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都知道了,你记得我问过你么,为什么会睡在我哥床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红印子……”
似怒又似恨,少年泄愤地深深咬在对方颈侧,像是不见血就不罢休似的。
“为什么总要把我当孩子呢,既然是弟弟……你、还有他,你们,又何尝是个好哥哥?”
五十一
无言以对。
若是能开口的话,三寒此刻只想告诉他——
我不是,我也想我是,可是,我从来都不是。
我不是你的哥哥,他的弟弟,他们的孩儿。
卑微也好,高尚也好,我从来不曾想过要成为什么。
你们都搞错了,或许,我也是错,而且错得太离谱。
少年擒住他,三寒这才发现,少年其实成长了很多,比起他们初见的时候要更加强健,这个身体已经蕴含比他多得多的力量,修长而挺拔,假以时日便会如同大少爷一般。
如此想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与过往曾经的景象重迭起来,也是这样的灯影之下,纠缠的躯体,痛楚与热度,似曾相识的喘息和无边无际的网……
是的,网,从一开始他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今,只不过是旧事重演一遍而已。
一思及此,不觉想笑。
少年却像看见什么恐怖之物,眼底的惊惧无所遁形,他深深吸气,然后,将手覆上他的眼。
眼前,再次重回黑暗。
“别这样,你知道没用的,我不会停止,也绝不——后悔!”
少年声音冷硬,却彼此都听出其中的颤抖。
一个伪装强大的孩子,像是在跟他玩躲猫猫一样,蒙上他的双眼,和他说,游戏开始了。
是的,游戏开始了,而猎物始终都是他。
少年的喘息越来越沉重,像是一团火,炙过他的眼,鼻,唇,脖子,一直往下。
当少年的手指扣在他身后时,三寒终于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呵,我见识浅薄,或者你可以教教我。”少年嘲讽地说,却动作轻柔地楔了进去,虽然有点生涩的笨拙,却没有很强烈的痛感。
三寒把头埋进被褥里,少年却强行捏住他的下巴,忽而啃在嘴唇上,反复辗转,忽而吮着唇瓣,如同什么珍馐百味似的,弄得咂咂有声,尽管自己也已满面通红,但看见身下人更是一副羞愤的表情,便觉有种莫名快意。
少年抽出手指,换了下身早已发烫发痛的地方顶在那处,紧紧逼视着那人的眼光缓缓推进。
“啊……”才进入几分,就觉得快感没顶而至,下身一阵电蹿,紧忙抽身,那处却经已按捺不住,一泄如注。
少年深深吐息,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懊恼地看着对方重新埋进被里的头颅,忍不住残忍地一把揪住长发,把对方扭回来面对自己。
“你很得意了吧?我比不上他是吧?”说完一甩,又俯下身去死命嘶咬,下身在对方身上磨蹭,不多时又恢复过来。
魏从旭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压制着对方左腿,又把右腿拉着勾在腰间,蓄势待发的欲望再次一点点没入,只看着对方无法挣扎的失措表情心下便一阵舒畅。
终于完全进入,不禁轻声叹喟,飘飘欲仙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说过的,绝对不会后悔,你要走的话,我就算打断你的腿也决不会后悔!”
云销雨霁,泄了两次的少年终于心满意足地躺下,紧紧挨着那人,伸手环住对方的腰。
那人也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的,后来一直没有反应,死气沉沉,一动不动,任他如何摆弄也毫无抵抗。
仿佛连身上的伤处也没法让他有所感。
那人背对着他,只能看到乌黑的头发以及发边若隐若现的半边肩膀。
魏从旭动了动嘴唇,本想是嘲讽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恶形恶状的话说起来断断续续的,倒是有几分可怜。
腮边一湿,不知何时又流了泪。
五十二
亲事退了,处罚也做了,老爷看着带到眼前瘦了一整圈的少年,只长出口气。
“去吧,养好了再说。”
少年沉默无声施了一礼,转身趔趄而去。
老爷看着少年拖拉的腿,不禁再叹口气。
“老魏。”
“是。”
“此事就算揭过,以后多顾着他点,吩咐下人们小心说话。”
“是,老爷。”
左腿软软的无处着力,三寒慢慢前行,脚下一个不留神,便狼狈地磕到在地,蹭得下摆裂了道口。
吃力地半爬起来,手肘处又隐隐作痛,拉起袖子一看,红红肿肿的还渗着血。
小心地抓着栏杆接力而起,轻轻拍去下摆灰尘,便无事似的继续走。
光天白日的,自然踫到不少人,但还没等他避让开来,那些人却已经匆匆从他身边而过,半个眼神也没停留。
恍惚没有看到,依然走着自己的路。无需细看,他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明处暗处注视着他,就像是不想听的,却也无法忽略的那些话语。
“哼,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把那东西撵出去。”
“不过他也风光不到几时了,看他现在这样子,跟落水狗有什么区别!”
