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圣堂

作者:圣堂  录入:11-13

上讲这不关他的事,可珺玮无论如何也在他这住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如果说得温存一点,秦

通已经习惯性地将珺玮当作自己的家人了。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他觉得受辱的不止是珺玮

,也有他。
他有时候觉得沈放真的很混,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优点的人居然把珺玮迷成那样。吸烟、喝酒

、打架、纹身、厌学,又没有正经工作、稳定收入,再加上染发、穿孔和脏话,沈放如果用

苛刻一点的标准来衡量,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的。他凭什么能吸引珺玮?凭什么能让珺玮哭过

那么多回?凭什么做出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来?!他算个什么东西?珺玮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也许,真像珺玮所说的,沈放一旦温柔起来就真的能让人迷醉吧。
“不成!”秦通咬着牙又坐了起来,他突然又想到了空空如也的车库,他突然意识到沈放似

乎不会回医院,否则就不会开走他的车。
这个念头的确吓着了秦通,如果说服没回医院,那他开着车去哪里了?
“不会吧……”一系列最坏的猜测在秦通心里转来转去,这个让他有些反感的沈放似乎又让

他放心不下了。
又愣了一会儿,秦通下了床,然后走到电视机架前,拿起手机,打开。在翻到手机中的电话

簿之后,他拨通了沈放病房的电话,可一直响了七八次铃声也没有人接。
果然!沈放果然没有回医院!
可是,医院难道就没有发现少了一个病人吗?不会啊。
正想到这儿,一声电话玲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秦通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响的是他书房

的电话。他立刻奔到隔壁,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一眼:“喂?!哪位?”
对方似乎是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因为可以听到马路上的噪音。
“秦通,是我。”这个声音让秦通一阵心率过速,是沈放!
“你在哪儿呢?”他用尽力气才没有使自己喊出声来。
“珺玮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沈放的问题在秦通听来太荒唐了。
“……珺玮没事吧?”这声音听起来不能再心虚了,而且还透出一种格外的疲惫。
“你说呢?你还是人吗你?!你有人性吗?啊?!”虽然努力压抑,可秦通还是低喊出声。
好半天,沈放那边就只是沉默,惟有重重的呼吸声传来。
“那个,我把你车开出来了。”
“我就知道。”秦通冷笑了一声。
“秦通……我……天亮之后就回去。”
“你还敢回来?你死了算了!”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和珺玮……”
“那你直接跟珺玮说去吧。”秦通刚想挂掉电话,却听见沈放的哀求。
“求你了,先别挂!我知道,珺玮没法接电话,而且……那个……我不敢现在听他说话,我

先冷静冷静……”
“你冷静个屁!你干出这种事来也不怕天打累劈啊?!”
“……这他妈是我跟珺玮的事,你丫管不着!”沈放终于骂出了声。秦通听到这儿,一下子

挂了电话,然后在电话铃再次响起时一把拔掉了电话线。
——2007年11月15日 0:41——
凌乱的床铺,满地的烟头,以及刚才被沈放一把扯下来的窗帘,屋里一片狼籍,简直像发生

过搏斗。
沈放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他一只又一只地吸烟,直到屋里的烟雾已经呛得他快要流泪了


疯了一样地闯到秦通家,只是想见一眼珺玮。超过几个小时听不到珺玮的声音,见不到珺玮

的样子就能把沈放逼疯。他已没心情去想珺玮是否真的在家了,而当他在顶楼花房见到珺玮

时,紧绷的心弦仿佛一瞬间断掉了,泪腺也随之崩溃。
他都不记得自己具体做了些什么了,好象他真的已经成了野兽,所有的行为都完全赤裸裸地

出自于潜意识,出自于本性和本能。
在整个过程中沈放一直在流泪,泪水滴落在珺玮的肩膀和脊背,也烫在他自己的心上,烫得

他痛彻心扉。他为什么要哭?!他做出这样的事来居然还有脸哭?!也许正如秦通所讲,他

是该让天打雷劈的。
“婊子养的!”沈放任烟灰掉在自己身上,他好象在骂自己,但又好象不是。其实连他自己

都不明白他在骂谁了,心里堵得厉害,堵到他想用力呕出来。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这样野蛮过,野蛮到让珺玮渗血!他不想这样,可行为却不受控制。
为什么珺玮连喊都不喊一声呢?!就像以前他挨父亲打时一样,就像孤儿院里的坏孩子们欺

负他时一样,就像每次沈放情绪用事给他难堪时一样,珺玮似乎是不懂得喊叫的。
这个绝色的男子心里到底潜藏了什么样的隐秘呢?就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沈放也不清楚。

