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后怕起来。
"唉唉,听说这么多天都在太医院接受治疗啊,这都是真的吗?虽然是伤得很重啦,但这待遇也未免......太好了些吧?真令人羡慕啊,要是俺能在被太医治疗下,真是受这样的伤十次都甘愿啊!"
屁!那你去试试啊?看试个一次后你死成功没!
于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过分"温暖"的话语中,俺简直插不上他们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他们把诸如此类的话都讲完了,才难能可贵地冒出来了几句"那现在是怎样了?""好些了吗?"
但正当俺欲老泪纵横地捂住他们的手诉述俺心中的感动之情和回答他们友善的提问时,围着俺的人也就走得差不多了。由于严格的作息时间,问完了自己感兴趣又比较劲爆的话后,就没人再来理你了,顾自己要紧。
所以啊,他们关心根本不是俺而是那些疑问啊!你们都他妈的给自己去试一次然后完全地解答自己吧!事后也可以写份报告共各为受太医治疗甘愿高难度技术性自杀盟盟友传阅啊!
小杏子比这些人晚来些,来了后看到俺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铺上,只是会心一笑,倒也未多加过问。但能看到面色的好转,紧蹙的眉宇松开两细长自然的叶。
期间权高位重号称医术赛华佗的林太医亲自为俺端药来两次,虽然他脸色难看的走进北茧阁就像是踩到了狗屎一般,但俺还是愉悦地接受了所有向俺投来的羡慕目光和他的怨愤。带着快乐的心情喝药,连苦药都觉得死了好几只蜜蜂在里面了一般呢~
但估计是真死了几只蜜蜂在里面的关系,啊不,应该是苍蝇,再喝完最后一碗药时大家都躺下来,俺便也躺下,却愈来觉得头昏脑胀。
倒影在墙上的黑影,透过月光被拉得冗长如梦中幻物。可怖,而又令人无动于衷。只徒徒然以表似的无动于衷去全盘接受那份可怖与没来由的恐惧。
忽睡忽醒中,有个冗长的黑影,动了起来,他比所有的黑影显得更为黑更为冗长可怖,缓缓地,用一种足可以磨死一个快性子人的速度,像俺踏影而来。
升级,皇孙陪读
"别敢在本太子讲话的时候睡......"
嗵!又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响得就像是一颗火弹在耳际炸开,又惹得本已昏痛的脑壳更感昏痛了。
但眼前并没有黑多久,就感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如同天崩地裂。真是世界末日了。
被强迫着撑开眼,在只开月色撑亮的黯淡中看到那只令人恨不得揍过去一拳让其扭曲变形才好解同为男人心中的嫉妒心。
这大概会是每个还不清醒的人的第一反应,对,像是本能地那样揍过去一拳。
但不知是拳头变得沉重还是力量变得酥软,就是怎么也提不起拳,仿佛光是撑开眼皮就已经拼尽了俺全部的力气。
在事后想来,倒还真是该感想俺并没有能提去拳头来揍过去哈。
"刚说不准睡死去过,你就给本太子睡死过去了,你是真的想死吗?......"是那种咬牙切齿又拼命忍耐想要装出宠辱不惊的音调。
"你是来找茬的吗?俺分明是昏死过去的吧?......"被他提着衣裾,倒仰垂着头,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形容的就是俺现在这情况吧?
"......"
"很难受啊,能放开吗?"不算恳求的语气,但真心希望对方能听一下。用意念迫使着自己的手去抓住对方的手,好把那爪子抓开。
"!"
感到他的手又是一下紧缩,但没能逃出俺已经紧紧抓住他的手。
"烫!"
"什么?"
"我说你的手很烫,快把你下等的手拿开。"
"啊......你先放开俺啊......"浑浑噩噩中,就算你知道是和谁在对话,也未必能做作出应有的姿态。那是最原始的,懒恶的本性。会招来杀生之祸的本性。
如果不懂"做作"的话。
"你还清醒吗?你知道自己和谁在讲话吗?"
"啊?"很拽的语气。
就像光着身子不穿衣服招摇过市那样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一样。
"跟我来!"
俺石头一般生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顽固什么?!"显出了不耐烦。
然后,就被一把拖走了。
嗯,如果有个人路过看见的话。大概就能看到这样喜剧性的一幕了,就像皇孙拖俺时那样的。
一个人,拖着猫的尾巴或双腿赶它出屋门时,有想过它的痛苦吗?会不会很痛呢?无论是被拉扯的部位还是被撕磨着的地方。俺啊,没想过呢。
又是,又是,不得安宁的声音,一阵一阵的躁乱的鼓点一般。让人受不了的快要发疯了。
"啊----------!"猛地起身,猛地睁眼。
是刺眼的阳光,随即而来的才是摔落床铺的疼痛。
"皇儿给父亲请......"熟悉的稚嫩的嗓音,带着早晨还未完全精神的慵懒,然后停顿,长时间的停顿,像是在为下刻到来的高音酝酿积雨云一般,"小二子!"
