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再来验收成果吧!
想到这一点,那抹笑容因而变得更深了。
* * *
直到温律行梳洗完毕起身出去了,白堑予这才张开了双眼。
住进温律行家已过了五个夜晚,但五天下来却没有一天能获得好眠……虽不
是一夜未曾阖眼,但眼就算阖了,却怎么样也不敢让自己睡着。
开玩笑,在听到温律行说了那种话之后敢睡才有鬼呢!摆明了就是一副只要
他睡着,就打算对他做些什么奇怪事情的态度……就算那日他曾自言自语似的说
要放自己一马,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放松戒心?
所以五晚下来,他都不敢放松好好睡一觉,而是强迫自己一定要醒着。
如此似乎是避免了温律行的「偷袭」,至少前两晚他都平安度过了。但这样
硬撑的结果是他白天的精神都差得不得了,甚至连走路都有可能会睡着。
好不容易撑到了第三晚,先前慢慢重新修习的内力已经多了不少,虽说是从
头开始,恢复的功力仍未及原来的一成,但却也有了一定的程度。想说反正也不
能睡,那干脆来运功吧!这个做法要比干瞪眼瞪一个晚上要来好多了。将气一遍
又一遍的行过全身,一个晚上下来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不过虽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内力恢复的情况却仍是相当缓慢……白堑予也知
道自己不能急,刚开始的进展本来就会比较慢。但知道归知道,要熬过这段时间
仍是相当累人的。
轻叹一声,他起身梳洗。
不晓得温律行今天究竟打算做什么?这几天,温律行老是要他跟在他身后转
,但跑来跑去的,去的地方不是酒楼就是市集,好像他每天的工作就只有玩似的
……更可恶的是,他总是趁着自己不注意时东摸一把,西捏一下的,活像个欲求
不满的大混帐……
这个人真的是江南最有权势的商人吗?像这样胡闹的他真有这份能力吗?
又或者……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这样的认知令白堑予蹙起了眉头。如果真是
这样,那自己不就是呆呆的被他玩弄了?
「喔?你起来啦!」这几天天天听到的低沉嗓音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传来。语
句是惊讶的,但语气却无丝毫的惊讶。
白堑予一脸不悦的转头望向来者,视线与他的对上,眉头因而蹙得更紧。如
果他才十七岁就有一张不输七十老人的、满是皱纹的脸,那一定得怪温律行。
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带着一种欣赏「物品」似的兴味。
如果那双眼眸之中没有那么多叫人气愤的轻佻,也许白堑予会非常相信温律
行的能力。因为他最亲近的一人就有那样一双深的眼眸,而且更吓人的是,那双
眼眸有时还会平静得让人觉得澄澈清浅||即使当事人的内心正燃烧着强烈意。
但温律行的态度就是这么样的轻佻,让白堑予无法对他升起丝毫的好感。
望见那张秀丽容颜之上深锁的眉头,温律行嘴角微扬,彷佛欲将那蹙紧的眉
头抚平似的以指尖滑过。
「要是有了皱纹可就不好了。我不希望在抱你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张老脸。」
动作感觉上是相当温柔,但出口的话却是这般的轻佻。
听他说出这种话,心底怒气直涌上来,白堑予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温律行,我再说一遍,那天下午的事情完全是个错误,请你把它忘了。」
「但我就是不想忘,你说该怎么办呢?」
摆明了是和他作对,但那种「不想忘」的想法却是真的。
这个样一个身体如何教人忘怀?再一次的伸手抚上那张容颜,继而落下,轻
触着缓慢滑过他颈部……「就是现在,我也会想要你。」
「放尊重点,姓温的!」因他的动作而再一次挥开了他的手,白堑予已经完
全的被激怒了,那种被鄙视的不甘令他恼怒。语气之中的火药味更盛:「我可不
是女人,你要做什么风流事是你的自由,但记着,别把我当女人看待!」
「你认为我把你女人看待?」听他这么道,双眉一挑,语调微提,温律行身
子一反已将他给强压在墙上,「对于女人,我会做这种事吗?」
话声方了,一手已然抚上白堑予下身,那样的动作令他紧张得浑身僵硬,却
又气愤得想一拳揍过去。
「但你确实瞧不起我……自答应让我保护你到现在,你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
那样,一直都是把我当成……当成一个玩弄泄欲的对象看待!你丝毫不愿意以对
等的地位来看待我!」
将内心的愤怒一股脑儿的道出,激昂的情绪令语音有些微颤。他所想要的只
是一份认同,一份平等的对待,而温律行却连机会都不屑给他!
