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王子——月色霜华

知道在那么多年以后还有一位南国的王子为它的事情流下了眼泪，它一定会很骄傲的。但
是，你的眼泪一滴就够了，如果明早你大哥发现你哭过，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我！而且…
…而且，我也不喜欢看你哭……”
“我才没有哭呢！”我大声反驳，而且也不单单是为了那只猫……
“好了，好了，大声嚷嚷的样子真像只猫！已经很晚了，你是不是也该休息了，要知道你
现在是在养病中，所以乖一点闭上眼睛！”说完，他身先士卒，率先合上了眼睛。
我东瞧西瞧了半天，发现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是长叹了一口气，钻进他怀里闭上了眼
睛。也许是我下午睡得太久，现在反而全没睡意，只能扎在黑暗里胡思乱想，想到了很多
很多的事情，有开心的也有伤感的，有小时候大哥陪在我身边的事情，也有最近元老六和
我在一起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顶突然传了一声叹气声，然后他用北国话默念了一句：“现在才知
道，你做的事情真的很有难度，柳下惠大夫……”
我偷笑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朦胧之中似乎又看见了大哥送给我的那盆兰花。它
开的花很美，我最喜欢了。这一回我的病似乎特别重，好久都下不了床，于是我就让人把
它搬到我的床边。它好久好久都见不到阳光，于是一点点的枯萎，再也救不活了。
我抱着那个空了花盆哭得很伤心，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入土里。
“小愉，别哭了。”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孩子，一个我没有见过的孩子，他的头发是
红色的，眼睛是金色的，脚边还跟着一只叼着一条鱼的肥肥猫。
他走到我身边，伸过紧紧攥着拳头，笑得阳光灿烂：“这个送给你，它一定可以开出很漂
亮的花，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花……”说着，他展开了手，在他的手掌中静静地躺着一颗
小小的种子。
一颗会发光的神奇种子。
我挣扎了好久，像是受到了诱惑一般向那颗种子伸出了手，将它握在手里……
“王子，快醒醒，”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小溪放大的脸，而我的手伸出了被窝，正紧
紧地捏着他的手指，“您在作什么梦呢，笑得真甜，更捡了金子似的。”
“是捡了金子，”我干笑了一下，他扶着我坐起来，元老六大概早就去宫里和皇帝哥哥斗
智去了。小溪帮我擦脸，然后端了米粥过来喂我：“刚刚大王子过来了，在床头坐了好久
，一直盯着您看，我说要叫你醒来，但是他却不肯。”
“哦，”我默默地吃着粥，这种有着浓郁北国风味的粥味道意外地合我的口味，“还有呢
？”
“李大人也来了一趟，他说您这次恢复得很快，明天就可以回王府休养了。”
“啊，明天……”我默念了一句，好像是最后的通牒一般。
“还有呢，您住在六皇子这里的事情又被别人传歪了！”小溪一脸愤怒地说，“他们说你
们两个好得如胶似漆都等不到举行仪式就已经住在一起了！”
“哦？那你有没有很愤怒地站出来说你是我的小厮，然后红着脸伸着脖子和他们争辩，说
我只是偶感风寒，不得已在这里养病呢？”
“是啊！”小溪吃惊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你忠心护主值得表扬，我会打个金戒指送给你的，”我笑嘻嘻地说， “但是你知不知道
你这么激动，唯一可能达到的效果就是——越描越黑？”
“嗯！”小溪坚定地点头，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我说完以后，他们就很诡异地奸笑，然
后越传越凶，越传越离谱……王子，我对不起您，但是金戒指我还是想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愉快地摸了摸这个小财迷的头，这家伙大概真的开始存钱准
备娶媳妇了，而我呢？我今后要怎么办呢？
夜幕降临，房间外突然一阵吵杂，传来了一个很激动很愤怒的声音，用北国话大声叫嚷着
：“赵敬恺他凭什么打您？六皇子您难道真的想带那个赵老三回去吗？他哪里配得上你！
居然为了他要受赵敬恺的气！现在就装上车给他送回去！谁稀罕！”
元老六和赵老三，倒是旗鼓相当。
喊完了，他就开始撞门，弄的门“哐哐”作响。
“好了！别闹了！喝了酒就敢在我面前撒泼？”传来一声闷响，那个人好像被重重地摔在
墙上，“你要说什么，明天酒醒了再和我说，现在回去睡觉！”
又是一阵“叮啉哐啷”的声响，然后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小溪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元老六敲门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你吵醒了吗？”
“反正也睡了一整天了，”我坐起身来，看着他的脸，左颊上留着淡淡的青紫，“今天，
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他低头拍了拍衣袖上粘着的灰，坐在我床边，“今晚，你的皇帝哥哥设宴款
