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瞳 卷一——neleta

作者:neleta  录入:11-20

也不过三句话的功夫,薛祁退开,如变了个人,一副羞赧的神色。

瞧了薛祁一会儿,冉墨枫没有对薛祁的转变再有任何疑惑,他对薛祁点点头,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腰牌。

鸢园,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冉洛仁靠坐在床上,盯着前方紧闭的窗户。醒来后,他就命人把枕头拿到了另一边,好能随时看到窗户──那是墨枫进来的地方。

“殿下,您该喝药了。”

赤彤端着药碗走进来。冉墨枫昏睡三日的事他和赤丹一直瞒着三殿下。

接过药碗,冉洛仁张口就喝下,药极苦,他却是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赤彤,赤丹那边可有说墨枫何时来看我吗?”冉洛仁难掩思念的问。醒来后,他最想见的就是墨枫,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难道墨枫终究是厌烦他了吗?冉洛仁不由得自暴自弃起来。

赤彤看了出来,忙劝慰道:“殿下,太医说您受不得寒,主子怕把外头的寒气传给你,所以才没有来看您,等您身子好些了,主子就来看您。”

对主子不来看殿下一事,赤彤和赤丹也极为不解,但他们相信主子绝不是讨厌殿下才不来的。冉墨枫不爱说话,赤丹也不如赤彤机灵,所以两人不知是王爷不许主子来看殿下。

“可母妃和母后她们还不是天天来看我?”冉洛仁慢慢躺下,委屈地说,他想墨枫了。那些人每日都来看她,可他最想见的是墨枫,是救了他的墨枫。昨日母妃还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墨枫不高兴的事,不然墨枫为何不来看他了。

“殿下……”赤彤不知该如何宽慰失落的人。小小年纪的他明白若不是主子对殿下好,娘娘和殿下们是不会每日都来看殿下的。

带着失落和伤心,冉洛仁合上眼。墨枫要跟皇叔回边关了吧,他想跟墨枫走,可他的身子不争气,何况现在,墨枫……厌烦他了。别说是墨枫,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他不能跟墨枫一起练功,不能跟墨枫一块玩耍,更不能和墨枫一起上场杀敌,也难怪墨枫会厌烦了他。

“叩叩叩”

敲窗声突然响起。

“殿下!”赤彤惊喊,“是主子!主子来了!”说着,急忙跑到床边打开窗户。一人快速跳进,关窗,落锁。

床上的人咬着唇,睁大眼睛看着进来的人,眸子里瞬间盈满泪水。似是不相信来的人是谁,他揪着被子,不敢出声。

见床上的人在哭,冉墨枫看向激动的赤彤,询问。

“主子,殿下想您了。”赤彤擦去眼角的泪,笑着说。他就知道主子不会忘了殿下。

冉墨枫走到床边坐到冉洛仁身旁,伸手两下擦掉他的泪,然后脱鞋上床。

“墨枫。”抱住冉墨枫,冉洛仁吸着鼻子,“你好几天不来,我以为,你厌烦我了。”

给冉洛仁盖好被子,冉墨枫没有解释,任他抱着自己。

冉洛仁要得也不是冉墨枫的解释,只要这人来,他就欢喜。枕在他的腿上,冉洛仁闭上眼,脸上露出多日来未见的笑容。

“墨枫,今日能多陪我一会儿吗?”等墨枫回了边关,他就很难再这样和墨枫在一起了。

“嗯。”

看着瘦了很多的冉洛仁,冉墨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对方睡着后,他也闭目练功。但没过多久,他就睁开了眼睛,看向冉洛仁,一直盯了他足足半个时辰,冉墨枫才又开始练功。

…………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冉穆麟为难地不时叹气。他要如何对薛祁开口?皇兄是铁了心地要薛祁留在宫里,他不能拒绝皇兄,可也不能强逼薛祁,两头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若是以前,他定会用尽手段让薛祁留下。可那时,薛祁看到儿子不但不怕,反而还给儿子吃他刚摘的野果,所以他非常尊敬薛祁,那人不仅模样长得好,心更好。对真心对待儿子的人,他一向是尊重的,更何况薛祁又是那样的一个人。

