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一卷————麻雀船长

堤密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被重物击打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下一刻，他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卢修斯的双手遮住了他的耳朵。可是，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吗？

“奥妮娅，堤密尔做错了什么？他是为了救你，才杀了玛姬的未婚夫，难道你都忘了吗？”卓尔愤怒的跺着地面，明明是足以震颤大地的力道，但在地牢之中却引不起丝毫动荡。这个地方，似乎还另外做了什么禁制，它远比外表看上去更加坚固。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奥妮娅瞬间崩溃，她嚎淘大哭着，充满着对生存的渴望与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起初只是一个人低声埋怨，渐渐的声音却大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附和。

“对不起！”提密尔的眼睛再度张开时，已是令人心醉的紫色，美丽的眼睛里涌出的泪水如同晶莹的露珠，一颗颗滚落。“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

没有人回答堤密尔，就连卓尔也只是微微叹息，显然并不抱希望。

“对不起！”堤密尔鞠了个躬，飞快的抹去眼泪，转身看向卢修斯：“卢修斯，你能帮忙把牢门打开吗？”

卢修斯伸出手指勾走一滴刚滑落至下巴的泪珠，对着堤密尔笑了笑道：“我有一个主意，只不过需要一些配合……”

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在地牢里布下一个简单的传送阵，然后把莫拉和摩耶也带进地牢，逃脱之后，毁掉传送阵的出口，就算玛姬发现也无济于事。这个办法所需要的只是会布传送阵的人，还有材料。

“不可以！”堤密尔明知道卢修斯说的方法可行，却没法赞同。画传送阵所需的材料除了需要普通灵兽的毛发与血液，还要用到独角兽头上的角。别的材料倒是现成就有，可如果摘了梦露的角就等于是杀死梦露。

“只不过是一只灵兽，难道我们的命不重要吗？”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大声的指责起堤密尔：“如果不是你杀了玛姬小姐的未婚夫，我们又何必呆在这里？你还说要救我们，不过一只独角兽而已……”

“你们……”堤密尔紧紧咬着下唇，牙齿深深的陷进肉中：“梦露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它是我们的伙伴呀……”

“堤密尔，别说了。”卢修斯冷冷一笑：“在生死面前，人人都自私冷酷，哪怕是同类，也可以自相残杀……”

叮铃铃——银铃声突然变得急促，伴随着短促的闷响，晶莹美丽的长角折成两半，尖端一截掉落在地，梦露顿时发出长长的一声哀鸣。

“梦露！”堤密尔挣扎要扑到铁杆上，被卢修斯眼疾手快的拦下。

卢修斯的眼睛闪过两道红光，铁栏应声而断，但随即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居然沁出了细汗。

堤密尔颤抖的抱起梦露的头，一时间反倒流不出眼泪了。梦露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时不时的伸出舌头舔着堤密尔的下巴，但眼眸却渐渐失去焦距。

“梦露不想看到所有人为难……”卢修斯将手放在堤密尔的肩上，缓缓说道。“而且，它十分想念玛莲娜，它说玛莲娜很寂寞，需要陪伴……”

梦露眨了眨眼，从眼角滚落一颗眼泪，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堤密尔的面容。

“梦露……都是我不好……”堤密尔呜咽着，前所未有的悲伤。他以为自己变强了，可以保护在意的人，却一次一次让他们受伤，最后还要眼睁睁的看他们死去。

卓尔的脸上出现愧疚的表情，他叹息一声转开脸去，不再看着哭泣的少年。暗月马戏团的其余成员们脸上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丝羞愧，但在生死存亡的时刻，每个人都选择了缄默。

“堤密尔，你冷静一点，梦露希望看到的绝不是你的眼泪……”卢修斯捡起掉落在地的半截独角，双手一合，便轻易的将独角兽最坚硬的武器碾成粉末。“它的心愿是拯救所有人！”

“是这样吗？”堤密尔失神的看向卢修斯，仿佛寻找依靠的孩子。

“是真的，我能听懂它的语言。”卢修斯在堤密尔身旁蹲下，不带丝毫情欲的吻了吻少年的额头。“现在，我们还需要准备其它材料，梦露应该能支持到我们离开这里……”

“嗯！”堤密尔的眼睛渐渐有了焦点，他抚摸着梦露的毛发低声呢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再等一等……”

看着堤密尔满身干劲的走出牢房，卢修斯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他伸手在梦露的头顶轻抚数下，梦露的身体居然随之颤抖起来。

“梦露，交给我，我可以帮你完成心愿！这里所有人都能离开，堤密尔会安然无恙。”卢修斯以只有自己和梦露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梦露的喷了几个响鼻，最终选择了屈服。一团青色的光影在它的断角处成形，极快的凝结着一颗结晶体。与此同时，它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长长的睫毛也耷拉了下来。

