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
那只小妖傻傻的笑颜……
只求他开怀一笑,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凝雪眼珠一转,笑得很是狡黠:“呵呵,快说,你想要什么?”
“呜呜”暮雪发出奇怪的声音,绕着颜子川脚跟转圈。
颜子川迟疑着开口:“我,喜欢上一只妖……”
妖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真麻烦。人心是最难控制的,我妖力再高就是对这个没辙!道士,我劝你得不到还是放弃吧,什么情啊爱啊,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不——”
“哼,原来还是个痴情种,死脑筋!”妖狐拧紧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让我想想,要得到她也不是不可以……我交你一个咒术!”
“什么咒术?”颜子川仍是不太轻信妖狐的话,哼了一声,“是妖术吧?”
“嘿嘿,是噬心咒啊!让她永远记得你,不好吗?”
“噬心咒?不必了!”听上去就是骇人的妖法。
“不行不行,我非教你不可!至于这个咒术用不用,那是你的事。”
凝雪抓过颜子川的领口,将他摁在岩壁上,湿漉漉的潮气立刻钻入脖颈。
颜子川半边身子麻木,即使出手也斗不过妖狐,桃木剑又伤不到她……
“你听好了,噬心咒要这样念。”
凝雪随即发出古怪的声音,颜子川并不清楚其中的含义,可那些声音却像伸长而来的触须,牢牢地钻入脑海中。每听一句,就觉头部一阵刺痛,凝雪念了四五句,脑中已经嗡嗡作响,如有百虫侵蚀,挥之不去。一直到凝雪念完整个咒术,他已是满头汗珠,耳鸣头痛,浑浑噩噩地昏厥过去……
等再醒来之时,凝雪和小白狐已经不见了。
可恶!让他们逃了!
颜子川抚着额头,慢慢起身,朝洞口走去。
山林里已然察觉不到妖气,那两只狐狸一定跑远了,颜子川灰心丧气,没有遇到他们也就算了,偏偏遇到还让他们给逃了,心有不甘呐!
追不到妖狐,颜子川撤回天宫。
同一批前去的仙人也已回来,并未抓到妖狐,倒是据说碰上了妖界的一行人,他们同样也在搜寻妖狐凝雪,天宫、妖界两队人马大打出手,损伤不少。
颜子川脱队一事,并未受责罚,向王母通报后,又被玉帝叫去。
隐隐中不安,玉帝找他,绝没有好事。
果然玉帝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还要去趟人界。”
颜子川正耿耿于怀先前的事:“不就是因为我撞破你的好事,所以你才将我撵走吧?”
玉帝眯着眼,显出一丝不悦,带着危险的气息,却说:“妖界最近蠢蠢欲动,朕思来想去,派你去最为合适。”
“哼!我不在了,你更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朕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那为何迟迟不让他升仙?你把他关在桃园算什么?”
玉帝忽然沉默,好一会缓缓说道:“朕自有朕的打算。”
和玉帝言语不通,颜子川气血焦灼,恨不得上去同尊神干上一架,握紧双拳站立在原地许久,终于忍下来缓和道:“陛下,请放过他吧,他只是一只不足为道的妖,您为何要这般谎骗折磨他?把他囚在桃园,又不让他成仙?为什么不放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颜子川,你管得太多了!朕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插手!”玉帝的目光阴冷,话里不容情面,“你速速准备去下界,记得先去找元清真人!”
“陛下!”颜子川咚地跪倒在玉帝跟前,“我可以永生永世留在下界除妖!只求您放过他!”
“哼!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但陛下您要先恪守承诺,让他成仙!”
玉帝不言语,颜子川始终跪拜在地上,目光紧锁于玉帝身上,只等他开口。
“唉——”
许久,尊神叹出一口气,竟像是操尽了心力:“你去吧,朕答应你……”
后来,蟠桃盛宴上,那只傻桃就坐在颜子川对面。几次投注而来的视线,令颜子川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别再看我了,宛桃,这样令我更难受……不知今日过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时……
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这一次你是真的能如愿成仙了吧……
成仙后,可别忘了,想起我的时候,要去人界找我啊?
火热的烈酒沿着喉管下到腹中,烧得如同烈火炙烤,却毫无自知,一杯接着一杯灌下肚去。
直到喝得晕晕沉沉,像有一把刀不停地对着脑后劈来,头痛欲裂。
仙子们推醒他,说这位仙人,宴席已经散了……
颜子川迷迷糊糊地起身,往外面走。
脚步不听使唤,居然自说自话地走,等颜子川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桃园。
白宛桃住的小屋关紧了门,是睡了?还是玉帝又来了?
