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蓦然,映入眼中的景象令万俟冽无法抑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洞中的光线虽然不好,但也足以让他看清楚蜷缩在他正前方的,那尚处于发育期的纤细少年惨不忍睹的身体——
凌乱的发丝粘在泪痕宛然的脸蛋上,红肿的嘴唇有咬伤过的痕迹,两只手腕不自然地扭曲高肿,体表各处遍布着乌青的指印和严重的擦伤。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大腿根部尚未合拢的后庭翻出了绛红色的嫩肉,被还在往外流淌的白浊精液搅和得一塌糊涂!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这个像被践踏了无数遍的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的人会是他?!
他明明、明明把他丢出去了……明明警告过他不准进来的啊!!
血液迅速从头顶降下,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簌簌发抖。
虽然一开始抓住蓝憬的目的的确是想用他来解毒,可是数日的相处却让他对这个胆小又爱哭的小鬼产生了已多年未有的怜惜之情。
可爱得像只长不大的小兔子,让他舍不得害死他,又舍不得放他走……
他真的只是把他当作宠物而已,只是养一段时间就会放生的宠物啊——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能逃脱他被诅咒的命运呢?!
心,仿佛被利箭贯穿似的痛。
利箭刺进去的地方,是他那一直尚未结痂的旧伤口,一个他摆脱不了的噩梦——“所有沾上你的人,都会一个接一个被你的凶命给害死!”
出生的时候,累死了娘亲;长到五岁,又克死了父亲。亲戚们不肯收容,偷偷把他丢进了深山里——也许是命不该绝,胡奔乱闯的他遇到了幽居的师傅。
师傅对他视如己出,养他成人、传他武功。然而在他二十岁那年,向来身体健硕的师傅却突然得了急症,执意把一身功力过继给他便撒手人寰。
接着一年后,他找到了被迫与他分离的师弟,却也在相见的那一刻永远地失去了他……
现在,又是这只小兔子。
——这孩子八字大凶,比劫重重,不但身边的亲人会全部被克死,就连交往过密的朋友也难逃此劫……他、他是“天煞孤星”啊!
天煞孤星——这四个山一样沉重的字从算命先生的口中无情地落到了他的肩上,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永难磨灭的伤。
注定了无人相伴,孤独终老吗?
这样的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
——冽……替我活着……答应我……答应我……
这条命,是替琛活着的,即使再孤单、再痛苦,也不能轻易舍弃。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地活着?!”
泪水,暌违了十年的泪水,终于再次汹涌地奔流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心上。
“为————什————么!!”
有人在哭?
是谁?是谁哭的这么悲惨?死了娘似的。
声音……好熟悉啊……
呃?我的身体呢……怎么看不到?
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白白的光,幸亏不刺眼,而且……嗯!暖暖的……好舒服……
好想睡觉哦!
在这里,一定可以睡得很香吧……
“呜啊啊啊啊……”
讨厌,好吵!
“啊啊……哇啊啊……”
跟老鸹叫似的,好难听!
“呜呜呜……哇啊……”
烦死了,干嘛哭个不停啊!!
“闭……嘴……”
还在哭,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闭、嘴!”好想骂人,可是身体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搞的?
“蓝憬!蓝憬!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蓝憬,醒醒……”
活着——我当然活着!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蓝憬!你等等、等等……我马上帮你清洗干净!”
清洗?清洗什么?唔……你不用帮我清洗,只要让我睡觉就好……
我要睡……
“噗——哗啦!”
哇!好凉好凉!这种载沉载浮的感觉是……水吗?唔……真讨厌!不要把我丢在这么冰冷的水里啊……好难受……
“忍着点,我要把你体内的东西弄出来。”
呃?这个声音……少了刚才的惊慌,多了一丝熟悉的沉稳——虽然想不起来是谁,可光听到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别怕、别怕……”
什么嘛,像哄小孩子一样!
啊!
好痛!!
喂喂喂!你要干嘛?!好痛啊……不要……
“啊————!”游荡在生死交界点的灵魂霍然被一道尖锐的刺痛强行拉回了本体——顿时,疼痛的感觉至少增加了十倍!蓝憬早已沙哑的喉咙发出了比老鸹叫更难听的哀号声。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恢复清明的脑袋记起了自己经受的残酷暴行,眼前的刽子手居然还想用手指继续折磨他已经饱受凌虐的部位!