闻言,温律行的眼神在瞬间由轻佻转为令人讶异的严肃。
一双本已深沉的眼眸此时更如深谷,彷佛一旦过于接近便要万劫不复。
「我所处的世界是一个竞争激烈、毫无感情可言的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
寇,唯有强者才有地位。我相信这个道理,也依从着这个道理。而你……」
抬起了那张秀丽却带着几分怒气与倔强的容颜,深沉双眸之中尽是出自内心
的鄙视与不屑……「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个爱逞强的少年罢了。要我对等看待你
?可以,如果你真的有那份能力。」
「你的意思是说……你先前之所以会同意,并不是真的打算让我当你的保镳
保护你?」突然间了解了温律行真正的想法,略嫌单薄的双肩因愤怒而颤抖。
他怎能这样鄙视他?怎能这样的盛气凌人?一番话说下来,竟似完全否定了
他的一切,丝毫不加观察考虑便这样轻视他!
「你终于了解了。」冷笑一声作了回答,原先抬起他容颜的手一把抵上了纤
细的颈部,扼了上去。
「如果我想要,甚至能现在就杀了你……擎云山庄的四庄主?你也不过是直
承了父亲的事业,徒有个名号罢了,而名号又有什么用?你说的没错,我一点都
不指望像你这样的一个人来保护,一个我如此轻易就能解决掉的人。」
「那你何不试试看?」
不甘服输的反问,愤怒之中却多了分玉石俱焚的阴冷,右手已然探入怀中取
出银针……「在你成功之前,这根银针定能取你性命。」
并非对死亡不恐惧,而是现在的情况令他做出了这样的抉择,这样的反应。
那是他的自尊,身为一个习武者,身为擎云山庄四庄主的尊严。
突地,温律行笑了。
「比起勒紧,你的颈子更适合好好品尝。」
态度一如神情的转为轻佻,原先抵住他颈部的手松了。不待白堑予有所反应
,已然埋首于他的颈际,吻上那白皙平滑的肌肤||
「温律……行……你……!」
被这突来的变化吓到,白堑予不由得一阵颤栗。
酥麻而令人心乱的感觉传来,因慌乱而来不及抵抗的情况令他难以自禁的起
了反应,身子一阵酥软……
这个人怎能那么轻易地就由那样的严肃与不屑转为一种游戏人生的轻佻?如
此的疑惑在心底升起,却因察觉到温律行已动手解开他的衣带而急忙推开了他。
「你在干什么!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没节操吗?」
身子有些紧张的微颤,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方才被他吻过的地方。
湿热的感觉仍在,令白堑予双颊染上了淡淡绯红。
但温律行只是笑了笑,并不对他的问题作回答,而是转移话题似的这么道了
一句:「从今天起你到隔壁房间睡吧!」
「咦?」
被他这句突来的话给弄得愣了一下,白堑予一时间还不了解他话中的意思。
「隔壁的房间给你用……除非你想继续和我一起住。」
看他呆愣的模样,温律行不由得一阵好笑的做了解释。
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白堑予急忙摇头:「我不想和你住,一点都不想。」
「那么,我会命人帮你安排……在此之前你就先在这儿休息一下。」
语气中已不再是轻佻或不屑,而是一种近乎无味的平淡。温律行就这么样的
结束了对话,而后转身离去。
* * *
简单向下人做了吩咐,抬眼望向蔚蓝苍穹,白堑予秀丽的容颜在脑中浮现。
「真是糟糕……一不小心就认真起来了。」
低喃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感叹,几分自责。
他的神情总是带着那么多的认真,彷佛是在叙述他是多么努力的在生活着。
他的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一如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时的印象,带有着阳光的
气息。即使这么多天以来似乎都因自己恶意的使计而难以成眠,他却仍是相当尽
心的做着保镳的工作,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身后……像那样认真的态度,反而教
温律行感到棘手。所以……才会再面对他的质问时,不自觉的认真了起来。
长声一叹,转身踱入书房。
作为一个商人,温律行的现实是一项极佳的才能。
他笃信实际的能力,实际的权力。而对于所谓的风骨,他不屑一顾。也因此
,尽管白堑予是那般的认真尽力,但温律行却没有任何想改变他在自己心中评价
的意愿。
然而……却仍是不小心地为那样的认真所影响,自己也认真起来了。
缓步在房中踱着,思绪被突来的敲门声打断。
「谁?」
「律行,是我,霁红。」属于女性而带着几分甜意的娇柔语音传来,温律行
的神情在瞬间闪过一抹复杂,但下一刻却已转为深沉的平静。
「进来吧!」他简单的道了声,语气之中没有轻佻,而是带着一份潇洒。
门由外打了开来,一张极为美丽的容颜摇着娇躯缓步走进。
「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一双眼眸闪着慧黠的光芒,名唤「霁红」的女
子身上有着一股绝非寻常的气势。
这也是温律望着他的眼神并非如平常望着「女人」的眼神的理由。
「还是老样子。好久不见,我还担心霁红姑娘贵人多忘事,忘了温律行。」
「要想忘记也不容易……多少人想和你攀关系都来不及了,甚至连碰上你都
视为福气呢!」霁红笑道,面上的笑靥让她本已艳冠群芳的姿色更添了几分。
福气?但某个人可不这么认为……一想到白堑予将他视如蛇蝎,避之为恐不
