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干!"
二巧说:"我也是!"
小哥哥说:"别说傻话,朋子,你有你的天地。你不记得吗?哥要让你有更好的人生,你
不是已经替我完成了大学梦了吗?现在哥还有个梦是想你能有自己的事业,能帮哥完成吗
?"
我说:"你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啊,你还不明白吗?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了
。"
小哥哥说:"你一直也没离开过我。一直在我心里......我那么想开发小石潭,因为小石
潭曾经是我的秘密。我想把它放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我想在那儿成个家......那个家里有
两个世界上最要好最快乐的人,没有人去干涉他们,没有人去管是男是女......"
小哥哥的泪一如当年,他只为我哭过,小哥哥被带回去了,他的身影却仿佛越走越近,一
直穿过我的身体,然后拉着我一起走遍原野山冈。
非常庆幸我丢失的钱竟然追了回来,看来我低估了警察的办案能力。他们接到报案以后立
即展开侦察,铺地毯式地沿着路线上的每个村落查访,终于抓到了那个贼。原来偷钱的竟
是个附近一个村子里的孩子,他是见机起意的,本来只想偷个包,回到家里发现包里有那
么多钱,都吓傻了。
县城公安局通知我前去领包,二巧陪我一起过去了。
办完手续我们心情激动地刚想出公安局的门,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人,是刑警队的侦察员,
接待员就说:"小高啊,你还得好好感谢一下他呢,这次把你的钱追回来他可是头功!"
我连忙又是握手又是递烟的,问:"贵姓啊?"
他说:"免贵姓津......哎,我怎么看着你面熟呢?"
我也愣了,看着他,他穿着一身警服,个子不高,肥嘟嘟的脸蛋儿上挂着两团儿红晕,是
很眼熟的。
他就"啪"地朝我胸口打了一拳,说:"好小子,高朋是你啊!"
我也认出他来了,津子兵,没想到他混成警察了。我想,我曾经就想当个警察呢,没想到
让他给实现了。
他就说:"我说嘛。当时看着报案的人名叫高朋,心想不会这么巧吧?没想到真是你。对
了,我还得报案呢,我被人骗去了一部照相机!"
我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那照相机......被我丢了,赶明儿给你买一部去。"
他说:"我爸可是揍了我一顿,你也赔不?"
我说:"赔、赔!你看先打哪儿吧?今天这一百二十斤全交给你了!"
意外重逢了津子兵不得不说是件开心的事情,这使我发觉自己并非一个朋友也没有,曾经
在年少时节里,还有这么个人见证过成长。我们晚上边吃边谈着,自然聊起了很多孩子时
做的可笑的事儿,看黄色录象啦、学亲嘴啦、讨论梦遗啦等等等等,一边说一边笑,仍旧
象小时候那样开心。后来津子兵说:"还记得那个王晓霞不?"
我说:"记得,那是咱们的班花,好象,还跟你一起出去旅游过。恩,就是的。从那次旅
游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我了吧?怎么了?"
他说:"我们今年国庆结婚,你过来吧,你可是个稀客。"
我说:"真的呀?那可好了。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我啊?我可是第一媒人!"
他笑,说:"媒人还分第一第二的?"
我说:"那肯定啊?反正你们第一道窗户纸是我捅开的,后来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后来就那个了呗,嘿嘿,黄色录象不白看,要不还真找不到门儿。"
我说:"你小子还是那么骚。"
他说:"你也别说我,我可是把初吻给了你的。"
我们哈哈大笑。
然后他问:"你怎么样?在深圳那个大城市里,没少艳遇吧?"
我说:"没,我信奉独身主义了。"
他说:"对,独身不独床,洒脱!"
我说:"去你的吧。"
他说:"下午跟你一起到局里来的姑娘不错,看起来挺健康的,你媳妇儿?"
我说:"别瞎说了,那是我妹妹。"
他坏笑,说:"是嘛。你妹妹我见过,长得不那样儿。"
44
我没有急着离开县城,深圳公司催了几次催得很不耐烦,我想干脆辞职算了,县城也不错
,我的条件找份工作也不难,更主要的是能随时照顾到小哥哥。辞职前到舅舅那里把钱还
了,然后打理了一下行装,该处理的处理掉,离开深圳的时候仍是轻手轻脚的。
爸爸身体不大好,我索性替他看了一阵儿店子,津子兵到新城办事儿的时候过来玩,他说
:"嘿,现在看黄碟可方便了。"
我说:"乱讲,我可是合法经营遵守法规的。"
他说:"你守规矩你小弟弟可不守,别跟我说你还是个处男。"
我还真是个处男,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冒。这多少也成了我的心病,我想,能拖多久就拖多
久吧。
我去监狱的次数很频繁,比夏芳去得更勤,我想,在家人和朋友的眼里,我和小哥哥的关
系几乎是半公开化的了,只是谁也不愿意撕开这层纱,没有人会愿意面对这样的难堪。而
小哥哥在监狱里表现得很好,还有一次因服从改造劳动出色得到了表彰。春节时他获得了
一天的假期,一大早我便来到监狱大门口等他出来,夏芳和二巧也在门口,看到我,二巧
打招呼,而夏芳明显有些不悦。
二巧问:"朋子哥,你女朋友呢?分手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给她什么样的解释。
二巧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说:"朋子哥,你跟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村子里的人都
说......你们不正常。"
我说:"别听他们胡说。"
二巧说:"我嫂子似底下跟我说,我哥喜欢你不喜欢她。"
我没说话,我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如何收场。小哥哥出来了,他神情饱满,
黑了许多,但脸上光溜溜的刚刮过胡子。
我们迎了上去,他看看我又看看夏芳,然后拍了二巧的肩膀,说:"你们都来了?"
