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为了健康着想,自己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啊!
"是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夜隐不做多问,只是低声地回了一句,却教狄顿时心虚地涨红了脸,胡乱点着头,只顾着猛吃盘里的食物,不敢再抬头望向他。
有问题!
在心底暗忖,夜隐看向狄的眼神中,有着深深的评估与计量。
这小家伙打从今晚进门,神情就一直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晚紧迫盯人地偷偷窥视着自己,夜隐就算反应再迟钝,也不可能感受不到这样异样的视线。
更何况机敏如他,早在狄今晚一踏进家门没多久,就嗅出不对劲的气氛了。
"今天,和桦一起练习时,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既然狄不愿说,夜隐一样有办法从单纯的狄身上套出话。
"啊?咳咳咳......没,没什么特别的!你、你怎么会这么问?"被夜隐的一声问话吓着,狄差点将回中的塞得满满的食物尽数喷出,摇头又摆手,疏不知这番举动却教人觉得更加可疑。
"因为,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支着下颚,夜隐就像是只盘据在自己领域的优雅黑豹,即使状似松懈,却又随时保持着蓄势恃发的气焰,教人望而生畏,不敢轻忽。
而这样令人紧张的气势,正是狄此刻深探领会到的危险。
"呃?有、有吗?"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向来单纯的面容笑得僵硬。
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彷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在深深地望了涨红了面颊的狄一眼后,继续低下头来沉默地用餐。
夜隐并不急着戳破狄一望即知的谎言与笨拙的掩饰。
看来,这事铁定又和瞿桦那死小子有关。
喷!他就知道,不该让狄和那小子一起练习!
虽然整个蛆织中就属他与狄年龄最相近,但依瞿桦那不良的一长中黑色纪录,单纯的狄要是被人拐去卖了都不知道,搞不好还开心地替对方数钞票呢!
夜隐愈想愈觉得不妥,看样子,找个时间他非得走一趟夜蝶馆,和那小子名义上的监护人好好"谈谈"了。
"呼......好险!"狄小小声嘘了口气。
在心底喃喃咒骂着索行不良的瞿桦,夜隐在这头盘算着,该如何将单纯的狄与那浑小于隔离开来时,却不知另一头的狄,正因他停下了追问而大大松了口气,满脑子计划着该从何着手,套出他的"弱点"。
"嗯......那个、弗尔特......"下定决心,狄深吸一口气准备豁出去了。
"怎么?"
"你、你、你有没有讨厌的东西?"一股作气,狄终于有勇气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了。
"讨厌的东西?"挑眉看着眼前头快垂到胸前的小家伙,他那认真的模样,好似自己问的是什么天大的重要事情,夜隐真不知他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呃,对、对啊!像是蛇啊、蜘蛛啊,蟑螂老鼠之类的......就是看到会全身发毛的东西嘛!"愈问愈觉心虚,狄的声音渐渐变小,也开始看无伦次了起来。
"你倒底想问些什么?"微微蹙起眉,夜隐怀疑究竟是自己的领悟力变差了,还是小家伙真的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我在问什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狄自己也不知道啊!
呜呜呜......他、他究竟是在问些什么啊?这些不具杀伤力的小虫子,怎么可能会成为弗尔特的"弱点"呢?自己果真是个白痴!
"呃,算了、当我没问。"狄在心底为自己的反应哭泣。
"若真要说起来......"不知道此刻狄心中的哀号,看着他一脸渴望求知的摸样,夜隐倒是很配合地思考了起来。
"蝴蝶。"一个简洁明了的答案,缓缓自夜隐口中吐出。
"咦?呃!蝴、蝴蝶?"原本并不期望自己竟能这么容易就得到解答,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表情错愕得教人感到有趣。
"嗯哼。"支手撑着下颚,夜隐暂时抛开心头的疑问。
反正小家伙再怎么打鬼主意,也瞒不了自己多久,他索性开始欣赏起狄生动可爱的表情。
"为、为什么是......蝴蝶?"狄带着满满好奇心、又有点怀疑的眼神望向对座的男人,怎么也难以相信,他竟真的会讨厌这类小东西。
好奇怪!一般人都是比较怕毛毛虫吧?哪有人讨厌美丽的蝴蝶的?
弗尔特......他真的不喜欢蝴蝶吗?
"因为那家伙......"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感到不快的东西,夜隐眯起了沉郁黑眸,眼神里尽是危险。"简直是‘完全变态'!"他咬牙切齿道。
"呃?什么?"听得一头雾水的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愣愣地在心中猜测。
弗尔特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完全变态?
是......蝴蝶吗?真的好奇怪!
不管那么多,问了再说!
"那、那如果,你看到很多很多蝴蝶,你会怎么做?"
嘿嘿嘿......这回,他终于掌握到弗尔特的一弱点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欢呼声、和小脸上满满期待的表情,狄装做若无其事地问道,心中却早已开始盘算,明天一早,他就要拉着瞿桦去公园捉个上百只蝴蝶回家。
"我会怎么做?"冷笑一声,夜隐的神情竟让狄看了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当然是--这样!"
