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一卷————麻雀船长

在感觉到一旁投来的冷冽视线后，莱茵城主自然而然的往卢修斯的方向看了过来，但随即就往玛姬的身后躲去。

“玛姬，你怎么只带了一个人回来。”莱茵城主抱怨着，对贪婪毫不掩饰。“你答应把堤密尔送给我的……”

“闭嘴！”玛姬的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城主。

卢修斯笑了笑道：“因为想杀你们，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蠢！”玛姬的反应也不慢，她冷笑着往后退去，立即有护卫军挡在她与卢修斯之间。

卢修斯笑得有些腼腆，那表情与堤密尔得到众人掌声时的模样有几分相像。他的眸色渐渐被血红代替，丝毫不受护卫军阻滞一步步向玛姬靠近。

玛姬脸色微变，她把吓得浑身颤抖的父亲往旁边一推，从一旁护卫军手中接过一柄黑色的弩，对准了卢修斯的咽喉。

ⅡⅩⅥ

“好强的魔法波动。”卢修斯轻轻啧了一声：“看来你从前任未婚夫身上榨了不少好处！”

玛姬听到卢修斯的讽刺后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快，反倒是冷笑连连：“堤密尔他们想必还没有离开内城的范围，难道你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来？”

卢修斯撇了下嘴角，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与其在这里废话，不如直接动手比较快。

莱茵城主吓得瑟瑟发抖，几乎是脸色惨白的不停尖叫，但这无法阻止卢修斯瞬间出现在他身后。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可卢修斯仅仅用一只手掌就能捏紧他的咽喉提离地面。

“卢修斯，放开我的父亲，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玛姬心里倒是不在乎父亲的死活，但他毕竟是莱茵城的城主。话虽如此，玛姬的手却已放在了扳扣上，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打算放过卢修斯。

“不要——不要杀我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玛姬！玛姬！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让我死……”莱茵城主两腿不停的晃着，浑身一个劲的哆嗦，双手使劲掰着让他呼吸不畅的手掌，时不时的翻着白眼，所有能求饶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无论城主如何丑态毕露，护卫军们都不曾将眼睛往他那里看一眼，就连玛姬，也是无动于衷。

卢修斯眼神一凛，手下一个使力就硬生生拧下了莱茵城主的脑袋。鲜血一下崩得四溅，就如同水闸打开一般，血管甚至因为进了空气发出噗噗的声响。卢修斯皱眉看着手中的鲜血，冷漠的尸体甩在一旁，一步步又往玛姬的方向接近。

护卫军都不是没杀过人的软脚虾，但无论是谁自认都不能像卢修斯那样硬生生的把一个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掰下。仅一刹那，包括玛姬在内都对卢修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心理。随着卢修斯的接近，盔甲抖动的声音也渐渐变大，似乎有人正在微微发抖。迫于卢修斯的压力，拦在他与玛姬之间的护卫军不得不慢慢后退。

卢修斯如散步一般随意走着，那些挡住去路的护卫军还不及做出抵抗就被长出骨刺的手指割破咽喉。

玛姬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卢修斯的眼神就像一个无形的囚牢，令她双腿僵硬。她仍能勉强将弩箭对准卢修斯，也许在别人眼中，她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但事实上，只有玛姬自己才知道，若不坚持，恐怕她也会因承受不住压力而瘫软在地。

挡在卢修斯与玛姬之间的护卫军不断减少，尽管不时有新的护卫军在玛姬的召唤下挺身上前，但却赶不上卢修斯屠杀的速度。他的眼中的红光愈来愈盛，尖锐的爪如吸食了足够的精血一般，变得乌黑发亮，散发着森森寒意。

“玛姬小姐，卢修斯的同伙潜伏在附近，已经被我们捕获……”卢修斯的五指刚插进最后一名护卫军的脸部时，却因为突然产生的变故而顿了一下动作，这才把手指拔了出来。指尖抽离的同时，带出了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

