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王子——月色霜华

我怎么可以这样？思念除了大哥之外的人？
我按着激烈地狂跳不止的心脏，用力甩着头，想要把那个不该产生的“邪念”从脑海里彻
底地甩出去。
“等一下，就算我想见他也不证明我喜欢他吧！”我自我安慰着，“毕竟我喜欢的人始终
是我大哥。”想到这个我又重写了一张纸条，重写了那句话。
我想见你。
“好啊！看来你总算想起还欠我一顿饭的事情了，这次可约好了绝对不能改期，要不然就
真的遥遥无期了！”他的回信似乎来得比以往更快。
“这个人，总念着吃！”我笑着拿起纸条给小溪看，“看来我是非要请他一顿不可了！”
“王子，您可是今时不比往日，要想顺利出府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小溪担心地说。
“我不过‘伤’了手臂，怎么可能一辈子躺在家里？”我将纸条递进小溪点燃的蜡烛里烧
掉，“趁着哪天父王和大哥进宫去，我就和母妃说，不信她不同意。当然了，我也不可能
说我要去见元老六，就骗她说我要出去走走，顺便去寺院里拜拜菩萨，让神仙保佑我能够
退婚成功。母妃知道我的性子，怕我闷出病来，一定会同意的！”
“也好，过不了多久，六皇子就要回国了，最后能见上一面也不枉你们相交一场。”
我咧嘴笑了笑，小溪的这句话，我很不爱听：“总之，你听我的安排就好了。”
三天后，我总算走出了家门，被父王派车送到大慈悲寺小住几天，那里的主持也是我们的
老熟人，一见是我，忙拉我陪着他下棋。这个老头与众不同，本来有大量的时间练习下棋
，可以这么多年棋艺都没有半点长进，我十岁的时候还能耐着性子陪他下几盘，现在实在
是没有兴趣。
摆了棋盘，烹了好茶，落座，竟是煎熬，唉！
走了几步，就被老头批评，说我心事重重，不专心，我也没办法专心，因为我在等人，等
一个很想见的人。老和尚念经，何等专业，没两句就把我变成了遭遇“紧箍咒”的孙大圣
，痛苦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哐”的一声门被一个小和尚撞开了，小和尚一面紧张地回头看身后，一
面气喘吁吁面泛桃红地说：“外面有位女施主说是来见郑王子的。”
他的身后跟进来一个高大的女人，穿着华丽的裙衫，顶着宽檐帽，在帽檐上垂下来的白纱
中若隐若现是一张化着浓妆的脸，朦胧中看见她红唇一弯明眸一闪，魅惑地一笑，虽然不
足以倾国倾城，却足以让一边的小和尚立刻动了还俗的心。
“妙！”我也被我的作品惊呆了，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咳！咳！赵施主，这位女施主是什么人？” 老头一见我冷落了他，不高兴地问。
我连连摇头，坚定地说：“不知道！”我总不可能说他是那个嚣张的红毛六皇子吧。
“赵！敬！愉！”老头立刻没了出家人的风度，像我爹似的吹胡子瞪眼说，“你居然打算
在寺院里和这个陌生女子幽会！我们佛门可是清静之地！”
我一见大事不妙，立刻拉着那“女人”的手，在小和尚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下，慌慌张张
地逃出了老头的视线，一直冲回我住的房间，迅速地换上小溪的衣服，溜出寺去。
“哈哈哈哈……”罕有人迹的小巷里，一位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小厮正捂着肚子笑得痛
苦地在地上打滚，在他身后有位衣着华丽的小姐很没修养地抱着手冷冷地看着他。
“喂，你笑完了没有。”我的身手传来元老六阴沉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一脸浓妆，身上还穿着女人的衣服，无视他的威胁再次打起滚来。
“唉……”他泻了气，“我走了。”说罢抬脚就走。
“等一下！”我一把拉住他，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这样就走了
？我想了好久才想到这样的办法，遮住你的头发和眼眸，让你可以自由地逛街，你怎么可
以不领我的情？”
“我怎么觉得，你是为了笑话我才让我扮成女人的，”他有些无奈地伸手帮我拍掉身上的
草屑，“你现在笑过了应该心满意足了吧？”
“别生气了，你又不知道我是真的想见你……”我冲口而出焦急地辩解，然后立刻后悔，
“那个……你很快就要回国去了，可是我还欠了你的人情，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家人情的
。所以，今天就还给你。今天你想怎么逛就怎么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来请客好了！
”我拍着胸脯说。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必客气，”他笑着勾着我的手说，“不让你出点血本，怎能
让你心安？走吧！”
我们一走上街立刻引起了好事的人们的注意，他们一定都在想这是那家的小姐居然这么高
大，而我这个本来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小厮，被元老六逼着抹了一脸灰，整个成了乡下
小子。
他很喜欢街上的那些小玩意儿，惦念着家乡的七大姑八大姨，恨不得把京城的小摊子全都
搬回去。
“小三，”我正在发呆，被他用拨浪鼓敲醒，连鼓面上画着的可爱胖娃娃都像是在笑话我
