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银点点头,「我事情还没有办完,等我事情办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回紫云峰继续修练。」
红宝连连点头,慢慢往洞口一边退一边问,「那我走了?」见流银点头忍不住越退越快,一出了洞口就冲着裴元尧骑马离开的方向急奔而去。迫不及待想见他的心思溢于言表。
流银走到洞口看着他急驰而去的身影,轻声叹气,连连摇头。
「何至于急成这样?」
裴元尧骑着马往城中去。心里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是欢喜又忍不住思念才走没一会儿的红宝。这两个人初定了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是好得一刻也不愿意分开。两人席天幕地成其好事,更时说不出的绮丽。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气血上涌,蚀骨销魂。
裴元尧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阵大风刮过,一道红影子急急忙忙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停了下来。裴元尧定睛一看,眼前笑得又是得意又是狡黠的人不是红宝又是谁。忍不住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又惊又喜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红宝偏头看着他,「你是嫌我来早了?」
裴元尧叹了口气,佯装发怒呵斥他,「胡说!」
红宝抱着双臂连连摇头,「我还没跟你回府,你就对我这么凶,真跟你回了府还不得被你骂死?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裴元尧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你想得倒美,将军府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你若是不去,我绑也把你绑了去。」
「我去了你的将军府,你可不能给我再搞个什么将军夫人住进来?」
「真是胡说八道,有了你,你便是我的将军夫人。我还要旁人作什么?」裴元尧抱着他坐到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揽着他往家里走。
红宝靠在他胸前,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你不对你娘孝顺了?」
「孝顺也分好几种。天底下做娘的哪一个不希望儿子过得幸福?你天天陪着我,我快快乐乐的便是对她老人家最大孝顺。」
「你这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胡说八道。谁说我脸皮越来越厚了?明明是我脸皮生来就这么厚,是你自己才发现罢了。」
红宝忍不住靠在他怀里放声大笑,两个人一路调笑着往裴府走去。这一路的欢喜不需用言语细说。
刚到了裴府,裴元尧扶着红宝跳下马,小厮还没来得及将马牵走,就看到管事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一看到裴元尧就连呼太好了。
「刚才府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哭着喊着要找他哥哥。我说要找哥哥去官府呀,他非说他哥哥被您给拐走了,还扔下他一个人不管。若是换了其它的泼皮无赖府里随便一个小厮也能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来的是位肉团似的粉嘟嘟的小娃娃,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您回来了赶紧去看看吧!」
「还有这种事?」裴元尧皱眉,「现在他在哪里?」
「刚好宫里送来新鲜的果品糕点,那小娃娃本来还哭得起劲,一闻到吃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就吃,这会儿正在您房里大吃大嚼呢。」
裴元尧脑子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和红宝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叫了出来,「枫珏?」
「枫珏!」红宝气得跳脚,「除了这只馋嘴猫还能有谁?看我不去收拾他。」说完气得直往里冲。
「他不过是贪玩贪嘴,你别太欺负他了。」裴元尧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跟在后面追。
管事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这才留意到,从哪里又冒出来这样一位美貌的少年?
「将军,这,这位公子是?」
「他是红宝,你去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红宝要在我们府里长住,不管缺什么都补来,什么都不能少。」
「是。」管事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问道:「那,那来闹事的小娃娃是谁?又应该怎么安排?」
枫珏?裴元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从自己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先是红宝的声音,「我一听到你贪吃的样子就知道除了你,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这么嘴馋的。」
枫珏也不甘示弱,「哈,你倒是新人领进房,媒人丢过墙。我还替你们传口信呢,现在你跑来这里居然就扔下我不管了!想得倒美。」
红宝立刻又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八道?我来这里是有正经事的!」
枫珏不屑的说,「什么正经事?少骗人。我偷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亲来亲去的,还好意思说什么正经事?」
「你不是说你偷看的?」
「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的。」
「你居然敢这样,看我不收拾你?」
「哼,你自己敢做,还怕别人看?哎哟,你打我?我要还手!」
「还手?继续打!」
管事已经完全被这一切弄得慌了手脚。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裴元尧,房间里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将军和这红衣少年的关系的确匪浅。那小娃娃说的估计不像撒谎。只是将军英武不凡,拐人实在有损他的英明,应该,应该最起码是私奔吧!虽然说将军突然之间喜欢上男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事已至此。也不能放着人家弟弟不管不问,只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吧?
