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无声（凤翔凌宵）第三部——沙耶冷熙

第三部 泰国篇之云驻风且留

77、海棠

我庸懒的斜倚在床边，悠闲地品着新摘的雨前龙井。一夜放纵的后果是我腰酸腿疼，浑身好象散架了一样。不过真正让我生气的是，我居然又输给了那个吃白饭的闲人。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可恶！一想到他，我就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总是对他无可奈何，好象我上辈子欠了他一样，想着想着，握住杯子的手又不自觉的捏紧。

先是用不入流的招数骗我改了名，又把我的小金库的宝贝全都赢走了，还总是嘲笑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可恶，可恶！为什么我就总是斗不过他呢？

正哀怨着，突然我的房门被人一脚踹了开，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九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由于跑得太急，正喘得厉害。“九姐，什么事叫你这么急啊？”

“有，有人要见你。”她拍了拍胸口，有些不接气。

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要见我的人多了，要他先去排队吧。”

“他，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眼睛……”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噗”的一声，一口茶全贡献给了土地公，“九姐，你说金色的眼睛？”我急忙拉住她的袖子问到。

“是啊，是啊。他好有气势啊，长的也很个性……..”还没说完，眼睛里就开始冒起来粉红色的桃心来。

“九姐，一会儿再犯花痴！那，他是不是就是……..”

“什么？你说我什么？你个死小孩，居然敢说我是花痴？”她手一抖，“碰”地敲到了我脑门上。

“哎呀，九姐，我可全指望这张脸做生意了，你下手轻点啊。”我捂住头抱怨着。

“谁让你胡说的！嗌？对了，我这是干什么呢，我得赶快去告诉宵去。”她说着匆忙的往门外跑去。

“等等，等等，九姐，你去接待他，我去告诉宵好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露出了不怀好意的一笑，伸手拉住她。

“啊？好，那我去看着他，你去找宵，他一定高兴死了！”说完，她兴冲冲地跑出去，每次一沾上宵，她就成了这样，我受不了的翻了几个白眼，来表达我的不满。

“嘿嘿，告诉宵是吗？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他的。”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傻笑了会，然后匆忙来到宵房门前，“碰”地一脚踹开，大声嚷嚷着，“宵，我们再来赌一把！”

一个脑袋慢悠悠地从书本里钻出来，“你的小金库应该都被我赢光了吧？这次拿什么赌？”

“我……”听他这么说，我一时有点语塞，随后，一个念头飞快的从脑海闪过，“我帮你洗三个月的衣服！！”还真就不信了，这次也能输给你！

“使不得，我是仆，你是主，这么做被九姑娘知道会挨骂的。”他笑盈盈地说。

“你，少来了，谁不知道九姐最疼你了，哪会舍得骂你？还有，你算什么仆啊？名义上是我的小童，私下里还不是把我的钱全赢光了，哪个仆人敢这样的？”害我又想起了伤心事，免不了又嘟囔了几句。

“云云啊，愿赌服输哦。赌品，赌品啊。”

“你，要不然，这样，我再用凌云云这名字挂牌三个月怎么样？”

他看了看我，然后阴险的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啊？”

“我，谁喜欢了，我本来的名字多好，要不是输给你，又怎么会用这么俗的名字来挂牌？害得客人几乎都不认识我了，哼。”越想越生气，我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到底赌是不赌？”

“好，赌什么？”

“凌宵，我不管你以前是如何的倾城绝世，但是我自信我不会输给你，你信不信？”

他听了轻轻一笑，“傻瓜，谁也没说你会输给我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色，在自己心爱的人眼中，永远是最美的。”

又是这种飘飘忽忽，形容不出来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个小孩子，可恶！“哼，就算在你心爱的人面前，我也不会输给你，我们就赌这个！”

他看着我，偏头想了想，忽然菀尔的一笑，“风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张大了嘴巴，诧异地望着他。

“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可是，我又没有说是谁。我知道了，一定是九姐刚才告诉你了，对不对？”我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我就说嘛，她这么喜欢宵，怎么可能不先来告诉他。

“不必她告诉我，我也猜得到啊。因为，凌云云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为风而存在的，只为了引出他来。这个名字，我只告诉过他一个。”

“那，你赌不赌，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我可是有自信能诱惑得了他的哦！”我说完，不禁得意的瞥了他一眼。

“赌了。”

“啊？”这次轮到我抻目结舌，“宵，你听明白没有，我是要去诱惑你喜欢的人啊！你刚才说赌了？”