思及至此,火气翻涌,“哐”一声用脚踢开屋门。
“宛桃……”
朝屋内张望,床上躺着的人慢慢地翻过身来。
“哦……是你啊……夜深了,本妖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怎奈何是厌烦的口气。宛桃,你就这样讨厌我吗?要赶我走?
“呵呵……”唯有苦笑,又往床边走了几步。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不,不……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要是现在不说,恐怕是再无机会了……
白宛桃冲他龇牙咧嘴,还挥拳过来。
总是这样虚张声势,其实半点用也没有,颜子川一把握住他的手。
“只消一会……一会儿我便出去……”
让我再看看你,再亲亲你,再说些情话,哄着你笑……
“让我看看你好吧,只看一眼,我就离开!”
“还看什么!宴席上你不是懒得看我吗?现在还要看什么!”
不,不是的,是我不敢看你,多看一眼,便舍不得走了,该如何是好……
啊——可是白宛桃却张嘴在肩上狠狠咬上一口!
为什么你总要误会?不是避闪逃开,就是拳打脚踢,我就这样惹你讨厌吗?
颜子川一把抓过要逃离的人儿,狠狠摔在床上。
“颜子川你疯了!”
“没有……”其实早疯了,不是吗?
“你压着我作甚?快走开!”
“别动!”你说我要做什么?我只想看看你啊……这都不行?
“颜子川!你这样和玉帝有什么分别?”
分别……你居然问得出口?在你眼里,我和玉帝是一样的吗?
“玉帝,呵呵……我倒希望那样对你!”
冲昏头脑,从不敢想要这般对待他,但是却被一语惊醒。
是啊,玉帝可以,为何我不可以?
咬住唇瓣,扯开衣衫。
不是这样!其实我要的不是……
然而失去了理智不再冷静,眼里皆是他的眉眼和唇角……我的,你应当是我的!
“玉帝是怎样碰你的?是这样,还是这样?”
想看你笑,不过你哭泣的样子更美啊……
让我得到你可好?
现在,今晚,此刻……
你的身,还有你的心,都是我的!
不,还不够!我要你以后一直,永远都记住我!
脑中想起妖魅的咒语,伸手覆上他的心口,光滑的肌肤,跳动的心脉。
你是在邀请我吧?那我便成全你!
“呵呵,宛桃,玉帝得了你的身体,那我只要你的心好了!把你的心给我吧!!”
五指齐齐没入胸口,心中暗念邪咒,终于在他身下烙下自己的印记。
“子川,求求你放过我啊!”
不放!永远不放!是你逼我的!
第二十八章逃之夭夭
那道士的手指抚过胸口,白宛桃一阵战栗。
“……你都不曾想过我……你竟然将我忘了!”
为何他会知道自己中了嗜心咒?
白宛桃猛然惊醒,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道士,又连忙用手护住胸口,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
“你就是那个恶道士!是你给我下的嗜心咒!?”
道士却沉默了,眼神投向地面,一副颓败落魄的样子,到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伤害的人。
“……为什么?”白宛桃哑着声音开口,“我和你有仇?”
颜子川摇头。
“我害过你?”
仍是摇头。
白宛桃从床上窜起来,扑向道士,狠狠地抓住他的领口。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啊!我伤你害你了啊?你为什么非要弄死我?臭道士你才应该去死吧!”
白宛桃大叫着一把掐住道士的脖子。
使了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手上,越收越紧,拇指卡在咽喉处,一点点朝下挤压。
可那道士不躲不闪,相反仰起脖子,凸出的喉结就在白宛桃手中蠕动。
白宛桃见状,更加发了狠劲,不把道士活活掐死誓不罢休。
忽然,背后探上一双大手,缓缓圈住,渐渐收拢,竟将白宛桃箍在怀中。
“你又想做什么?”一瞬间几乎贴到道士胸前,原本掐住脖颈的手使不上力道,松开两手又想将道士推开,这道士绝非善类,离得越远越好。
“咳……咳……”颜子川终于喘过气,脸孔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臭道士快放开!”
“宛,宛桃……”背后的大手移到脑后,摩挲着长发,将他按到胸前。
白宛桃越是挣扎,他就搂得越紧。
“你疯了啊?到底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对不起。”
“宛桃……我错了,对不起……”呢喃呓语,压抑在心口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那宛如恶梦般的场景一次次地重现。
明明你哭着要我住手,要我停下,可我还是那样做了。
“对不起……宛桃……”
“真的是你干的!混蛋!”白宛桃挥着拳头,不停砸向他的身上,“臭道士!你要是不把咒术去掉!我,我拖着你一起去死!”