"啉"地一声,-把餐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夜隐手中完美地射向客厅的标盘,正中靶心!
"啊?"同一时刻,狄愣愣地看着那被餐刀切为两半的红点,冷汗缓缓自额间滑下。
心底,仿佛听见自己初初升起的梦想泡泡,就这么"啵"地一声破灭了。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来不太好。"回过头来的夜隐,关心地问候他。
"不......没、没什么!"猛地挥手摇摇头,看了弗尔特方才的暴力反应,狄在心底暗想,他哪敢把自己刚刚打的鬼主意说出来,让弗尔特知道啊?
唉,看来捉蝴蝶的这个方法也行不通了。
呜呜呜......谁来告诉他,这男人倒底有没有弱点啊?
"没有!当然没有!"男人粗野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如立体环绕音响,一阵阵飘荡在偌大的健身房内,也再次打碎了狄心底小小的希望梦想。
"夜隐那冷血的家伙,根本不是正常人,哪来的弱点?"
"碰"地放下了手中超乎常入所能承受的磅数,夜兽像个没事的人似地拿起矿泉水就猛灌,还不忘闲话自己对组织一流窃密高手--夜隐的看法。
"难道,你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对什么京西特别感到厌恶吗?"不肯轻易死心,瞿桦拉着狄犹抱希冀地追问着,两个人下定决心打算查出夜隐的弱点所在。
不过,直到目前为止,得到的消息情报都令人沮丧,也教狄更加怀疑!弗尔特那男人,真的有弱点存在吗?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问这些做什么?"凡事率性面为的夜兽眯起跟看看瞿桦、又看看狄,总算发觉这两个小鬼好像是不安好心了,尤其还有瞿桦这个索行不良的小于在!
"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章了吧?"
"才没有......哇呜!"毫不客气的大掌一掌拍向瞿桦的脑袋,教他痛得毗牙咧嘴,却又碍于恶势力,大气不敢吭一声。
"吱!信你才有鬼!"
这小子素行不良,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岂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倒是跟在瞿桦身边的男孩......
当夜兽的目光落在面貌清秀的狄身上时,老实说,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毕竟,一起共事出生入死了这么久的夥伴,有天突然告诉你,他爱上了同性,而且对方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鬼,夜兽虽不会反对或排斥,反正这都是他家的事,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喂,你们该不会做什么不利于夜隐的事吧?"他仍有些怀疑不放心,粗声粗气地问着,换来狄一脸无辜外加无害的摇头否认。
"我、我才不会!"
他只是想"驯服"弗尔特,才不会伤害他呢!
再说,狄也怀疑,凭自己的能力,真有办法达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吗?
"咳,那就好!"不自在地搔搔头,夜兽也觉得自己太多心了。
单凭这两个小鬼,哪有威胁到夜隐一分一毫的可能性?
"不过,我奉劝你还是离这小子远一点,别被他给带坏了。"彷佛当没看到霍桦似地,夜兽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瞿桦面前批评着他,换来对方不服气的抗议。
"野兽,你说这什么话!"他哪有这么生人匆近?
这只可恶的怪力兽,居然还在狄的面前当自己不存在似地批评他,这可教霍桦咽不下这口气了!
"要不,你来解释解释,为什么问我关于夜隐的事?"夜兽向来不大灵活的脑袋,不知为何,今日竟这么努力地运作了起来,一句话就让气焰正盛的瞿桦,犹如兜头一盆冷水,顿时安分了下来。
"没没没!没什么啦!只是无聊,好奇问问罢了。"粉饰太平地猛播着手,瞿桦朝他干笑了几声,旋即拉着来不及反应的狄落跑去。
"吱,又在打什么儿主意了!"看着两个男孩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门口,夜兽摇摇头,懒得理会。
反正倒楣的人不是他,倒是夜隐那家伙,可要小心了!
"等、等等啦,瞿桦!干嘛跑这么快啊?"被前头的人硬拉着跑了一段路,狄终于受不了地开口。
"不跑,难道你要被兽当场捉包啊?"瞪着跟前少根筋的家伙,瞿桦真怀疑这蠢小子能有驯服夜隐的一天。
唉!看样子,想看好戏,还是得靠自己多多加油帮这小子的忙了。
"呼、呼......呼!那、那你也不用跑这么快啊!'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咦?这里是哪里啊?"看着四周花木繁茂的景物,狄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瞿桦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说这地方奇特,其实并不为过。以采光良好的透明强化玻璃特别搭建而成的密闭空间内,裁满了各式各样品种珍奇的花草树木,虽说狄过去也常常在爷爷老沃斯特栽培罂栗的花房内帮忙,但却从未见过如此规模庞大又设备顶级的温室。
"啊!好漂亮的花......"着迷地看着身旁一株色彩娇艳的奇花,狄才要伸出的手,却在突然传来的警告中,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想去碰它。"长发结辫如蛇似地盘绕在颈间,穿着一身改良中式短褂的东方男子,缓缓自花木蓊郁的温室内踱步而出。"没事,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他的花房向来是组织内生人匆近的禁地,唯有瞿桦这小子会不把门口的警告标语看在眼底,还带坏了初来乍到的狄。
‘嗨!军,好久不见了。"
"呃,你好......"