及而又被迫向现实屈服的模样,心底便是一阵莞尔。
伸手一比示意霁红在一旁坐下,望着她面上的灿烂笑意,温律行猛然忆起自
己迄今仍未见过白堑予的笑容。
他的容颜比霁红略逊一分,但笑起来的模样必定也是相当好看。
有点想……看看他笑的模样。
「对了,听说你几天前带了个美少年回来,下人们都在猜测你究竟是在打什
么主意呢!」察觉到了他的分心却不说破,霁红径自开口,「我倒是挺想看看他
究竟是如何的一个人。能让你温律行带回府上的人,用一只手都能算得出来。」
「你在吃醋?」半开玩笑的这么道,温律行定了定心神,却仍是忍不住有些
分心的思索着该怎么设计让白堑予笑出来……
「你说呢?」用着暧昧的态度反问,一双明眸却是毫不客气地直盯着他。
有趣……她现在更想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了,竟能让这个温律行在
他身上放了不少的心思……
察觉到了霁红探查的目光,温律行这才终于放下了杂绪。
「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只不过是只乱叫的狗罢了……」
一番话说得狠毒,将他对白堑予的鄙视清楚的说了出来。但那样一说,似乎
是有点像是想独占一件事物,心里巴不得人家不要看似的……
注意到了这个毛病,他赶忙再补了一句:「不过,你想看的话,到时再让你
瞧瞧吧。如果我没算错,他在一两个时辰内必定会来……」
「哦?」对于他话中的毛病与所谓的「美少年」起了莫大的兴趣,双眉一挑
,猛然间忆起了一个可能……「等等,你该不会把他给……?」
「他是个个性和身体不相符合的人。」像是岔开话题似的简单的做着评论,
但所言却等于是承认他的确有把少「怎么了」。
霁红那张美丽的容颜因为这句话而带上了一分无奈,但却没有发出多余的感
想或评论,反倒是语气突地多了几分严肃:「那么,进入正题吧。」
微一点头,一抹复杂的神色再度闪过温律行俊逸的脸庞。
* * *
结束了每日例行的运功行气,身子微微出了汗,里衣因而紧紧吸于肤上。有
些闷湿的感觉令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动了动手脚,几日没练功夫的情况使人有种整个筋骨都舒展不开来的感觉。
「唉……」
一声无力的叹息溢出。那个温律行仗着这里是他的地盘就对他颐指气使的,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遇上他那种人。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温律行究竟……?
忆起他先前快速的由严肃深沉转为轻佻,心底升起了一股疑惑……与不忍。
疑惑是因于对他态度的不解,不忍则是因为那样的方式与记忆中的太过相似
。唯一的差距只在另一个人的段数似乎更高了一层,令白堑予只能推测,而无法
在他面上看出丝毫端倪。
而温律行则不同。
白堑予在他丕变的神情中看到了隐藏。
他不是个对人的感觉敏锐的人,从来不是。但那般的相似却莫名其妙的让他
感觉到亲切,也让他察觉到了他的隐藏。
他隐藏了他的心思,彷佛所有的轻佻都是用来伪装。
而那样的伪装,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之下建立的呢?
内心的不忍转强,既是渴求着答案,也在渴求着他能尽上一份心力……白堑
予被自己过于关心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他没事干麻替温律行想这么多?不管那是隐藏还是伪装,温律行都颇乐在其
中的整他闹他。就是伪装,也不能做到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原先的不忍立时
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愤怒。
是啊,他真是差点忘了那个温律行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高高在上的践踏
着他的尊严,甚至将他看为一个玩弄的物事!
而他白堑予,却好心到想关心他?
开什么玩笑!光是为了山庄的名誉而保护他就已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了。那种
人根本是死了最好啊!还可说是替世间除了个祸害……
这样一想,白堑予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厚道,这么自私、将公私混为一谈呢?保护温律行是他的
责任与义务,他不应该将他对温律行的厌恶带入工作时的情绪上。
纵使……温律行甚至对他……
一股深沉而强烈的惧意在一不小心开启记忆之时猛地贯穿全身。下意识的双
手环抱双肩,身子已僵微微颤抖,寻求支撑似的将身体靠上了墙壁。
这几天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却不料现在仍是不小心的自找了麻烦。
恐惧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那种没有力量却得面对力量,那种被人任意玩弄
,那种无力可回天的感受一个一个的在心底被发掘堆栈,每一分每一毫都转为更
强烈的惧意。被他侵入时那种绝对的恐惧仍能感受得到。颤抖着的躯体难以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