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忍了!
抛开了先前理查德的忠告,我一使劲挥开苏丹的手便要发作,但下一刻,便被一双强健的胳膊钳住了
双肩!
就要本能地挣扎,但锁住我动作的来人却发出警告:「伯爵,你忘记对我的承诺了吗?」
那声音,居然是德米特里!
一侧头,依旧是那副轻视的神情,立时熄灭我适才高涨的怒火。
冷静下来才发现周遭渐起窸窣的评论,无地自容,我的脸想来已是红透了,反观那始作俑者,依旧一
副轻闲模样,毫不在意群臣们的目光。他摆了摆手,德米特里便把我拉到了一边。
「你怎么来了?」眼看穆拉德进入内廷,我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这话该我问你吧。」德米特里的声音明显透着不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是怕我们的谈话被近侍听
见,「我是苏丹的侍卫统领,这种场合当然会在,阁下你呢?」
「大概是他心血来潮吧。」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德米特里没有吱声,他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刚才太紧张所以不觉得,人一旦放松下来,该痛的地方就开始发作了。腰好酸,背上使不
出力道,私密的地方阵阵钝痛,让我站得很不自在,调整了一下站姿,我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年轻的武
官。
「喂,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我也知道谒见厅是重地,闲人不得擅自进出,可我现在却恨不得立刻
离开这让我丢尽脸面的地方。
「应该很快,黄昏之前吧。」
「什么!」我大叫一声,惹得周围的官吊、侍从纷纷侧目,德米特里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声点,你想被斩首吗?」他低声喝斥道。
我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是要我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站上四、五个小时?恐怕我会因体力不支而晕倒
的!
「今天,可不是普通的母子会晤,所以时间才会长一些,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因为今次真耶尼萨军团的人也来了……」
「真耶尼萨军团?」我把这个单词重复了一遍,记忆中好像是听理查德说到过,但是印象不深。
「就是新军,既不隶属于苏丹管制,也不是瓦丽德的从属,但他们却是唯一一支能动摇王权的军队。
」
听上去派头够大,我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可无论是瓦丽德的闺房统治也好、新军僭权也罢,这些统
统与我无关,我唯一关心的是,何时才能逃出这苏丹的后宫,回到故国去。
稍晚的时候,柯森瓦丽德趾高气昂地莅临,她同仆从们从谒见厅进人的时候,四下安静异常,就连裙
骊拖动的声响都能依稀听见。
扫了扫四周才发现,进出谒见厅的,除了瓦丽德,再没有其它的女性了,可见她的地位特殊。
再偷眼瞧她,妖冶的痕迹,还留在她不再青春的脸上,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颇有姿色,可是她神态高
傲,完全不把旁人放进眼里,果然是位气焰嚣张的得势妇人!上次距离远了没有看得清楚,不过今次
一睹,印象差到了极点。
这样想着,眉头都不自觉拧到了一起。也许正是这个并不恭敬的表情,引起了瓦丽德的注意,她竟朝
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时,身后的德米特里使劲拽了一下我的袖子,我才急忙把头低下,心如捣鼓。直到那老女人走进内
廷,我还是惊魂未定。
不敢再有逾距的行为,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乖乖地侍立,静静等待着会议的结束。
沉闷难熬的一下午总算过去。
就像德米特里先前说的那样,直到黄昏,谒见厅的会晤才告一段落。我因为腰背的酸痛几乎都坚持不
住了,真不知道那些文武百官还有瓦丽德,有什么国家大事好说!
身心俱疲,随着德米特里退离谒见厅的时候,我的步伐沉重,两腿就像灌了铅一般。
「……这次是商议关于枪骑术比试的情况,按照惯例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今年巴业塞德殿下也会参加
。」德米特里边走边说。
方才行经身旁的武官们提起会谈的内容,我也曾听到一些,一想起他们居然为了这种事情,而煞有其
事地磨蹭了一个下午,真是无聊。
「不过每年都是苏丹获胜,今次也不会例外吧。」
听到这话,我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下,心道:穆拉德如此纵情声色,就算过去他如何了得,如今
身体也被消磨得够呛了吧。
可能那记哼声被德米特里听见了,他回过头,朝我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个傀儡苏丹罢了,你那么认真
做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居然跟着动起来,我看到武官的表情扭曲,这才心觉不妙!
