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二卷————麻雀船长

奥斯汀领主和他的夫人本是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但安格斯回来之后，堤密尔也开始频繁的见到他们。领主威武英雄，夫人美丽善良，他们很相配。

“你在想那个安格斯？我不喜欢。”卢修斯不悦的揉弄着堤密尔细软的头发。

堤密尔摇头：“我只是很羡慕他。”每当看到安格斯父子其乐融融的站在一起，他就会忍不住会想起一直没有见到面的父亲。

“你有我！”卢修斯察觉到堤密尔的低落，语气中顿时充满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对了，听说镇守三族领地边缘的安东尼传了封急件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要和矮人族与巨人族开战。”

堤密尔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应该不会吧，三族仇恨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小摩擦一直都有，但始终没有大动作，怎么可能毫无道理的就开战。”

卢修斯沉默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黑暗君王德雷克很快就要重临斯普莱斯了……”

“什么？”堤密尔有些吃惊，德雷克的名字几乎就要从他脑海中抹去了。这个传说出的邪恶之龙真的会重新降临斯普莱斯，并且带来灾难吗？“卢修斯，你确定吗？”

“我身上有着德雷克的力量传承，可以感觉到他。虽然封印还在，但已经不能阻止他影响斯普莱斯……”卢修斯还想再多提醒堤密尔一点，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被卡住了一样，顺带呼吸也有些困难。显然，这是德雷克对他的小小警告。

“卢修斯，你还好吗？”堤密尔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不久的将来突然充满了恐惧。

卢修斯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好。他用力的拥抱堤密尔，不管再怎样紧贴，仍然充满着不确定的的感觉。堤密尔越来越依赖他，这令他感觉很好，可同样的，这也表示堤密尔可能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如果德雷克与守望神殿开战，他毫无选择，只能回到德雷克身边，那时的堤密尔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安格斯回来后的第七天，假面舞会才筹备完毕。安格斯本想为堤密尔准备假面道具，但却遭到了拒绝。为此，安格斯俊美的脸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失落，不过他的自愈能力相当快，马上他就开始兴奋的猜侧堤密尔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舞会之上。

假面舞会主要是凭奥斯汀家族发出的邀请信物参加，不需要通报名字。它不单只是一个舞会，它还有一个受到所有人追捧的游戏环节。当你在假面舞会上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可以使尽一切办法追求他，纠缠他，而被追求的那个人则要想尽办法逃脱以验证对方的决心和毅力。在舞会结束的时候，如果两人彼此有意，可以摘掉面具当众亲吻，无论是谁，贫穷或是卑贱，他们都将得到祝福。

“我会追到你的。”卢修斯咬着堤密尔的耳朵，充满侵略性的撂下誓言。

堤密尔故作沉思的摸摸下巴：“其实我跑得比你快一点。”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愉快的。

“……”

不过，等看到慕沙为他准备的衣服时，堤密尔就高兴不起来了。

慕沙自己披了件极大的黑色斗篷，一半以上的面孔都被罩进如黑铁般丑陋的面具里。他的优雅与俊美完全遮住了，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就像是一个邪恶魔法师。

卢修斯的面具较小，就像一副造型特异的眼镜，粗厚的框与眼角斜挑的棱角显得无比邪魅。他的衣服十分简单，大片的胸膛裸露在外，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脸和胸前粘了几条伪装的伤疤。健美的体魄与伤痕融合在一起，产生了极具危险性的吸引力。他的腰上系着一根极为华丽，缀满宝石的腰带，除此之外，还挂着一柄短刀……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强盗。

他们都还好，堤密尔看着慕沙递过来的衣服——白色羽绒制成的精美面具。白色的纱裙！！！裙子后摆出一团可爱的毛绒尾巴……看起来好像兔子……还是只母的！

“堤密尔，机会只有一次，这很重要！伪装性别可以让我们的行动更加安全……”

“为什么是我？”