奄奄一息的身体立时像条被丢入油锅中的鱼一样弹跳了起来。
“别动!里面的东西必须赶快弄出来,否则你会死的!”怕他伤上加伤,万俟冽刚进入他后庭的手指又在他的激烈挣扎中急急退出。
“让我死了好了!”不肯妥协的小兔子逞强地哭叫。
“你……”焦急地搂着怀里挣扎不休的身体,万俟冽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放开我!你放开我……咳咳……”
“别哭……”哎!真是慌了神了,竟然没有早点想到点穴这么好用的办法。
手指上下翻飞,迅速封锁了蓝憬包括哑穴在内的几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的同时也可以稍稍减轻他的痛苦。
极其小心翼翼地,万俟冽分开他的双腿,一边在他耳旁低声安抚着,一边用手指探入他身体里,轻轻转动。
“别怕,很快、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乖,忍一忍……”
可是,不管他的声音多么温柔,手指的动作多么轻巧,依然不能减轻蓝憬血肉模糊的伤口被再一次挖开的巨痛。
苍白的脸孔扭曲到极限,豆大的汗珠瀑布般淌下。随着万俟冽手指的动作,冰冷的潭水一点点侵入他的体内,在带出大量浊液的同时,也让他的内部受到了冰刺一般的洗礼。
在他就快把银牙咬碎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开恩,让他得尝所愿地昏了过去。
第7章
第七章
夜幕低垂,峥嵘幽深的山谷在呼呼的风声中愈显萧煞,枝干古虬的巨树在风中抖索着,仿佛急欲吞噬什么的恶鬼不停地张牙舞爪。
在这个魔域般的境地,那嵌在峭壁上的山洞中却透出熊熊闪耀的火光,形成了一个温暖而明亮的小天地。
火烧得很旺,烟气也少,这是万俟冽久习山中生活的经验所得。裹在狐裘中的蓝憬躺在离火堆较近的草垫上,已经恢复血色的小脸露出了安详恬静的表情。
摇曳的火光中,万俟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依然陷于昏睡中的小家伙,隐藏在面具后的表情无比复杂。
惭愧、焦虑、疑惑、庆幸……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千徊百转。
犹记得当他从迷失了自我的噩梦中醒来,以为连这只小兔子也被他害死时那种犹如陷入孤独深渊中的绝望;以及后来乍然听见他发出的微弱呻吟声,心中那份被救赎般的狂喜。
他没有死!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情急中他来不及思考答案,就直觉地抱起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瀑布下的水潭中……
接下来,又马不停蹄地为他采药、上药、包扎、按摩、喂水……并每隔一刻钟就用内力观察他体内是否有蛊毒侵袭的迹象。
奇怪的是,小家伙除了外伤导致的身体虚弱而外,心脉、内息等其他情况都很正常。
另一个被他抓来的樵夫和以前被他“用过”的那些人一样,早已死透了,为什么只有这个小家伙没事呢?
如果能够找出这其中的原因,那他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在尸体的旁边醒来了?
在万俟冽沉静的注视中,蓝憬轻盈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犹如月光中的夜萤娇柔振翅。
接着,黑白分明的眼眸缓缓张开,又轻轻合上……再次睁开的时候,润泽的目光中已消失了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离。
“饿了吗?”万俟冽问,低沉的嗓音令蓝憬猛然间瑟缩了一下。
小兔子不安的双眸与大魔头不自觉流露出关切的视线对上,眨啊眨啊,眼眶慢慢地红了,红红的眼眶里渐渐水气氤氲,水气氤氲的黑瞳里缓缓地渗出露珠来——
“你……你终于清醒了?!”一大颗晶莹的泪滴从晃动的眼波中霍然滚落。
==|||b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万俟冽忍不住从那悲悯的目光中转开了头——奶奶滴,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心虚到逃避别人的视线!
这小鬼……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泪眼婆娑的蓝憬轻轻动了动身子,立刻疼得骨头都快散架,只好放弃了坐起来的念头,合眼喘息。
脑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身体被撕裂的记忆,本来,他以为被万俟冽生吞入腹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可现在才知道,还有另一种更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五马分尸的感觉只怕都比那种罪好受!