夏芳说:"快回家吧,就等你了,咱们好好过个年。"
把小哥哥送到汽车上之后我没有上车,我想这车里没有我的位置。春节正是合家团圆的日
子,我又算是什么人呢?不管小哥哥有没有感情,也不管菲菲是不是小哥哥亲生的孩子,
总之他们是一家人,别人认可,自己也接受。这个家庭是个特殊的家庭,是被命运捆绑在
一起的相互依靠相互支撑的一家人,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人还要贴近。我目送着
汽车在风雪中驶出,天地仍旧一片洁白,我慢慢步行着往家走,心里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那是从小哥哥学校里出来以后,万念俱灰,我一边流泪一边走,一边放声地唱着歌。很遥
远了,人生如梦。
回到家里妈妈打电话过来叫我和爸爸去县城过年,弟弟也回来了,他们说我和爸爸两个人
过年没意思,李叔叔也在一旁盛情邀请。爸爸摆了一下手说:"要去你自己去吧。"
他是觉得自己没脸回去,他人生的几步棋在不经意之间走错了,生活有时候不接受任性而
为,谁也无法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我也没去,心想过两天去拜个年算了。我回来的目的就是小哥哥,我强烈而持久地想融入
小哥哥的生活,可一旦靠近了才发觉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我们之间就是这样很近也很远
,很远也很近的,患得患失,忽喜忽悲。
大年初一小哥哥就回去继续服刑了,二巧打电话告诉我晚上夏芳和小哥哥吵架了,吵得不
凶,是冷战,而小哥哥没有喝醉,一个人抱着孩子看电视一直看到天亮。
初二的时候津子兵打电话来约一起去吃饭,他新婚不久,非常有请人到家里做客的热情。
他的小家庭建设得不错,王晓霞在银行里工作,与津子兵相当般配。两个人的大幅婚纱照
片在床头挂着,照片上津子兵的胖脸光辉灿烂,美得很不象他了。王晓霞对我这个同学没
什么特别印象,说起曾经那件纸条的事儿仍旧恨恨地说:"什么啊,这么小就耍流氓,还
媒人呢,真不害臊。"
津子兵哈哈大笑,抱着她叫:"我亲爱的老婆。"
我也笑着,自己给自己倒酒。
我给他带来的新年礼物是一部数码相机,开玩笑说是对多年前损失的补偿。津子兵说:"
呵呵,利息蛮足的,傻瓜相机变数码的了,早知道当初多借你点儿东西好了。"
我没有深浅地开玩笑说:"那当年把老婆借给我,还你的利息是一个孩子。"说这话时突然
又想起了小哥哥,心里刺痛得不得了。表面上还不露声色地笑着,我觉得自己已把自己活
成了两个人了。不寻常的爱如同裂变,生命因而异常厚重。
津子兵说:"对了,那年你怎么没拍照片呢?你吹吹乎乎地说什么你的小哥哥你的水帘洞
,说到底还是吹牛的吧。"
我说:"没有,真没有。"
他说:"那你的小哥哥呢?"
我说:"他......忙呢,他忙着把水帘洞开发成旅游区,等建好了我请你们两口子过去玩
儿。"
津子兵笑,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把牛皮吹破了就不认帐啊,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点儿也没变。"
我说:"嘿,你还不信呢,不信我就带你去,城里的孩子就是少见识。"
津子兵说:"行,那我就去看看。不过其实早听说后村山里面非常漂亮,办案的时候那些
农民说的。找个好天气带上猎枪,到山里面转转过把瘾,老婆你去么?"
王晓霞说:"我不去,这寒冬腊月的山上都是雪,你瞎跑啥?让熊瞎子给你舔咯。"
我说:"你们家津子兵就象个熊,他别把熊瞎子给舔了就行。"
不过津子兵还把这件事儿当了真,没过两天就打电话来问我啥时候有时间,说自己从同事
那里借来了两杆猎枪,可以到山上转转,因为这时节山上有狍子可以打。
我说:"马鹿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现在猎户都不许打了,你想进局子啊?"
津子兵挂着痞子腔调说:"我是警察我怕谁,一句话,去不去?"