“是啊，赌了。”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吗，爱是一回事，情欲又是一回事。我在这里见得多了。

“不，我是对自己有信心。”

“你，你，你，你就是认为我比不上你是不是？好，我今天就一定要拉他上床了，你给着看好了！”

“好啊，我等着。”轻轻的一句话，叫我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凌宵，我跟你干上了！

怒气冲冲的来到外厅雅间，刚要进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猛然一回头，差点撞行了身后跟着的宵。摸了摸鼻子，我哼了声，“宵，你可不许私下提醒他啊！”

“我不会。”

“这次我赢定了你信是不信？”我自信满满的朝他比划了两下。

他拉起我的手，朝我古怪的笑了两下，突然冒出句叫我万分恼火的话，“这么细的手，若洗三个月的衣服怕是会变糙了，可惜，可惜了。”

“凌宵！！”

“不进去吗？”

“啊？”

“你不是说要诱惑风吗？”

“呃，是，当然是！”我匆忙整理了下仪态，风情万种的走了进去。

走进雅间，我见到了他。应该说，这是一个很独特的男人，和我所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究竟哪里不一样呢？我也说不好。恩……气势，对了，就是气势，当初九姐形容的时候，我还在心中暗笑她的夸大其词，现在见到了，才觉得她那番话并没有能形容出这个人的万一。他长的并非是十分俊美，至少在我接过的客人当中，比他好看的不在少数，但他却有一种非常耐人寻味的韵味，是别人模仿不来的。看了半天，我不得不哀怨一句，这样完美的男人，配凌宵那个奸诈鬼，真是可惜了！

“你就是凌云云？”恩，中低的男音，还有磁性，非常悦耳，我这个人的爱好就是从多方面研究一个人。当然，如果没有看见他那微皱的眉毛会更好。

我端起职业的笑容，凑到他跟前，软软的叫了声，“爷，云云给您请安了。”恩，很好，表现完美，侧脸的角度和声音的融合度配合的相当不错，楚楚可怜的表情更能引起同情心。这些自然都是我擅长的，事关赌注和名誉，我可不会轻敌的。

“我想我认错人了，因为你和我一位故友的名字一样，所以冒昧打扰，实在抱歉，这是我的一点歉意，如果没什么事，风某先告辞了。”他一下推开了正倚向他怀中的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给我，转身就要走出去。

我顿时楞在当场，就这样？就这样？没有温言软语，没有烈焰炙情，没有意乱情迷，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秀仿阁的花魁，众人用大把的银子供起来的情人，别人嘴中一笑倾城的美人，连见个面都要先排队的名角。他居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突然急忙用手摸了摸脸，今天是不是忘了洗脸了？还是哪里变难看了？这怎么可能？！

“阁下莫非认为我们主子入不了眼？”轻轻柔柔地声音响起，是宵！我听见笑了，我发誓我真的听见了，宵那个坏蛋一定在心里笑我呢！

“这位是？”移动中的人影停住了，看向我讨厌的那个人。

“云少爷的下人，宵。给风大爷问安。”轻轻的一扶，倒是满有架势，哼，装腔作势的家伙。我别过脸去，就怕一个不小心，看见他满脸的笑意。

“下人？”浓浓的眉毛皱得更深，语气也略带疑惑。

“是。”

“恩，是。”我见风淮的目光看向我，不觉得不情愿的答到。

“下人吗……”风淮若有所思的低念着。良久，忽而转向我一笑，“听说你琴艺不错，不知风某是否有幸聆听？”

“啊？”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蠢，但是他也太怪了吧？“呃，好。”

我看着他重新坐了回去，好！这回要重拾信心，征服他！抱着琴，我选了首我弹的最好，最哀怨的曲子，指间轻划，琴声顿起，宛若行云流水。其实，虽然外面流传我琴艺无敌，可我真正弹的好的只有四首曲子。不过男人见了我的脸哪还有心思管什么琴艺啊，真正来欣赏的可说是少之又少。结果，我的琴艺也不知怎么地，就被传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了。

一曲毕，我风情万种的朝他拋了个魅眼，含羞带怯的一笑，缓缓朝他走过去，坐到了他腿上。而这次，他没有推开我。我勾住他的脖子，轻吐一口气，“风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跟云云说啊？”说完，我还得意的朝站在远处的宵拋了个得意的眼神，嘿嘿，宵，你准备帮我洗三个月的衣服吧！

