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这又是哪一号未知的人物?我疑惑地愣了一愣。
“是啊!人家跟你在一起那麽久了,怎麽你不记得他了麽?人家现在可是第四大护法了呢!”
“贺舞葵?”对哦!自从上次之後便没再见到他,原来他晋升为护法了……终於决定割舍掉一切,终身 留守於仲御之门。等等!护法不是只有四位麽?加上贺舞葵不就五个了?不对不对,这是不可能破例的 !仔细想来,从头到尾我都未曾听说关於第四位护法的事,难道那个位置本来就是空的?第四位护法其 实是──那个背叛者!毁坏和平契约的人!
“他是第四位护法的替换者,那麽原来的第四位是背叛者吧……”
听了我无端冒出来的言语,龚合定住了,刚才欢快的神情没有了,无奈地笑意到最後才溢出来,“嗯, 那个时候真的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那样子呢!大家都想拼命瞒住这样的事情来守住冰洁的仲御之门,所以 ……”
“连我都要瞒住?”
“上层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组织的颜面,无论如何,越少人知道越好,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上层以下的 兄弟都自愿牺牲了,也隐瞒了那个人的姓名,而对好奇的人宣布他是殉职不在,之所以将他姓名隐瞒, 是因为那个家夥还活着!我呀,对门主抱有好感,只能泄露到这里。”
语毕,他抬起手,袖子在空气里微微一振,立即有水波荡漾般形态的气流浮出,转眼间,龚合的身影便 消失无痕。瞬间的状况把羿天吓了一跳,指着龚合消失的地方问道:“刚……刚才那是什麽?”
“仲御之门的宝物!”我打了个小呵欠答道。
“咦?龚合大人他要去哪里?”叶双双踱累了,回过头来不见龚合的影子,甚是好奇。
“我们只要在这七天内做做样子,等他回来就可以了!”
“那麽轻松?……对了,你们刚才互相挤眉弄眼了半天干嘛呢!”他歪了歪头,万分不解,“又不说话 !”
“嘿嘿,要是用心交谈能被你听见,那就多余了。”而且那内容又是多麽大的一个秘密呀!我啜了一口 水,像下了决心一般地,接着又道:“好!等公主的蚕丝送过来了我们就开工吧!”
龚合,无论如何,这一次全看你的了!
明王幻世录69
不多久,印珠公主果然应允了那番话,派人将蚕丝送了过来,不仅如此,纺车、织布机等也都一一俱全。众人注视着眼前这些结构复杂的物体,不约而同地呆住了。“天啊!这……这东西,如何用法?”叶双双直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好奇大於惊讶,陡然失语,离她最近的霏儿迅速捂住她的嘴,提醒道:“别那麽大声!这样的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叶双双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我把手抚在那机械上的一块横木,说道:“在禁止不可窥视的命令下,外人只能在屋外以听声音来确定布是否在织,我们只要让它发出声音就可以了,不必研究如何上丝运做。”
“好主意!”叶双双轻轻一拳击在掌心叫好道。易烨青瞟了一眼置於墙角的一筐如龙须一样盘在一起无法辨别得出源头的蚕丝,“那这些丝要怎麽处理掉?”我瞟了那个筐一眼,很干脆地答道:“烧了吧!留下来只能变成揭穿的证据。”
易烨青遂走过去,捧起那些银白得让人爱不释手的东西,很利落地丢进火坑当中,不带一丝拖拉,瞬间燃起的大火照亮整个屋子,壁上晃动的巨大影子清晰无比,这个火足够持续到第二天清晨了。“呀,比刚才暖多了!”霏儿感叹一句。与最北的桃夏国毗邻的北夷国,由於地理方向和本身的气候环境,即便白天多麽的炎热,到了晚上还是得要烧火披被才能度过。如此天南地北的差异,若非变态一词,不可形容。
“好了,来‘工作’吧!”我伸出右手,叫唤他们,转身率先抬起一根横木,这个古老而又笨重的机械,随着被人触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哢哢声,一个时辰之後便又轮流第二人摆弄,如此,屋里充耳都是机械枯燥哑然的声响。哢哢、哢哢……到了次日才稍微平息下来。
“客人,奴婢奉命送早饭和水过来了!”次日晨曦刚出现在被昨夜风沙冻凉的壁上,圣宫的侍女就端着金盘立在了门口,只因公主的禁令,不敢擅自进到屋里头去。我探出头来,微笑道:“交给我吧!”伸出手,侍女毫无异议地将金盘转交到我手上,临走时,还不望斜眼偷偷瞥了一眼缝隙里头的情况,大概是窥不到什麽,消失的时候是满脸的失意。
我把水倒进盆子里,用这水洗了把脸,刚擦干水份,盆里就起了一圈接着一圈的小涟漪,我以为是洗脸时弄破水面带起来的,还没有散去,哪知小涟漪的数量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一个旋涡,紧跟着从那中心处升起一股水柱,“快趴下──”见到这种离奇现象的霏儿此时突然大叫起来,“那是敌人的觅眼!”听罢众人纷纷趴到桌底下,胸口贴着地面,只有阿麟天多立着不动,注视着那水柱渐渐变成一个晶莹的球状,然後瞳孔也一同变得几近透明,身体轮廓随之凝聚一层极似霜的银白,那‘水晶眼’在半空中转动了一圈,很快就落回盆里,溅出水花湿了桌案。
众人藏在桌脚旁,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发觉,听到咚地一声,并看到水从桌上流下来才大胆地抬头,从地上爬起来。“阿麟。”我叫了她一声,“即使藏起来也还是会被发觉,不过,我将过去的状态替换过来。”阿麟天多平静地答道。
“吓死了!”羿天捂住受惊的胸口,又一屁股坐下,“这种东西到底是怎麽冒出来的啊!”“暮丰社和本门一样也有厉害的术师,只是,费力用这样的法术到底在找什麽?”叶双双向外行的他解释,解释到一半,自己却连同被不解的原因陷入沈思当中。
“理由很简单,他们在找人。”我解开她的迷团,“我们当中有人跟他们正面单挑过麽?”霏儿抬头问身旁的叶双双,叶双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知半解,猜想道:“该不会是上次门主去他家青楼的那一趟跟他们扛杠,因此想要报仇?”“嗯,很有可能。”二人猜来猜去,仍然一点确切的结果也没有。
我倚在窗台边,打断她们的猜测,“我所说的‘人’是指我自己。”
“啊?”