待我们，大概是酒席上的女孩子太漂亮，让他们多喝了几杯，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醉了就
有些胡闹。”
“设宴？看来今天的和谈很顺利嘛！”
“多亏有你提点，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停了一下，有些落寞地抿了抿嘴，
“不对，对于你来说两个都是好消息。一个好消息是和谈很～～顺利！以这种进度，很快
我们就能圆满的完成任务回国了！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和亲的人选很可能要改了，这全
是你大哥的功劳，他用的手段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解释成逼宫了，但是他的分寸掌握得很好
，加上有很多人帮腔，只要能让皇帝的面子上过得去，他就一定会点头同意的……到时候
，我和你就恢复成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了……”
“是不是有点舍不得我了？”我装可爱说。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只要他点头，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攻那座叫‘赵敬恺’的城池了
。我说过会帮助你，怎么可能再开口阻拦？”
一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听说你好些了，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好不好？”他看着我点头，满意地笑了，摸了摸
我的额头说，“你的烧已经退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乖乖地睡吧。”
他转身离开，我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这种举动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怎么了？”
“陪陪我，说你小时候的故事给我听，其他的人的故事也行！总之再陪我聊一次天好不好
。”
他很听话地坐了回来，我们几乎无话不谈，我告诉了他二哥和二嫂的爱情故事，告诉他每
次生病的时候是怎么样打发时间的，他告诉了我如何从大阏氏手中死里逃生，告诉我那些
风味独特的佐料是怎么收集烘烤而成的……
似乎这些话如果今夜不说完，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说的机会了……
15
我不知道夜晚居然过得这么快，似乎天色刚刚暗下来，太阳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王子，该起了，”小溪第三次敲门，我才懒懒地答应了一句，他端着铜面盆进来，“昨
天晚上和六皇子聊得太晚了，起不来了吧！”
“不是……”我慢慢地爬起来，小溪又被我憔悴不堪的样子吓得慌了神，我勉强地笑了，
“一想到今天要回家去，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嘿嘿！”小溪一脸的喜气，“我也是呢，一想到今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兴奋到大半夜。”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
突然之间，我只想愣愣地叹气。
元老六进来的时候，小溪正在帮我擦手，我盯着越走越近的他，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他的手臂上搭着一件斗篷，虽然做工没有南国的考究，但是材料绝对是南国少有或者几乎
没有的珍兽，他把斗篷搭在我的肩上，说，“早上有些凉，这个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却
是御寒的佳品。以后也许你不太会用得着，但是如果出去赏个雪，看个灯的时候就可以用
这个……”
“以后？”我摸着那柔滑温暖的皮毛，不解的问。
“哦，我忘了说了，这个我送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帮了我大忙，我送件薄礼也是应该的。”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借口，说的那么
顺口，我却有些心慌，区区一个点子怎换得来如此多的好处？
强打精神，嘻嘻哈哈地吃完早饭，小溪开始收拾带过来的药材和药罐子，而我游手好闲地
和元老六闲扯了几句，就被他急急忙忙地搀扶着上了车。
“怎么了？急着赶我？”被塞进车里的我，不觉口气带着几分怨气。
“我昨天问过你，你同意让我送你回去的，”他笑嘻嘻地说，“不过，之前我也问过你大
哥，他可不同意。所以，我必须赶在他来之前把你送回去，这样，我就能跟你多呆一会儿
。”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对了，你说和
谈很顺利，怎么个顺利法？”
“按照你的愿望，将云郡－扎台变成了自由贸易的城市，由双方共同管理。我还想了些细
节问题，提了一套方案，你的皇帝哥哥也同意了。不过我却担心一个问题。”他微微颦了
颦眉。
“什么问题让你担忧呢？”我对他的态度不觉轻漫起来。
“不知道你们南国派去的官员会是个什么样人物？”