自讨苦吃，“这个好看吗？我觉得小孩子一定回喜欢。”
“买这个送给谁？”
“我的一个部下，立过大功，他的孩子刚刚满月。”他低声说。
“你没有必要亲自选东西送给他吧，而是还送这种小玩意儿，不觉得也太小气了吗？你放
心，公主的嫁妆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还愁没东西赐？”我不解地问。
“不是‘赐’，是送，”他纠正我，又从摊子上拿了一面鼓，细细地挑选着，“他是我的
部下，也是我生死与共的伙伴，我心里有他才会亲自挑礼物给他，无论送什么都是我的一
片心意。”
“你倒是个细心的人，那么以我和你的交情，你如果有可能在回到这里，会带些什么给我
呢？”
“带什么好呢？自然是带一样很珍贵，而且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他挑好了一面好鼓，
挑了挑眉示意我付钱。
“那是当然了，看你客气。”我递出铜板，期待他的答案。
“不如把我自己送给你吧！”他笑嘻嘻地说。
“啊……”我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铜板散了一桌，“那可不行……”
“为什么？”他微微颦眉。
“因为……”我一脸贼笑，凑到他耳边说，“我已经有小厮了！”
“什么？你居然想要我当你的小厮？”
“不当小厮当什么？难道你还能当大厨，或者马夫吗？”我笑着往前跳了几步，怪腔怪调
地说，“好了，‘六小姐’你要逛的地方还有很多吧，难得出一趟门还不抓紧时间。”
他也不客气，立刻到下一个摊子上买了好些奇怪的玩意儿，我们斗嘴嬉戏，不觉时间已经
近黄昏了。我们累了，倦了，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提分别，此时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相见。
“你要回哪里去？寺院吗？”他低声问了一句，有些不舍，“我送你回去吧。”
“哦……”我看着面纱里朦胧的面孔，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回去的路似乎短得多，我放慢了脚步依然不能让时间延长多少，街上依旧人声鼎沸，但是
他们的快乐却不能感染到我，我的胸口闷闷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突然，他迅速地拽过我，将我拉进一条小巷里，将我藏在他身后，大街上一辆马车飞驰而
过，他认得那是我大哥的马车，我也认得。
四下没有人，他撩起面纱看着我，带着笑：“知道你大哥的马车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吗？”
我垂下头，然后木然地摇了摇头，他要告诉我一个喜讯，但是，我却已经不能确定那是不
是喜讯了。
“和亲的人选换了，你们这边换了长公主安平。”
他的口气平和，我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抬起眼睛看着他，眼中除了遗憾，大概什么都没
有。
他看着我，渐渐靠近我，鼻翼轻轻地摩擦着我的鼻子，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顺从
地接受。他的嘴唇轻柔地碰触着我的面颊，然后像怕我逃走似的，伸手将我的下巴微微抬
起，温热的气息和同样温热的嘴唇压了上来，轻轻地碾着，湿润而陌生的感觉侵入了口腔
一点一点地耐心而细致地掠夺着……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吻，他让我感受到了幸福的感觉。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我突然想找一个借口永远与他这样纠缠下去，但是却似乎不太可能。
他慢慢地退出，依旧温柔：“我们私奔好不好……”
像是一句戏言，却让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我爱你……”他吻着我的额头，轻声用北国话说。
我愣愣地看着他，想再听一次，听仔细一点。
“傻瓜，”他换回了南国话，“怎么可能去私奔呢，你的亲亲大哥怎么办？”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你是喜极而泣吧，”他寂寞地笑了，习惯地帮我擦眼泪，“真是个小傻瓜……”
我靠着墙蹲了下来，我才不是傻瓜呢，你才是！都是你害得我变成一个三心二意的人，都
是你让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做什么，都是你让我似乎爱上了你……
18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寺院的，等我看到门前跪着的小溪和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大哥的
时候，我才意识到刚才在寺院门口看到的那辆似乎有些眼熟的马车就是大哥的车。
“王子，您总算回来了，”小溪爬了过来，抱着我的腿哭了，“您要是还不会来，我真不
知道要怎么办好……”
“别哭了，快起来，”我忙把他搀起来，心里十分内疚，“哥……是我坚持要到街上去玩
的，他不过是个下人，能做什么主？”
