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草——縵華

昊炎跟菊娘都还没开口，反倒让先开口的玅绛给吓了一跳。
「是啊！我怎么会不舒服，我应该要长得很强壮才对。找借口只是不想继续看着你这个丑八怪，看太久会伤眼睛的！」玅绛学着牡丹仙子的口气顶嘴。
他为什么要忍让她？他年纪小就活该要让人欺负吗？他又没招惹她，为什么要针对他？讲话这么难听，一样是植物，她就不能和善一点吗？
抬起哭红的双眼望向牡丹仙子，他的眼中带有强烈的不满。
「绛儿！」昊炎很意外，他的小绛草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
他没有生气，只是没料到玅绛会这么快学到这种情绪表现，可是玅绛却误会了。
玅绛以为昊炎因为他说牡丹仙子是丑八怪而生他的气，反正都是他的错！年纪小是他的错，依照昊炎的期望幻化成男的也是他的错，提早幻化人形，却没能依照他的期待长得强壮—点更是他的错！

为什么他不能一直只是一株草就好？为什么他不能只是很平凡的一株草就好？他不要什么灵性，也不需要什么长生不老，他不想幻化人形了，他只想要像草一样短短的寿命就好。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他希望昊炎没有捡到他，让他死在外头或许才是最幸福的。
「你这个臭小鬼！」
牡丹仙子气到控制不了脾气，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丑八怪，忍不住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牡丹！」
「仙子！」
昊炎和菊娘同时惊喊，没料到牡丹仙子会动手打人，他们只能心疼的看着玅绛跌坐在地，脸上还有个红红的五指印。
「绛儿！」
昊炎心疼的靠过去想扶起玅绛，可是玅绛却避开他的碰触自己站起来，这让他有些错愕。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玅绛反常的没有哭，语气平静得不像平时的他，道完歉后转身就走，从头到尾没看昊炎一眼。
「玅绛！」菊娘连忙追上去，临走前不知所措的望了昊炎一眼，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处理这种情况。
「牡丹，你干嘛跟绛儿计较，他还小你就不能让让他吗？」昊炎的语气明显有着责备之意。
「他小我就得让他？你没听到他说得多难听吗？』牡丹仙子怒从心起，他就是只把那侏草当宝！
「你回去吧！」昊炎不想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明明就是她先挑衅玅绛的，他的小绛草只是勇于反击罢了。
他可没打算跟牡丹吵架，太无聊了！真要算帐，他只想算算她动手打玅绛的这笔帐。
这已经让他生气了，要是她再不知好歹，就不能怪他翻脸无情！
「你！」牡丹仙子气炸了，他就是要护着那株草！
牡丹仙子拂袖而去，她绝对会让他后侮的！她会让他永远也见不到那株草！
「唉！」昊炎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玅绛对他的态度。
绛儿是在生他的气吗？真的不想理他吗？
＃　　 ＃　　 ＃
「玅绛！等等！」菊娘追上去拉住玅绛的手，她从没想过玅绛会有让人这么难堪的时候。
虽然这是牡丹仙子自找的，可定她觉得这样的情绪转变对玅绛而言太快了。
植物在幻化人形后最难调适的就是情绪问题，本以为玅绛在仙境里可以慢慢学习，进而去接受，可是被牡丹仙子这么一搅和一切都乱了！
「菊娘，你别管我了。我知道你很疼我，我也很感谢你，可是现在别理我好吗？」玅绛满脸泪痕，背对着菊娘。
他真的不想再为菊娘添麻烦了，他打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桃源仙境里。如果他没出现，仙境里就不会出现争执，每个人都会和乐相处，是他的错……
「我怎么能不管你！」玅绛一脸泪痕让她好心疼，玅绛不一样了，才短短的时间就变得完全不一漾。
他很伤心，可是他开始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之前他只要伤心难过就会直接哭泣，现在他却像在瞬间长大一样，这太早了！这样的转变也太大了，她该怎么做才好？