立刻有人发出干呕的声音。受伤的护卫军惨烈的嘶吼着，从失去双眼的血洞中淌下数道血泪，但除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再也不能做什么。

玛姬恢复得意的表情很快变得灰败，卢修斯与她之间已没有任何障碍。尽管剩余的护卫军仍勉强坚守岗位，但只敢远远围着，却是晃来晃去不再上前。

可是卢修斯却不能再往前一步，因为一名护卫军头领押着五花大绑的堤密尔站在一旁，雪亮的剑锋正横在堤密尔的脖子上。

“卢修斯，别管我！”堤密尔用力挣扎着，他漂亮的脸颊似乎在不久前受过蹂躏，一边微微肿起，还破了皮，但脸上的倔强仍然分明。

看着堤密尔因为挣扎而在脖子上划拉出的细小伤口，卢修斯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玛姬的表情顿时又变得轻松起来：“卢修斯，我本来以为你是聪明人……”一支黑色的弩箭从玛姬手中飞射而出，目标不是卢修斯，而是堤密尔。

堤密尔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如同被盯上的猎物。弩箭的目标是他的心口，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弩箭却始终对准了同样的位置，就像是啮人的毒蛇让他无处可逃。

害怕这种情绪，堤密尔当然会有，但此刻，他更多的却是愧疚。如果不是他回来确认卢修斯的安全，此刻就不会成为威胁卢修斯的把柄。如果他死了，卢修斯会不会感到难过，他也会死吗？……

堤密尔根本无法合眼，他眼睁睁的看着弩箭接近，但却被一只手掌挡住。弩箭的冲劲极大，虽然穿过了手掌，却仍然往前射了一些距离才停下。堤密尔甚至感觉到，弩箭的尖端正抵在自己的心口，皮肤微微发疼。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喘息声。

“卢修斯！”堤密尔低喃了一句，就如同祝福的咒语，他感觉到力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在梦中受过的指导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卢修斯身体动的那一刻，他立刻配合得往旁边一歪脑袋，护卫军头领喉间喷出的热血使他产生了短暂的窒息感。

鲜血沾在脸上的同时，堤密尔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污浊感，但卢修斯伸手的同时，他依然毫不犹豫的靠过去。

卢修斯一手搂住堤密尔的肩膀，同时用爪上的骨刺迅速划开麻绳。

堤密尔的脚尖迅速从地面勾起一柄长剑双手握紧，靠在卢修斯背后。头一天夜里在图尔辛广场的情形再次上演，想到这里，堤密尔几乎失笑。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逃脱！

卢修斯爪尖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堤密尔，跟紧我！”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玛姬！只要以她做为人质，安全撤到地牢应该不成问题。他静静的笑着，一边嘴角勾得略高，带着狂肆的邪魅，如同玛姬已是网中猎物。

玛姬在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似乎被围捕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而是自己。身体就像受到了控制一般，指节无意识的收紧……只见两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再看卢修斯，却是嘴上手中分别接住了那两只弩箭。

卢修斯眼中的红光变得有些暗沉，他对着玛姬诡异的笑。

玛姬突然觉得头皮发紧，后背传来令她惊悚的寒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却突然觉得喉咙一痛，似乎有尖锐的物体扎进了喉管。手下意识的就往痛处摸去，往日光洁的皮肤上多出一根纤细的硬物。弩箭的力度掌握得极好，若再用力，玛姬就会因一箭穿喉而死，若力道太轻，可能还没刺穿皮肤，弩箭就已掉落。

黑弩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玛姬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无所不能，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却茫然失措的护在伤口附近，不知是该拔，还是让弩箭留在喉上。

在护卫军们失神的瞬间，卢修斯就已将玛姬双手反剪推在身前。

玛姬的眼睛有些失神，嘴唇苍白的翕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谁都能看出，她虽然受到了几乎可致命的伤害，但还不足以对生命产生威胁。