「伯爵,你知不知道如果哪天,因为你的出言不逊而被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奇怪。」听得出,德米特
里因为我那三番两次的莽撞言行搞得恼火了,我瞧他握紧了拳头,那架式就像要扑上来狠狠揍我一顿
般,不过好在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明白……」年轻的武官喃喃道,把头偏向一边,神情漠然。
「陛下十一岁时,真耶尼萨军团发生骚乱,溃兵冲进皇宫,杀死大资政,然后把年幼的陛下推上台,
他们还指定了首席新资政,监视陛下的举动。
「那时候的世袭贵族与军队,就只会关心每年军饷的多少,不问政事,所以让波斯人趁机入侵伊拉克
,安纳托利亚又发生叛乱,全国上下人心向背。可陛下,却远比那些想把他当作傀儡任意摆布的人精
明得多……不到半年,他就全面接管了首都防卫大权,秘密处决了大资政官。还将最高级别的五百名
军官召进宫中,统统勒死。失去骨干的军队一片混乱,人人自危。然后安纳托利亚暴乱被平息,波斯
人被赶出了土耳其……没有哪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成就这些!」德米特里无不骄傲地说,让听者的我
,产生一种「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的错觉。
看不出来,还有人对那个暴君如此死心塌地忠诚呢。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是吗?」可惜连我这个外国人也看得出,现在的穆拉德仍由母亲摆布,受制
于真耶尼萨军团。
「所以……苏丹才会等待。」
德米特里用不屑一顾的神情睨了我一眼,道:「否则,阁下以为苏丹是为了什么,才让你跟着去谒见
厅的呢?」
他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们在说什么?」
正在我发愣的间隙,一只手臂突然环上了我的肩头,把我吓了一跳!
低沉的男音,包含挑逗意味落在耳畔的话语——是穆拉德!
「陛下!」德米特里见到来人,唤了一声,急急要躬身行礼,却被穆拉德阻止。眼神间的交流,没见
他发号施令,德米特里却领命似的点了点头,径自退下了。
「找了你半天了……奥兰多,还疼不疼?」待武官一离开,穆拉德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便不老实起来,
它顺进衣摆的地方滑了进去,触到了我敏感的背部。
「陛下……不要!」我轻轻推拒,因为害怕穆拉德的喜怒无常,所以没有很认真的反抗。
大概他也没有要继续在此地戏弄我的意思,大力揽着我,以招摇之姿朝后宫的方向走去。看样子,一
时半会儿穆拉德是不会对我厌倦了。那我的逃跑之日,岂不是遥遥无期?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可悲,随性地目光流转,瞄到了一眼从回廊经过的几个侍从。
领头的那种穿着应该是太监吧,他正厉声驱赶着几个从头到脚、包裹严实的仆从,那些个小巧的身形
,俨然就是女子……
就是吧,因为她们走的确是女官的方向,我有点奇怪,明明穆拉德鲜少与女子亲近,为什么还要不断
地补充女妃们的人数呢?
正这样想着,行列末尾的女子扭过头朝我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却让我彻底怔住了,如此楚楚可怜的美丽眼睛……除了特罕,还有谁?
「奥兰多,在看什么?」
失神的刹那,几乎忘记现在的处境,自己的身体还被拥在那个能执掌我生死的男人怀中,可我满脑子
却满是特罕的影子,
「没、没有……陛下。」唯唯诺诺地应道,可这个回答没有让苏丹满意。
「在看女人呵。」他笑着说,有股恐怖的压迫感随之缓缓降下,没敢抬头瞧穆拉德的表情,但我肯定
他一定是不高兴了。
「喜欢女人么?」
不喜欢女人难道还喜欢你不成?在伦敦我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可按着肩膀的手掌蓦然握紧,穆拉
德摸得我很疼,我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心虚地摇了摇头。
「很好。」没有嘉许意味地道了一声,穆拉德低下头咬上我的耳朵。
「奥兰多……你是我目前最中意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一样东西——就是女人。」
他故意用牙齿狠狠地扯了两记我的耳垂,不顾我连连呼痛,径自低语!「如果哪天被我发现,你在后
宫里有动女人的心思……我会亲手杀了你!」
被这记恫吓吓得我背后冷汗涔涔,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的穆拉德却是微笑着!
用这无害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好恐怖的人!他并不仅仅是警告,而是动真格的。
这时,我突然有点明白,刚才德米特里说的「阁下以为苏丹是为了什么,才让你跟着去谒见厅」是什
么意思了。
回到后宫,穆拉德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急色地扑上来逞欲,他喝了一点酒,也没有召幸任何男宠便出
宫去了,我甚至还看到德米特里在随行的行列里。
这是要去做什么?丢下我一人留在这偌大的后宫,还真不是一点诡异。
「大人……」缪尔轻唤,让我回魂,他撒娇般环过我的胳膊,道:「大人在想什么,苏丹走了以后您
一直在发呆呢。」
是吗?我抬头瞅了瞅格子窗外,天黑了,都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吗?
