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记之点凝红(出书版) By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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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安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完全不会。」仇将军死鸭子嘴硬,死也不肯承认这事。
裴元尧也不逼他,站起身,「那些孩子的安家费用,我已经替将军出了。我做事一向稳妥,这些少年我一共将他们送去了二十个不同的地方,将军不用费力寻找,只要不用再生事端,这事就算过去了,否则纠缠起来对公子只怕更为不利。」知道仇告天一向心狠手辣,眼见他面露杀机,裴元尧摇头提醒他。
仇告天面色铁青站起来,「送裴将军。」
「留步。」
回到裴府,眼见茶楼的老管事领着救出来的小少爷还不曾离开,见了裴元尧又是行礼又是下跪。
裴元尧扶着他们起来叹了口气,「虽然这件事是仇公子不对,可是我没上奏皇上治他的罪,我心里对你们也好生过意不去。」
老管事一边拭泪一边摇手说,「不会不会。裴将军派人救出我家小公子,又派人将仇公子打得半死,虽然没有治他的罪,却比治了他的罪更让我们痛快。我们哪里还敢不满?」
「打得半死?」裴元尧念头一转,又是好笑又是无可奈何,「是不是红宝做的?」
老管事想了想,「的确是一位身穿红衣的俊俏公子,也不知道他看起来瘦瘦弱弱,哪里来的力气,打得那仇公子丝毫无还手之力。」
裴元尧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子一样的心性。」说完吩咐管事送他们连夜出京。自己则去了红宝的住处。
眼见虽然房门紧闭,但是里面依旧透出灯光,裴元尧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红宝的声音,「除了姓裴的,谁都可以进来。」
裴元尧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伸手一推,门应声而开。他走进房内,只见红宝坐在房间的凳子上正在慢悠悠的喝茶。
「你生我气到底要生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姓裴的不准进来,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红宝放下茶盏,斜着眼睛看他。
裴元尧在他旁边坐下,叹了口气,「你不懂。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只分对错,黑白。我的做法确实也是为了保住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将损害减到最低。如果我只把这件事告知皇上,仇告天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的独子,而皇上也极有可能会念及他这些年的功劳、苦劳,想尽办法保住他的独子。到时候,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成了一件无头公案。真正受苦的只怕只有那些被关在秋心馆的少年。」
红宝摇了摇头,「我不懂。」
裴元尧看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目光越来越温柔,「我就是喜欢你不懂。你不用懂着一些复杂的事,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你懂了你就不是红宝了。人的世界太复杂,我只要你是一只妖就好,永远只做我的小狐妖。」
红宝侧过头靠在他怀里,「我教训了那姓仇的坏蛋一顿,把他打得好惨。」
裴元尧轻笑出声,「我知道,刚才听说了。」
红宝抬头看着他,「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怪我把你的那些复杂的事情搞得更复杂?」
裴元尧摇了摇头,「不会。我救人,你惩戒。这是再好也没有了。」
红宝点点头,突然又生起气来说,「你不知道那姓仇的坏蛋有多讨厌,一见我真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样子实在叫恶心,本来想打他七分伤,看着他那讨厌的样子不由的就打到九分伤了。」
裴元尧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打得好。你的美貌只有我欣赏,哪有他流口水的份?打死活该。」
红宝再也忍耐不住的笑出声来,「你这人好厚的脸皮。你怎么知道你对着我流口水,我就不揍你?」
裴元尧慢慢的低下头,在轻轻触到他唇的距离停了下来,吹着气轻声说,「我试过不止一次,自然知道。」说完毫不犹豫的吻住红宝的双唇,以舌头轻轻抵开他的唇齿,交换缠绵悱恻的湿吻。
红宝也伸手勾住裴元尧的后颈,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明月当空,却也羞看这房内春色一片,悄悄地隐于云后。
第五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红宝在床上睡得正香,裴元尧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打开房门,正准备叫小厮打水来梳洗,突然看到枫珏咬着一串糖葫芦正一脸审思的盯着他。
「这么早就起了?有什么事吗?」
枫珏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事。」
「你找红宝?他还没起来。」
枫珏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探头往房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不找他。」
裴元尧见他明明是个小孩子,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很自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今天我要进宫去,给你带点好吃的来。」
枫珏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多带些来,以后只怕就吃不到了。」
裴元尧听他讲得稀奇古怪,没头没脑,也没多想笑笑就离开了。
等裴元尧离开之后,枫珏在红宝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长长的叹了口气。红宝从房间里走出来,在他旁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今天他进宫应该就要走了吧?」
