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山空海空

作者:山空海空  录入:10-31

三寒也上前见了礼。

大夫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旭儿,你的脸……”

魏从旭一惊,脱口而出:“没事的,娘放心,只是方才……”

“你方才又招谁了吗?让爹知道非重重罚你不可。”魏从希接口,看着幼弟微微一笑。

“是……谢谢……大哥。”

“你注意点儿,总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做娘亲的难免唠叨几句,“好了,都站着做甚,进去慢慢再说……三寒,你身上怎么……”

夫人的语气已经是讶异了,三寒摇摇头,比划了下。

那边魏从旭又接口:“啊,是这样,他刚才不小心,撞翻了水盆。”

“哦……是这样。那还是快快回去换件衣服吧,”夫人上前用手绢轻轻擦拭他的头发,温和地说,“仔细着凉了。”

夫人把手绢塞他手里,轻轻拍拍他的手,淡淡笑开:“快去吧。”

三寒无语地点头,眼圈微微发红。

“咱们进去吧。”

“娘亲,你们先进去……我还有事没说完。”

“嗯。”

少年踱到近前,当着夫人少爷的脸前倒也不敢造次,只压低声音,眼角有点红,和着脸上仿佛抹上胭脂的掌痕轻笑着:“我不想放手,你也别想逃。”

然后,转身离去。

三寒看着三人渐渐进了院落,身影消失在眼前,手绢还在手里,柔软的质感就像轻轻抚摸着掌心一般。

青年最终一眼也没转回。

三寒顿了顿,缓缓拖着腿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呃……还是很短的一更……orz各位周末愉快了~就别跟我太计较了><

五十六

换过衣服稍事休息,肚子又“咕咕”地叫起来。

嘴巴里的创伤草草处理过,但仅仅是止了血,并没有减去几分疼痛。

三寒又坐了一会,没有见人送饭来,才想起小环早就离开这儿了。

那股血腥味儿一直没有散去,萦绕舌尖,渐渐也没了进食的心思,便和衣靠在床上,不久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辰,忽然听见一阵轻巧的敲门声,睡意不深的揉开眼,只见外面天色已沉,那人未得回应,又轻声道:“少爷在吗?在的话就开个门,大夫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三寒摸索着点灯,又趿拉脚步拉下门闩,外面站在的人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家丁引了大夫过来便先行退下,大夫放下药箱往桌旁一坐,便微微笑开:“小兄弟, 好久不见。”

三寒一愣,定下神仔细看,眼前的人隐约有些印象,却又偏偏认不清晰。

那大夫拈须“呵呵”笑了:“大半年前,我给你母亲看过诊的,你忘记了吗?”

三寒恍然大悟,此人不正是诚杏药局的周大夫?

“你母亲身体还好吗?还有没有服药?”

心下黯然,只轻轻摇头。

老者似乎立时明白过来,叹气道:“抱歉。”

“对了,府上的人跟我说你受了伤,且让老夫瞧瞧?”和蔼的老者向他伸手号脉,只见少年摇摇头,比划了下,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周大夫借了烛火凑近一瞧,也不禁倒抽口凉气:“这是怎么搞的?”

三寒微微苦笑。

“看来你已经大略处理过了,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大意。”周大夫一边谆谆说道,手下也不停歇,“这段时间要食用流食,少让伤口沾水,也切忌过冷过热之物。”处理好了伤口,又开了些活血止痛的药方,满布皱纹的手忍不住轻轻抚上少年顶发。

三寒先是怔忡,而后朝对方露出微笑,却看得老者心里一揪。

“你脖子上……是什么?”周大夫眼尖地察觉少年抬头露出的那段脖子上不同寻常的端倪。

三寒不解,任由老者拉开衣襟,只见敞开处现出淡淡的瘢痕,显然年月久远而褪色,却依然狰狞地爬伏在颈项上,透露不祥的味道。

周大夫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又让对方张嘴细细检查了番,面容上不复之前的和悦,肃然地问:“小兄弟,你是何时不能说话的?”

三寒闻言一愣,却分明疑惑不解,自己不是从一出生就失声了么?

周大夫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最终却叹出口气,又提笔刷刷地添了几味药,才拍拍他的手:“老夫多言了,你别放心上,只需记住我的吩咐,早日恢复才是正经。”

三寒听话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烦,最近有点忙……抠一点算一点><

再过一段时间会好的……orz

五十八

进了晚膳,外头已是全黑,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小环离开之后便再没人来接手,除了有点冷清外,倒还是更自在了些。三寒随意洗漱过,便上了床。

毕竟是皮肉之苦,用了药一时三刻不可能痊愈,嘴里还是疼得发麻,分泌的唾液让他时常有种含着血的错觉,隐隐有些反胃,却又只能拼命遏制。

折腾了半宿睡意才姗姗来迟,困顿之间只听见窗外刮起阴凉的风,还有树木被吹拂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心绪有点烦乱,睡得自然也不沉实,萦绕鼻尖的始终是那股子淡淡却不曾散去的血腥,和着一丝咸苦的药味,让他依稀忆起一些什么,不觉下意识乱了呼吸。