"你醒了?"这才,从床的左后角发出这床本应属于的主人的声音。
俺转头,看到太子在那独自束发,而后走来,轻笑着,至于俺身边,将俺扶起,又至良木细琢的宫床上。
说是扶的话,从力道而言更像是拎。他从不温柔。这是应该的,你永远无法去奢求一位皇室对你一介草民温柔。能被用拎这样的力道对待呢,已经是个奇迹了。所以就算拖啊扯啊拽啊什么的,都没什么,都该,心怀感激之情。
不得贪得无厌。
"怎么笨得猪......桌子一样!"想骂得字,无故变了音,巧妙地带过,"睡个觉都能从床上摔下来。是睡了羊的床后被他传染了吗?"
"为什么......你,不,他在这里?"颤抖的语气,紧捏的小拳,看向俺的眼神又转为怒瞠着太子。
"嗯?我只是在做和你一样的事罢了。倒是皇儿,怎如此难得?竟给我请安来了。"
"我问,他为什么在这'!"他重复。
"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向父亲问话的语气吗?"
"哼,父......"
"小的发烧了!"怕小祖宗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聪明如俺的俺在他们对话的短时间里理解过来了发生的一切状况,立刻明智地打断了皇孙的话。并且立刻下床想改为跪在他跟前,却被太子轻而易举地拉住。
太子的笑意显得更明朗了些,"是的,他发烧了。"
"原来是这样吗?那皇儿的人实在是打扰父亲了,皇儿这就将他带回去,定会好好处置。"冷得像是吹过破弄堂的风,刮骨般寒冷。
起了的鸡皮疙瘩,被太子察觉。他只是笑,像是看到了一出再精彩不过,且后续能由他定夺的戏。
出演的人,是我们。看戏的人,亦是我们。
只有我们而俺?被夹在中间,就像红豆泥馅饼那样。后来才知道,还是三层的特级红豆泥馅饼。
皇孙没再保持他初来的礼貌,当然他从不可能真的对太子礼貌什么的。他走过来扯俺的手,用他薄如纸皮的力气。
"打扰了太子的寝宫还弄脏了太子的床实在抱歉,小的这就告退。"俺也慌慌地想快点逃走。
"扑哧",谁料太子竟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妙不可言的笑话一般,捧腹笑了起来。笑得不明所以而又觉得错在自己的俺脸一阵火辣。
等他一个人在凝重的空气了笑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似的像俺和皇孙挥手,"走吧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握的拳,就要没形象地瞧去瓷画床框来。
于是被皇孙拖拉着,转脚就走。舒了一口气,可要是这该遭天谴的终于在要被笑抹杀的时候,没说这句话就更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小二子,你真是有趣极了,太好玩了。"
俺听着刺耳,至少俺能看出皇孙听着是觉得极侧耳的。进而扭曲的是他逐字蹙拢的淡眉。
逃开,快步。
独留那疯子一人在这痴狂地傻笑。
"发烧了吗?"出了太子宫,皇孙停下来,让俺弯下腰,他又踮起脚来摸俺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好像不是很能感觉出,就又将嘴唇贴了上来,感受俺额头的温度。
"说不定已经好了吧。我昨天模模糊糊地,不知怎么就......"
"不这样解释也没关系。"被打断。
顿然然口,不自在的不舒服。
"我昨天去了皇爷爷那,说了些事。原想等你休息够了来找我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的,没想到因为皇爷爷叫我来向他请个安算是了解那事了,结果就提早能将这好消息告诉你了。"他一笑了之,并没有听出刻意挖苦怀疑俺的意思。
"什么好消息。"俺纳闷。
"嗯,从现在开始,你大概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这么累了。"
你也知道俺累?
"现在青阳宫也有很多仕女内官们了,虽然让他们服侍的话我大概还是会不怎么习惯的。但为了小二子的身体,也只能这样了。小二子的话,现在就是--皇孙陪读啦。"
"皇孙陪读?"
"有小二子在的话,就一切......安心了。还是宁静些的,日子好。太累了,像以前那样。就算是睡,就算是玩......"
他的示弱,只在俺一人面前展现。他所需的安慰,只向俺一人寻求。
在走到青阳宫门口亲眼证实了皇孙所说的一切后,才真正有了真实感。
"小的......不甚感激。"被一位皇室这样厚待,哪怕他是如此幼小。
向他跪下的时候,他变得,总是会来拥抱此刻如他同高般的俺。
当做谁也没看见,当做俟立在门框边的太监仕女全是石像。他们也如被当做的一般,连斜眼都未有一人敢做。
他伸手,抚摸俺的唇。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小二子吃过药了吗?不知昨晚是怎样吃得药呢,被灌了吗?又喝进多少。也不知难受否。"他笑,令人不舒服地笑。
皇孙让俺去整理下,便带俺去上课了。
俺怀着砰然的心情,真是觉得一夜之间在浑浑噩噩中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
俺从太子床上醒来了?
他还成皇孙陪读了?
