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之债+番外（出书版）by 烽火迷尘

林梓旭自责地低下头，柯恩宇这样的性格，是太多像自己一样的人逼的！也可以说，尚意坤之所以会受到伤害，他也是帮凶之一。
「算了。。。。。。一切都结束了！」
拍了拍林梓旭的肩膀，尚意坤拎起行李向外走，在踏出校门的同时，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再见了，小宇！
再见了，我会努力不在爱你！
 
9
第九章
大二很快过去，暑假柯恩宇回去老家，看到因得到及时治疗而活蹦乱跳的弟弟，心头的负债感又深了一分。
他可以用笔和纸记录下欠尚意坤的金钱债，度过难关以后拼命赚钱还给他，但感情债呢?
在乡下待了一个月，每天闷在家里读书让柯爷爷看不下去，硬是把他赶到集市去摇地摊，去卖家里种的红薯和番茄。
柯恩宇偷偷在筐子底下塞了本书，要弟弟照看摊子，自己则躲在阴凉处看书。
回家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返校的时候却是一双。
柯恩宇的弟弟在集市上摆摊的时候，跟隔壁摊位的大婶闲聊，自豪地提起自己在大城市读大学的哥哥，大婶的闺女今年高考，正好跟他考上同一间学校，结果柯恩宇就无法推辞地带着这个女孩子一起回到学校。
帮她找到宿舍打点好行装，柯恩宇就要走，女孩拦住他问：「 柯大哥，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你，怎么联系？」
女孩的容貌，在乡下而言，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显然女孩也很清楚自己的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柯恩宇。
柯恩宇摇了摇头，「 如果你遇到麻烦，找我也没用，我帮不了你什么！」柯恩宇说的是实话，他在学校已经声名狼藉，有心帮女孩可能反倒害了她，还是及早划清界限为好。
「 可是......柯大哥......我、我......」 女孩欲言又止。
柯恩宇冷漠地转身，女孩急忙追上去，不顾一切地表白：「 柯大哥，我喜欢你！」 说完涨红了脸。
柯恩宇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打量了女孩几眼，正色道：「就因为我送你来学校，所以你就喜欢我?」
柯恩宇一直很奇怪，像自己这种人，又笨又自私，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如果说只是迷恋他的皮相，但看清了他的内心后，为什么......还会那么痴情?
女孩连忙摇头：「不是......你在集市卖东西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感觉你好认真。」认真？柯恩宇自嘲地笑起来，的确，认真是他唯一的优点。
「对不起，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柯恩宇毫不犹豫拒绝了。
「为什么？」女孩的眼里已经含着泪水，「你有女朋友了？」「我是同性恋，而且有男朋友了！」丢下呆若木鸡的女孩，柯恩宇迅速离开。
即使是惊鸿一瞥，他也看到了女孩和其他人眼里的震惊--那份惊讶，很快就会转化成鄙夷，所以，在鄙夷刺痛他的心以前，他先行离开。
即使现在不说，女孩也迟早会知道，传言已经在校园里发酵变形，同性恋只是客气的说法，变态男妓等侮辱性的名词全都扣在他的头上，他早已麻木。
现在看来，流言蜚语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当初怎么会那么在意?在意到完全不计后果的要跟尚意坤撇清关系！没有深思熟虑的举动引来的结果是对尚意坤的深深伤害，也为他们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随后发生的事情，也就越来越不单纯了。
柯恩宇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猛然撞上一个人，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是林梓旭。
「我故意站着不动，看你能不能撞上我。」林梓旭似笑非笑：「从任何角度看，你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真不懂坤哥到底看上你哪儿点！」刺耳的话语，轻蔑的态度，却没能给柯恩宇带来预想中的痛苦。