“是啊,要不是老爷夫人宽容,他现在流落街头,看还有谁可怜他?”
“那也是,一个哑巴,又不机灵,还是个瘸子,哈!连条狗都比他有用!”
“哈哈,就是……”
这些话,不想听也能听到,不想知道也无法无视,总是无孔不入,如何尖酸刻薄,说其实也就这样了。
但是,听过也没什么的,这些根本伤不着他。
走回自己的屋里刚坐下,受伤的左腿便酸疼得快要抽搐起来。那种感觉比拿刀子捅还要难受些,软软麻麻的,钻心的酸。
好一阵放松揉捏,终于稍稍恢复,他无意识地抚摸着左腿,那里,不久前曾被打断过,现在虽说好了,却再不如前。
没有得到及时恰当的医治,加上受凉之故,后来一度发了高热,他这条腿算是彻底废了,别说跑步,就连走快一点都成问题。
整天都是酸酸软软的,到了阴雨天那更是痛苦不堪,有时他会想,要是把腿剁了会不会稍微好受一些。
当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这个念头一起,立马就被他自己撇除了。
断了的东西,就算如何弥补,也肯定不会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再怎么残破不堪,始终还是属于自己的,无法磨灭也不忍彻底放弃。
再伤,再痛,也只能一个人扛着。说到底,这何尝不是早已注定的?
五十三
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幕,没有人再提起,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已经把它忘到九霄云外了。
“唉,过来帮个忙!”三寒放下手中的东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少爷,能走快点儿不?”那边的人已经不耐烦了,瞅了他一眼,把水桶往他脚边一放,“打两桶过来,急用呢。”
说完便自顾自走开,三寒拎了木桶,慢慢向另一头走去。
反正在屋里闲着没事,有时候他就出来放放风,反正一个人憋着也不是个道理,再加上常常有些能避则避的“不速之客”到来,还不如做些体力活,忙碌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下人们也乐得让他给自己打下手,虽然手脚不灵便但好歹也是个能帮上忙的,先不说心里早就憋着口气了,这下正主儿自动送上门来,不好好使唤怎么行?
不过是故态复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甘情愿两相欢喜,相安无事也就可以了。
提了水回来,正好赶上饭点,那人嘿嘿笑着,递了碗饭菜过来:“你要是不嫌,干脆在这边吃了再走。”
有点讶异地接了,点点头算是谢过,便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吃起来。
说不饿那是骗人的,况且这次体力还没恢复就强行劳动,单靠着年轻一口气硬撑着,身体总也不会太好受。
三寒吃得津津有味,其实往日里那些精致的佳肴和当下的简单饭菜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味儿,只是饱与饿的区别,可能是以前饥寒的日子印象太深刻,现在的他只要过了时候没进食,胃里就会翻腾地疼,狠狠地又是一番折腾。
吃着吃着,总算有了几分饱,就三两口把剩下的解决掉,没想一个咯噔,嘴里像是被什么硬物硌了,然后一股子咸腥味蔓延开来。
他一口把咀嚼的残余吐出,和着鲜红血水的一滩,夹着些不应该存在的瓦黄。
捂着嘴巴,鲜血已经从唇边漫了出来,口子划得不长但很深,汩汩地往外冒,他能感觉到舌头热咸的液体,一下愣了神。
“哎呀,怎么搞的,好好吃个饭还弄成这样了!”
“你看我干什么?你自己不小心而已,我可什么都没做哇!”
“真是当了几天少爷就金贵了吧?”
“……”
三寒没听下去,倏地站起往外跑,左脚忽而一麻,堪堪绊了挑水的木桶,一声响动,连人带桶重重摔在地上,大半个身体像落汤鸡般混湿了遍。
嘴中鼓鼓的,忍不住又“哇”地吐了口血。
一旁的人见状也只是轻蔑笑笑,全不当一回事。
“你们干嘛?!”
魏从旭正四下寻人,没想却在这么个地方终于找到,更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状况,见他吐了一口鲜血,吓得心惊胆落,几步上来一把扶过细看,发现只是被割破了嘴才稍稍定了心,回过头来朝最近前的几人一人踹了一脚,啪啪又是几耳光,恨声说道:“不长眼的东西,看来不整治整治是要造反了!”
众人这才害怕起来,被这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一阵拳脚加威吓搞得心慌意乱,连忙求饶。
那边魏从旭冷哼一声,正待继续说些什么,见那人已支起身走得远了,落下一句狠话就匆匆跟了上去。
五十四
“你走这么急作甚?”毫不费力地把那人扯住,魏从旭怒火憋了整天还没消退,口气恶劣地问。
三寒却不理睬,仍拖拉着腿往前走,魏从旭心头有气,一把扳过他:“走走走,看你怎么走!”