就要,能成为真正有学问,满肚子墨水的人了,从根本上,告别去穷乡僻壤农村人的影子。
是免费的呀,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哦。还不知,能不能不懂就问呢。
虽然和俺一起上课的是比俺小上十一岁的毛孩,不过,也算了。拖他的福。
到时,太傅已经坐在那了,手中握着一个竹棒不住地在地上点啊点。像皇家,就是有钱,系脉再多,也都是能各个都配备夫子单独授课的。不过听说偶尔也会凑个时间,一起交流下学习情况。蛮不错的安排。特别是像俺这种收到特别教育的,都不用像混在学堂中间那样感到窘迫了。
宽敞的四竹竹阁,低头走过半敛着的苇帘,在桌前蒲垫上盘腿坐下。俺跟着皇孙这样做到。
聚精会神的太傅这才注意到皇孙的到来,轻微地行了一个礼,便开始上课了。
每个夫子,都神气得像个圣人。
横桌上是摆好了课本的,书封上写着《四书》二字。用手去触碰,去打开时,都怀着岀忐忑不安的心情,是觉得,多么神圣啊。
会让人真得变得聪明吗?这书。
读书的话。
斜眼看了眼皇孙,他只是随意地打开了课本,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截然不同的态度,天与壤的差别。同处一地,同做一事,于同一时间。
太傅还是叽里咕噜地念起让人难懂的话语来。
努力地听着,聚精会神的,比太傅念书更感兴趣地强迫自己听着。这样时间也就容易眨眼过去了。
太傅终于张开说出那几个宝贵的字时,真是松了一口气,觉得因不适应而难免的累。
"今天就到这里了。"
"辛苦了。"皇孙站起来礼貌性地道。
"辛苦了。"俺也跟着说,站起来几乎要把自己对折了似的鞠躬。
"你上来。"太傅那竹棒指了下俺。
"小的?"俺用手指自己的笔,疑惑。难道第一天太傅就想因俺过人的表现表扬俺了吗?咳,这不太好吧,当着那妒忌心重的小祖宗可是会......
"由于今天皇长孙您迟到了,这是该受到的责罚。望皇长孙后次务必准时。这是读书基本的规矩。切记。"随之而下的却是打在俺后脊上的重重一棒。
皇孙不自觉地上前了一步,但又没动了,改为咬唇点了下头。
"念在初犯,便只五棒吧。"
猝然扩大的瞳孔......所谓陪读......原来不过是,代发人的尊称?笑......
"痛吗?"走出苇书阁,皇孙伸过手来抚摸俺因疼而佝偻着的背。
"嗯,没什么......"是该没什么的,只是那太傅......打的真对地方。
"抱歉让小......"
"一点都不痛的!"俺打断道,知道皇宫的规矩严,"太傅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嘛。"做错了便该罚,而又因千金之躯不能罚也不敢罚。
"嗯......"皇孙又看了俺一眼,没再说话。
"为什么突然开始读书了?主子喜欢读书吗?"
"只是觉得,应该开始了。所以就这样请求了皇爷爷。已经不小了,已经有很多该懂的事,不能不懂了。即使不喜欢甚至厌恶,但总该是强迫着自己的。一生中,大多时候人都是强迫着自己的吧。"
换成俺没再讲话了。听着一个七岁的孩童讲着,关于的一生,真是,无比奇妙的感觉呀。
接下来还有奇妙的是,皇孙竟也开始去骑马了,骑真的马。他会踩俺的背上去,然后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更紧地拉着俺的手,让心慢慢地安下心来。
学习。
虽然总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惹得他竖起刺蹙起眉。但总得来说让小杏子选的温顺的马还是挺合皇孙胃口的。
他开始这样相信俺,像是能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俺似的信任俺。
做着曾经认为"狗奴才,你是想害死我吗?!"这样的事。
抉择,风筝知音
说好去放纸鸢的,这随风而自由的筝。
泽在一个明丽的日子,因风拂过树叶而又忽然想起先前随意说过的一句话。
"呐,去放纸鸢吧?"
皇孙这样转过头来,线条柔和的问俺道。
不说,都差点忘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呢。
"嗯,小的也正想这么提议呢?很好的阳光很好的风。"
"那么去哪找纸鸢呢?之前的工匠已经......现在才做的话,很麻烦呢。"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放纸鸢了,因此懊恼着。
俺略加沉思,道:"小的知道哪有,小的这就去替主子取吧。"
"哪?"
并没有回答皇孙,而是佯装没听见的已经快步走开了。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提着一只绘以水墨的纸鸢,素洁如祥云。
"啊,好漂亮的纸鸢,"皇孙接过去欢喜地笑赞道,"哪弄......这是他的?!"
俺又把纸鸢接了过去,生怕他会一下将其折断了。
"重要的不是它的主人,而是它自己本身啊。它是纸鸢大会的鸢魁不是吗?足够能配得上让主子闲玩的纸鸢,这便是它存在的意义。"
"......你怎么弄来的?"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皇孙听了俺的话后也并没有表现出极度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