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雨——色如空

所谓”他们“，小六心中也是不言而喻，除了这个莽撞冲动的弟弟，还有那个好管闲事的爸爸......
随著时间的推移，人慢慢多了起来，不光是皇族们，还有些太监宫女们也闲著来凑热闹，这场面与其说是看人行刑，还不如说是聚众活动。不过也不怪他们好奇，难得能看著主子们一个个身著正式朝服聚在一起，对於宫人们来说也是一生难遇的场景。这刑场是皇宫里唯一一处，刑台设在中央，而四周则是类似看台的亭阁，专供於皇族处置内部犯人使用，皇帝的位置是在最高处的楼阁内，可是今日却被鸿凛命令搬到了最近刑台的地方。他悠闲地坐在那里，由宫人为他撑伞挡雨，满脸的笑意让别人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看著那边笑得灿烂的长子，漩由心里发出感慨，而後转向一旁问，“梵，你说是不是？”
“我......”
就在梵将要回答这个问题时，一边的逍遥忽然站了起来，“是小雨！”
大家被他的话吸引过去，眼神也一致落到了那个被人带出来的孩子身上，然而忽略容貌，一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场的人都不由出了声。
“怎麽回事？”
“他为什麽会穿那套衣裳？”
“是大哥故意的？”
“究竟在搞什麽？”
小雨慢慢被人带出来，还有宫人在一边为其挡雨，但是当听见四周除了雨声外还有人的惊叹声，他也是不由好奇地四周观望，那里有些他认得的人，还有些没有见过的人，但是大家都一致以诧异的眼光看著他，是他怎麽了吗？
“小五......？”漩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问题就出在小雨身上的那套衣裳，那是大家都忘不了的一幕：小五冰冷的尸体上穿著的就是这麽一件被血染污的月色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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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所以的小雨眼中露出一丝不安，当他被带到刑台上站定，身边的宫人便遵照皇帝陛下的指示将雨伞留给他，然後退了下去，手持雨伞的小雨不禁朝皇帝陛下所在的位置望去，只见他正一脸笑意地看著自己，还冲自己点点头，於是，礼貌到位的小雨也笑著向他点头示好。
“我靠，这小子脑子一定有病！”观察到这一举动的逍遥实在是无话好说，“大哥都要砍他了，他居然还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可站在他身边的无月却不这麽认为，他几经思考後，皱起了眉头转身问向自己的父亲，“爸爸、爹爹，小雨是小五的几率被三哥说起来不是几乎为零吗？”
“风应该不会看错，他还亲自验证过了......可是......”梵也不由奇怪。
看这个形势，鸿凛是完全将小雨视作小五，不然他决不会触犯众人的“禁忌”，重新命人做一套与小五完全的衣裳，在小五祭日当天让一个外人穿在身上。
“可小年糕果真认为小雨是小五，那为何却要下令处死他呢？”漩道出另一个疑问。
“那是......”无月正想著，却不禁瞥到了近刑台周围一道熟悉的影子，“律尧？莫非......”
一想到这里，顿时豁然开朗，可是若小雨真的是小五，那大哥他......
无月慌忙转身拉住漩道：“爸爸，你必须阻止大哥的行动，不然......”
但他话还没完，忽然下面就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守卫慌忙来报，有人直闯入皇宫，正一路朝刑台前来。
台下宫人们闻言都大惊失色，谁想在这麽安逸的时期居然有人敢闯皇宫，而且皇族们都在这里，那群人的罪名就更加重大了。
而在周围的皇族们没有躲避，无月站到了父亲与弟弟的身前护卫，而自己的哥哥那方自有防御的手段，他并不担心，最令他挂念的依旧是在刑台中央的......
鸿凛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如意料之中一般笑了起来，只见他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几句，那人连忙将所有的闲余宫人撤走，而後自己也离开了刑台。小雨此时也感到了不对，分明是对他处刑，可是连个刽子手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而现在这刑台四周似乎就只剩下他和皇帝陛下了。
“小雨，过来。”鸿凛笑著向他招手。
小雨听命乖乖地跑了过去，来到他的身边，却见另一处也有一个少年缓缓走近了他们，那人有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和三皇子很像，可是又有一点不同，不过眉宇间两人确实也有相似之处，这看来应该是兄弟。
“父皇。”少年来到他们面前，止步温顺地唤道，“小叔叔。”
“啊？”
叔叔？是在叫他吗？可是就年龄来说，两人应该差不多大小，而小雨因为那张幼稚的娃娃脸，怎麽看都还小了少年几岁，这个“叔叔”也......
鸿凛见儿子没有否定小雨，也是会心一笑向小雨介绍道：“这个是我家老二，二皇子霁律尧，小七应该向你提过吧？”
霁律尧？的确有听过。
“我知道，就是那个能力很强的二皇子。”
逍遥说过二皇子是小辈们中能力最强的一个，可惜是皇子出身，不然当朝祭天师就是他来做了。
律尧闻言微微一笑，笑得好温柔，与弟妹们相比，他是最像皇後的一个，和他父皇完全是不同的姓子。
“小叔叔过奖，强的只是能力本身，并不是我。”话说著，他忽然眼神一变，瞬时转向了鸿凛，“父皇，他们似乎来了......”