“你们的大小姐还没有死，要不要让她活全看你们了！”卢修斯状似无意的舔了短血红的爪子，护卫军们就像得到了命令一般整齐的后退一步，并让出通行的道来。

堤密尔跟在卢修斯身后迅速撤离了城主府邸，往地牢的方向退去。

有护卫军不死心的尾随于后，却被堤密尔挥剑威吓住了脚步。

玛姬几乎已经意识模糊，只是因为卢修斯不停的拖拽而无意识的走动。

堤密尔看着她喉上的弩箭，不自觉的转开视线。他并不想这样做，但是如果不这样，他们现在还困在城主府邸之中。似乎他的想法、做法总是出错，为什么只有按着卢修斯的办法来行事，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会不会，卢修斯才是对的，而他却是错的呢？

“堤密尔，帮我！”卢修斯并没有回头，他只是将被弩箭刺穿的手掌对着身后的堤密尔晃了晃。

堤密尔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手起剑落，弩箭的箭翎已被砍下。比起让卢修斯受伤，他居然有了宁愿受伤的是玛姬的想法。或许他真的错了，同情与怜悯许多时候并不能使人愉快。所有人的立场不同，永远不可能达成一致。

“对不起！”堤密尔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但泪水却如汹涌喷出的泉水，不停的冒出来。

卢修斯仓促的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将受伤的那只手掌虚握着伸到身后。

堤密尔吞咽下快要压抑不住的泪意，伸手擦去眼泪，然后把没持剑的那只手伸过去，与卢修斯紧紧握着。

一种幸福到要哭的情绪从堤密尔心中涌出——仅仅只是握手，他却感觉到了卢修斯的包容与安慰。对于总是犯错的自己，卢修斯似乎从来没有责怪过，总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着他的决定……

这就是伙伴吗？能与自己同行，永远不会背着自己的人！

“堤密尔，你先进地牢，我把玛姬放在显眼的地方，引开护卫军的注意。”卢修斯用力捏了捏堤密尔的手掌，然后突然将他的手抬起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在传送阵等你。”堤密尔几乎有些不舍得放开手，但他明白不该再给卢修斯添任何麻烦。

看着堤密尔毫不迟疑的走进地牢，卢修斯温柔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邪恶，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玛姬，女子特有的细嫩皮肤在利爪抚摸下绽开一道道伤痕。“玛姬小姐，虽然我很想好好的与你沟通，但显然有很多客观因素不允许如此……希望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

卢修斯并不打算杀死玛姬，虽说群龙无首可以制造相当的麻烦，但留下玛姬可能会更有利也说不定。莱茵城主已死，而玛姬只是个女人，说不准其余权贵会以此为借口，将逮捕凶手做为接任城主的功绩，这会令人感到烦恼。玛姬的存在，正好可以使争夺城主的战争变得更加有趣，想必她会忙到没有时间追捕。再者，活着的玛姬才能滞留住护卫军的脚步。虽说卢修斯还有体力，但他毕竟消耗了过多的能量，就算是吞噬了独角兽的灵力结晶核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他需要的是休息！

“卢修斯，玛姬……她……”卢修斯走进地牢之后，却看到堤密尔并没有老实在传送阵旁等待，而是站在一间牢房间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想她死？”卢修斯挑了挑眉毛。说老实话，如果堤密尔回答是，他也不会感到惊奇。

但堤密尔只是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这句话让卢修斯有些意外。这相信是什么意思？相信他不会杀？还是相信他的决定是对的？

“你还记得这位大叔吗？”堤密尔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指着身旁的牢房问道。

卢修斯走到堤密尔身边后，轻轻的咦了一声！他们这次所选的入口居然是来营救奥妮娅时所走的那条，关在牢内的犯人自然也没有变化。但这一次，就连卢修斯也觉得堤密尔所说的大叔确实有些脸熟……