「将军,这」
裴元尧哭笑不得,「收拾两间吧,估计一时半会,那个贪吃的枫珏也是不肯走的。」
「是。」
等管事离开,裴元尧好笑的推开门,刚跨进一只脚,就看到一只花瓶朝他的头飞了过来,要不是他身手敏捷,肯定要被砸个正着。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吵的?」把接住的花瓶放回原处,裴元尧一手拉住红宝,一只手拉住枫珏,「都住下都住下。等一下叫厨房给你做个一品鸡,味道可香了。」
本来还气呼呼的枫珏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急急忙忙的问,「那个一品鸡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鸡是大厨师从小到大专门用特殊的饲料养大的,烧的时候里面又放了好几种珍贵又特殊的配料,还没端到桌子上,那香味啊就已经飘了过来,闻一闻都叫人垂涎欲滴啊!」裴元尧笑瞇瞇的说。
枫珏眨了眨眼睛,脑子里满是一品鸡的联想,不知不觉吞了口口水,被红宝眼尖的看到,拍着手哈哈大笑,「果然是只馋嘴猫,你看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哼。重色轻友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枫珏伸手挽住裴元尧嘴巴抹了蜜的叫他,「裴大哥,还是你对我好。我想吃桌上那盒糕点行不行?」
「行行行。」裴元尧忍住笑点点头。把糕点拿给他,枫珏欢天喜地的坐在凳子上开吃。
裴元尧伸手拉住红宝,轻声在他耳边安慰说,「枫珏陪着你,不是也很热闹?」
红宝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他不是为了陪我,是为了吃才来的。」
「怎么样都好,反正又不是住不下,就是流银想过来住也没问题呀。」
「他才不会过来。流银才不会这么没用,沾上这些俗事情劫,他一定恨我不争气。」
两人正说道这儿,安静在一旁吃糕点的枫珏抬头问了一句,「什么叫俗事情劫?」
红宝拿了块糕点塞到他嘴里,「没什么,你继续吃。」
枫珏把糕点包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上次,我看到流银把一个男人带回你们修练的洞里去了。」
「什么?你是说流银?」红宝眨了眨眼睛,怀腹狐疑,「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枫珏吞下糕点伸手又去拿,「后来又送他走了。」
「你确定是人?不是什么鬼怪神仙什么的?」
「不是什么鬼怪神仙,就是个人。」
「这可蹊跷,流银带个人去洞里干什么?」红宝百思不得其解。
枫珏摇了摇头,「我哪知道?」
裴元尧伸手拍了拍他,「既然你把流银说得那么厉害,他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意图,你这个天劫都没过的小狐狸精又怎么想得通?别替他瞎操心了。」
红宝不乐意的「哼」了一声,「我再修练修练就快得道了,要不是遇到你,我会被耽误在这儿?」
裴元尧摇头抓着他,「走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带你出去,让府里人来见见你。顺便叫厨房今天晚上做一品鸡给枫珏吃。」
枫珏一听立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拍手叫好。红宝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们一道出去。
在裴府住了几天,枫珏这只小馋猫每天是吃得肚圆肠肥。裴家厨房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裴家大厨平时跟着裴元尧一同行军打仗,为人很是爽快,枫珏长得讨喜,人又贪吃,两人极为投缘。想到什么好吃的,两人或是正大光明的做来吃,或是偷摸着做来吃。倒也省了红宝和裴元尧许多麻烦。
红宝和裴元尧这两人初才定情,自然是好得蜜里调油。红宝虽然老是拿自己活得久远说事,但他一直以来都只在深山修行,人世间的热闹玩意他其实半点也不曾见过。裴元尧存心想讨他欢喜,只要空下来就会带着他满大街吃喝玩乐。只要他喜欢的东西,费再多心思也会弄来交到他手上,说千金搏一笑是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天裴元尧领着红宝正在街上闲逛,走得有些累原本准备去京城的茶楼稍作休息,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茶楼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红宝本来就是好奇心极其旺盛,眼看着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心痒难耐,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裴元尧一见他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觉得可爱,问他,「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红宝点点头,拉着他往里挤,「去看看吧。」
裴元尧摇摇头说,「不去。」
「为什么?」
裴元尧拍拍他的头打趣他说,「你不是一天到晚要清心清修,怎么这看热闹的心思比我这大俗人还要重?」
红宝白了他一眼说,「凡是都要有因果,就算是热闹,哪会无缘无故的遇上?既然遇上自然要探个究竟,这也是一种修练。世间的缘法你才不懂呢。」
裴元尧明知道他是为了要看热闹给自己找借口,但是对他弯扭撒娇的性格十分了解,只好忍着笑点头,「是是是,你说的自然不错。」
红宝眼见对自己的信口胡说裴元尧笑得极具深意,脸一红跺着脚掩饰说,「知道还不快陪我进去看。」
这两人挤进人群,只看到大家团团围住的原来是一位老者,在他面前放着一张用血写成状纸,大意是指老者原来苏杭一户人家的管事,因家道中落,带着十六岁的少爷上京投亲,谁知投亲不成,路遇仇告天将军的儿子,眼见少爷生得美貌,不顾伦常,阴阳颠倒的抢了少爷回府。不管自己几次三番去讨要都被毒打一顿赶了出来。
去官府告状,又没人敢得罪当朝重臣,也丝毫不予以理会。可怜少爷年幼体弱,再不救回来只怕命都没有了。老者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挑京中最热闹的茶馆门口,以血誓书,只希望能感动圣听,有人出面替他讨回公道。