“卢修斯，你来帮我弄断铁栏……”堤密尔对着那些通电的铁栏一筹莫展，只好转身寻求卢修斯的帮助。

那颗结晶体迅速被卢修斯握在手中，他微笑着站了起来：“没问题。”

ⅡⅩⅤ

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传送阵很快就在卢修斯的手下诞生。当闪烁着莹光的传送阵出现时，生存的希望之火重新在所有人眼中燃起。

“堤密尔，你和我去找莫拉他们，其他人先从传送阵离开，如果两个漏时之后还没见到我们就把传送阵的出口毁掉。”卢修斯的语气十分淡然，但却极有说服力。

卓尔走在最后一个，临进传送阵前，他用大掌摸了摸堤密尔的脑袋：“堤密尔，我知道你想努力保护所有人，但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堤密尔觉得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他拼命的眨着眼，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卓尔叔叔……”

卓尔微笑着挥了挥手，在传送阵中失去了踪影。

“现在，我们去图尔辛广场。”卢修斯用手掌盖住堤密尔的眼睛，低声道。“堤密尔，其实只要你开口，我能为你做的绝不会拒绝……”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堤密尔抓住卢修斯的手腕，慢慢睁开眼睛。“我希望的是能够并肩作战！”

卢修斯捧着堤密尔的脸，轻轻在额头落下一吻：“如你所愿！”

凭借着阿巴公留下的地图，卢修斯与堤密尔几乎没受到任何干扰。对于地下佣兵团居然能将影响力渗透进玛姬的势力范围，堤密尔多少感到有些惊讶。反观卢修斯则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似乎觉得理所应当。

图尔辛广场及四周没有足以隐蔽藏身的地方，卢修斯与堤密尔只能远远望着吊在高台上的莫拉和摩耶。莱茵岛的正午较为炎热，阳光能快速消耗所有人身体里的水份。仅仅是吊上半日，便足以使他们昏迷不醒嘴唇干裂。

“等一下！”卢修斯反手拦下想接近高台的堤密尔：“这附近居然没有看到巡逻的护卫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堤密尔皱眉道：“会不会是阿巴公的内应把那些护卫军引开了？”

阿巴公提供的安全路线自然不是临时打探得出，而是通过内应将巡逻的护卫军引去了别的地方。但以玛姬的铁血作风，按理说那些护卫军不该如此轻易受到愚弄。堤密尔觉得心突然跳得很快，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我有不好的预感。”卢修斯抬头望了望前方高台上耷拉着脑袋的莫拉和摩耶，拖着堤密尔继续往前走去。

“我该说你的直觉很准，还是我等待你们自投罗网的耐心没有白费？”玛姬戏谑的声音从堤密尔身后不远处传来。

“玛姬！”堤密尔看到玛姬长裙飘飘的淑女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莫拉和摩耶？”

就像是围猎收网一般，从各个方向都有护卫军迅速接近，围成圈状，里三层外三层，纵然是网中的猎物插翅也难飞。

“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玛姬依旧如洋娃娃般甜美可爱，脸上的笑意却十分令人讨厌。“莫拉是莱茵城的罪犯，摩耶却帮助她逃跑，我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

“你……”堤密尔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紫色。

“玛姬小姐，不如我们谈笔交易。”卢修斯突然转身将堤密尔抱在怀中，语气冷静得就像与他无关一样。

“喔？你说话总能让我觉得有趣……”玛姬施施然在护卫军搬来的靠椅坐下，巧笑着将一只手撑在颊侧。

“玛姬小姐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干的未婚夫，我想我会是很合适的人选。”卢修斯以眼神制止了堤密尔的挣扎，他松开手，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玛姬：“堤密尔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未婚夫是我一个人杀的，留下他毫无意义！”

“其实我和我的父亲都对他很有好感……”玛姬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卢修斯，你还能怎样说服我？”

“你留下他不过是想做为牵制，但如果我不愿意效忠，无论你怎样做都威胁不了我！”卢修斯的眼眸瞬间散发出血红的光来。

“……”除了玛姬，所有护卫军都露出惊惧的表情，虽然他们没有后退，但卢修斯头一天夜里大肆虐杀的情景却使他们感到不安。

“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不过这不重要。你很高傲，但很合我的胃口……如果想求我，就来亲吻我的脚以示服从吧！”玛姬的话使卢修斯微微惊讶。

“卢修斯，不要这样！”堤密尔的眼眸保持着极浓郁的紫色，显然是气得不轻。“她不是守信用的人，说不定又在戏弄我们。”

玛姬的嘴角微勾：“小可爱，只要牺牲卢修斯，不但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还能让暗月马戏团离开因特卡纳岛……这么合算的交易，我随时可能反悔哟！”

“……”卢修斯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扯了扯堤密尔的衣服，堤密尔脸色微变，但却开口说道：“那你把莫拉也放了。”

玛姬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愉快的阴霾，不过很快，她微笑着招来一名护卫军，然后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名护卫军领命后立刻带了几个人往高台的方向走去，似乎真打算放人。