ⅡⅩⅦ

那是一个年龄虽然稍大，五官却依旧深刻的男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堤密尔就觉得十分眼熟，如今这种感觉却是更加强烈。

“他应该是莫拉的父亲。”卢修斯很快就做出判断。

堤密尔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大叔的下巴与眼睛确实与莫拉有几分相似。

“你想救他吗？”卢修斯看着堤密尔，很自然的问道。

但出乎卢修斯意外的是，堤密尔并不像以往那样立即说好。他看到堤密尔明显犹豫的眼神，还有很快隐藏起来忧虑。

“怎么了？”卢修斯觉得有些奇怪，堤密尔怎么突然变得瞻前顾后？

“没什么！”堤密尔咬了咬牙，转身先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卢修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就露出了然的笑意。他眼中红光一闪，轻易就将牢房的铁栏弄断，然后提着莫拉的父亲去与堤密尔汇合。

传送阵的出口十分安全，恰好是在因特卡纳岛西边的某个偏僻角落里。堤密尔走出传送阵后，就看到暗月马戏团的所有成员都一脸疲倦的等待着。

摩耶的精神相当不错，他本来靠在卓尔身上体息，一见到堤密尔和卢修斯出现，便立刻迎了上来。

堤密尔先是看到摩耶一脸严肃的接近，然后就感觉到自己从肩膀到腿都被挨个儿摸了一遍。

“……摩耶叔叔，你干嘛？”堤密尔觉得有些窘迫。

“幸好你没事，当初我答应了好好照顾你……”摩耶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欲言又止了半天却把话题转开：“莫拉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必须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什么好好照顾？”堤密尔突然觉得眼皮一跳：“摩耶叔叔，你答应过谁？”

“呃……”摩耶的表情有些无奈，不过转瞬他立即露出释怀的表情：“都这么久了，我想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当初在鳄鱼岛的时候，有一个黑衣人把你送到暗月马戏团，并交给我一袋金币，让我收留你。”

“黑衣人？”堤密尔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怀疑。会是父亲吗？明显不可能。那么，是伊万叔叔？更不像。路过的好心人？可能吗？

“那个人说自己只是一个云游的诗人，他捡到你的时候，身边就有一袋金币，所以……”摩耶皱眉想了想，又把当时的情形补充说明了一番。

这下堤密尔更觉得一头雾水，但想想似乎也有可能是伊万夫人留下金币让他离开伊万家……

“我们先去舍都。”卢修斯的脸色有些不善，他冰冷的眼神让摩耶不由自主的收回仍搭在堤密尔肩上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玛姬已被找到，所有护卫军都集中在了内城与图尔辛广场附近，西面这片地区却是无人问津。

在卢修斯的领路下，暗月马戏团很快就来到舍都。

由于还没有入夜，酒馆一条街十分冷清。舍都依旧是老样子，竖着大招牌，店门虚掩。

堤密尔推开店门后才发现，阿巴公精神抖擞的站在吧台后头，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阿巴公看着眼前一行人嘿嘿的笑着，不知从哪儿又翻出张羊皮纸：“年轻人，没有地下佣兵组织完不成的事情，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就可以设立契约。”

契约内容依旧十分简单，阿巴公可以把暗月马戏团安全送离因特卡纳岛，但卢修斯和堤密尔必须要替地下佣兵组织再多完成三个任务。

“你倒是盘算得好。”卢修斯大致扫过后，就把羊皮纸丢在吧台上，唇边的笑容有些嘲讽。

“年轻人，只要是你愿意接受的条件，都可以称得上是合理的条件，不是吗？”阿巴公微微眯起眼，一脸的精明。

“堤密尔，你不用再管我们了，暗月马戏团毕竟是全斯普莱斯最有名的马戏团，玛姬就算再和我们过不去，也不可能把我们全部杀死……”摩耶虽然不是很明白阿巴公与卢修斯对话的内容，但隐隐觉得和自己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