“我知道，只此一次！你先下去吧，我们有事情要谈。”
小溪帮我们开了房门，送我们进去之后关门退出。
“你到哪里去了？”大哥皱着眉头帮我擦着脏兮兮的脸。
“我……”我慌慌张张的低下头，用袖子蹭起脸来，“呆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想到
街上去转转，因为怕别人发现，所以装成这样……”
“你……难道去见喜欢的女孩子了？”
我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想起那个绵长而诱人的吻，想起他脸上浓艳的妆，大概是胭脂的
味道也染到我的脸上了吧。可惜，让我意外，大哥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的诧异和嫉妒，虽然
有淡淡的哀伤，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如果我喜欢上其他人了难道你不在乎吗？”我大声问。
大哥的眉头深深地皱着：“我在乎！但是，如果是女孩子……我不希望我会成为障碍。”
“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突然之间，我像是被人一脚踢进了冰库里，浑身都是冰冷的
，心脏更是冻得怎么也化不开。
“你是不是去见他了？哈！”他苦笑了一声，“真是讽刺，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赶过来，
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亲的人选改了，换成了长公主安平。可是，现在你听到了这
个消息会高兴吗？你听清楚了，谁都可以，惟有他不行！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就算我不管
他是不是男人，你如果跟他回到北国，面对的只有危险！上一次是你运气好，你能保证他
每次都能在你身边，每次都能舍身相救吗？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点伤害，全家所有人都不希
望！所以，你不要再去见他了，也没有必要再去见他了！”
“他要走了吗？”
“只有三天时间了，”大哥将我揽进怀里，温柔地哄着我，“只要熬过着三天，你就会忘
记这个人的存在，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现在产生的感情，只是感激而已，纯粹的感激
……”
我会努力忘记他的，忘记印在皮肤上他的体温，忘记他说话的古怪语调，忘记他歪歪扭扭
的字，忘记他嘴唇的温柔……但是，可能做到这些要花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不知道一生够
不够……
“还有一件事，你赶快梳洗一下，把衣服换了，然后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吧，你二哥回来了
。”
二哥的归来似乎恰到好处，让我的注意力总算有地方可以转移了。这一年多的北国之行，
让他变得结实了，也黑了不少，每当露出“童叟无欺”的招牌笑容的时候，牙齿更显得白
得耀眼。
“愉宝贝，你总算回来了！来让二哥抱抱，看看你长胖没有！”二哥站在门口，冲我展开
双臂，我乖乖地扑进他怀里，“恩……怎么好像反而瘦了不少，二哥没在你没有乖乖吃饭
哦！”
“还敢说！重色轻‘弟’！”我暂时忘了烦恼，很投入地扮演起顽皮小弟这个熟悉的角色
。
“我不是带了非常非常珍～～贵～～的礼物送给你作为补偿吗？”
我看着他身后那一箱一箱往府里搬的东西直了眼，有一些满得连箱子都合不拢，露出一些
边角来，有一箱装的似乎是皮毛，好像只比元老六送我的那件差那么一丁点。
他……
“别看了！”二哥把我拉回现实，正色道，“那些东西都是我比命还珍贵‘货物’！不是
‘礼物’！我要送你的是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串怪模怪样的项链来，摸起来像是牛角
，但是每一颗都不一样，有的棱角都没磨平，摸起来扎手，总之就是很粗糙！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那东西，越看越奇怪。
“咳咳！”二哥拿出了“黄婆卖瓜”的看家本领，介绍说，“这个可是北国最～～厉害的
符咒，据说得到它的人就能得到幸福哦！不但家庭和睦而是官运亨通！娇妻美妾，孝子贤
孙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最重要的是，它能够让一个人的无病无灾，健康长寿哦！这也是我
千辛万苦把它弄到手，还要亲手送给你的原因了！”
我看着他投入的表演，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哥，你好小气，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功效！
你骗人啦！不过，既然是你送的我自然要收下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骗你的！”二哥一脸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