“唉……”长叹了口气,冉穆麟揉揉眉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连夜带着儿子逃出京城。只要出了京城,皇兄就拿他没辙,他也不会对不起薛祁。

“唉唉。”再次叹气,冉穆麟继续踱步想办法。皇兄身子不好,可不能把他气出个好歹来。他一直以为皇兄绝不会喜好男色,却没想到皇兄竟然会看上薛祁。男风在楚国和金国较为盛行,可在北渊却是极为避讳之事,而且皇兄是最不可能喜欢男子之人。随即,冉穆麟的眼神变得异常阴冷。

皇兄本是池中的青莲,而那个男人和太子却毁了他。他杀了所有知情的人,却无法抹去他们在皇兄心里留下的伤。似乎又看到了他偷偷回京的那晚皇兄已经崩溃却强行忍耐的模样,也就是那晚,他发誓要杀了所有人,毁了北渊,毁了他的父皇和兄长。

只是如今,他不能毁了北渊,那皇兄的要求他就不能不做到。

“来人,去请楼兰王。”

“是,王爷。”

重重地坐到榻上,冉穆麟反复斟酌,想好了要如何跟薛祁开口。在皇兄和薛祁之间,他别无选择。

“王爷,”过了一会儿,福贵走了进来,“宫里的人说楼兰王出宫了。”

“什么?!”冉穆麟站了起来,“谁跟着他?”

“楼兰王带着他的贴身侍卫出宫了,守门的侍卫说,他拿着世子殿下的腰牌。”

枫儿?

冉穆麟心惊,枫儿不是去看洛仁了吗,他的腰牌怎会在薛祁的手上。

“马上命人去找薛祁,一定要找到他。还有,去鸢园把世子带回来。不,还是本王亲自去。”套上棉衫,冉穆麟大步出门,并叮嘱道,“此事先别惊动皇上。”

“是,王爷,奴才知道的。”

快步朝鸢园行去,冉穆麟心里升起股怒气。枫儿的腰牌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薛祁的手上,他做事细心,更不会丢了腰牌。难道是枫儿听了他和皇兄的谈话,所以偷偷告诉薛祁了?了解儿子的他不相信儿子会这样做,可薛祁确实是出宫了,还拿着儿子的腰牌。

放缓脚步,冉穆麟拧眉。他不想问儿子究竟为何会昏睡三日,但现在看来,他不能不问了。

大街上,来往的人纷纷看向路中间的一人。准确地说是两人,只不过一人坐在另一人的肩上。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黝黑的脸上是四五道白色狰狞的刀疤,眼神暗沈凌厉让人害怕。而坐在他肩上的那人,体态羸弱,一身极简的青衣,戴着纱帽看不清面容。那人坐在肩上,相当地稳当,时不时地四处张望,似乎对街旁各式各样的小摊极有兴趣。不过他却没有买任何一样东西,只是让扛着他的男子走慢些。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出宫的薛祁和他的侍卫薛鹜。

“鹜。”

拍拍薛鹜搂着他腿的胳膊,薛祁指指不远处的一间茶坊,薛鹜大步走过去,在门口把薛祁抱了下来。

两人进去不久,一对人马就把茶坊围了起来,是得了冉穆麟的命,出来寻他们的御林军。正专心挑茶的薛祁看也不看进来请他回去的人,只是淡淡唤了声:“鹜。”然后,那人被扔了出去。

“王要选茶,不得打扰。”鹜挡在门口,拦住御林军。

被扔出的人虽然恼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命人守好茶坊,以防薛祁私自“逃”回去。而这一守就是两个时辰。

“鹜。”

终于挑好茶的薛祁出声,鹜上前付了银子,一共是两千六百两。出了茶坊,薛祁又坐上了鹜的肩。鹜一手拿着四包茶叶,一手搂好薛祁,继续朝前走。御林军在后跟着他,各个满头雾水。这薛祁怎么看,怎么不像要逃的人。

