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甯 卷一、二——豆腐娘

小巧白皙的耳朵红通通的，脸颊上还有些未消的淤青，却能看见伤痕下泛起的羞意。看见害羞的少年，我努力忍住笑意，反而露馅，让少年更加害羞，脸颊都圆鼓鼓的嘟起来。

“啊！！敬文哥你老笑，我都不能专心念书，你先出去嘛，睡觉的时候再回来。”

起了逗少年的心思，我笑的更加开心。

“不行，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有辰博哥在，没关系的。”

“啊，如果我就不想出去呢。”

少年瞪大眼，半天无奈的转向樊辰博。

“辰博哥，你看敬文哥！他打扰我念书。”

说的时候，那个语气别提多委屈多可怜了。难为樊辰博竟然也起了逗太子的心思，眯着眼往别处望，摆明不准备管。

这下小太子炸毛了，气鼓鼓张包子脸，冲过来拼命拖我，咬牙憋气硬扯我，脸都憋红了，我还一脸轻松的笑嘻嘻看他，没挪动半步。放弃的瘫坐在地上，太子很哀怨的大叫耍赖，见我们俩都不管他，孩子气的踢飞两只拖鞋，冲进被子里鼓起一个大包。可没过一会，严锋滕端着果汁和蛋糕进来，依旧淡漠的看我们两个，接着淡漠的哄劝被窝里的小太子出来吃点心。

“敬文哥不出去，我就不出被窝。”

严锋滕淡淡扫了眼闷笑的我，无奈的上前扯小太子的被子。太子那点力气哪斗的过严锋滕，端着餐点盘单用一只手，就把太子一半身子拉出被子。无可奈何的太子，只能耍赖，把自己跟被子纠缠成麻花，一副誓与被子共存亡的样子。只好放弃的严锋滕，把餐点盘在太子面前一晃，完全被点心和果汁吸引的太子，眼神都没离开过餐盘，反应过来才望着天花板，吸吸鼻子，舔舔唇，吞咽口水，小喉结还抖了抖。

“锋滕哥，你让敬文哥出去嘛，不然我就不吃点心。”

明明很想吃还嘴硬，我无奈的忍笑，遭到严锋滕和樊辰博斜眼。摸摸鼻子，好像逗的天怒人怨了，还是先出去吧。正准备走呢，林绍焱端着煲汤进来。看见他进来，太子立刻扔掉被子，朝严锋滕那边跑，抢到蛋糕和果汁，刚喝一口果汁，咬一口糕点，就被林绍焱剿收。太急着吃蛋糕，太子一脸扎进去，结果嘴巴一圈奶油。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绍焱，像偷吃的小猫，林绍焱毫不客气的大声笑起来，结果太子更委屈了。

“不准吃甜点，人工奶油对身体不好。来，喝刚煲好的汤，很有营养。”

“锋滕哥，我不要喝汤。”

在零食争取方面，任何哥哥都超不过严锋滕，太子拼命撒娇，妄图留下蛋糕和果汁。严锋滕淡漠的看着原本精巧的蛋糕，被太子啊呜一大口，蛋糕最上层的巧克力皮被啃掉一个很大圆。一想到这个圆的范围，就是太子张嘴最大的轮廓，我瞬间明白太子吃鸡腿为什么可以那么快了，不能小看太子那张小嘴。

“这是最后一个蛋糕，不能吃了，喝汤吧。”

淡漠的从林绍焱拿回蛋糕，严锋滕对蛋糕上的牙齿印和弧度不是一般的感兴趣，可能也被太子张大嘴的范围震惊了。话毕，施施然端着餐盘离开了。太子哀怨的目送点心离开，朝我这边更加哀怨的看了眼，盯着林绍焱叹气。

“汤里面又没有肉吗？”

前段时间太子不能吃太油的东西，都是清汤，奋力学习的太子是无所谓，你喂他就张口，没有燃烧小宇宙的太子，呃，对肉类和甜食不是一般的执着。

“有，是一只土鸡，肉很香。”