即使有过再亲近不过的接触,即使有过不知多少次的肌肤之亲,他也不能真正了解珺玮的念

头。是啊,肌肤之亲只是肌肤之亲,虽然身体那么贴近,但隔着彼此皮肉的两颗心却宛若有

千里之遥。
在急促的喘息过后,沈放突然从混沌中惊醒,他抱着珺玮哭,一种从未有过的罪恶感让他已

没了言语,只是哭。
“你赶紧回医院吧,我不要紧。”珺玮闭着眼低语。
沈放没有放开珺玮,他不想放开。
“你走吧,到了医院给我打个电话。”珺玮仍然没有睁开眼,他朦胧中用指尖游走于沈放的

肋侧,“你走吧,赶紧走吧。”
走吧!走吗?真的该走吗?!沈放不知道,但他不敢继续呆在这间屋子里了。他只能走,是

逃走。
他的确是逃走的,开着秦通的车逃走的。
他从心底对此感到悲哀,当初承诺过珺玮将来用车子接送他上下班,可最后却只是一句空话

。其实有很多承诺都已成了空话,沈放曾是那样容易承诺,也是那样轻视承诺,可现在不能

履行承诺过的话,这是一个何等的讽刺!而自己不能实现给珺玮的,只要秦通想,就能轻而

易举地实现,这又是一个何等的讽刺!
当从珺玮房间里出来时,他注意到了车库里那辆车,还有正厅茶几上的车钥匙。他自己都不

知道是怎么开走那辆车的。离开珺玮的四年中,他学到了车本,可他没有告诉珺玮。就算告

诉了又能怎么样?他哪儿来的钱去买车?去带珺玮兜风?接他上下班?这已成了天方夜谭了

!早就成了天方夜谭了!
“真操蛋!”弹开手中的烟头,沈放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他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浓黑的夜

色。
吃过晚饭,吃过药后,护士便没再来过沈放的病房,这就是他离开医院那么久没人发觉的原

因。再加上电视开着,就更不容易引人怀疑。
回来后,他给珺玮打了电话,可是没人接。沈放清楚得很,珺玮根本起不来,怕吵的他没有

在卧室里装分机,只是用正厅的电话和别人联系。而关着卧室门,再加上珺玮的状况,他很

难听见电话响,即使听见了,也几乎不可能走出去接。
珺玮让他走,赶紧走。沈放明白,珺玮是怕秦通回来看到他在这儿,如果秦通见到了,会和

沈放拼命的。
但思虑再三,他还是给秦通打了电话,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恐怕只有秦通能帮他和珺玮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去,无论如何,他也要对珺玮负责,这不仅是一种忏悔,更是本能,男人

的本能。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他根本不是人,他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沈放看了一眼满屋的狼籍,他先是弯腰捡起窗帘,重新用小夹子夹好并装回横梁上,然后又

整理好床,扫走地上的烟头。最后,他关掉了一直开着的电视。
他坐在椅子上,环视屋里,视线落在了电话上。他刚才是用公用电话给秦通打的电话,这之

前给珺玮打的电话也如此,他不想用病房里的电话,因为住院的费用是珺玮出的,他不想再

让珺玮多掏电话钱。
将手伸进衣兜,他摸到了刚刚打电话时用的磁卡和一把冷冰冰的车钥匙。
*    *    *    *    *
——2007年11月15日 6:39——
一辆黑色的豪华车停在青领别墅区的甬路旁,车里正是沈放,他将车的引擎关掉,摇下车窗

,然后将烟夹在左手指间,伸出窗外。
早上很早就起床后,沈放冲了个澡,然后换了一套便装。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觉出了几分

陌生,已许久没见的天然黑发,憔悴的脸,瘦了不少的身材,过去的紧身衣服现在穿起来竟

肥了不少。唯一不变的,就只有胸前的吊坠了。
早上的青领别墅区行人很少,只有个别遛狗的人。沈放看着他们从车旁走过,又深深吸了一

口烟。
他现在只有吸烟才能冷静下来,答应珺玮要戒掉,可昨天晚上他却买了好几盒。
他现在还是不敢立刻去见珺玮,他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秦通。
几声狗叫响起,沈放无意中往窗外一瞟,发现是一条尚幼小的斑点狗,后面跟着一个人,得

体的装束,轻松的步伐,一头长发披在肩上。
在沈放认出来者之前,对方已先认出了他。
“哎?这不是沈放吗?”
沈放抬头看时,惊讶得几乎哑口无言,过了片刻,他才叫出声来:“胡四月?”
站在那儿的正是胡朋朋,也就是原来沈放打工的PINK
BALL的女老板,可现在的胡朋朋却和当年大不一样了,当初三十出头的她打扮得像个十足的

摇滚青年,一头短发染成红色,另类的T恤,紧身的仔裤,各种奇异的饰品,走在大街上,总

能招来频频回头。
可现在,青灰色高领毛衣,白色呢绒长裤,米色的尖头高跟鞋,以及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