拉着狄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瞿桦像是没看到对方冷漠脸色似地打哈哈。
相形之下,意外见着东方男子的狄,就显得有些腼腆。
"我记得我们昨天才见过。"军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工作,手中闪着银色光辉的剪子,刀起刀落地整理起一株矮树的枝叶。
‘我可以帮忙吗?"看着东方男子手上的工作,狄很有兴致地开口。
过去,他也常常帮着爷爷在温室剪枝整理花草,眼下有这样的机会,狄很想重温过去美好的回忆。
"......嗯。"如黑水晶般透彻的目光,淡淡地扫了狄一眼,东方男子只是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便不再开口多说什么,算是同意了狄。
但,这事看在瞿桦跟底,简直成了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向来孤僻冷漠的夜军,居然会让一个外人碰他的宝贝花草?
就连组织内的首脑--合日盟主都不能随便乱触碰夜军温室里的一草一木,可如今他却大方地让笨手笨脚的狄为他修剪枯枝!
"这下子若让盟主知道,铁定要抓狂了。"低声咕哝,瞿桦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男人,气氛和谐地一同工作着,他忽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为什么......组织内最攻于心计、诡谲重重的夜军,和单纯如天使般的秋站在一起时,他非但不觉得两人气质相去甚远,反而还感到--令人意外的协调?
"喂,狄,你不要忘了‘正事'!"扯扯身旁早已忘情于花草中的狄,瞿桦小小声地提醒。
"咦?什么?"茫茫然地抬首看着瞿桦,狄早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是那个‘弱点'的事啊!"
啧!这个短路的家伙,倒底有没有认真在查明?枉费自己还浪费大好的时间,陪他挨家挨户地找人打探。
"啊!喔,对哦!"拍拍自己暂停运作的脑袋,狄这才想起两人先前忙的事,一双金褐色猫儿眼悄悄看向身旁的东方男子,心底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找我有什么事?"不用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开口,夜军头也不抬地单刀直入。
他早知道,瞿桦这小子会拉着单纯的狄直闯禁地,一定是有事相求。
"呃,那个......请问,你知道弗尔特的‘弱点'吗?"股起勇气,狄小小声地开口问了。
"嗯?"
夜隐那男人的"弱点"?
这男孩没事向他打探这个想做什么?
东方男子淡漠的目光,缓缓自矮株间调向了狄和瞿桦,只见他俩一个涨红了脸,认真的表情直望着自己、一个则是满脸无辜地直对他笑着打哈哈,夜军在心底暗自忖度。
"你想知道?"沉默了好半响,他才又开口。
"嗯!"狄好用力好用力地点头,眼底露出既兴奋,又期待的光芒,心想:这回真的有希望了!
看样子,夜军果真是组织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首席军师啊!
"哼,你自己慢慢想吧。"
"啊?"
"不要这样啦!军!"
只可惜,下一秒,夜军就毫不客气地将狄提出的问题丢回,教狄顿失所望,也让一旁满心欢喜等待着答案的瞿桦,再次尝到失望落空的滋味。
"这答案,你该是最清楚的人。"唇畔,牵起一抹算不上是笑意的弧度,夜军在深深地看了狄一眼后,就撇下了手上的工作,往花木繁茂的深处走去。
"呃?等、等等啊!"
为什么夜军要说,自己该是最清楚的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夜军还没告诉自己答案呢!
心急的狄跟看就要穿过树丛跟上前去,可,他才欲踏出的脚步,却在夜军自花草棵处传来的警告中,停下了步伐,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想跟过来。"
"啊?"可怜兮兮地活像只被人铪抛弃的小狗,狄只能目送夜军离开,却仍旧没能得到答案。
"那家伙卖什么关子嘛!"眯起眼,不满地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原本也是满心期待的瞿桦,此刻真是讨厌死那东方男人怪里怪气的态度了。
哼!他改明儿个,定要跟盟主偷卖情报去。
把今天他对待狄的差别待遇跟盟主说,到时候--嘿嘿嘿嘿嘿......定有夜军好瞧的了!
"唉......我看,我干脆放弃算了。"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力气,问过这么多人,他都找不出半个弗尔特的弱点,狄心里哀怨地想,也许,自己是注定无法有驯服弗尔特的一天了。
"耶?这样你也甘愿!"
不会吧!他投注了这么多心力每星期陪狄练习武术,今天更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陪他跑遍组织打探消息,就为了一偿夙愿看场好戏,狄这小子该不会这样就轻易地举白旗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能这么软弱又没志气......"还想说些什么怂恿狄的谗言,可瞿桦的话才到嘴边,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问候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