林绍焱打开盖子，鸡汤的香味瞬间飘散，鲜嫩的鸡肉泛着金色，诱人食指大动。吸取刚才教训的太子，连忙开心的冲过去。可能是刚才蛋糕被夺走的阴影，一手刀一手叉起整只鸡，低头就啊呜一大口，等我们三个反应过来正要阻止，就见太子捂着唇含糊的喊好烫。

该让我怎么说……噗……

让太子好好念书，我们三个一起分解那只鸡，把骨头全部剔除出来，顺便凉一下。在这过程中，总有某小馋猫吞口水，不停问剔好没，抽吸着小鼻子闻香气。终于弄好鸡汤，小馋猫立刻冲过来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完把汤都喝的一干二净，太饱了，还边看书边打嗝。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子还因为肚子太涨睡不着。

“敬文哥。”

“恩？”

脖颈的小脑袋扭了扭，太子抬头看着我，黑暗里那双明眸闪闪发亮。

“敬文哥小时候吃了很多苦，为了活下来很坚强，真的非常厉害。”

抚摸着小太子的脑袋，我仿佛解罪般，瞬间感到轻松。是啊，我也只是为了活下来。在别人眼里，或许这只是个借口，那又如何，至少靠那些，我才活到现在，能够跟太子在一起，我不后悔那样做。

“今天我任性了，还要赶哥哥，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了，要对哥哥很好很好。”

真是窝心又乖巧的孩子，如此让我的眷恋，不愿离开他。

“恩，我等着。”

“还有……”

太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什么？”

“敬文哥喜欢现在的异龙吗？不扩张，就只是安宁的，平静的生活。”

“喜欢啊，一辈子就这么过，就最好不过了。”

最期盼的，还是一辈子能像现在一样，每天陪着太子，看见他平安幸福的生活。

太子深深的吐气，情绪没理由的欢快起来，还很得意的笑着。

“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什么？”

低眉看怀里的脑袋顶，几戳不安分的发丝抚着我的下巴，有些痒。

“没事。”

有了睡意的少年模糊的音调回答我，笑着轻拍他的背脊，让他更容易入睡。依靠在身上的重量，随着少年渐渐入睡，也越来越重。太子突然扭着头，软绵绵的嘟囔着。

“晚安，敬文哥。”

沉默良久，少年已经在怀里睡熟，低头轻吻少年的额头，我笑着低喃道。

“晚安。”

“……我的爱。”

第47章

“莫白叔，我作为黑道人，不符合你所谓的黑道人该有的性格。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这些条条框框，也不过是从众心理的一种。你对我的存在最厌恶，就好像是对你口中的‘不男不女’厌恶，是不从众的，所以你犹为针对我。可从本质上来讲，存活在黑道世界人，不能脱离它而生存的人，就是黑道人，我跟你们一样。”

小的时候，江甯对周围的人和事务都感到奇怪，跟自己从书上看的，跟父母告诉他的，都不大一样。父母告诉他，这是因为很多人，都被自己的趋众性遮蔽眼睛，比如说所谓的流行，比如说所谓的名牌。人类是很复杂的群居动物，在创造一部分绝对规则后，比如法律，又创造其它不能说出口的规则，比如潜规则。父母总告诉他，万物只要看本质，不要被人类社会过多的繁杂遮蔽眼睛，这样会看不见关键和事实。江甯成长中，看见过很多人被迷惑，尤其是天才，本身就是因从众心理诞生的人群，更容易屈服于自己的趋众性。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哈姆雷特，一颗树上的叶子没有一个形状颜色完全相同，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灵魂相同的人类。为什么数以万计人生活的社会，反倒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为什么黑道里的人，一定有一个公认的形象。不符合这个形象的我，你也认为我在黑道做的不错，就为所谓的惯常，就认定我不适合黑道，不觉得有些偏颇吗。”

江甯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天空，年轻的脸庞上有着他看不懂的神情。莫白很聪明，他立刻理解江甯的意思。理解以后，他虽然不赞同，但找不出理由说服。他认为，要在黑道混的好，不仅能力要强，要冷酷无情残忍等等。为什么一定要这种性格？要他说，自己可以扯一大堆，这不正是变成江甯所谓的，被太多所谓条条框框遮蔽眼睛。在黑道如何叫做混的好，江甯绝对算一个，不算其它乱七八糟，他现在的确比其他继承人强的多。

