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胸口疼痛不已猛喷了一口鲜血,气喘嘘嘘的坐回椅子上,不断的朝张云裔比画着"你确实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在哪里遇到他的?他长的什么样子?"
张云裔坐下对何七说道"阿七,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姚公子有话要谈。"
何七反正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再说他们说的事和他也没有多大关系,于是无所谓的点了下头,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张云裔见何七离去后才开口道"我采药路过山脚时发现他五脏俱裂,倒于地上气息悬浮,只见他持着金铃说了一句‘殷冷皓'便断了气。那人长十分俊秀,头发有好几种颜色。"
姚起听后咳嗽了几声,参着毒水的鲜血不断从抿合的嘴角处溢出来,他抖着手臂写道"尸体呢?"
张云裔取出怀中的银针扎向姚起几个大穴,止住了他体内的毒气,又搭上他的脉搏缓缓说道"已经埋了,公子与他很熟?"末了,他暗自蹙眉,他竟然中了‘噬情'如此阴险的毒。‘噬情'有两种毒素交织而成,它在原本腐噬五脏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味‘忘情',如果单单是腐噬,不到毒发没有任何反应,若是加上它,一旦触情,身体便会如万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忍。他也不是不能解这种毒,只是解毒过程太过烦琐,除去蒸泡,服药,还要以下毒之人的血肉为引。何况现在他并不知道阿七与他的关系,如果是亲人还好办,万一是仇人又要如何?他是不会杀人,可也不会救曾经追杀阿七的人。
姚起咳嗽的厉害,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那人是我哥哥。"人已逝,他不打算告诉别人他与何七的关系。
"在下冒昧,觉得你们二人并不相像。"张云裔不相信姚起会是阿七的弟弟。
"他是我结拜后的大哥,曾经救过我。"姚起必重就轻的回答着张云裔的疑惑,又问道"我这毒,身子还能撑多久?"
张云裔收回手指,去掉他臂上的银针,用怀中的丝帕擦拭干净收回袖中,老实回道"最多三个月,最少......一个月便会五脏俱废,吐血而亡。"
姚起浅笑血丝还残留在嘴角处,那模样竟刺的人生痛。他心里暗自算了一下,时间看来还很充足,只要为小七报了仇,自己便可以寻他而去了。
何七与灵儿在客栈抢早点,灵儿一手拿大眼噙笑速度极快的筷夹住何七手中的油饼,小腿还不忘横扫何七的下盘之处,见何七一时疏忽,油饼到手的灵儿大笑着张口就朝手中的饼子咬去。
何七笑的颇为阴险,食指夹起盘中的花生米照着灵儿的内关穴就挥了过去,油饼从灵儿手中滑落,又十分稳当的掉回到何七的手中。
何七装模作样的咬了一口,故意气灵儿,声音拉的很长"真~好~吃!"
灵儿不服的想回手,张云裔此时却正巧从楼上与姚起一同下来,见状嗔声道"灵儿,莫要胡闹。"
灵儿冷哼了一声,把碗中的白粥搅的向外飞溅,发泄心中的不满。姚起面如黄蜡,额头微微渗着汗水,走到何七面前写道"七兄,姚起有事要先行一步,告辞。"
何七看到姚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没来由的皱起眉头,姚起死撑着身体努力向前走的模样仿佛他以前就看到过。何七放下碗筷按上姚起的肩膀,柔声说"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去办?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先让云裔给你把病看好再说。"
姚起摇头,挥掉何七的手掌,继续向前走,额上的汗珠越积越大,后背的红衣都湿的贴到了身上。他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小七的仇还没有报......他一遍又一遍催促着自己,不能在此时放弃。
何七不懂姚起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倔强,敢怒不敢言的何七吃鳖的抓了抓脑袋,见张云裔不看他很是斯文的喝着白粥,根本没有帮他的意思。何七快步向前,一个打横抱起了姚起,凶道"就算你他妈想走人,也要先给老子把早饭吃了。"然后不顾客栈里众来投来的异样目光,抱起姚起走出了客栈,临出门时只对张云裔留了一句"你们吃完了在房里等我。"
何七刚一离去,张云裔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面前的瓷碗久久不语。
灵儿看了一眼张云裔,贴心的赖到张云裔身边说道"师父,灵儿一直一直都会陪在师父身边。"张云裔浅笑着摸上灵儿的脑袋,那些理不出头续的情感把他的心脏越缠越紧,他只觉得看到何七抱着姚起离他而去时,自己竟然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路上的行人纷纷望向街上那个猥琐的男人,他怀中打横抱着一个一脸清秀却有着紫色眼眸的红衣男子。只见那个猥琐的男人一脸怒气,手上的劲道却很温柔,只是轻轻的扣着那红衣男子的腰身锁在怀中,而那个有着极美瞳孔的红衣男子无力的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从他的面颊滑落下来,那苍白的皮肤配上红色的衣装竟是如此绝美,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皆退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男人,更没有见过那种略带忧伤的深紫色瞳孔,而且这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另一个男人搂抱在怀中,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看法。
何七不理会路人鄙夷的目光,暗自掂了掂怀中的姚起吼道"想吃点什么?"