枫珏点了点头,一脸郁闷的说,「可惜我是西郊的土地,不能跟着他一起出京。以后我还到哪里去吃好吃的呀?」
红宝伸出手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吃吃吃,只知道吃。也不想想我心里的烦恼。」
枫珏抱着头睁大眼睛瞪着他,「你有什么烦恼?你又不是土地,只是只可以到处跑来跑去的小狐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裴元尧别说是出京,就是去西天取经你也可以陪他一道去。烦恼个鬼?」
红宝心虚的看着枫珏,吞吞吐吐道,「可是,可是我答应过流银,只陪他到他离京为止」
枫珏恍然大悟,「你舍不得了。」
红宝垂下头,「人不像我们妖精神怪,寿命本来就短。我和他就算相好百年,在我的岁月里也不过是短短的时光,现在这短短的时光还没到,却要我们生离,我实在舍不得。」
枫珏叹了口气,一脸郁闷的双手托腮,「我不懂什么生离死别的。我只知道你们走了,厨房间的胖厨子石头也要跟着走,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像他这样烧菜如此好吃的人啊?」
红宝实在拿他的馋嘴无能,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的说,「我去跟元尧说,让他留下些银子,以后每天让醉仙楼的小伙计隔三岔五的给西郊的土地送些好吃的菜,这总行了吧?」
「当真?」
「废话,这有什么难的?」眼见刚才还一脸郁闷的枫珏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红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枫珏顿时喜形于色,「不行,我还是赶紧去厨房找石头厨子,做些他拿手的菜。以后他跟着出了京城,我也不就吃不到了?」说完跑了个没影。
红宝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事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他的确答应过流银陪到裴元尧离京就回西郊修练。可是,当初自己实在是想走心切,没考虑这么多。现在事情摆到了眼前,他实在后悔当初不应该轻易答应。
「不管怎么说,去苦苦哀求流银,说不定他会心软。」想到这里,红宝下定决心,使了个法术瞬间移至西郊枫林。
走在熟悉的路上,红宝一路上都在想要如何哀求流银,要是他不答应,只怕只能偷偷溜走了。反正让裴元尧一个人出京,他才不肯。
走到洞口,红宝做贼心虚的探头轻声叫了句,「流银,我回来了。」
可惜却没声音理他。
红宝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他出门了?」回头一想,正好,自己已经回来过了,是流银不在,自己既然找不到他,那无处可去,自然只好再回裴元尧那里。一想到这里,红宝刚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开心程度完全不亚于枫珏听到可以每天吃到醉仙楼的贡奉。
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洞内有轻微的声音传出。这洞府虽然只是临时住所,但是,流银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准陌生人靠近这洞府三丈之内?要是有人可以闯进这里,莫不是流银遇到了什么危险?
一想到这里,红宝也顾不得刚才的顾忌,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然而眼前的一切却令他大吃一惊。
流银非但在洞内,而且还有一个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那男子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躺在流银的床上。流银正温柔的端着一碗汤药,细心的喂那男子喝下。
红宝认识流银几百年,从来也不曾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神情,仿佛那男子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寻找了千万年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一般。
流银喂那男子喝下汤药,小心替他盖好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红宝,「你等我一下,我送他回去,去去就来。」
红宝下意识的点头,等他清醒过来,流银连同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他此时才突然想起枫珏的话。枫珏是西郊的土地,在他管辖之内,多出一根草来他都一清二楚。流银弄来这么一个大活人,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原来流银背着我还怪出这么多事来。」红宝自言自语道,「可不要欺负我道行浅,就拿瞎话蒙我,我要是不问清楚,我就不叫红宝。」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流银回到洞内,只是他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那人是谁?」
流银垂下眼睑,「我的恩人。」
「什么样的恩人?」
流银不理会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回来是准备和我一道回去修练了吗?」
「我问你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我也不告诉你。」红宝气呼呼的瞪着他。
流银抬起眼睛看着他,勾起嘴角冷笑起来,「你跟那裴元尧回去才几天,倒学会和我讨价还价了?可见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你变得这样,看我不去杀了他。」
红宝一听他说狠话,吓得死死拉住他,「不是不是。元尧说我只要做一只什么事也不懂的小狐妖就好了,他没教坏我,没有没有。」
流银看着他,「你准备跟我回去了吗?」
红宝低下头,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只是死不开口。
流银摇了摇头,过了半晌轻轻说,「刚才那人男人是我的恩人。或者应该说是我恩人的转世。我还没修练成原形的时候就已经遇到过他了。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我跑去一户人家地窖里躲避风雪,看到他们家酿的米酒十分香甜可口,不知不觉就偷喝了许多,醉倒在酒坛旁边。」