该死！竟然觉得他对！

莫白很懊恼的低声咒骂，江甯没有察觉，继续缓缓说道。

“最重要的一点，你认为我不了解黑道，不了解真正的莫叔和其它长辈哥哥们。其实，我未必了解我自己，我有时候想，我体内真的有两个人存在，而且每一个人都很复杂，我完全弄不懂他。那又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度过一分一秒，是如何完成自己的信念，如何保护想保护的人，而没时间给我去探索真实的自己。”

“此外，如同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每一个人的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莫白叔，你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什么我的世界？”

莫白不敢兴趣的反问，江甯淡笑。

“字典里的世界，范围很广。但实际上，我们人这一生，会遇到的人，只是整个社会人数极小的一部分。会影响你生活的人，还要小的多。社会是每个人的小世界组成的，每个人的小世界，只有那么少数一些人存在，你与那些人的关系和感情，会让你对自己世界的认知发生变化，而你小世界之外的变化，对你的影响不大。我的小世界里，居住着异龙所有人，不时有风吹雨打，还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每天都很幸福。我的小世界，就只是黑道的一个小角落，对它或许有认知，但我想，肯定跟大众认知或你的认知，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我只看着小世界里的黑道，里面的人都是我爱的人，我爱他们。对我来说，有影响的黑道，就只是这些，其它黑道里生存的人，并不是我最要关注的。那么，莫白叔你的世界是怎样，那里住了哪些人，分别住在你世界的哪些角落，而黑道，又在你眼里是何感觉呢？”

小世界？最重要的就是莫家，是哥哥，然后是异龙，接着是兄弟和朋友，他的世界只有这些人，还有敌人。如果这样算，他所谓的黑道，也只是世界的背景色，给他的感觉是……波折、感动、喜悦、挫败、愤怒等等，什么感觉都有。一旦自己划出一个小小的世界，将这些人排序，放在世界内或者边缘。不同于以往，一提到黑道，就会出现的惯性思维，这次，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属于他自己感受的黑道。

该死！又顺着臭小子的意了！

“还有叔伯哥哥们，你认为我不了解真正的他们。可是，同样一个人，在不喜好、关系、情况下与他人碰面，表现出来的内在和性格都不一样。比如，我讨厌你，在你面前我表现出的个性，绝对与在叔伯哥哥们面前，完全不一样。就算我认为我在叔伯哥哥们面前，性格应该是如何如何，但实际上，他们心里的我，跟我所想的也会有很大的区别。最重要的是，在我的世界里，他们跟我的关系是既定的，我只要了解他们在我面前是何种模样，至于他们在其它人面前是怎么样的，跟我没关系没影响。”

“你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凡事只看本质，只关注自己视线里的一切。但人不可能脱离整个社会而存在，而且你口中所谓的纷繁的规则，也的确引导着人的思维和行动。我这一生，依靠你口中的从众行为和心理，成功的做成许多事情，避免了许多危险。你关注面虽然精确，但你不能否认狭小。或许我的确经常费力做无用功，但常常也起到很大的作用。”

暂时放掉心中的成见，莫白提出江甯理念的缺点。小太子慢悠悠的把头从天空转向莫白，极为平淡的说道。

“这就是请你回异龙的最大原因。我们两个互补合作，会让异龙比现在更强大更安全。”

莫白皱眉盯着江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我的主意？”

小太子又慢悠悠的看表，时间还早，哥哥没到，然后继续软绵绵说道。

“跟你打完架，知道你是莫叔弟弟后。打架也是了解的一种方式嘛。发觉你挺聪明，跟我思考、做事方式针锋相对，正巧又是莫叔的弟弟，也爱着异龙。是我一直寻找的互补性人才，是最佳人选哦。”