是习惯使然？还是没有感情就没有伤害？
犹豫了一下，柯恩宇轻声问：「我哥他......他去了哪儿？」「B城！」林梓旭如实回答，然后质疑道：「你不是巴不得赶紧甩开他？怎么？你觉得坤哥还有利用价值?」
柯恩宇摇摇头，沉默地与他擦肩而过。
大三的日子，是柯恩宇上大学以来最平静的一年。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唯读圣贤书就是他状态的最好写照。
有了学费和生活费，他不再为生存发愁，也停止了一切打工活动，生活在最僻静的宿舍，除了出门上课，杜绝了跟外界的一切接触。
三百六十五天，掰着手指头算也不是很多的日子，飞一般地过去了。
建筑学院有一年的实习期，也就是说，整个大四他们都要在外实习。
-些准备考研的人想尽办法逃避实习，林梓旭找到柯恩宇，将一打表格放在他面前。
「你也要考研吧?你可以留校复习，或者想回老家复习也行，实习证明我会给你解决。不然就参加学校统一分配的实习，我给你找个闲差，有书念还有实习费可拿。」柯恩宇轻声说：「谢谢，不过不用了!」
林梓旭一愣，皱眉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咱班不想实习的很多，都是我去解决。」
「谢谢，我有自己的打算。」柯恩宇语气坚定，倒让林梓旭错愕起来。
这一年来，他们交谈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什么时候，这小子不再唯唯诺诺，眼神闪烁了？
柯恩宇收拾好书本要离开，林梓旭赶忙又说：「今晚咱们班要聚会，你来不来?」柯恩宇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走下台阶。
「喂！」林梓旭喊了一声：「你变了！」
「人都会变！」垂着头、耸着肩，唯一不变的只剩下行走姿势。
晚上的聚会的地点选在KTV包厢，柯恩宇到达时间较晚，推门进去，原本嘈杂的房间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窥视他，一首老情歌的伴奏音乐孤独地响着，气氛有些可笑。
柯恩宇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垂着头，跟木头人一样，大家见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再理会他，气氛重新变得热络。
麦霸们嘶吼着，女孩子们谈笑打闹着，沸腾的包厢里，只有柯恩宇坐的一角，仿佛是独立存在的空间，寂静得骇人。
酒后三巡，那些人也不唱了，都三五成群凑成一小堆，低声谈论着、倾诉着、话别着。
任绫走到柯恩字面前，递给他一杯啤酒。
「谢谢......」柯恩宇抬头看着这个随时随地都漂亮可爱的女孩。
自从他出卖了自己的感情，失去了「哥哥」以后，同时也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任绫也不再对他和颜悦色，而是采取无视的态度，一年没有理会他。
任绫说：「我听说你不打算留在学校，难道不考研吗?有什么打算?」「嗯......」柯恩宇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反问：「你呢?要留在学校考研吗？」任绫摇摇头：「不!我要回家去，家里已经给我找好了工作！」「那......你跟班长......」
「分手了!」任绫答得爽快：「恋爱这种东西，就好像在做化学实验，有反应就在一起，反应结束了，实验也结束了！」
柯恩宇还是有些错愕：「的确......但......」
「你不是比我还干脆?」任绫对柯恩宇一年前的做法，还是颇有微词：「我不觉得你对学长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但你还是明码标价，干脆的出售了。作为局外人，我没有资格指责你，只是我觉得，你很难再遇到一个像学长这样真心待你的人了！」柯恩宇低下头，任绫的话他何尝不清楚，但他的苦衷又该向谁倾诉?
如果当初，他没有出卖感情，换来的是什么？
自己被开除，尚意坤也极有可能被逐出家门，然后他们两个携手去流浪?
但是就像任绫说的，一旦尚意坤终止了他们的化学反应，他该何去何从?如果他有钱有势，能赡养爷爷照顾弟弟的话还好说，但大学都没毕业，没权没势人又笨的他除了做苦力还能做什么?难道还要爷爷花钱供他重新考大学吗?