姚起只觉得这情景好生眼熟,赶忙合上泛起水雾的紫瞳,鼻子一酸,在何七胸膛写道"想吃鱼。"
何七还在生姚起的气,冷哼了一句朝钨镇最好的酒楼走去。
刚一进门,何七就冲柜台上的小二喊道"来盘上好的红烧鱼,速度快点。"然后抱着姚起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就这么让姚起坐在了他的腿上。
不出片刻鱼就上来了,那勾着红汁,泛着白烟香味四射的酥鱼令姚起肚子乱叫了一声。何七听到后脸孔板的更紧,一手搂着姚起的腰身,一手持着筷子,夹起一块靠近鱼腮处的嫩肉放到面前的小碟之中,细细的剔了鱼刺,才递到姚起嘴边,还不忘嘲讽道"吃吧,要不是你肚子叫了那么一声,我还真以为你是铁打的,不用吃饭就能活下去呢?"
姚起被何七说的苍白的脸上带出一丝粉红,薄唇略张含下那块香嫩的鱼肉,然后狭长的凤眼微微眯合,神色也不似之前那么紧绷。
何七手上忙着帮他把鱼肉去刺,见姚起吃的开心,也渐渐放松了紧锁的眉梢,声调柔和了起来"多吃点,看你瘦的,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补补?"见姚起不作声,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姚弟啊,以后不行你就跟着我混日子好了,不出半年,我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姚起浅笑,不出片刻就被何七硬塞了一整条鱼入肚,见姚起吃饱,便把手指伸到他的面前摇了摇说道"银子拿来。"
见他不动,何七又低下头在他耳朵紧张的问道"喂,你不会没有钱吧??"
姚起不语,何七面色顿白,见小二没有朝他们这边看,抱起姚起神色慌张的踏着窗沿逃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喊声,姚起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何七跑的累了,坐在城外的树下喘着粗气"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没有银子?"
姚起的嘴窝弯的更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何七掌中,惹得何七大叫"操,有银子不早说,害老子抱着你跑了大半个城。"
突然姚起胃里一阵翻腾,张口把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何七顺着他的后背,关心道"是不是鱼不新鲜?"
姚起摇头,"可能是一下子吃这么多,一时难以适应。"见何七神色紧张,他拉了拉何七的衣袖,写道"我真的要走,你自己多多保重,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到离镇的琉枫阁找我。"
"我决定了,既然咱们是兄弟,我就不能放下兄弟不管,我和你一同过去,有云裔在,路上你发病了也好有个照应。"何七拍了拍姚起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两人回到客栈,何七刚把想法告诉张云裔,就被云裔一口否决了。何七看了眼姚起,抓着张云裔出了客栈,这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云裔看了眼何七,甩掉紧抓着他手肘的手掌,解释道"你要随我回谷,此人中的毒乃是邪教专用于控制人性的‘噬情',我曾答应过师父,一切与邪教有关之事都不插手。"
何七听张云裔这么一说,脑子一热,也急起来"为了个死人的约定就不管活人的生死?你只老实回我一句话,你有没有把握救他?"
见张云裔点头,何七的火如同被淋上了明油,烧的更旺"也就是说,你有能力救他,却只因为答应过你师父,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顿了顿心中的怒火,他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如果中毒的人是我,你也会看着我死是吗?这就是你们行医的人应该有的善心?"
"我......"张云裔刚一开口,何七就止住他的话语,摇头道"你不用解释了,你不去就先和灵儿回谷吧,我送完他之后会回去找你们的。"不看张云裔一眼,何七走的十分坚定。他的背后只有张云裔刚刚伸出一半的手肘,此刻正突兀的停留在半空中。
灵儿从一旁显出身来,不解的问"师父为何不告诉阿七你这么做都是为他着想?"
此时的阳光似乎也跟着暗淡了下来,风吹起张云裔脸颊两旁如丝绢般的云鬓,那抹淡蓝和着阳光衬得他更加忧郁。许久张云裔开口道"灵儿,去收拾一番,咱们回谷。"
第二十四章
姚起跟在何七后面,看到他一脸的怒气,用手捅了捅何七写道"你和他吵架了?"
何七瞪了他一眼,扭头接着迈步没有理会他,姚起见状渡到何七前面挡住他的去路,问道
"你们真的吵架了?"
何七看清楚姚起此时的模样,气乎乎的凶道"靠,离我远点儿,我和他吵个架,你怎么笑
的跟偷吃了蜂蜜一样?"
姚起被何七这么一推虚弱的身子有意向后倾去,何七吃憋的又抓住他的手腕拉了回来,紧
张道"姚弟,你没事吧?"