江甯特意露八颗牙笑，据说这样笑最容易让人感到好感。而在莫白眼里，江甯刺眼的笑容则是叫嚣着，“不找你找谁”“就是要打你的主意”“吃准你要上钩”。

“我不想答应你。”

不想憋屈的顺江甯的意，莫白立刻愤怒的回答，而且在出口的一瞬间，自己就后悔了。犯不着为了赌气，错过重回异龙的机会。

江甯也不劝说，而是满不在乎的软绵绵接着说道。

“那到了晚上，我再跟莫叔提这事。”

……

算你狠！

要知道，江甯跟莫叔提这件事，莫叔百分之百的是不同意，知道太子有这个想法后，肯定是千方百计的赶走莫白。毕竟在莫叔眼里，莫白对异龙和太子，是百害而无一利。当然，这个莫白本人自己也很清楚。气的直咬牙，莫白本人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江甯“本人”的邀请。不让太子就这问题，惊动他哥哥大驾。

两人友好的握手，江甯笑的很正常，而莫白硬是在里面看到了得意和嘲笑。

“你反对我存在的原因，我已经长篇大论的跟你解释了。不赞同不以为然都没关系，只要在我们合作过程中，相互了解对方的思考处事模式就足够了。”

莫白眯着眼，嗤笑着抬头，清清嗓子。

“既然如此，我也勉强告诉你，我的思考、处事方式等等。”

低头再次看时间的太子，重新抬头看着广场远处某点，笑的别样开心。也没转过头，就这样回答准备长篇大论的莫白。

“不用啊，对你各方面，我自觉地还算了解。另外，你要再不走，就要倒大霉了。”

莫白气愤的站起，指着江甯的鼻子骂道。

“你敢咒我。”

江甯忒无辜的望着他，指着远处飞奔而来的莫席君，特别诚恳的回答。

“我忘记今天是莫叔来接我了。”

话音刚落，莫席君一拳头已经飞向莫白。四处逃窜的莫白，狼狈的避开哥哥的拳头，口里还费神拼命骂江甯缺德。当然，祸从口出是真理，莫席君是更加生气，揍的更重。

乖巧站在高奕翔身边的江甯，把书包递给哥哥，接受哥哥担忧的检查身体，看有没有挨打受伤。确认太子完好，高奕翔这才松口气，牵着江甯软软的手往外面走。

“奕翔哥，我刚才在跟莫白叔谈事情，没有打架。”

“恩。”高奕翔不在意的回答，牵着太子越走越远，完全没有意识要去跟莫席君解释。“太子以后单独见什么人，记得要打电话给我们，不能单独行动。”

要不是太子说明今天补习班放的早，他们接的早，恰好莫堂主有下午有事情，顺路一起接太子，指不定莫白又要对太子做什么。捏紧太子的手，饶是一贯沉默的高奕翔，在心里想着回去要好好嘱咐太子一番。

江甯不停的往后望，偏僻角落的密林里，莫叔和莫白叔的身影若隐若现。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江甯早已经好的差不多，脸上已经干净很多，恢复白嫩面容。但他今天见到莫白叔，莫白叔的脸还很凄惨，好像莫叔专打莫白叔的脸，伤好后又被打，打完淤青更难消，层层叠叠的堆积在脸上，更加可怜。小太子挺可怜莫白叔，看着高奕翔，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去阻止莫叔，他不是都讲清楚是友好交谈吗。

可是哥哥好像在思考什么，现在不好打扰，哥哥应该会把事实告诉莫叔，为莫白叔洗脱冤屈的……吧？

从高奕翔剑眉的弯曲度，和哥哥嘴角的弧度，已经很熟悉各个酷哥哥面部表情的江甯，很乖巧的不去打扰沉思的哥哥。哥哥们大多数时候，情绪变化带来的外部表情变动，非常微弱。但江甯依据不同心情时五官、眼神还有小动作，可以大致判定哥哥们此时的心理状况。然后根据当时哥哥的心情，做出相应的举动。比如哥哥们不高兴，江甯就找自然的方法逗乐哥哥。也是因此，在哥哥们心里，也是越来越乖巧，也因太子对他们的紧张程度，感到喜悦和更加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