“好……”
白宛桃噤声,缚在身上的怀抱也送开了些,于是挣脱着坐起身,狐疑地看向道士。
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了?
“喂!你是答应帮我解咒术吗?”还是说不想要这条命了……?
奇怪的是,颜子川居然笑笑,并不作答。
白宛桃叉起两手,气鼓鼓地看向他:笑得那么奸诈,一定有鬼!
“师兄——”门外传来桓休师弟的呼喊,“师兄出来陪我练剑!”
颜子川朝白宛桃对视一眼:“你在房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说完往门口走去,又回过头来道:“等我回来……”
颜子川刚一甩上门,白宛桃腾地从床上跳下。
“哼!谁要听你的!”摸摸胸口,“他既然会下嗜心咒,肯定还会做出其他可怖的事情!不行,我得赶紧逃!不能待在这儿等死!”
一次逃不成,就逃第二次,总有办法能逃出去的。白宛桃下定决心离开。
刚走两步,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胸口处先前被道士扯破了,怎么办好呢,总不能这样出去见人吧。
东张西望,发现角落里的壁橱,这里面应该有替换的衣服。
白宛桃兴冲冲地跑过去打开壁橱,一瞧却傻了眼……
竟然,除了灰衣道袍,还是灰衣道袍……
从麻衣、布衣到天冷穿的棉衣都有,只是质地不同,所有款式皆是一模一样的。
俗话说,从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这个道士一定俗不可耐,乏味无聊!
白宛桃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道袍,迅速地脱掉身上衣服,将其换上。整理好衣衫,重新束起长发,朝镜子照照,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个小道士。
不过现在不是顾影自怜的时候,白宛桃提醒自己,得趁道士离开的当儿,抓紧时间赶快走!
对了对了,刚刚道士把玲珑关在盒子里,那个盒子呢?
白宛桃又朝房里扫视一圈,终于在书架子上看到那只锦盒。
“玲珑,我这就放你出来!”
夺过锦盒,正想打开,却发现锦盒所有面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锁扣没有暗销,要怎么打开?
管不了那么多!白宛桃心烦气躁,抓住上下两面,用了劲要掰开,几乎使了吃奶的力气,然而锦盒纹丝未动,仍旧合得严严实实。
竟然打不开?白宛桃眼珠子一转,那就拿着盒子一块逃吧,还能省事不少……
白宛桃挟着锦盒,悄悄拉开门,朝外面左右张望,庭廊上空无一人,这才放心的走出屋子。
然而,当白宛桃在道观里转悠片刻之后,出逃的劲头立马减了大半。
他绕着园子兜了好几圈,除了几处房屋,几棵大树,竟然没有看见一扇大门。
先前道士是怎样带他进来的啊?
唉,最关键的时候白宛桃犯迷糊,伏在道士怀里什么都没看清。
这时候再怎么责怪自己也没有……
找不到大门,可要怎么出去才好,这道观这么大,兜到什么时候去啊?
还是直接翻墙而过?一路笔直朝前走,总能跑出这道观的!
白宛桃贴着墙壁,轻身跃起,景物在眼前倒转,待落地后抬头往四下里张望。
满眼浓绿,墙的对过,原来是一片郁郁葱葱松树林,望不到尽头……
怀揣着装有玲珑的锦盒,白宛桃脚下不停地如风疾驶一般往前飞奔。松树棵棵苍劲挺拔,巍然矗立,错落无序地排布着。落下的松针密密麻麻,堆成厚厚的软垫,踩在脚下听不到些微声响。林间传来的偶尔两声鸟鸣,打破了沉闷的静谧。
奇怪,这松树林怎么走不到尽头?
白宛桃停下喘气,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转头打量四周,前前后后的松树差不多高度,似乎相同又不尽相同。
他想起了渡仙山上的千桃妖阵。
所谓阵法,通常是以相同或类似的植被、石林,配合地形地貌,特意在不同的地方制造出相同的场景,以迷惑误入其中的人。渡仙山上的千桃妖阵就是这样,并且那些桃树还通灵性,会依自己的想法自由变换阵型。若是有人心急慌乱,慌不择路,很有可能十天半月都走不出桃阵,最后饿死其中。
白宛桃不知道这松树林是不是也摆了阵法,但确实古怪,否则为何半个时辰有余都没有走出去呢?
当下,朝身旁一棵松树走去,树顶的尖端直指旭日,越往下,枝干肆意地不断展开伸长,带着不容撼动的气势。白宛桃收回仰望的视线,现在可不是欣赏林间风景的时刻,头脑里有个声音不停催促他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