「世间还有这种无耻的事?这两人相好原本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怎么可以强抢强求?」
裴元尧点点头,「若是这老者没有撒谎,这仇公子的确是过分了。」
红宝叹了口气,「你看这老者形容憔悴,面如枯槁。悲愤郁结的神色哪里像是装出来的?若不是实在有冤屈,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话是不错。」裴元尧微微皱眉,仇家和裴家关系向来不和,上次因为自己平定了轩辕青云,仇告天更是视自己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但是,裴仇两家同为朝中重臣,若是势如水火只怕会为外敌有可乘之机。这件事如果自己出面,皇上一定会严责仇公子,到时候仇告天只怕会更恨裴家。仇告天为人一向心眼小,只怕到时候更会公私不分,落下隐患。
红宝盯着他,见他面色凝重突然冷哼一声转头就走。裴元尧急忙伸手拉住他,「怎么了?」
红宝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这闲事你不想管是不是?」
裴元尧被他说中难处,叹了口气,「不是不想管,是有些为难。」
「为难就是不想管。」红宝甩开他,生气道,「你这人怎么连是非都不分,枉你还是『裴将军』。居然连这样的小事也不肯主持公道。我看错你了」
「我的确有顾虑,可也没说不管呀。你这性子怎么这么急了?」
「是非明明很清楚,你却还推三阻四,可不就是不想管。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有什么意思?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吗?本来我就是乡野间不谙世事的,自然不如裴将军你懂得多看得远,但是我还知道是非公理,你不想管这事,反倒说我性子急。」
裴元尧被他说得无法辩白,只好连连叹气。
红宝左一声裴将军,右一声裴将军。人群中顿时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
「裴将军?莫不就是击退轩辕青云的那个玉面将军?」
「应该就是他了。」
「如果是玉面将军,他可是皇上的亲信,老管事,你不用伤心了。你遇上救星了。」
「对对对,如果是玉面将军替你出面,你一定可以救出你家小公子,尽管放心吧。」
老管家一听这话,激动得老泪横流,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在裴元尧的面前猛磕头,伸手抱住裴元尧的脚再也不肯放开,嘴里不停念道,「裴将军,救救我家小公子呀。求你救救我家小公子。他才十六岁。」声音悲切,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裴元尧哪里还能说个不字,扶着老者起来,「这事我会管,只是详细情形还请老管事和我说说清楚,我们也好从长计议。」
回府之后,红宝因为心里生气关上房门丝毫不理裴元尧,连饭也不肯出来吃。裴元尧对他这样的性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叹着气随它去。暗里却叫来老管事问明事情的经过。然后想了想派了家中的管事打点一切。先打听好那小公子被关在什么地方,近况如何。
等一切安排妥当了这才去了仇府。
仇告天心里着实对裴元尧是又恨又嫉。又碍着他现在正得皇上重视,不敢轻视他,「不知道裴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裴元尧微微一笑,「仇将军,论年纪你是我的长辈。可论官级,我们同朝为官,都是皇上的重臣。元尧年轻有些事可能不知道深浅,以往有得罪将军的地方,这里先行致歉。」
仇告天冷冷一笑,「不敢不敢,裴将军少年英雄,老夫哪里敢和将军争什么长短。」
礼貌已经到了,裴元尧也不想多和他绕圈子,「前些日子,我去京城清茗茶楼喝茶,遇上一件稀奇事,有位老者在茶楼门口泣血上书,说仇公子抢了他家年方十六的小公子藏于府中。不知道仇将军知不知道这件事?」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仇告天一听气得脸色全变,他本来就是武将,脾气十分暴躁。再加上对裴元尧原本就心存不满,这时听了这话气得直拍桌子,破口大骂,「姓裴的,我说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家来有什么好事,原来你不仅找我麻烦,还要找我儿子麻烦。」
裴元尧听他大发脾气,一声不哼,只是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茶,等他骂完了,这才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仇将军,你初听这样的话,自然是气得不行。可是,我既然敢过来说这样的话,自然不会信口开河。仇公子在外的所作所为,只怕身为父亲的仇将军也未必全都知道。拜这事所赐,我替将军小小的做了一个调查,仇公子可不仅是抢了这一位小公子,他藏在东街『秋心馆』的少年没一百也有八十,这恐怕仇将军一点也不知道吧?」
「你胡说你胡说!」仇告天气得浑身发颤,指着裴元尧痛骂,「安儿一向听话乖巧,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裴元尧早就知道仇告天护子心切,就算隐约知道有这样的事实也不可能会在外人面前承认,于是摇了摇头,「仇将军要是不信,那元尧自然也无话可说。反正『秋心馆』我已经替将军出面把人都遣散了。这件事从今以后我不说,将军不说,仇公子不说,那些被关过的孩子也不会说。我们全当没有发生过。只是」说道这里,裴元尧停了停,声音转冷。
「仇将军最好警告公子一声,这件事是元尧给公子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后他再这样胡闹,别怪我老账新账一起清算。到时候我可不会半夜三更拜访将军,而是直接面圣,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难看可别怪我。将军护子心切,更不要纵容公子胡作非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