“当然会来。”鸿凛有著百分百的把握，而後他指了一个方向对小雨道，“小雨，看，有人来接你了。”
小雨闻声回头，只听外面一阵撕打申今声，而伴随著那些声音的前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进入眼帘。
“霖......潇？”
小雨愣在原地，他曾经觉得他会来，可是想想当初是他选择离开，所以也并不抱著太多希望，然而现在真实地看著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小雨发现自己竟脆弱地想哭。
看小雨一脸郁泣非泣的表情，鸿凛亲昵地站在他身後捏捏他的脸颊笑道：“小雨，不要小看自己的吸引力，这个男人是爱惨你了！可是......”
他话锋一转，一下便充满了戾气，小雨不禁抬头望去，见到还是那样的笑颜，可是小雨却感到了那笑意中充斥的寒气。
“我不会这麽轻易地就把你交出去。”说完，只看鸿凛拉住小雨的手臂将他拽到身後，其意图可想而知。
然後鸿凛笑著对一旁的儿子道：“律尧，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嗯。”霁律尧乖巧地点点头，慢步朝冲进来的闯入者走去......
而说霖潇那边，一进入刑场他便看见了要寻找的小雨，但是见到他穿的那身衣裳以及被皇帝带在身边，顿时一股恼怒之情油然而生，他加快了步伐就想快些将小雨夺回来。
他身边跟随著的绝情教教众也紧跟在他身边，为其铲除一切阻碍，其中一名教众在入刑场後没有注意皇帝身边的小雨，倒是见到了在亭阁内的绝豔。
见绝豔身边没有多余人看管，有的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於是他立刻大声喊道：“管事，我们来救你了，你快下来与我们一起离开啊！”
他的一声即可将周围的目光转向绝豔，绝豔见到他们刚上前一步，却突然一阵冰凉触上他的颈部，随後传来的就是玄情冰冷的话语：“你再妄动一步，本宫立刻让你血溅当场。”
没有犹豫地将刀刃架在爱人的脖子上，面对这个玄情，众人都不知该说什麽好，只得以沈默应对，反正不怕玄情会真的杀了她选的驸马，怎麽样都没差。
“管事！？”可不明就里的绝情教教众就不满起来，愤怒的结果就是一致将刀口对准了皇帝。
在霖潇的带领下，一行人正朝皇帝的方向跑去，却突然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
“这小子怎麽回事？”
“又是个来护驾的？看老子将你死成碎片！”
“去死吧！”
虽然嘴上这麽说，可其实碍於教主的命令，绝情教此战破天荒地竟没有杀死一人，之前被打倒的那群侍卫只有受伤却无亡者。
“要我死......”律尧缓缓闭上眼睛，然後再次睁开，紫眸却因此带上了奇异的光辉，“那也要你够本事才行。”
当那双眼睛完全睁开，鸿凛以及在场的皇族均有了反应，鸿凛是伸手捂住了小雨的双耳，而大家则是齐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连玄情都放下刀子，向绝豔道：“遮起耳朵，绝对不要听任何声音。”
绝豔不明白，却本能地信任玄情不会害他，连忙照做。
霖潇看见他们的异状，发现不对却为时已晚，只见那个少年双眼带著骇人的光芒，声音宛如能够震慑人心一般传到了心底最深处。
“吾天魂所凭、吾地魂所寄、吾命魂所依、三魂皆由吾行──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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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的众人只感到眼前一阵晕眩，而随著少年的话语，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袭来，不过寥寥数语却让人感觉持续了好久，当少年的声音消失，那股压力却转为束缚似的寄予在众人身上，让他们全体动弹不得。
霖潇也不能幸免，他感觉到身体宛如增加了千斤一般的重量，不能向前一步，不甘地站在原地，那双冰冷眼眸中散发出的暴戾更甚地望向小雨所在的地方，他看见的是站在小雨身边的皇帝那双菁明中透著狡诈的眼睛。
真是令人讨厌！
“怎麽......回事？”绝豔缓缓松开手，而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惊愕地难以言语。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教众们此时此刻竟因为少年的一句话而震慑在原地，这究竟是什麽样的力量啊！？
“霖潇！”
亲眼目睹一切的小雨也是愕然不已，脑海里第一反应出的不是对那股力量的畏惧，而是对霖潇的担忧之情，本能地想朝那边跑去，可一双手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雨，你要到那里去？”
“......！”
小雨因为这句话诧异地抬头，他所见到的陛下已经敛起了之前的温柔，现在的他给人一股寒意，就和当初宣判他有罪的时候一样。
“陛下......”虽然畏惧，但小雨还是出声问道，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霖潇，“霖潇......你不可以杀他！”
鸿凛可以察觉到这个孩子在害怕，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动，若是以前的小五早就躲到了父亲和兄弟的身後，可是面前的小雨没有逃避，甚至还有勇气出声与他对峙，能让他有如此改变，是因为“他”吗？
不禁朝霖潇看去，那个人的眼神还真的很让人厌恶，真是不明白小雨究竟喜欢他什麽！
“小雨，这个就是律尧的能力，定魂。”鸿凛笑著将小雨的脸转向霖潇，“很了不起的力量，视其眼、闻其语之人的三魂都会被他的力量束缚，因而寸步难行，即所谓‘定魂’，霖潇那般武艺高强者也不能例外。”
看见霖潇正愤恨地盯著自己所在的地方，小雨不由一怔。
“可是......陛下你却没有事......”小雨眼睛注视著霖潇，出声悠悠问道。
鸿凛闻言一笑，“因为我在捂住你耳朵的之前，替自己塞上了棉花。”
他的口气仿佛玩笑一般，但小雨却怎麽也笑不出来。
伸手拉住了鸿凛的衣襟，抬起头看向他，充满了疑惑与不解：“陛下，要泄气的话杀我就好......没有必要杀霖潇，触动绝情教。”
鸿凛闻言一愣，可旋即又露出了笑意，不禁伸手抚上小雨的脸颊道：“小雨真是个好孩子，要我放过霖潇，只有一个方法。”
“是什麽？”小雨急急问。
“就是......”