纱帽下的脸,兴奋而又欣喜。选了茶,当然要选一套上好的茶具。匆忙从楼兰逃出来,他的宝贝都留在了山上。

“鹜。饿了。”

转身,鹜扛着薛祁往回走。刚才他已选好了一间看上去不错的酒楼。

“鹜。”

“王。”

“茶具。”

“是。”

远远跟在薛祁身后,禁卫军们又冷又饿。三个时辰后,他们才吃到了今日的第一顿的饭。

索瞳 第四十二章

老妈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要抽空陪陪她,所以更新是极为地不固定。

────

“世子殿下,王爷来了。”

听到通报,冉墨枫把枕在他腿上熟睡的冉洛仁小心挪到一旁,还未来得及下床,就见父王面色不悦地走到了床边。

“父王。”叫了声,冉墨枫下床,弯身穿鞋,有人拿起了他的鞋子,给他穿好,接着抱起了他。看了几眼在床上熟睡的冉洛仁,冉穆麟抱着儿子扭头便走,脸又阴沉了几分。

出门,冉穆麟没有朝无波殿的方向走,而是朝皇宫深处走去。他不高兴,连路上的宫女太监们都能瞧得出来,冉墨枫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猜不到父王在气什么,他本就不是会猜人心思的人。

“父王。”拽拽父王,冉墨枫目露询问。他出来前已经告之父王要来看冉洛仁,父王该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才是。

冉穆麟没有开口,而是沉默地带着儿子来到母妃曾经居住的寝宫。推开沉重的大门,屋内满是萧瑟,虽然冉穆麒命人每日整理此地,但仍无法消弭一个女子在这里惨死后所留下的悲怨。

父王不开口,冉墨枫也不开口了,他盯着父王,眸中红晕翻腾。

自十五年前,年仅十岁的他被父王赶到边关后,冉穆麟就再未踏入过母妃的寝宫。而今日,在得知儿子私下把腰牌送给薛祁,又看到冉洛仁抱着儿子熟睡之后,他却想都未想地走到了这里。

“枫儿,”放下儿子,关上门,冉穆麟拉着儿子的手走进去,“你可知这里是哪?”

摇头。

“这是你奶奶曾经住的地方。”

父王的娘亲?冉墨枫仰头看向神色严肃的父王。

循着少时的记忆,冉穆麟一一看过母妃曾用过的东西、躺过的软榻,还有她最爱看的书和最爱弹的琴。

摸上母妃的那把从进宫后就带来的琴,冉穆麟坐下,把儿子扯到怀里。然后他双手放了上去,断断续续的音律响起,就这样弹了几下之后,曲子成调。

冉墨枫双眸微微大睁,父王竟然会弹琴,他没有听过!他看着父王的那双手,那双把曲子弹地极为顺畅的手,觉得心口沉沉的。

只弹了一首极为简单的曲子,冉穆麟就停了下来,他单手搂上儿子。

“你奶奶弹得一手好琴,而她的舞更是绝世无双。可她却不喜欢跳舞,除非‘他’软磨硬泡地开口相求,你奶奶才勉为其难地去舞上一曲。可夜深人静,宫里的人都歇了,她却会舞上一两个时辰。父王和你皇伯每夜都会偷偷溜到你奶奶这里,看你奶奶跳舞。”

那时的母妃,笑颜如花,却是泪落衣襟。她的舞只愿给一人看,可那人不是“他”。他和皇兄不知母妃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知母妃是父王用尽手段抢来的,所以母妃在宫里最得宠,所以那个女人才会恨母妃恨到不惜毒死她。

但母妃对他们却是极好,她把她无法付出的爱全部给了他们,给了她最恨的男人的孩子。即使,有个孩子与“他”长得是那般相像。她也从未把对那个男人的恨转移到他的身上。哪怕是她死的时候,也不忘叮嘱他,要照顾好兄长,要永远离开皇宫,不要为她报仇。但他和皇兄永远辜负了母妃的遗言,不仅留在了宫里,还为那男人守着这江山。

冉墨枫听不懂父王口中的“他”是谁,但听得出父王不喜欢他,就如冉洛诚提起自己时。他静静地看着父王,今日的父王和往日都不同,他很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做。