慕沙和卢修斯同时用俯视的眼神看堤密尔……

“好吧，我知道了。”还能怎样，他个子最矮，没有说不的权利。

假面舞会其实是个相当土的创意！这是慕沙的原话。当堤密尔穿着可恶的白纱裙出现在会场时，他也无比坚定的相信了慕沙的说法。

卢修斯和慕沙由于没有受到邀请，不能和堤密尔同时入场，不过以他们的能耐，怎么混入舞会不需要堤密尔担心。

堤密尔小心翼翼的迈着小步往大厅旁边走，白色及膝的长靴让他不太舒服。还记得他刚换上这身行头的时候，就连卢修斯也是撇开脸闷笑的模样，堤密尔不免感到挫败。

舞会的主要地点是在城堡一楼的大厅里，但只要第一支舞过后，就可以开始所谓的追爱游戏……堤密尔抽了抽嘴角，尽量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取了一些食物补充体力。为了能穿上慕沙给的衣服，他连晚饭都没有吃……甚至于，为了避免让人发现喉结，慕沙还弄了一根蕾丝颈带系在他脖子上。现在堤密尔觉得呼吸都得十分小心，真是活受罪。

虽说是假面舞会，但大部份人的身份还是可以认出的——像奥斯汀领主和他的夫人，他们穿着华美的礼服，不过是比平时夸张一点，脸上虽然戴了面具，但当他们手挽手一起从二楼走下时，就已经明白告诉所有人他们是这里的主人。

假面舞会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可以向心仪的对像搭讪，这样，舞会的第一支舞就有机会邀请对方共舞。尽管堤密尔已经相当低调，还是有几位衣冠楚楚的男性来和他搭话。他的嗓音虽然还算中性，但只要认真听，还是听得出来更像男子。为此，堤密尔除了摇头，连眼神都不给一个。见堤密尔不予理会，那些男人也只好失望的离开。

这个舞会是为了刚回家的二少爷所举办，但奇怪的是，领主和夫人在听了一名仆人的耳语之后就立即宣布舞会开始，这反常的情形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堤密尔倒不觉得怪异，因为他注意到安格斯已经来了，只不过他的装扮丝毫不像领主那样贵气，并且还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人。他穿着极朴素的白色法袍，脸上罩了个特大号的面具。平平无奇的装扮在所有各具风格的假面妆扮中很没有存在感，一时间谁也没有发觉他们等待的二少爷其实已经来到了现场。

当安格斯的视线在转到堤密尔身上时，突然变得极为炽热。

堤密尔吓了一跳，安格斯一直说无论堤密尔做什么打扮，他都能一眼看穿，难道现在他的伪装被识破了？这可不是好事情！很快，堤密尔发现他错得离谱。

“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安格斯与他平常所表现的一样，温文有礼。他毫不掩饰对堤密尔的强烈兴趣，但却含而不露，并不令人生厌。

堤密尔无言的看着安格斯摇头，虽然他很喜欢这个朋友，但事有轻重，他也没有办法。

安格斯并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是微笑着看着堤密尔，像是非要等个说话，这令堤密尔产生了一定的压力。

“他是我的！”堤密尔正准备走开的时候，卢修斯低沉的声音解救了他的困境，下一刻他被卢修斯用手臂圈在胸前。

安格斯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卢修斯浑身的肌肉一紧，这是他感觉到危机来临时的下意识反映。“他只属于我。”卢修斯霸道的冷哼一声，然后拉着堤密尔往舞场中间走去。

堤密尔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安格斯根本就是认错了人，卢修斯未免太过紧张了。

到舞场中间后，堤密尔下意识往安格斯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安格斯的眼神仍然追着他身上，那里面居然有一种不肯放弃的倔强。堤密尔皱了皱眉，他发觉这个总是温良无害的朋友似乎有些固执。

“不准看那个小子。”卢修斯在别人没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咬了咬堤密尔的耳朵。“我会生气。”

堤密尔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却在围圈的时候，突然在卢修斯下巴迅速一吻。其实无论说什么，都不如这样来得简单有效。

果然，卢修斯因为堤密尔这样的动作明显变得高兴起来，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慕沙这几天仔细查探过，城堡里有三条路线，左边是你常走的路线，我从中间直达领主的卧室，慕沙从右边潜入大少爷的房间，最后我们在城堡顶层汇合……另外，慕沙说哈维之眼不可能是很大的东西，单手应该可以拿起……”