风淮顺着我的目光也朝宵望去，扯开一个神秘的笑容，搂住我，头靠到我肩上，以暧昧的姿势，低声地问出了一句非常叫我抓狂的话，“是，我想知道，你的下人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怀中的身子顿时僵化，打击，这真是打击啊！我又回头看了看宵，仿佛又看见他那自信的笑容。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我总是矮他一节？

故意朝风淮露出妩媚的一笑，我以宵看得见的角度，捧住他的脸，趁他诧异时，用力的亲下去。然后看着风淮尴尬愤怒的表情和宵似笑非笑的脸，得意的拋了个媚眼。微低着头，小声说，“这是你无视我的代价，那个混蛋才来这里两个半月。”

然后突然扬声道，“宵，人家都找来了，你也该跟他好好谈谈了吧？”

说完，我趾高气扬的扬起脸，走了出去。输人不输阵，不就是三个月的衣服吗？我洗了！天杀的，我该死的没事赌什么啊？！

78、重逢

我痴痴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态，平静无波的表情以及那张陌生的脸孔，都是我所不熟悉的。只有眼神，我认得，那是我爱上的那个人所独有的眼神，似水般清澈，似云般飘忽。我认得，只因我已爱上了他的眼神，爱上了他的全部。我竟然这么地蠢，若不是他叫住了我，我就可能和他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就这样呆呆的凝望着，甚至深怕我的一个轻微的举动，他就那样消散，梦就这样醒来。三年了，我找了他三年，整整三年，每个人都对我说他死了，我不信，我的云儿是不可能就这样如此轻易的死去。我遍迹了所有能到的地方，只为了再见到他，只为了再从他嘴中听到，“你来了。”那句话。他会沏上一杯热茶，默默地冲我微笑。他会很害羞，在我吻他的时候，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再满面通红的倚入我怀中。他会生气勃勃的冲我吼叫，大声的骂我混蛋，质问我为什么没快些找到他，保护他。他会古灵精怪的偷偷整我，再装着无辜的朝我微笑。

而现在，他就在我身边，我却怯懦的连伸手碰触他的勇气都没有。我深怕在他眼中看到责难，鄙视的目光，我竟然没能保护他，我竟然就这样任他痛苦，我竟然就只能在远方默默地陪着他心痛！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猛然惊醒般的死死抓住他，把他揽入怀中。淡淡的馨香围绕，是云儿，真的是他，他就在我怀中，没有消失，没有不见！

“我以为，你不准备留住我。”清朗的话语勾起了我无限的思念。

“傻瓜，要我放弃你，我宁愿放弃生命。”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疑惑的看了看，低着脸埋在我怀中的他。

“我要你等了三年。”

“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我只是想给自己点时间，弄清自己的感觉。不然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公平。”

三个人？我微怔后立刻恍然，“那你决定了吗？”

他抬头看着我，嫣然而笑，“这双手……”

“恩？”

“这双抱住我的手，不要再松开。”

我楞了楞，立刻紧紧的拥住他，“会的，会的，一辈子，我都不会松开，哪怕有一天，你烦了，倦了，我都不会松开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别过头，不愿让他看见我软弱的样子。

“你不问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吗？不介意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这副皮囊只是附加品而已。”

他听了，“噗嗤”一笑，“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喂，你老实说，是不是不相信我真的毁容了才故意这么说啊？”

“云儿，你这么说不仅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自己，”我双手捧住他的脸，使他和我平视，“即使你是真的毁容了，我也只有自责和怜惜，是我没保护好你。记住，我爱的是你，是你这个人！”

“风，”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对不起，我，我太在乎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还不是我了，你是不是也会继续爱我。”

“什么意思？”我有些莫名。

“不，没什么，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破涕为笑，静静倚在我怀中。

是啊，不重要，没什么比我们相守在一起更重要的了。我愿此刻成为永恒。

良久，云忽然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我，“风，如果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烈，你会介意吗？”

我想了想，才郑重的告诉他，“云，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他的爱人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我们经历了太多，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对不起，委屈你了。烈已经是我记忆的一部分了，就算我能忘了对他的爱，也忘不掉他这个人了。风，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不会强求你接受他，但是……”

他还未说完，我就伸手掩住他的嘴，“别说出来，我只知道，你选择了我。”

“风……”

“恩？”

“谢谢你。”

“什么时候，高傲的云儿也学会谦卑了？一口一个对不起，一口一个谢谢？”我故意取笑他，果然看他不服气的嘟起嘴巴。

“风淮！你这个大猪头！”随着熟悉的吼叫声，我不禁开怀大笑，有多久没看到这样开朗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