「菊娘，我能不能变回一株草？」玅绛抬手抹去脸颊上彷若永远不会干的泪水，神情认真的看着菊娘，他已经不想保有人形，烦恼太多了！
「什么！？」一菊娘吓坏了。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化成人形还想打回原形的，这等于是折损道行跟寿命啊！
「我想变回草，那时候比较快乐。」玅绛低下头淡淡的说着，那时他拥有昊炎全心的宠爱，只有那时候昊炎是最喜欢他的。
「不太可能。」菊娘不很确定该不该跟玅绛说实话，真想打回原形恐怕非死即伤，道行还会大大减损。
依玅绛的情况，想打回原形只有死路一条，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仙主不会让他死的。
「是吗？」玅绛觉得好累，化成人形有太多情绪负担，他撑不住，他只想当草就好。
他很喜欢昊炎，最喜欢的是他，可是他最喜欢的却不是他。如果可以简单一点多好，他最喜欢的人也最喜欢他，不会有人抢就不会有争执，那就没有人会伤心难过或是生气了。

「玅绛，你在想什么？」菊娘觉得不对劲，玅绛的模样让她很不安。
「暖床是什么意思？」玅绛想确定牡丹仙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吧？
「又是那朵牡丹花说的？别理她！」天啊！她大概能猜出玅绛为什么会缩在春泉边哭了，牡丹仙子说话既恶毒又难听，亏她还有近三千年道行，真是白修了！
「你总是这样，难听话你从来不跟我说明。」玅绛张着无邪的眼眸望着菊娘，他明白的，菊娘太保护他了，他很感激她对他的好。
「玅绛！」菊娘慌了起来，仙主再不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似乎小观了玅绛的敏感程度，他对他人的好意恶意分辨的很清楚，即使他不懂牡丹仙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依然能知道那绝非善意。
「玅绛，你生仙主的气吗？如果你还不想理他，我暂帮你准备一间房间好吗？」菊娘不是没注意到刚才玅绛对仙主的态度，可是她现在没办法确定玅绛的心情。
或许玅绛懂得生气了，他不喜欢牡丹仙子，在牡丹仙子对他说了那种话之后，又以那种姿态跟仙主一起出现，谁都会生气的。
「不用麻烦了，没有必要，让我静一静就好了。」玅绛知道不需要浪费别人的时间去准备什么了，他用不着的。
他本来就不该出现，何况牡丹仙子也说了，他有主人，他的主人在找他。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可是只要他离开仙境，说不定问一问就会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菊娘松开手，玅绛拒绝她的帮助，她该怎么办？
「谢谢你。」玅绛轻声道谢，他以后不会再麻烦她了。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对仍望着他的菊娘说话：「我没有生仙主的气，我一直很喜欢他，最喜欢。」玅绛笑着说完这些话，才转身朝着偏僻角落走去。

菊娘只能默默地望着玅绛逐渐远去的身影，她只觉得玅绛好象不再相信仙主是喜欢他的了。
这下仙主的麻烦大了，仙主该怎么让玅绛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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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娘，怎么只有你？绛儿呢？」昊炎感到意外，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的小绛草会发脾气了吗？「怎么了？」昊炎越来越疑惑，怎么连菊娘都不对劲了？
「玅绛说想静一静，我想你还是先别去找他。」菊娘望向仙主，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是吗？」这样好吗？牡丹那一巴掌打得不轻呐！
「仙主……你究竟当玅绛是什么？」她知道仙主很喜欢玅绛，可是喜欢是一回事，他是怎么看待他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玅绛没问她那个问题，她也不会想到这些，她只是想知道仙主有多喜欢玅绛，有喜欢到可是长长久久的跟他在一起，还是真象牡丹仙子说的那样，他只当他是暖床的玩物而已？