那么沉的天,那么黑的夜,鼻尖沾了星点儿凉意,愔愔无声之中只有自己一人,被层层的黑暗的茧包裹着,用力也挣不开一点松动,局促、窒闷,只有耳畔破碎的沉重吐息,还有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摩擦声,如同绳索被木梁撕磨的粗糙声响。

眼皮万分疲沓,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跟他说:别睁开,别睁开……仿佛是预感到不祥,本能地回避了可能发生的事端。这层黑暗的包裹,就是他的桎梏,他的枷锁,也是最后一重防卫。拨开来,究竟会看到什么?他不知道,只感觉浑身颤抖,最终还是忍不住扯开一道眼缝。

面前的景物再熟悉不过,仍是破旧而简陋的小屋,他就站在地上,看着黑雾中渐渐显露的彼端人影。

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令人害怕。

那人悬在半空中,与他遥遥对望,目光是死灰的沉实,冷冷地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苍老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幻想中可能出现的亲昵,脖子上是一圈紧勒的绳索,深深地陷入皮肉中,发出仿佛快要无法负荷的撕裂声,身形微微晃动,嘴巴也随之微微张合,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

会说什么呢?他定定站着,看那人晃动的身体,越来越近,直到脸上传来清晰的触感。

干燥,冰冷。

那人已经近在眼前,模样却越发模糊,他只觉心头一阵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想,却没发觉连气息都屏了下来,不忍一丝挣动惊了对方。

那人的手从脸颊顺到脖子上,少有的柔和,来回抚摸,最后定在喉头,不过霎那的停顿,却猛地一下收紧!

空气被截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三寒却忽然发觉手脚都沉甸甸地无法动作,只感到鼻尖上一点点清冷潮湿的气息,眼睛与那人对上,不禁渐渐模糊起来,黑暗之中只有那尖长指甲抠在脆弱喉头的迫力分外清晰,无法逃避。

头脑再次混沌起来,颈脖的束缚也不知何时松懈,依稀听到那人说了些什么,嘴里沉闷的苦涩被一股柔软挑拨,渐渐又融进了几分甜腻的幽香。

气息渡了进来,他不由如同快将溺毙的人般贪婪地汲取,那柔软稍停,又更深入地缠绕上来。

脖子上的手仍松松地扣在那儿,并不进半分也不肯退半分,明知道是梦境,却无比荒诞又让人不舍,从心底泛起的苦涩被搅作一团,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最终,不过重归黑暗。

 

窗棂拍得山响,三寒揉开了眼,拖曳着爬起来把窗户关紧。

夜风从衣领缝隙钻进来,冷得他一阵哆嗦。

忙拢了拢衣服,也不知是不是梦境太过真实,自己挣揣间竟把襟口都扯开了。

重新燃起灯,从方才险些窒息中解脱出来的感觉让他不由轻吁口气,嘴里竟真的泛起甜味,淡淡的桂花馨香。

返身回床,三寒却一下住了脚。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走过去,坐下。

手不自觉地抚上床边的衣物。破旧褴褛的衣服,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手缓缓抬起,摸上脸颊,一片冰冷,连指头都不听使唤地轻轻颤抖,感觉似乎变得麻木,只有唇边残余的陌生温度渐渐分明起来。

 

肩上搭上的手让他浑身一颤。

屋里竟不知何时来了人,他僵直着身体,感觉到那人离得极近,仿佛就贴在背后。

对方另一只手也搭了过来,不由分说将他扳过身,眼前所见是少年古怪的神色。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想你屋里还亮着灯……”

少年支支吾吾开声,三寒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去,少年却先一步捏住他的下巴。

“今天我让爹请大夫来了,吃了药有没有好些?”

“……”

“张开嘴我看看。”

越靠越近的姿势有点暧昧,三寒生硬地挣揣了下,魏从旭却忽地加大手劲,不觉扯动了伤口生生作痛,耳边是少年压低而有些阴沉的声音。

“你怕我做什么!”

于是更是下足劲头,三寒被迫张开嘴,少年就着烛火细细看了伤口,神色专注毫无杂念,黑黝黝微微有点润湿的眼睛纤尘不染。

“还好……”

未待他松下警戒,嘴中突然闯入一阵温热,脑海像是突地“轰”了一声,少年的气息已然深深占了一席领地,柔软的物事专横坚决地撩动着敏锐的触觉,三寒猛地往后撤去,对方的手已经快一步固定他的脑勺,嘴中的活物更是灵巧地勾连起他的,被擒住而无法合拢的嘴巴更是越发酸麻。

少年染了雾气般的眼睛半眯起来,轻轻地啃咬着他的唇瓣,忙碌的唇齿间还间或泄露出叹喟之声,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呜……!”少年退开几步,捂住吃痛的嘴,拧眉瞠目,指缝间透出含混不清的话,“好痛……”