45
这是我第一次到了后村,这里是小哥哥是家,他果然比小村显得秀气幽雅,小小村落错落
有致,古树参天上面挂满了雾凇。天气很好,屋檐上的冰凌有些融化的迹象,树梢上的小
麻雀扑腾扑腾的,一呼哨就飞到红梅枝头上了。
二巧帮我们在村子里借了两匹马,我说:"哎,以后你们可以开展个租马的业务了,让游
客骑马上山!"
二巧说:"那得等我哥回来的,他最能张罗这事儿。"
夏芳仍旧不冷不热地在院子里劈柴,等我们上马出了门,她才喊了一嗓子,说:"晚上回
来,跑了一天我给你们烧点儿热水!"
我心里一热。她终究还是个体贴的女人,不管有多怨恨与疑虑,对小哥哥还是维护的,即
便怀疑我和小哥哥的关系,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接待。
我和津子兵骑着马上了山,起初沿着一条村民砍柴踏出的小路,后来便没有路了。山势蔓
延着坡度并不大,一路上白雪皑皑,马忽忽地喷着白汽,津子兵把帽子摘了,说:"妈的
,连根兔子毛都没看着!"
我看着前面视线里的一片丛林说:"那片桦树林看来有年头儿了,狍子爱在树林子里面蹿
,我们进去看看?"
他说:"好!"催马进了树林。
树林很密,属于没人看护的原始林,树杈横七竖八地拦着,不时有树上的积雪被吹得掉下
来,偶尔露天的沟洼里积雪很深,我们转了半天有点迷路了。
津子兵放了两枪,他瞄准树梢上的飞龙,但它们飞行技巧很好,津子兵悻悻地看着这些美
味的野鸡掠过头顶飞走了。我说:"得用沙子枪,你还没那么好的枪法哩。不过沙子枪打
的鸟根本没发吃,铅沙都嵌到肉里挑不出来,放汤还行。"
他说:"没看出来你还懂得不少呢。"
我想,要是小哥哥在就好了,小哥哥什么都知道,什么办法都想得出,他就象这个世界里
的精灵。
于是又转了一圈儿,津子兵又放了几枪,一枪瞄准雪地上窜过的兔子,但打到了树干上,
一枪瞄准树上的小松鼠,但准确无误地打下了一枚松果。他有些气馁了,说:"是不是这
林子里根本没大动物啊?好歹目标大点儿也好打些嘛!"
我笑,说:"原来有狼,我遇见过......那时候有枪就好了。"
他说:"恩,你啥都见过。对了,你说的那个水帘洞在哪儿呢?"
我说:"不在这边儿,在村子附近。那里面有个小石潭,对了,石潭里有鱼,味道棒极了
。"
他说:"那我们再转转,实在打不着东西抓两条鱼回去也行啊。"
我说:"好!"
我们又在林子里转了几圈,感觉离山口很远了,树林积雪上有鹿蹄子印儿,还发现了一堆
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就是没见到活物。后来便出了树林,朝山冈山上走。绕过了山冈远
远就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视线里出现了一片乱石,我直觉前面有条瀑布,因为那水声很大
,石丛里雾气腾腾的,就说:"前面可能就是大石潭了!小哥哥说过,河上游有大石潭,
大石潭有条大瀑布,我们过去看看!"
很快马就到了岩石丛里了,绕了几个弯儿,果然面前出现一条大瀑布来,水流很急,瀑布
的落差很大,高约三十米,飞溅的白练颇为壮观。我说:"瀑布后面有洞!"
津子兵说:"就是你说的水帘洞?不错嘛!"
这不是我的水帘洞,但与我的水帘洞紧密相连,我们下了马,但爬不上去,石崖很陡,几
乎是垂直的了。我们在瀑布底下看了看,捧起石潭里的水喝了几口。旁边有热气腾腾的几
个泉眼,津子兵说:"真是别有洞天啊,还有温泉!"
我望着眼前的景色,又感慨起来了。难怪小哥哥这么执着地要开发这里,它的确很美,象
仙境一般美,它是大自然的造化,拙朴壮阔,远胜于城市里人工堆砌的美景,连空气里的
味道都是香甜的。天蓝雪白,津子兵掏出相机拍个不停,说:"这下你送的相机派上用场
了,也算没白跑一趟。"
我看着潭水,边沿有一层薄薄透明的浮冰,水很清,但看起来就知道很深,有鱼游动。
津子兵说:"抓鱼不?"
我说:"不成,没渔具。"
他说:"那你还吹牛说吃过鱼呢。看来得空手回去了。"
我说:"冰封的水面凿个窟窿,鱼会到上面来透气儿,那就好抓了。这里水太深,边儿上
可能就有一米多,我们只能看看了。"
他说:"那就看看吧。我给你拍张照片。"
我说:"我们走吧,带你到小瀑布那边儿,说不定有收获。"
我们骑马离开了大瀑布,寻找着方向往回返,阳光很刺眼,宽阔地带马撒开蹄子狂奔,我
的心也飞了起来,我又找回了当年孩提时代的感觉。我看着津子兵,幻想着他是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