“咦?”
两个不同词的惊讶声又撞到了一块儿。
“你们只知道我中了敌人的毒需要这附近一座山里生长的药草解毒,却不知道我一直在被他们追缉,想将我俘回去,这最终目的大概是要以此来压制仲御之门吧?想想我都觉得万分的有罪。”
“门主……”
“不!您那麽亲切,一点儿门主的架子也没有,也从来不因为门下做错事而打骂,您没有‘罪’,反倒是门下保护不周,害苦了门主。”霏儿抢话道,脸儿上露出惭愧的神色。
唉……
这些不过是好听的话罢了,再叫多少人保护,後果还是一样的,百密必有一疏,说到底,是我不会保护自己才引来的麻烦,跟其他人保护不周根本毫无关联。
“门主你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霏儿又说错什麽?”霏儿担忧起来,自己怎样细品研究刚说出口的话都觉得无错,可别人的想法跟自己的多少也会有不同的立场,见我仍然像是愁眉的样子,也抿唇不答,霏儿一下子心乱了,索性递目光给叶双双,求她给自己做出个正确的判断。
我抬起头,换上亲切的猫咪式微笑:“别放在心上,你的话没有错,只是那是我的义务罢了,个人的事情何必劳师动众,更何况敌人是有意冲我而来,想避也是避不开的,没有必要白搭上那麽多人的性命。”坚强的容光大胆地露在颜表,宣告此时此刻这个身体里包裹着的灵魂已经凝结出不可破坏的壁垒。
“主上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男人语气肯定地插了一句,带着一种微妙的反驳之意,很轻易地就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他那儿,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听得下一句期盼的内容,“风风雨雨的冲击和洗刷,即使再破再旧的战衣也会结实得不可攻破!现在的我们可谓是‘不死之身’了!”
“嗯,只要不要再变成第二个‘不怕死的’弄得我头疼。”
“不怕死的人?”霏儿重复念出这几个字,聪明的她不经思考就禁不住捂住口笑了,“笑什麽笑!我是真的头疼了好几次啊!”又担心又伤心,脑子受到这两种冲击搅乱能不疼麽?说完这话,当下我就愣住了,思念的潮水缓缓扑向心头岸。“而且,一提起来就犯了……”指尖轻轻按了按额头。人,应该还乖乖地呆在蓬莱谷治眼睛吧!
众人想必也都明白,没有突然发起话,一起分享着来自一个人内心的思念,直到半晌,易烨青的目光睬到桌案上的美食,才不得已破了那难得美丽的沈默,“吃了饭,也好再继续把戏演下去。”众人回眸赞同,於是在那几天,上了瘾般似的,还是机械上本来就附着蚕丝的梦,这些日子里丝毫没有让众人觉得时光空度,就那麽很轻松的一转眼,第七天的日子悄然来临。
机械上一如既往是空的,伴随着光线映在墙壁上的变化,龚合的身影至今时该出现的却不见痕迹,原本还是那麽轻松的众人的神采立即被削掉了大半,倚靠凉壁坐着,显得有些消沈了。
“那个,想说,他不会是出了什麽预料不到的事情所以……”羿天虽然是微笑的样子,但抽搐的嘴角却显露出他说这句话的心情,哭笑不得比死还难受,想用美好的心情让自己振作,可不幸的是越是想振作,心情就偏不倒向美好!“现在还不能这麽断定,再等一会儿吧!”易烨青双手交叉於胸前,努力用平静的语气答道,心脏则不听话地在砰砰乱跳。这一番对话立即影响到了霏儿,“呜~苍天在上,快让龚合哥哥回来吧!”竟掌心贴合,十分勤奋地在拜大神。
龚合,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呆呆凝视着空空的机械。今天是期限了,如果无法兑现,活着出去便没有可能。刚心忖,外面陡然传来踏实地脚步声,那些声音在到达门口之後即停止,人的声音至此而起,“奉公主之令,请随我等将织物送去公主殿上!”