“父皇！”此时律尧忽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不能动弹的霖潇竟然抬起了手，虽然动作迟缓艰难，可依旧令人难以置信，律尧也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面对自己的能力还能到这个份上，这个男人究竟......
“真是个不服输的家夥，就这麽执著小雨吗？”鸿凛低喃。
“他居然在律尧的控制下还能动弹......”逍遥在上方也是惊愕不已。
漩看著下面发生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什麽，律尧的能力用现代的解释：与其说是定魂，不如说是一种催眠。而要破解，那一定是需要非凡的菁神力，而霖潇这麽强烈想要反抗的原因是......
“小雨。”鸿凛附到小雨耳边道，“要救霖潇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个方法就在你心中，所以能救他的不是朕，是你自己。”说罢，他在小雨疑惑的眼神下放开了手。
一摆脱束缚，小雨也来不及思考什麽立刻向霖潇奔去，鸿凛看著这一幕，心中五味参杂，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於是把儿子叫到自己身边，而後向门口的侍卫示了一个眼神，那侍卫接到旨意後点点头，而後只听一声哨响，几队弓箭手齐齐闯了进来将不能动弹的绝情教众人团团围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跑到霖潇身边还未说什麽，小雨便看到了这样的形势，心中更是慌乱无措，到底皇帝陛下要他干什麽才肯放过霖潇他们？
感受到身边孩子的心急，霖潇却没有想象中的失去冷静，自从小雨跑回他身边之後，他周身的戾气便有所缓解，若说之前他身上带有著“进攻”之气，那现在无疑就是“防御”之气，这一切很显然，他的目标只是要夺回小雨而已。
虽然身体依然不能随心所郁地移动，但霖潇还是艰难地伸过手将小雨抓住，似乎再也没有放手的打算。
“霖潇，我该......你做什麽？”小雨正要问他，却看见他缓慢抽出一把匕首，竟毫不犹豫地向手臂上戳去。
来不及阻止的小雨只能眼睁睁看著霖潇手上流下血丝。
“这样自由多了。”痛楚带来的刺激令人清醒不少，原本僵硬的身体也因此活络起来。不顾手臂上的伤口，霖潇站了起来，将小雨拦到身後，面对著那群弓箭手散发出的强烈杀气，使他们不由後退，将面前的敌人一一扫过，最终他还是将视线定格在了皇帝身上。
“我绝不把他给你！”在寂静的刑场上，霖潇清楚地道。
鸿凛闻言，不受其威胁地眉头轻挑，不禁反问：“那麽若是要你在‘小雨’和‘绝情教’之间选择，你会选哪一个呢？”
“当然是他。”没有犹豫和掩饰，在众目睽睽之下，霖潇直接回答道。
“哦......”如鸿凛计划一般的答案，他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对著身後的人道，“听到没有，不是朕在造谣，是你们教主自己的选择。”
“教主？”听到这个称谓，绝豔顿时明白过来，厉声道，“不好了，教主快带小雨离开这里！”
可惜他提醒地太晚，霖潇未有动作，就感觉到在皇帝身後传来一股浓厚的杀意，不是对著皇帝而是对他和小雨
“那是......！”小雨也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的男人手持长剑，恍恍惚惚地从皇帝身後走出来。
那人从皇帝身边经过，没有任何动作，径直走向了小雨和霖潇，他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令人惶恐，就在他慢慢走近时，小雨听见了他的声音。
“教主，您怎麽可以为了一个孩子而抛弃我们？”
“您不是谁都不爱吗？”
“我知道了，是这个孩子的错......只要他不在，以前的教主就会回来了......”
话到这里，他终於抬起了头，小雨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他认得他，这个人也曾经是绝情教的教众之一，似乎是霖潇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