他的选择，卑鄙、自私、无耻......全世界最肮脏的辱骂加身也不过分，可是他不后悔。
他对当初利用尚意坤感到后悔，对央求他从澳洲回国感到后悔，但对于放弃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却是在天时地利都不合适的情况下别无选择的结果！
此时音响里传来一首老歌，简单的旋律，最适合用木吉他弹奏，众人都在聊天，孤单的音乐响了前半段。
这首歌......是尚意坤的最爱。
每个黄昏，他都会坐在床头，弹着吉他，浅吟低唱。
期末考试结束后，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各奔东西，再想见面，就要等一年后论文答辩的时候了。
柯恩宇回老家待了两个礼拜，然后背着简单的行囊，北上，到那个繁荣的城市，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在酒吧后面的小房间里，焰乐队的成员们在做着登台前的准备。
女主唱小帆将已经浓到一定程度的烟醺妆又加深了几分，然后转过头问尚意坤：「怎么样，有没有巨星风采?」
正在调试琴弦的尚意坤抬起头，看了好友一眼，然后笑着说：「何止有巨星风采，简直是国宝风采，去四川卧龙找你的熊猫伙伴吧！」「你这个死gay！」小帆一瞪眼，扑了上去，乐队成员们见状也七手八脚的把尚意坤压住，让她拿着眉笔在他眼睛上大做文章。
他们嬉闹的时候，经常叫尚意坤「死gay」,虽然听起来有些侮辱的味道，但其实是他们几个百无禁忌的体现，就像主唱，明明身材妖娆女人味十足，却被他们叫做「人妖」！
脸上被小帆一通蹂躏以后，那些人端详了他一阵，然后哄笑着跳开，尚意坤走到镜子前一看，自己不仅被画出黑眼圈，连嘴巴也涂上了黑色的唇线，看起来像八十年代的庞克青年。
「你们这帮混球！」尚意坤骂咧咧的刚要擦拭，门就被推开，一个白皙的男孩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时间到了，老板要我喊你们上台。」说完，水汪汪的眼睛转向尚意坤，看到他古怪的妆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们马上出去!」小帆笑眯眯地走到门口，手搭在尚意坤的肩上。
男孩眨了眨眼睛，关上门走了。
「那小子看上你了！」小帆戳了戳尚意坤的后背：「你不觉得那男孩很可爱吗?漂亮又纯洁，是你喜欢的类型哦！」
「是啊是啊！上场吧！」尚意坤不耐烦地拨开她的手，拎着吉他率先走了出去。
男孩叫小清，是酒吧老板的亲戚，也是出柜的同志，才二十岁，说话轻声细语，的确是尚意坤喜欢的类型......很像柯恩宇的类型。
但经历了跟柯恩宇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以后，他对这样类型的男孩有些过敏，看到他们单纯无害的笑脸就会产生隔阂，心生警戒。
跟柯恩宇分别一年半了，从来没有联络过，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遇上，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能摆脱他种下的毒。
跟台上的歌手作了交接，焰乐队迅速拉开他们表演的帷幕。
因为酒吧老板性向的原因，总是有很多同志来这边光顾，但就性质而言，还是一间普通的大众酒吧，酒吧里很嘈杂，有小部分人是专门来捧他们的场子，但大部分人对台上的表演不感兴趣，自顾的喧闹着。
对这样的情况，乐队的人早见怪不怪。刚到B城的时候，还心高气傲的想要闯出一番名堂，但现实却是，唱原创远不如唱口水歌受欢迎，玩费力的重金属摇滚远不如咿咿呀呀的小情歌有市场。
生活的压力渐渐没平了他们的锐气，乐队在大小的酒吧混唱，一天赶四五个场子，他们需要这些演出费，来支付购买和保养音乐器材的高额费用。
原本的理想渐渐模糊，人也变得迷惘，到底他们抛弃一切来到这里，追求的是什么?