「你在问什么啊？」吴炎被菊娘问得一头雾水，他没见过菊娘这么哀怨的表情，那底发生什么事了？
「仙主，你知不知道在你回来之前，玅绛被牡丹仙子赶出房间？」她很怀疑当仙主回房没有看到玅绛，却看到不该存在，欲大剌剌待在里面的牡丹仙子时有何感想。

她早叫他处理这种情况，他却觉得没关系，可是现在伤到玅绛了。
「有这种事？」昊炎大吃一惊，牡丹也太不识相了吧，竟然把房间的主人赶出去？他的小绛草没跟她说那是他们的房间吗？
「还不只这样呢！你以为玅绛为什么不理你？」菊娘有股冲动想打仙主一顿。
真的该帮玅绛出出气，
「他不是气我没带他出去吗？」
「才不是！你不带他出去他是有些不甘愿，可是他不会因为这种事生你的气。其实也是我的错，我没有多留心。前两天牡丹仙子就已经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我却以为玅绛还小听不懂，想说以后只要别让他跟牡丹仙子独处就好。谁知道会这么凑巧，我不在，你又这么放心地把玅绛留下，让他遇上牡丹仙子。」

她要是有多注意一点就好了，她应该问清楚牡丹仙子还对玅绛说了些什么才对！
「牡丹说了什么？」昊炎觉得不太对劲，听菊娘的语气事情好象很严重，该不会是牡丹骂他的小绛草吧？
「前两天牡丹仙子对玅绛说，你不会一直喜欢他，疼他只是因为他新鲜，而先前她把他赶出房间时，好象是说你只当他是暖床用的。玅绛听不懂，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没告诉他，可是他可能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菊娘瞪了仙主一眼，能预防的时候不预防，看他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该死的牡丹花！」
昊炎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结结实实吓到了菊娘；来到仙境这么久，她还没见过仙主生气，总觉得他性情温和又好亲近，可他此时的脸色真的非常吓人！
「仙主？」菊娘有些害伯，这个人好象不是仙主。
「可恶！」他刚才太轻易就放走牡丹了，真应该好好教训她一下。
不要以为她是芳晶栽培出来的，他就会手下留情，欺负、侮辱他的小绛草就是不行！
「你呢？你也以为我当绛儿是暖床用的吗？」昊炎真的火大了，没替他的小绛草讨回刚才那一巴掌他就不叫昊炎！
「玅绛如果没问我，我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菊娘摇摇头，平日温和的人发起脾气来也很吓人的。
「她就说了这些？还有别的吗？」昊炎悄悄敛住怒气，他想他吓到菊娘了，他无意吓她，只是牡丹实在太过分了！
这件事芳晶得给他一个交代，她到底是怎么搞的？竟把牡丹教成这副德行，她这个上仙是怎么当的！
「不知道，玅绛没说。我回来的时候，他一个人缩在春泉旁哭。」
「该死的牡丹，再惹我就把你打回原形！」昊炎气极了，就算是看在前世纠葛的份上，他也不会放过她！
「仙主？」菊娘诧异极了，仙主有能耐把牡丹仙子打回原形吗？
至少要上万年的道行才有这种本事吧，仙主不是说他才一千多岁？还是他只是说说气话而已？
「以后牡丹再来直接赶她出去，反正只要足了三千年道行她就进不来了。」他本想没差几年不想理会她的，现下她却给他惹出这种事，他可没办法再好脾气的容忍她！

