验条件要求苛刻,如果温度变化过大,就不得不前功尽弃的重做。可怜的孩子。。。)
“他很讨厌别人吵他睡觉?”
“是啊,基本上打雷都吵不醒他。不过只要在他午睡时,挡掉他的阳光,他就很快会醒了!”想起上一次自己用这一招居然把大名鼎鼎的睡魔给叫醒了,李雪兰的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成就感。重做区区一个礼拜实验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如此,真是很有趣的习惯啊。”看来上次自己是挡到他的阳光了,修回想起当时在机场的情形,有点明白凌风眠一开始的不悦是从何而来了。
“连“原来如此”都懂,修的中文还真是不错啊。特意学过的吧?”终于从实验中彻底回神的教授醒过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
“……您过奖了。”
“找我有事?”
“我请了两天假去处理一些私事,特地来知会一声。”修简洁扼要的说明了来意,既然不能对小白兔出手就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哦,春天是个好天气啊。”
习惯了作研究的人脱线,修自动忽略了教授的答非所问,礼貌的寒暄几句便告辞。
春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所以大家都出门了。教授望着手中的纸条:请假两日,凌风眠。龙飞凤舞的签名很象字主人的特立独行。
五月的微风暖暖的融化了冰山的每一个棱角,融下的雪水映着灿烂的阳光耀眼的让人无法逼视,那种叫做幸福的光芒。
幸福的人总是最美丽的,何况是原本就足以让人眩目的唐仲悠。唐仲悠在笑,虽然唇边的角度不大,但是他望向莫逸的眼神有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深潭似的眸子闪耀着幸福的神采,往日让人望而却步的冷厉冰川也化作了一泓春水。
而莫逸,一个因为爱上不平凡的唐仲悠而早已无法再用平凡来描述的平凡人,此刻更是耀眼到连五月的阳光都无法遮去他的光芒。
“那么,莫逸先生你愿意与唐仲悠先生永远相守吗?无论疾病、贫穷、还是衰老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愿意。”目不转睛的望着心上人的笑颜,莫逸毫不犹豫的回答。
“唐仲悠先生?”牧师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希望两个眼中只有彼此的新人有听到他的问题。
“我愿意。”唐仲悠望着莫逸温柔的笑容,不由回想其他们相识的种种。第一次在夕阳下见到这个人,星空下这个人无言的柔情,后来的气恼、心疼、哀怨。。。
“两位可以交换戒指了。”
听到这句,差点沉溺于新人间醇厚的幸福的凌风眠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身为伴郎的职责,掏出贴身藏好的的戒指递给唐仲悠。
看着自己从小习惯的冰山变成一汪春水,亲耳听见莫逸交换戒指时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凌风眠看见唐仲悠原本耀眼的幸福的光芒一下子更是让天地失色。这一刻,凌风眠突然有了一种叫做羡慕的心情,这样的幸福,即使两个都是男人又有何妨呢?
“你们可以吻对方了。”
曾自若的看修与女人更过火的亲热的凌风眠、此刻却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不忍打扰眼前两人的柔情蜜意。眼角的余光却正与同样尴尬的避开的修的目光对上,两人具是一楞,随即在对方眼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尴尬与祝福以及一丝极力隐藏的羡慕,凌风眠首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修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艳旋即也随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