回过头来,那人脸上仍然挂着半干不干的血迹,蹙着双眉,嘴里微微涨着,想必仍痛得厉害,魏从旭放柔声音:“让我看看伤口好吗?”
又掏出手帕细细把嘴角的血丝拭了,三寒仍蹙着眉,目光却怎么也不肯与他对上,任凭他如何低声劝慰也不肯张嘴,魏从旭渐渐失了耐性,久压的火焰又烧起来,声音不觉高了:“你这是怎的,强一时还想强一辈子吗?!”
自打那次之后,三寒在他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理不睬,好说歹说也没用,凭他舌灿莲花也就是打在棉花堆上似的,一点儿意思也无。
当然,这还是能找到他这人的时候。
更多的情况,他根本见不到他,自己的住处,对方的住处,甚至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那个身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让他好一阵心慌,然后失落。
只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就算是错,他也不会妥协!
两人一阵拉扯,魏从旭总算强行掰着他下巴仔细看了伤势。伤口就在敏感的舌头上,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看起来很是恐怖。他强忍着心悸喃喃开口:“是不是很痛……”
三寒用力挣开他的手,直直往伙房去了,魏从旭不放心,连忙紧追其后。
到了伙房,正是放饭的时候,空空落落没有多少人,只见他在炉灶附近不知翻找些什么,然后抓起一撮灰黑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唉!你!”魏从旭出手阻止却是不及,“别闹了,快吐出来!”
三寒推开他,摇摇头。
“这是……止血的?”半信半疑。
点头,然后拖着腿往外走。
魏从旭一愣,默默跟了上去。
看那人的方向,当下应该是回房去了。
魏从旭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那人衣服半湿,不住往下滴水,贴得腰身更细瘦,整个人就像条干削的竹竿儿,微微佝偻着,拖曳着往前。
他不觉咽了口水,喉头竟有点干渴。
这边正无边思索着,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抬头却见那人肩膀耸动,显然是受凉牵了咳嗽的顽疾,这不又发作起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抓过那手,便把人往边上拽去。
三寒先是莫名其妙地一怔,猛然剧烈挣扎起来,魏从旭也讨不得好去,一边阻拦一边咬牙道:“别、别闹!离我那边近些,快换了衣服,看你都着凉了……”
闻言对方更是挣扎得厉害些,少年心思一转也明白过来,但总不能让他再裹着一身湿衣服到处走不是?
下了手劲拉着那人,没想对方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一把推开,接着清脆的声音响起,腮边才觉得火辣辣的痛。
“你,你又打我……”魏从旭掩着半张脸,三寒这下是下了死力,光洁白皙的皮肤顿时现出红红的五指印。
少年一下子泄气似的松了手,站在原地,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像是过去每次一样,不动声色光用眼神就能让他心软下来。
可是这次,三寒只是微微张了张嘴,疼痛让他猛抽一口凉气,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嘴边似笑非笑的,转身而去。
“慢着!”果然,手腕再次被扣住,少年的声音恶狠狠地在脑后响起,“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你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我知道……我是伤了你,但我用我的方式示好了,你就不能……你就不能好象以前那样吗?!”
三寒回过身来,摇摇头。
你所希望的,真的是这样吗?
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愉悦的笑:“你恨我……”
三寒顿住,真的……恨吗?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写扭了脚……我是第几个……orz
那个……大魏在托儿所门口给几位jj招招手哈~(遁)
五十五
“我就知道……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少年脸色变了几变,又恢复那种傲然的嘲讽的姿态,他凑到对方眼前,鼻息喷在对方脸上,“我说过了,就绝不后悔!哪怕是要打断你的腿,哪怕要把那些东西放在你衣橱里……”
三寒盱着对方,少年轻声一笑:“你总想到了吧?”
是的,不值得惊讶。
他从一开始就在思索,究竟会是谁,要如此对付他。
曾经怀疑过,却始终无法相信,直到那个晚上……
如今,更不值得惊讶,无论对他,还是对他,只不过是捅破最后一层纸而已。
只不过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而已。
只是,何必,何苦,还要说出来呢?
“旭儿?”
两人转头,都是蓦地一愣。
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一男一女,高瘦挺拔的青年,一身墨色,领口袖沿缀些银色印纹,越发威严俊朗;而一旁的贵妇人素雅衣裳,眉目之间隐约的风霜之色也被淡扫的脂粉掩去七八,倒是显得神清气爽。
少年先迎上几步:“娘……哥。”
“我刚想来看看你。这下正好,娘亲带了你最喜爱的豆蓉桂花盏,咱们好好聊聊。”
大夫人见着三寒,也是点头一笑,神色却隐隐要疏离些:“三寒,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