「仙主，你的意思是……」菊娘很意外，仙主指的是只有牡丹仙子，还是超过三千年道行的人都进不来？
「我只是动了点手脚，让道行高的人迷路而已。」昊炎明白菊娘想问什么，他们都相处几百年了。
他不过是不想被打扰，那些家伙太罗唆，也太麻烦了。他只想待在这个既平凡又热闹的地方，所有的人和乐融融，就算不能成仙成佛又如何？
他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要的其实不多，他只要他的小绛草，还有这些家人就好。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非常快乐又有趣，他很满足了。
他反而觉得以前的生活十分无趣，在他拥有这些家人以前，他的生活就是不停的修练，不然就是跟一些高道行的人应酬，那种生活既烦人又无聊。
所以他躲起来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又不想一直过着以前的生活，直到他发现人界比天界更有趣为止。
从那时开始，他隐藏气息把自己藏起来，慢慢捡回现在的家人；到现在算是固定下来了，家人人数就这么多，现在待下来的应该都是不会离开的。
对现在这样的家，他可是很满意，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的。
「仙主，你究竟是什么人？」菊娘真的很想知道，仙主的道行恐伯已超出他们所能想象的了。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人？」昊炎淡淡一笑，他是什么人很重要吗？他的小绛草就不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只要是他就行了。
「一个提供我们栖身之处，又当我们是家人的恩人，桃源仙境的仙主，可以让我们信任的人。」菊娘有些了解仙主问她这个问题的意思了，不管他是什么身分，仙主就是仙主。

「这不就对了！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不论我是谁都不会改变。或许过不了多久，就算我不想说你们也会知道。」昊炎有些无奈，被牡丹这么一搅相和，他的生活将起变化。

首先找上门的肯定是芳晶，如果牡丹没迷路的话，她应该会把芳晶带进来。
「仙主，会有麻烦吗？」菊娘开始担心了，仙主算是躲起来的吧，会躲起来的人多半是想闪避一些麻烦事，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呢？
「麻烦倒还不至于，只是烦心之事会不少。」昊炎想起来就头痛，他可不想回去过从前的日子，他喜欢现在的自由和快乐。
「仙主，我这么说可能很自不量力，可是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们很愿意帮你的，即使力量有限。」菊娘深知若有仙主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恐怕也帮不上忙。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你帮我把仙境打理得很好，还帮我照顾绛儿，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昊炎太了解菊娘的想法了，就是要她别担心她还是会担心的。

「可是我还是没把玅绛照顾好。」菊娘很自责，加果她能多注意—些，玅绛今天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知道牡丹之前说过那些话，也没注意到绛儿成长得太快。所以当他问我会不会一直喜欢他的时候，我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我是想等他大一点，真正懂得喜欢的意义时再跟他说的；我不可能当绛儿是暖床的玩物，我真的想一直把他留在身边。我会在绛儿刚化成人形时就把他吃了，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嘛，如此一来不管是谁来讨都要不走他，因为他已经是我的了。」

「仙主，这样行得通吗？你以为把他吃干抹净，失主上门就带不回去了吗？」菊娘才不信失主会心甘情愿地把玅绛送给仙主。
「绝对带不走的。」昊炎很有自信，他相信芳晶没胆用绛儿威胁他。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玅绛的心情。他刚才说了，他没有生你的气，他一直很喜欢你，最喜欢。」菊娘发现玅绛非常死心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单纯过头，才会对仙主这么死心塌地？

「是吗？」昊炎很高兴，不枉费他这么疼他的小绛草。
「别高兴得太早！玅绛刚才还问我能不能变回草，他觉得当草比较快乐，一定是你太早把他吃掉的关系！」对此菊娘有些不满，玅绛才出生就把他吃了，仙主再喜欢「幼齿」也得有个限度吧！

「他变不回去的。」昊炎—点也不担心，他的小绛草不可能打回原形，如果牡丹的道行够，就不敢出手伤他了。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菊娘觉得奇怪，玅绛要是打回原形，他那条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我在他身上做了记号，就算他再虚弱也不会打回原形的。」吴炎早有预防，他也知道他的小绛草非常虚弱，所以他烙下的印记也具有足以让他维持人形的能量。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他的小绛草能维持人形，他就能救他，

「什么！？」菊娘大吃一惊，做什么记号？玅绛又不是牲畜！
「反正道行够的人会认出那个记号，牡丹就是道行不够才敢出手打他，那一巴掌我会讨回来的。」昊炎摆摆手，不想多作解释，还是先去看看他的小绛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