这怎么会是胡朋朋?
“你,你丫怎么这样了?”沈放愣了半天,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靠,你能变我就不能变了?你那一脑袋黄毛呢?”胡朋朋摸了摸沈放的黑发。
“剪了。”
“干吗呀?你黑得跟非洲人似的,还不染个黄头发反衬一下?”
“懒得染。”沈放看了一眼扒在车门下面,闻来闻去的小狗。
“不会吧,是有人不让你染吧?哎,是不是你朋友让你留黑头发?”胡朋朋并未特指珺玮,

可这倒正触及了沈放的痛处。
“差不多吧。”一个含糊的答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你那个酒吧还开吗?”沈放并未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
“开着呢,重新装修了一便,也扩大了点儿。”胡朋朋弯腰抱起小狗,绕到另一扇车门处,

开门上车,作好后,她又开口道,“我把旁边那个写真照相馆给兼并了,然后把隔断墙打通

了。现在漂亮着呢,人也更多了,你不去看看?”
“改天吧,有时间我一定去。”沈放应酬般地笑了笑。
“我看你是去不了了,是不是现在天天温柔乡里好缠绵呀?”胡朋朋暧昧地笑,“当初你跟

人家欧阳珺玮拜了,现在又跟谁了?”
吸了口烟,沈放使劲拢了一把头发:“我们俩又合了。”
“真的?你也太有造化了吧?人家那么个大美人,怎么就那么迷你?”
“我哪儿知道。”沈放抬手模了摸小狗的头,一种毛茸茸的触感弄得他心里痒痒的,“先别

说我们,你怎么变成淑女了?”
“狗屁淑女,我都四十了。这不是入乡随俗吗,我帮别人看家呢,住在别墅区,我哪儿能不

好好打扮打扮。”
“给谁看家呢?”
“我一个干弟弟,他跟他老婆带着孩子度假去了,怕狗没人照顾。”胡朋朋低头看着小狗往

沈放腿上爬,“哎,你挺招狗喜欢的。”
“那是。”单手揽过胖胖的小东西,沈放把它托在手中,四腿悬空似乎并未使它恐慌,反而

显得很放松,“这狗叫什么?”
“放放。”
“啊?”沈放叫了出来,看向胡朋朋时,才发现她在坏笑。
“逗你的,叫KITTY。”
“KITTY不是猫名字吗?”
“这狗比猫都懒,早上起来还得我叫它起来遛早。”胡朋朋抱回小狗,打开车门,“你不养

条狗?连车都混着了还能买不起条狗?”
“哪儿跟哪儿啊,这车是秦通的,我用了用。”
“那你在这儿干吗呢?等欧阳珺玮啊?”
“啊。”沈放点了点头,回答仍旧很含糊。
“成,那我不当烛台了,先走了啊。”胡朋朋下了车,将小狗放在地上,然后又关上车门,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我那儿看看。”
“行。”
“还有,你别再跟人家分手了啊,欧阳珺玮这么好的孩子可太难找了。”
“我知道。”
“对了,你现在住哪儿呢?”
“……秦通那儿。”
“喔,那晚上我找你聊天去吧,然后顺便和我去PINK BALL,我请你们客。”胡朋朋很认真地

说着,“我现在就住17号。”
“行了,我知道了。”沈放捻熄了烟,将烟头扔出车窗外,“走你的吧,我也该找他去了。


朝沈放摆了摆手后,胡朋朋牵着小狗走了。
沈放从挡风玻璃看着胡朋朋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发动了汽车,调转方向盘,

向青领别墅区6号驶去。
——7:04——
秦通边扣着衣服边往楼下走,他开了珺玮的屋门,看到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的男子


“醒了?”秦通边扣上袖口上的扣子边走进屋,“好点没有?”
“嗯。”珺玮看着秦通,微微点着头。
“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吃。”
“还是吃点吧。你说吧,我去做。”
“那就给我冲杯奶粉吧。”
“别的呢?”
“不想吃。”
“那行,你等着啊。”秦通转身走出了屋。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发现罐装奶粉只剩下

一层底了,不过足够冲两杯。
他想了想,把所有的奶粉都刀进了一个牛奶杯,然后,他用热水把奶粉冲泡成一杯浓浓的牛

奶。又思考了片刻,他从作料盒子里舀了一勺砂糖放进杯子。充分搅拌后,他端着杯子走回

了珺玮的房间。
“来,给你。”将杯子递给已坐起来的珺玮后,他也坐在床沿。
“太甜了,你放糖了?”珺玮喝了一口,问道。
“嗯,给你补充点糖份,赶紧喝吧。”秦通示意他全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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