堤密尔紧张的盯着卢修斯的后背，他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是因为脑海里突然听到卢修斯的声音。卢修斯说只要他们先离开，到时候自有办法脱身。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卢修斯明明已经能量消耗过大……可这种时候，如果不按卢修斯所说的去做，可能反倒会给他带来负担。堤密尔无意识的又咬住了下唇，就连咬破了皮也毫无知觉。

玛姬微微换了一下视线的方向，看着护卫军把莫拉和摩耶从高台上的绳套中解下，随即若有所思的绷腿，微微抬起，纤细的足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卢修斯，你先兑现一部份承诺，我可以答应你，让他们离开这里……”

“不要……”堤密尔的语气愤怒却微弱，并不能阻止卢修斯一步步靠近玛姬。

黑亮的长发随着卢修斯单膝跪下而柔软垂落地面，他捧着玛姬的足裸，一点点的低下头去。

玛姬饶有兴趣的玩弄起自己的手指，眼中露出得意的表情。

“小姐……人带下来了。”先头负责执行命令的护卫军挤进人圈，对着玛姬恭敬的说道。

“……啊~”玛姬正想下令，却突然感觉到明明已离开足裸的唇再次覆了上来，这一次吻的是她的小腿。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到莱茵城的大小姐突然变了模样——总是不怀好意的脸上浮现出红晕，一种专属于女人情爱渐起时的美丽表情居然在这种不合适的时间与场合展现。

使坏的卢修斯微笑着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眼睛却往上挑着，紧紧盯住了玛姬的脸。

“胆子真大！”玛姬意外的没有恼怒，倒像是微嗔着责备恋人放荡的举止。

卢修斯低沉的笑了两声，并没有答话。

“他们渴到昏迷了，我需要水！”堤密尔大声喊着，然而那些护卫军却无动于衷。

“玛姬小姐，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慢慢彼此了解……”卢修斯将背挺直，手却仍握在玛姬的脚裸上，若有意似无意的以极小的幅度慢慢向上摸去。他苍白的皮肤因先前的动作也染上少许血色，他低喃着垂下眼，浓密且长的睫毛就如同藏住珍宝一般盖住了眼眸，引人想一探其中究竟是浓情或是寡意。

“拿水袋来！”玛姬随意对着某位护卫军勾勾手指，很快就有人将装有清水的皮囊送了上来，并且极为主动的替莫拉和摩耶喂了一些进去，剩余的水则交给堤密尔。

“咳咳……”水灌得太急，莫拉呛咳了几声却是紧闭着眼睛醒不过来，漂亮的脸蛋上也多出了几道狰狞的划痕。

摩耶的情况好些，他本就是个健壮的男人，得到水份补充后，几乎立刻就恢复了神智。“堤密尔！”他惊讶的喊着，随后又疑惑的看了一圈围在四周的护卫军，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卢修斯和玛姬的身上。

“小可爱，你可以带着他们走，记住，不要再回来了！”玛姬状似不满的轻蹬了一下卢修斯的手，将线条优美的腿收了回来。她脸上的红晕正慢慢消去，依旧是笑意盎然的模样。

堤密尔不理会玛姬的警告，只是低声问着摩耶：“能自己走吗？”得到摩耶肯定的答复后，堤密尔便使力将莫拉横抱在胸前。他迟疑的看了一眼卢修斯，咬了咬牙往人圈外走去。

护卫军们在得到玛姬的示意后，迅速让开一条通道让堤密尔一行三人离开。

“玛姬小姐，我想我们可以立即好好深入交流一下，你觉得呢？”卢修斯似笑非笑的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先前下跪亲吻脚裸的示弱而感到尴尬。

玛姬若有所思的看着卢修斯笑：“卢修斯，你想确认我会不会真的放他们走？”

“当然。”卢修斯回答得快速坦然。

“你放心，我想要留下的只有莫拉一个人，她已经活不长了。”玛姬耸了耸肩。

“与我无关！”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的相视微笑。

卢修斯心中冷笑，他虽然能量消耗过大，但却在不久之前刚吞啮了一只独角兽的灵力结晶体，现在虽不是力量鼎盛的状态，对付玛姬应该足够了。

独角兽是强大而神秘的灵兽，可以说处在生物链的顶层，力量强大可想而知。能幻化成人形的灵兽很少，它们大多数只是遵循自然守则，单调的生存着，并不思考。大部份灵兽的智商只处于一定的水平之内，这也是少数冒险者有幸可以成为强大灵兽主人的缘故。

卢修斯是个例外，他有着来源于黑暗君王德雷克的力量传承，还曾得到过守望神殿传承者的力量。若不如此，卢修斯或许至死都只是一条普通的鳄鱼。

“玛姬小心肝儿，我的堤密尔呢？”刚进入城主的府邸，玛姬就被久候多时的莱茵城主扑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