怎么会这样啊……
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和蓝瑾也曾经无聊到偷溜进妓院参观解闷——纯粹只是好奇加喜欢恶作剧而已——同样的事,不管偷看男人和女人做、还是男人和男人做,两个人都是一副爽得要死的样子,还一个劲地叫“好棒、再来”之类的。
就是被那些混蛋误导,他只顾着担心万俟冽把他生啖了,没想到担心自己的后庭贞操——换句话说,他怕鬼怕死怕疼,其他的事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是男孩子,又不需要嫁人。
结果,他错了,错得离谱!
“痛死了……”嘴角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那家伙的东西,简直就不是人该有的!
云雾山庄的男人上上下下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况窑子他也参观过不少——好歹也算见多识广吧——就没见过哪个男人的那里长得那么粗壮的!
难怪传闻死在万俟冽手中的少女少年不计其数——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他那根妖物金刚杵的折磨啊!
对了!
“那个人呢?”他艰难地扭动脖子张望,焦急地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埋了。”万俟冽冷漠地道。
“埋了?!”赫然一震,蓝憬泛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你!你……你怎么不连我也一块儿埋了!”
人没救下,自己还遭了这场罪——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哼,我也正在奇怪你怎么没死呢!”万俟冽眼中的愧色一扫而空,喉咙里仿佛点着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地朝蓝憬猛摔过去——
“你到底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我叫你无论如何都不准进山洞来,你个兔崽子听不懂人话啊!!难道你不知我‘嗜血罗刹’的名号是怎么来的?还是你活腻味了,赶着去阎王殿应卯?!行啊!死都不怕了你还哭个屁……@&△#%*※……”
熊熊的篝火仿佛全窜进了万俟冽的眼睛里,把他那银制的面具烤得通红。
“你你你……”蓝憬嘴角一颤一颤地抽啜着,鼻翼微翕,红红的兔子眼里不断堆积着委屈和不甘——堆积到了临界点,秀致的纤眉一挑,眼里的神光蓦然变成了豁出去的愤怒——
“你凶什么凶啊!现在吃亏的人是我呃!!别以为用那种蜥蜴一样的眼神瞪我你就可以逃避责任!!!”
脱口而出的暴喝比万俟冽的声音大上十倍,刹那间,一阵夹冰带雪的北极风呼啸而过,将山洞里的空气冻得比冰山还硬。
“……”
“……”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让蓝憬几乎可以听到冲上自己头顶的血液迅速逆流而下的声音。
心弦,绷紧到快要断裂,额上、背上的冷汗像毛毛虫似的贴着皮肉往下爬。
久久……久久。
万俟冽终于用没有起伏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蜥、蜴、一、样、的、眼、神?”
粗嘎低沉的嗓音像一把钝刀,在蓝憬紧绷的心弦上来回割磨。他用力咬紧牙关,不甘示弱地向大魔头瞪回去——反正连比死更痛苦的罪他都受过了,要杀要刮,随便!
万俟冽继续用“蜥蜴一样的眼神”瞅着他,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蓝憬艰涩地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背上的毛毛虫又多了几只——不怕不怕,他才不怕咧!
“噗——”蓦然,大魔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微眯,嘴微撇,喉咙深处传出了一阵模糊的声响——有点戏谑,有点邪恶,更有点啼笑皆非的感慨:“你……还真是个宝贝!”
呃?
他刚刚说什么?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蓝憬傻傻地瞧着万俟冽眼中温柔的光以及嘴角上弯弯的笑容。
难道他眼睛也出了毛病?!
※ ※ ※ ※
“你真的没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当然有!”
“什么感觉?!”
“痛死了!里面痛、外面痛,全身上下每一根毫毛都痛!!”
“……”
把烤熟的鱼从篝火上拿下来,万俟冽用自削的竹筷剥下鱼腹上的肉,轻轻在嘴边吹凉,再送到躺在草垫上的小祖宗口里。
“有刺!”
“不会有的……”
“明明就有,你看你看,这么长的一根刺!”
“……好了,弄掉了。”
“哼。”吧唧吧唧地嚼着甜嫩的鱼肉,蓝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魔头的服务,少爷脾气一发不可收拾。
记得在睡梦中,他一直被一个哀伤的哭声困扰着,那哭声像是从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中传出来,透着无穷的孤独与绝望。
哭声,是万俟冽的——虽然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幻,但他心里却有了份奇怪的笃定——笃定万俟冽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当他醒来看到万俟冽清明的眼眸时,才会有种霍然安心的感觉。
才会——咳,不经大脑就和他杠上——诡异地,他和他,就这样突然间主仆易位。
呵……也许,他是有些了解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