红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流银,你居然还有这样出糗的事情?」
流银淡淡的勾起嘴角,「怎么没有?那可是差点连性命都丢掉的丑事。」
「后来呢?」
「这家的家丁抓住了我。原本是想处死我,剥下我的皮毛给他们公子做一件袍子。结果他们家的公子救了我,说这么漂亮的皮毛要活生生的才漂亮,活生生的就宛如流动的银白月光,因而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流银。」
「后来呢?」
流银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惜那公子身体不太好,没满二十就过世了。我记得他放我离开的时候,丫环撑着一把伞,陪他一起站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他叫我拼命的跑,跑进深山不要回头,也不要出来。世间罕见我这样纯白的毛色,被人发现了只会落得剥皮丢命的下场。于是我就拼命的跑,跑进深山,然后我回过头看过去的时候,他还站在雪地里,只一个小小的黑点。」
「后来呢?」
流银摇了摇头,「没有后来了。」
「那你要报什么恩?我看那人似乎生了很严重的大病?你要救他性命?」
流银点点头,「我找了他很久,可惜一直找不到。这一世好容易遇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活不过二十,他的病其实是孽,化解了他的孽,要治他的病自然就很容易。」
「你讲得倒轻松。」红宝一口气打断他,「小绿那时候也是这样,你不是劝过他,这些孽最终是要报应在他身上的,怎么现在你自己也」
「得人恩果千年记。我留在人家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他化解这一切,否则我何必过了天劫也不肯离开。要是不化解这场恩怨,我不是白白修练了这么多年?」
「你老说我和小绿傻,你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红宝气得在凳子上坐下,「说别人轻松,轮到自己你还不是一样的胡涂?」
流银板着脸瞪着他,「我和你们哪里一样?你们都是情劫,我只是报恩。」
「一样一样根本就是一样。」
「我不和你打这口水仗,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世间的事,一旦有了牵挂,你便有了心结。要化解这一切也只有靠你自己。你要是现在不跟我回去修练,你和裴元尧的结只会越结越大,越结越解不开。」
「解不开就解不开。」红宝轻声嘟了一句,抬起头看着他,「我问你,现在叫你救到一半的恩人你别管他了,你做不做得到?」
「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
「那就是做不到的意思啰?」
流银冷哼一声转头不看他。
「你自己做不到,却要我放弃。这是什么道理?」
「你!」流银被他胡搅蛮缠地说不出话。
「所谓恩人却让你找了近千年,明明过了天劫也还这么恋世,流银明明就是比我和小绿还要痴傻,还要看不开,现在跑来说我放手,我才不信你这鬼话。」
流银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陪他出京。」
「不行。」
「我非去不可。」红宝一脸坚决。
流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
红宝眼见他话中有松口的意思,心中大喜,「你答应了?」
可惜他话没说完,流银反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拍,一个银白色的符纹从他手掌印上了红宝的额间。红宝只觉得浑身力气完全被抽光一般,软软的滑倒在地上,大惊失色,「你,你给我下了封印?」话音刚落,他的身形急速缩小,身上的衣服也滑了下来,整个人顿时缩小成了一只闭着双眼的红狐。
流银伸手将这只昏睡过去的红狐捧进怀里,轻轻叹了口气,「纵然你恨我,我也不能让你去。你不愿意与裴元尧生离,却不知道这一去极有可能是与我死别。我们相交多年,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枉送性命?」
他刚说完,原本闭着眼睛的红狐,突然之间睁开眼睛,乘他不注意,咧开尖牙在他虎口上用力咬了一口,流银吃痛的愣一下,只这一瞬间,红狐已经如一道流星一般急速的从他怀里逃窜了出去,消失在洞口。
流银看着手掌间的伤口,苦笑着跌坐回石凳,嘴里反复的念着几个字,「情劫啊情劫,果然是劫数难逃啊。」
裴元尧奉旨进宫。只见皇上一脸忧心的坐在房内,手边放着一迭奏折。一见到裴元尧冲他招了招手,「元尧过来。」
裴元尧在他身边站定,行礼,「臣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你来看看这些。」说着皇上把手边的奏折递给他,「自从你上次大败轩辕青云,不过是短短几月,羌国居然又派兵扰我边界,你看看这些奏折,着实让朕头疼。」
裴元尧接过奏折仔细的看了一遍,「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的忠心,朕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意贵妃视你如亲子,你们裴家如今只剩你一脉独枝,朕几次三翻派你上战场,实在是对不起你娘和意贵妃啊。更何况,朕也知道你喜欢读书,不喜杀戳。派上出兵实在心中不忍。」
裴元尧淡淡一笑,双手抱拳道,「皇上体念臣,臣自然铭感于心。只是我既然身为将军,早就知道『猎犬终需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的道理。我的确不喜欢杀戮,但是我的杀戮如果能减少百姓的流血,能保家卫国,造福一方百姓。那便不是罪孽而是功德。我娘和贵妃她们想必也能体查了解。」
皇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得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次朕就再派你出征。若是羌国再被打败,谅他们这么急就集兵来犯,想必是从来没有吃过败仗,心中不服。这次若能再大败退敌,签下臣服协议,年年进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要再辛苦你了。」
「这事臣份内的事。」
说到这里,当朝天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那你去宫内向你娘和意贵妃辞行吧,这是朕写好的圣旨。你,一道带去。」
裴元尧跪下接旨。原来皇上早已经下好旨意命他出征,只是心里还在犹豫舍不得宣布,如今见他这样坚决,才肯痛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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