“枫儿,”低头,看向儿子那双焦急的眼,冉穆麟弯身把人抱起来,“你奶奶她在宫里虽锦衣玉食,三千宠爱在一身,可她却不过是只笼中的鸟儿,到死都不曾真得幸福过。枫儿,父王的心终是不在朝野,等这天下太平了,父王定是要走的。所以父王不会娶妃,更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父王知道,若那时,父王开口,你肯定会与父王一道走。”

“父王。”红晕聚集。他不会离开父王。

“若有人不让你跟父王走呢?”他只有儿子,可儿子未必只有他。越住在宫里,他就越发地有这种感觉。

“父王,一起走。”不会有人阻拦他。

冉穆麟淡淡地笑了,他亲了亲儿子,道:“枫儿,父王瞒着你的事,只有这弹琴一事,其实也不算瞒,只是多年未弹,早就淡忘了。”瞒着儿子的事很多,但能让儿子知道的,仅有这一件。

“父王。”出了何事?

“枫儿。”慢慢蹲下,坐到地上,冉穆麟摸上儿子的腰,盯着儿子问,“你的腰牌呢?”他可以瞒着儿子一些事,但儿子不能瞒着他!

“薛祁。”冉墨枫直接道,看着父王的眉立刻拧了起来,他眨眨眼,不解。

“父王。”握上父王的手,他说出薛祁要他帮忙的事,“他说他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冉穆麟一听愣了。薛祁不是要了枫儿的腰牌出宫了么?他马上问:“枫儿,那他要你的腰牌作甚?”

冉墨枫想着薛祁对他说的话。

“墨枫,可以帮我留下吗?我不想回去。我想出宫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腰牌借给我?”

“父王,他想留下,不想回去。借腰牌,要出宫看看。”把自己借出腰牌的缘由告诉父王,冉墨枫仍然不清楚父王为何而生气。

冉穆麟的眸子眯了睁,睁了眯,许多个念头在他脑袋里转。薛祁不想回去?他竟然对枫儿说要留下来?这是为何?枫儿不过是个世子,还是个孩子。为何不对他或者皇兄开口?他清楚自己的儿子绝不会说谎,却猜不透楼兰王薛祁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放着好好的王不当,竟想留在北渊做客。难道楼兰养不起了他吗?

“枫儿,你不是说去看冉洛仁吗,怎么会遇到薛祁?”冉穆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冉墨枫的唇抿紧,他不想让父王知道他去找薛祁是为了什么,可他不善撒谎。

“枫儿?”语气上扬,却是透着威胁。

一刻钟过去,冉墨枫仍是没开口。冉穆麟的脸色十分阴沉,他的手来到儿子的屁股上,低沉着问:“枫儿,为何会遇到薛祁?你去找他了?为何去找他?有何事不能与父王说?你还未长大就学会有事瞒着父王了?”

“父王。”他,不想让父王知道,在他都不知自己是何人时。

“枫……儿?”拉长的语调,已是最后的忍耐。

红眸变幻,是犹豫,是挣扎,是不知如何说的困惑。一觉醒来,他既是冉墨枫,又是狞,可狞是何物,那人却只说时还未到。是人?是鬼?父王不会怕他,可他却还未弄明白。

“枫儿。”威胁的手来到儿子的双眸,冉穆麟出声诱哄,虽说要打,但哪里下得去手。

“咱们爷俩之间可不能有什么秘密。告诉父王,你为何要去找薛祁?”

“我是谁?”

“父王。”

“谁的父王?”

“冉墨枫。”

起身,拉着父王,冉墨枫要出去。跟着儿子站起来,冉穆麟随他出了寝宫,拐向寝宫后方。来到寝宫后长满杂草的院子,冉墨枫放开父王,上前走了几步。

“父王,退后。”让父王躲开些,冉墨枫紧盯前方的那棵异常粗壮的大树。

站在廊柱后,冉穆麟耐心地等待儿子要告诉他的真相。想到儿子果真瞒了他什么事,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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