犹如雷霆劈击,羿天弹跳起来,抱头低呼:“怎麽办!我们,我们拿什麽交出去!”众人的紧张在颤抖的十指间跳动,只是无人答话。“门主,请用青鸾唤一下龚合大人吧!”叶双双忍下去这样的迫急,对我说道。“但是……”我看了看手心。剑不在我手上,而且,完全融进胸口里的神器要怎麽用?
“请随我等将织物送去公主殿上!”催促的声音又响起,“等一等,我们正在整理布匹。”好不容易扯出谎言挡住他们预要闯进屋来的行动,“等不了了,公主急着要看呢!”外面有人复言。“拜托你,再等一等,马上……就好。”我握紧拳头。可恶,这样危急的时候,好想恨一个人,可谁是该恨的呢!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咻地一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众人齐齐盯着集聚并流转的空气,看着那透明的物质中央慢慢出现一个人形,那人怀里的美丽织物不由让人心喜若狂,如释磐石。“再不交出来,我们只好……”威胁利诱随之接踵,羿天弃掉刚才的紧张,开始理直气壮地朝外边吼:“吵什麽吵,没见过你们这麽急的人!这麽美的东西不整理好,叫我们怎麽拿去给你们的公主!”外面顿时噤声。
徒习於师,这小鬼今日说的话倒有几分我的气势了!本该去夸赞一下,但现下紧急的时刻容不下这语句,仅能拍一拍他的肩膀作为鼓励。我抱着龚合交给我的布匹,掀起厚花布帘,“带路吧!”
八个侍者领着众人穿过浮华的内廊至公主的寝宫门外,侍女从里面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织物就又进去了,什麽话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里面又出来一侍女,彬彬有礼道:“公主请诸位到会宾大殿等候。”
众人继而转身前往那座殿堂,一路上虽然闲得却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抖漏了真相。至会宾大殿,坐半晌,平定之前紧张的心情,那公主的动作甚快,众人休息还没过一盏茶,她便艳光四射如风拂影地来了,比起上次那冷若冰霜,对人不屑一顾的态度,她的脸上多了一丁点柔和的神色。
“那布匹,公主过目了麽?”我有礼地问道。印珠公主微微颔首,“泽亮,柔而软而滑,连牡丹都织得那麽华艳,这样上等的技艺非一般人而为!诸位果然没有半点虚谈,是了不起的商人!”眸里放射出跃跃兴奋与钦佩,看来这位公主对於那样的织品异常喜欢,於是我谦虚道:“公主过奖了,区区一织品何足挂齿。”
“之前本宫许诺过,只要诸位能在七天内织出美丽的布,本宫便会奖赏,说出你们的要求吧!”公主豪爽地说道,不去计较对方答复将是一个怎样奢华的赏求。“公主,我们的要求恐怕要见了王上才能开口。”我不加思索地答道。公主闻言,当即愣住了,“究竟是怎样的赏赐,非得跟我父王开口不可?”
“公主,此要求固然比不上那匹织品贵重,但对於我来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
印珠公主愣愣盯住我,万分疑惑在内心里打转,可为了解开疑云而逼迫实在是失礼的举动。反正不管是什麽样的要求,等让他们见了父王自然得知,公主心忖着,遂答应:“好吧!日中,拜火神的时候,本宫引你们去见父王。”
“在下在此先谢过公主。”
谢完之後,那公主便半刻时间也不留,起身就往那台子去了,听说那台子当日被破坏了三分,请来匠师好不容易修好,而搞破坏的那家夥雪罗那轲本该是因阻挠之罪要受严惩,却幸得公主一句求情而被北夷王网开一面,又听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也难怪公主不去怪罪。
“好险好险!”门帘一放下,室内举目皆是自己人时,我才敢捂住胸口喘出积在腔里的紧张余气,“真是不露声色啊!原来最慌张的人是你!”羿天指着我的鼻子取笑道。混蛋小鬼!刚才谁叫得要死来着?一点矜持都不懂!我怒瞪了他一眼,想到君子气度,就转过脸懒与他计较,脸一转,目光立即落到龚合身上:一点受惊过後的神态都没有。这家夥在这七天里究竟做了什麽,俨然是一个谜团。
“……”望了望他几眼,我叹了叹,“还以为你会早点回来的呢!”
“不好意思,去到那儿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情。”龚合抬头一贯是那样温和的笑意。“丝绸织品在楚境城琳琅满目的,随意挑一家大一点铺子买一匹就是了,不过你送过来的那匹似乎不是很便宜啊!”我喃喃着,不由提及那织品的质地。
龚合摇摇头,“我不懂这些的,去到那儿的时候也很踌躇,买了太俗的回去,给那女人看了如果不喜欢的话反而没了门主的风光,太特别的也是买不起的,我就去找小葵,毕竟他在宫廷里呆过,找到他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