“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也知道我们以前一直在打仗，一直到我来京城之前，我对你们南国人的感觉非常之差
，总觉得你们个个都是些奸邪小人，说出来的话从来不算数！”
“就是因为每次都用郡主或者宫女去和亲？”
“不是的，虽然我们一直在打仗，但是还是有商人通过各种途径偷偷把货物运出国去卖，
或者用于交换货物。但是你们南国的商人的一些做法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我就亲自做过
一桩赔本的买卖，开始明明说好了用一口锅那么大的皮毛可以换的东西，居然到了最后他
们要用可以填满一口锅那么满的皮毛才可以换，实在是太过奸诈！”
“对啊，对啊！而且这个商人居然连皇子都敢得罪，实在是缺乏什么经商头脑！”我愤怒
地说。
“喂……我明明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光如此，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事情也很多！不过
……”他突然停了下来，眼光渐远，“我怎么把那个人忘记了，那个很奇怪得南国商人…
…”
“哦！奇怪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我顿时好奇心猛增。
“那个人和其他商人都不一样，那个人的带过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价钱也十分的公道，
他做生意相当有前瞻性，胆子大，大家都喜欢跟他做生意，那些奸商受他的影响做生意也
开始规矩起来。他跟贵族做了很多生意之后，还劝说他们和南国早日修好，他说：‘你们
用铁骑掠夺南国的人口得到的东西还不如你们交换来的好，但是战争还让你们失去了自己
的儿女兄弟。这是在是笔赔本的买卖。’我不能说父汗是听从他的建议才打定主意和南国
和谈的，但是他的话多多少少也有些作用吧！我想如果你们能派他来管理这个自由贸易城
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当他幻想着由他看中的那个商人管理城市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睛闪闪发
光：“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和我有点像？”二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
“嗯——”他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久，“他的眉毛比你的粗，肤色也黑得多……总之，一点
也不像！”
正当我失望地放开他的时候，他又想了一会儿不说：“不过，他和你父王倒是有几分相像
，和皇帝也很像……”
“那他的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娘子？”顿时，我又来了精神，哈哈哈，我
的“三胞胎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
“娘子？应该是女人吧。”他皱着眉头继续回忆。
“废话！”
“你们家还有个弟弟吗？”
我摇头，我可是最小的。
“那就奇怪了，那个商人是和他弟弟一起做买卖的，他的弟弟是个清瘦的书生，他们两长
的很像，那个弟弟感觉……和谢相国有些像，和皇帝身边的柳大人也有些像，还和……”
“好了好了！你在说下去，我们全国的男子都是一家人了。”
“不瞒你说，我的确觉得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幸亏他们身份不一样，穿得行头也不一样，
所以我每次都能认对人，”他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哈”大笑的我，看了好一阵子，“
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似的闭了嘴，车厢里突然静了下
来，耳边满是街上嘈杂的声音。
突然，车厢突然猛到晃了一下，我一个没留神，向前撞了过去，他转身展臂很自然地抱住
我。我稍稍侧头，擦过他的脸颊，顿时觉得脸上发烧，连耳朵都是热的。
与他的相遇，给我带来的都是意外，包括我下一瞬间看到的景象——车门帘突然从中间裂
开，伴着“六皇子，小心！”的声音，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握着一把长剑向我们刺了过来
。
他的金眸一闪，然后一脸镇定挡在我前面，长剑撕裂了他的衣袖，鲜红色的血液溅到了我
的身上。
那男子还没来得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被他夺下兵器，一剑刺穿要害。
“你受伤了！”我颤抖着说，想去查看他的伤口。
“没什么大碍，”他挥开我的手臂，将我抵到车壁上，小声说，“尖叫一声。”
“什么？”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快点！”
“啊！”我不解地看着满额是汗的他，叫得很干，很勉强。
“好了，”他满意地笑了，一脚把那个已经死掉的刺客踢下车去，对我说，“你的皇帝哥
哥需要下台的面子找到了，现在，你可以自由了。你要乖乖的听话，一切由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