姚起轻咳了几下,何七赶忙把手指搭在他的脉搏处,发现他的气息微乱,一把将他抱了起
来"你先忍忍,我走快点,咱们到前面的村子再好好休息。"何七只顾皱着眉头赶路,心里
直骂自己,早知道在深谷的时候就多学点医术了,现在只懂个大概,根本派不上用场,却
没有看到把头歪在他怀中的姚起,此时不断上扬的嘴角。
面前这个村庄地处两山之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院子很大,只用篱笆编织好的栅
栏沿着屋边围了起来,房屋均用混茅草的黄泥砌成,因为正好赶上吃午饭,屋顶上的烟囱
也都热了起来。冒着袅袅炊烟。
何七看了一眼姚起,想着这个村庄里的人要是看到他们一个长像凶恶的男人抱着一个绝美
又不会说话的男人借住,会有什么想法?何七喃喃道"先不管会不会认为我们在打这村的
主意,这出来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能避则避的好。"然后思考了许久,从怀中
掏出出谷前张云裔给他用来擦汗的丝绢遮住了姚起的脸孔"一会儿我说什么,你都别管,
知道吗?"见姚起答应的点头,他才放心的抱着姚起向村子里走去。
"这位大叔,我娘子在路上染了风寒,能不能让我们二人在这里借住一晚?给个能遮风避
雨的地儿就行。"说完何七把怀里的碎银递了过去,不等那个老伯回绝又说道"谢谢您了老
伯,您真是个大好人。"
老者望了望手中的碎银,又听了何七这番话,不好意思拒绝。最近这土匪越来越多,老者
也生怕给村子里带来灾祸,便认真打量着起被何七唤作娘子的姚起。遮着面部的姚起被何
七暗地里掐了一把,他配合的挑高了声线轻咳了几声,老者听了声音才安心道"跟我来吧
,家里虽穷,可是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是有的。"
姚起脸红的厉害,还好他用丝娟遮着面部何七看不到,要不然还不知道何七要怎么数落他
。姚起本想问何七为何要说自己是他的娘子,可是想起早上张云裔的话,瞬间又对何七冷
淡了下来。他望着何七的侧脸,告诉自己,七兄和小七并不是同一个人,我千万不能把他
们混在一起。
何七端了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粥走进来,递给姚起"给,凑合吃一下,听老伯说这几年村
里闹蝗虫,入秋也没能收到多少粮食。"
姚起见何七对他这么用心,又不想让自己把他与小七混为一团,故意挑刺的写道"这种东
西我喝不下去。"
何七望了眼清粥,心想姚起身子这么弱,肠胃也一定不怎么好,喝这种东西一来补不出多
少肉,二来说不定他胃里一个不适,又学早上那样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于是何七努
力回想在深谷时张云裔曾经给他讲的一切东西,默不作声的把手中的清粥灌到自己肚里。
擦了擦嘴,看了眼从一进门就开始对他冷脸相待的姚起,只当他会这样子全是听见了他与
老伯的对话,心里有气。也没多想说道"姚弟,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何七在山上溜达了半天,终于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个湖泊。何七脱了衣服,试了试水温,
已到深秋,那山中的湖水更是冷的刺骨,何七深吸了口气,动气于身,然后一个猛子扎了
下去。湖水清透,水草也依稀可见,何七在水中睁开双目,仔细的找着以前张云裔曾经给
他描绘过的那种可以清毒的鱼种。找寻未果,何七冒出水面,这冰冷的湖水并不似灵泉那
般,泡久了身体会被寒气侵噬,何七嘴唇微紫,吸了口气再次潜了下去,这回潜到了底部
,湖底的水看不去比面上的混浊,远处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何七双眼一亮,气聚于掌心
,双手猛的向前抓去,带动身体,划出一道水波。浮出水面的何七忘了寒冷,勾着唇线望
着手中那条若大的长着长须的鱼种,它全身的鳞片都泛着金红色,光是尾鳍就有两掌那么
宽。这种鱼就是云裔曾经告诉过他的可以清除体内毒素的鱼种,此鱼多居于山湖最底处,
肉质嫩滑,体内特有的一种物质可以渐渐去除人体沉积以久的毒素,若卖到市面上,恐怕
和上好的千年老参不相上下。
直到傍晚,何七才回到村子里,他向老人家借了厨房,抄着菜刀蹲到一旁望着躺在地上的
死鱼,心里直泛愁:到底这做鱼是怎么掏内脏的?以前看云裔两手一翻内脏就轻松的取了
出来,也不知道云裔现在和灵儿怎么样了?
姚起见何七都出去半天了还没有回来,拿丝绢盖到脸上就渡出门去,刚一出来就看到何七
掳着双袖,衩着大腿蹲在院中,手中持着一把菜刀望着那条若大的全身泛着金红的鱼,眉
心越陷越深。姚起轻拍一下何七,写道"干什么呢?"
何七看到姚起松了口气,直接把菜刀递给姚起,不耐忙的说道"这掏内脏的活,我真的干
不来,还是你来吧。"
姚起不语接过菜刀,三两下的就把鱼的内脏掏也个干净,见何七没有接手的意思,无奈的
冲他指了指手袖,在空中写道"七兄,帮我把手袖掳起来。"
何七慢慢卷起姚起的袖子,他的手臂上全是些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像是刚长好,伤痕还
泛着粉嫩,有的已经暗沉。"怎么弄的?"
"学武弄的,不碍事。"姚起把鱼切成块状,用唇形说道。
何七走出厨房靠在门框上,抬头望着斜阳,问道"姚弟,你没有家人吗?"他手指紧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