「嘻……您是寂寞了吗?还是在想念苏丹?」
想他做什么?我又不是变态。
「您不用担心,苏丹很快就会回来的,大人那么美丽,他一定舍不得把您单独留下的……」
左一个苏丹右一个苏丹,这孩子满脑子都是那个暴君。
「缪尔,你多大了?」
缪尔歪着脑袋道:「我今年十五了。」
「你几岁来的托普卡普?」
少年皱着眉头,像是努力思索了许久才说:「不记得了,大概是八岁的时候吧。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
这么说来,他已经在这牢笼般的后宫中,被「囚禁」了七、八年?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我好奇地继续询问。
「出去?」
「对啊,难道你不想过自由的生活吗?」
此话一出,缪尔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我:「自由?大人您在说什么啊?缪尔一旦进入后宫,
就从来没有想过出去……我愿意一辈子服侍苏丹!这是我的光荣!」
居然会有这种让我哭笑不得的回答。这孩子甘为人奴,看来我的逃跑大计也不能指望他了。
心灰意懒地躺倒在软榻上,也不多言语,任缪尔替我清洗,直至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穆拉德还是没
有回来。
不回来最好,留我一人清静。
打了个哈欠,正想翻身入睡,一个人影从正对床榻的格子窗前迅速掠过!
「什么人?」我立即清醒,冲着窗口轻喊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但那影子又折返了,就在窗口处。
如果是穆拉德或者宫内的侍从,不会那么鬼鬼祟祟。心下忐忑起来,四下望望,缪尔正伏在我的榻边
好眠;为了不惊动他,我蹑手蹑脚下了床,越过碍事的矮几,接近那人影摇曳的窗下。
「大人……」
一记脆生生又带着几分幽怨的女音飘进我耳。来人扒上了窗台,掀去了遮住容颜的面巾,那脸庞分明
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珍珠」——特罕啊!
「特罕?你真的是特罕!」
双手穿过格子窗,捧着来人的脸蛋,我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女孩从梦境那头走来,柔软的手正覆在
我的手背,她小鹿般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液体,仿佛下一刻便要涌出。
「是的,大人……特罕很想念您,所以来找您……」
微颤的语调,轻轻柔柔,就像羽毛般搔动我的心尖,让我立时有一股冲动:把眼前的人儿揽进怀中,
细心疼爱……
这边想着,不觉地灵魂飘忽而起,我凑上了女孩的嘴唇,从开始小心地碰触,到后来肆意地探索啃嗫
,直至意乱情迷。特罕发出小声的呜咽,我这才松开她。瞧那满面酡红的模样,越发娇艳动人了,怀
念嘴唇上的温度,我还想继续方才的行为,却被特罕阻止了。
「大人……」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女孩道:「特罕并不是来同您幽会的。」
提到这个,我才被点醒:右翼的托普卡普是不允许女子擅自出入的,那特罕是怎么……」想起黄昏时
男人的警告,我现在还害怕不已,如果真被穆拉德那个暴君发现,不用说,我和特罕两个人都没有什
么好下场!
「是近侍官大人,他说今晚苏丹会离开寝宫,所以我就趁机来看您……」女孩蹙着眉头,轻道。
近侍官?难道是德米特里?她说这话的时候把头低了下去,没有看我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特罕……」喃喃唤了一声女孩的名字,察觉她的异常,让我更加心绪不宁,
「他们对你怎么样了吗?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不!大人……我很好,真的……」她越是这样说,越是觉得难以让人信服!
「真的吗?」我收紧了手掌,可能这个动作弄疼了女孩,她在格子窗那头挣扎起来,用力抹开了我。
「大人,我要走了。」她拢上了面巾,神色慌张。
「特罕?」我惊疑地叫了一声,却不想惊动了宫室内的另一个人。
「大人……您在和谁说话?」我猛地一回头,伏在榻上的缪尔业已转醒,正揉着惺忪睡眼,冲我问道
。
「没、没有什么人!」我一横身挡住了窗口,「你听错了吧!」
特罕趁着我同缪尔说话时的空档,迅速离开了。
一边听缪尔絮叨着,望着那空荡荡的格子窗,我懊恼地躺回到榻上。
真是可惜,与心上人难得的一次会面居然如此短暂,唯恐被人发现还得偷偷摸摸的。而且,还不清楚
特罕在我被囚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一夜无眠。
第五章
「奥兰多……奥兰多——」
接近天亮的时候,我终于敌不过瞌睡侵袭,渐入梦境。可合眼没多久,就有一个讨厌的声音,在我耳
边嗡嗡地响个不停。
一挥手想拍死那烦人的苍蝇,却不料却被什么东西箍住了手腕。臂上传来细细的骚痒,好像正被谁亲
吻着……非常舒服的感觉。
「奥兰多,来做吧。」
苍蝇继续叫着,可是仔细听起来,怎么像是那个变态苏丹的声音?
苏丹!
一想到这里,我「霍」的惊醒,一睁开眼睛,面对的果然是那一脸盈盈笑意的穆拉德。
立马产生一种恨不得就地昏厥的冲动!
穆拉德应该是沐浴过了,赤裸的身前透着淡淡的熏香,撩动人的气息。此刻见我醒来,便不客气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