尚意坤漫不经心地拨着琴弦，嘴巴对着麦克风哼着无病呻吟的小情歌，目光在台下漫无目的地扫视，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看着那些在大千世界中沉浮的情欲人群......突然，视线定格在角落里一个穿着西装的拘谨男人身上。
顿时思维和手指一起打结，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其他成员赶紧弥补过去，小帆一边唱一边后退，来到尚意坤身边，用鞋跟踢他的小腿。
但尚意坤依旧错误百出，和声的工作干脆停止，整个人呆立在台上，机械地拨动着琴弦，节奏和音调都一塌糊涂。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贝斯手救场救得焦头烂额，赶紧走过去撞了他一下。
「是......他......」尚意坤愣愣地看着台下，角落里，坐着的那个到现在为止，还会牵动他思绪的，已经成长为男人的男孩--柯恩宇。
柯恩宇被几个年轻人围着，一杯接一杯的被灌酒，神志已然不清醒，摇摇晃晃地倒向其中一人的怀里。
那人抱着他，一脸猥亵的笑容，一只手在他脸上抚摸着，另一只手则开始解他的衣服。其他两人的手也不规矩地在他身上来回游动。
「 你们他妈的放开他！」 一声巨吼透过音响传遍pub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惊。
同时，一道身影从台上跃了下来，直接冲向那个角语，二话不说，吉他就向那个人的头顶砸去。
幸亏随后追下来的贝斯手即时抱住了尚意坤，那人只被吉他打到背，不然以他这样的力道照头砸下去，非要出人命不可。
吉他的共鸣箱发出嗡的一声，后面的板子都被撞裂，被砸的人叫了一声趴在柯恩宇的身上。
「 你他妈的给我起来！」 尚意坤狠狠地一脚踹了上去，将那人掀翻在地。
这时被突发事件镇住的其余两人也回过神来，咒骂着扑了上来。
贝斯手松开尚意坤，挥舞着贝斯加入战局，小帆和鼓手也冲了下来，这一刻，他们珍爱的乐器俨然变成了打架的凶器。
尚意坤丢下吉他，将柯恩宇抱起来，转身走向休息室，小清急忙为他打开门，也跟了进去。
将柯恩宇放在沙发上，尚意坤把他不整的衣衫扣回去。
小清赶紧递上一块毛巾，尚意坤擦着柯恩宇下巴上的酒水，大力摇晃着他的身体。
「你醒醒!你这个酒鬼！」
「呃--」柯恩宇打了个酒嗝，双眼朦胧，看了看他，然后一挥手：「你是谁?我不认识，走开！」
「你醉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尚意坤狠下心给了柯恩宇一个耳光．怀里的男孩抖了一下，睁大眼睛，眼泪居然流了下来。
尚意坤慌了神，柯恩宇虽然懦弱又无能，但是很少哭泣。
「打我......」 柯恩宇的声音哽咽：「一只熊猫打我！」熊猫?尚意坤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之前的妆忘了擦拭，刚才出了些汗，糊成一团，果然像个熊猫。
赶紧用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再转头看柯恩宇，这小子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尚意坤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小清怯怯地开口：「尚大哥......他是、他是你什么人......」尚意坤不觉得自己有向男孩解释的必要，于是没做声。
小清不甘心地又问：「他是你喜欢的人?」
尚意坤回头瞪了男孩一眼，这是迁怒，他气愤的是自己一见到柯恩宇就激动忘情，心底的想法让外人都一目了然。
门被踹开，乐队的成员吵嚷着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尽毁的乐器，尚意坤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给大家带来了很多困扰。
「对不起。」
「太痛快了!」小帆大叫一声，比她最近在台上唱歌有气势得多。「总算出了最近胸口的一股怨气，整个人清爽多了！」
「就是!好久没像今天这样活动筋骨了。」 鼓手也精抻抖擞，一扫最近在台上的萎靡状态。
「你小子太能耍帅了，你以为在拍电影，还英雄救美?」贝斯手一拳打在尚意坤后背上，暧昧地挤着眼睛。
随后，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太浪漫了--你这个死gay！」完全不给尚意坤开口的机会，小帆挥挥手又说：「我们的大情圣，抱着你的情人回家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
尚意坤苦笑一下，抱起柯恩宇，从后门走了出去。
打开因潮湿而有些变形的门板，进入狭小闷热的房间，点着昏黄摇晃的壁灯，尚意坤将柯恩宇粗地丢到硬梆梆的木板床上。
他本想将男孩送回他自己的住处，可是摸遍了他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名片和地址，再摸下去他都快起生理反应了，所以无奈地把人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