嘴里再度泛起腥甜,却分明不属于自己。

“三寒,我好痛……”

一副受委屈的模样,三寒不由自主地后退,背后很快就踫上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了。

魏从旭复抬头,一把扭住他的手,唇边还挂着一丝鲜红,不由分说压了过来。

少年张口咬住他的咽喉,很快沾上了血的腥鲜。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僵却没再挣动,便放慢速度细细研磨起来,舌尖慢条斯理地舔过滚动的喉结,哼哼的声音似乎在笑,就象往常每次得逞时的快意。

三寒被噙住喉头,明显的威吓意图让他不敢稍动,只感觉到柔腻湿滑的舌头舔弄过伤口的微微刺痛和恶心。

眼前的人始终如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想怎样就怎样。撒娇是一种手段,威吓是一种手段,再怎么伪装都并非无害的小动物。

天真得可怕,任性得完全不顾人心。

其实,也不需要自己的庇护。

可是,从来心软的,还是自己。

 

少年恣意吮吻他的脸,原本就不严实的衣服被扯得大开,一手抚上他颈项,另一手更是毫不客气地探了进去,不分轻重地揉捏起来。

三寒心头一颤,方才梦境中窒息的触感似乎延伸到了现实,手的触感,舌头的温度,被桎梏的感觉……让他霎时滞了呼吸。

少年的吻,带着熏香的味道,染了血味变得浓烈,从鼻腔钻进。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三寒抽出手一拳冲对方脸上砸去,魏从旭似乎是忘了形竟硬生生受了这拳,失重从床上栽到地上。

三寒迅速翻身而起,也不管地上的人还作何反应,立马从床尾跳下直往门外冲。

离房门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手一伸便能够到门闩了,没想头皮一阵刺痛,头发被用力扯住,整个人往后打跌,又摔了回去。

那人一言不发直愣愣地拽着他的头发往后扯,三寒一下翻身不及,就好像被拽了尾巴的老鼠一般身不由己地任人摆布。

少年的手劲很大,将他摔到床边的时候甚至还扯落了一段长发。

三寒正要坐起身来,又被一脚踹在心窝子上,一口气不上不下,眼前顿时一黑。

少年拉搡着将他甩回床上,坚实的木床发出巨大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灯火之中,只见少年赤红双眼,鼻子一抽一抽的,胸膛大幅起伏,却并非沮泣,反而一副激怒之色。

两人身量相当,自然是谁也没讨得好处,无声而剧烈的挣斗中,毫无章法地口撕齿咬拳打脚踢,魏从旭把对方重重压制下来,两颊眼角也红肿一片。

对方的情况却更为凄惨,喉头肩膊被狠狠咬伤,余下触目惊心的口子,手脚胸腹的瘀青更是不计其数,连眼睛都睁不开来,整个人就像打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尽是涔涔冷汗,似乎是牵扯了嘴伤,一个细微动作便又淌出些血丝来,受伤的腿打着颤,偶然便一阵抽搐。

魏从旭憋的一肚子莫名其妙的邪火在方才乱打乱踢的发泄之中早已殆尽,心性才又渐渐恢复过来。

他也挨了好几下结结实实的拳头,平时也是横惯的主儿,这下也不支地靠着墙低低喘气。本来只是有点担心,想和和气气跟那人说几句好话,没想最后还是闹出这么一摊。

打斗的时候他是下了狠手的,心火一起便再拴不住,也管不了对方是谁,直往痛处招呼,只待泄了气才抬头看向那人,不禁心里一凉,惊得面色煞白。

连滚带爬过去,将气息奄奄的那人搂进怀里,手掂在鼻下,却只是一阵更被一阵的微弱,那股凉意从心里钻了出来,他颠着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三,三寒……你别吓我……”

从来未有过的恐惧无措主导了身体,泪水一下子出来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答应一下我啊…………”

“三,三寒……”

 

外头的人声渐渐沸腾起来,隔了层屏障而显得模模糊糊,他却只是抱着那人不管不顾地哭喊。

“少爷,少爷……怎么了?”

“小少爷,您是不是在里面?”

“……”

“旭儿,你在里面吗?”

“从旭,我们进来了。”

门被推开,人声如潮水一下涌进来,却又在看清内里情景的那刻默契地保持了缄默。

死寂之中,终于有人开腔。

“……旭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

连续几天都没睡过5个小时头昏脑涨ing……终于存了口气爬上来了……

五十九

魏仁礼披着外衣匆匆赶来,这下也不由强自镇定地开口,声音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游疑。

魏从希只向里面望了眼,脸色凝重地转头挡着房门对外头面面相觑的人开口:“快去请大夫,留一两个丫环在此,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是。”

待人都走远了,才深深地吸口气,再长长吁出,睁开了眼,缓缓步入。

魏仁礼这下神色比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并好不了多少,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少有的现出慌张来,却也只是一霎,夹带怒火冲口而出:“畜牲,你快松手!”

推书 20234-11-04 :银狐传奇——度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