哈维之眼⑥

第一支舞曲很快就结束了。堤密尔别扭的行了一个女士礼后就往大厅左边的休息区走去，而卢修斯则若无其事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很快，大厅里又响起新的舞曲，但此时跳舞的人已经很少，一般都是同来的恋人。别的客人不是在互相搭讪，就是四处寻找着心上人的位置。大厅里的人很快就少了一半，有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了追逐的游戏。

堤密尔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附近没有人注意他，他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楼梯。该死！这裙子为什么这么短，走路都不能大步。

领主和各位少爷们的房间并不挨在一起，像安格斯的卧房附近就有他专用的休息室和活动室，让他画画和招待朋友们。除了卧房，还有几间供贵客过夜的客房，格局布置也与慕沙水球查看到的相差无几。这些房间，都需要一一查看。

看来任务有些艰巨！堤密尔深吸了一口气，手扶上身边一间客房的门把手。

“请等一等。”熟悉的声音让堤密尔停下了脚步。

安格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假面舞会虽然不限制恋人的身份，但有一个规矩，凡是一开始选择了某个对象，就不能更改，如果最后没有摩擦出爱的火花，舞会散场后各奔东西就好。同样，旁人也不能介入已做好选择的对象之间。

按理说，一开始堤密尔与卢修斯共舞了，安格斯不可以介入……堤密尔到现在为止也很难把看上自己的安格斯和平常的安格斯划上等号……至少他现在是她，而不是他。

堤密尔郁闷的转身就走，他决定先摆脱安格斯的纠缠，等安格斯走开后再回来寻找哈维之眼。

“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安格斯的步子迈得很大，几下就追上了几乎是蹭着走的堤密尔。他热情的眼睛让堤密尔很不舒服，难道这家伙真的只凭一个看不清全貌的女性形象就喜欢上了？真是可怕！

堤密尔看着安格斯摇头，用力往后一退，掩饰手部线条的手套脱手而出，被安格斯捏在了手里。堤密尔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恼怒，可惜的是安格斯看不到。

“你不能说话吗？还是不想说？”安格斯将手套放在鼻下一嗅，明明有些放浪，在他做来却显得极优雅，可惜其中所蕴含的意义让堤密尔更加不快。

堤密尔还是摇头，转身就走。他很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若是被安格斯知道自己伪装身份潜入城堡……他们是朋友，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走这么一步。

“我看到先前追求你的男人，他似乎去追别人了……这种见异思迁的人，你又何必等他呢？”安格斯慌张的拦在堤密尔前面，眼中露出一丝关切。

堤密尔恍然大悟。卢修斯和他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所以安格斯才觉得有机会，因此才追上来吧？安格斯确实是一个绅士，但堤密尔很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果然还是卢修斯比较可爱。

“我很喜欢你！”安格斯的眼睛很深遂，因此总显得有一股淡淡的忧郁，很容易让人着迷。可惜堤密尔并不是怀春的少女……

“让开！”堤密尔提着嗓子轻斥，虽然有可能会被识破，但也好过纠缠不休。

“可是他不喜欢你，不是吗？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安格斯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迷醉，他甚至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俊美的脸庞。

堤密尔被逼得后退两步，他觉得自己快要怄血了，他很想用力的摇晃安格斯的脑袋，然后告诉他：我是堤密尔！我是男的！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定是神的安排……请相信我的真诚！”安格斯苦苦哀求。

堤密尔皱眉不已，安格斯当然会觉得似曾相识——今天他们还见过面，亲切的谈论过天气食物和可爱的三少爷，现在要是不觉得熟悉才叫有鬼！

“请跟我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能证明给你看！”安格斯突然拉起堤密尔的手，往他房间的方向跑去。他完全不像是只拿画笔的柔弱画家，手掌干净有力，就像钳子一样拧着堤密尔的手腕，脸上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浪漫情怀……

堤密尔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安格斯的卧室就在附近，他很快就把堤密尔拖进房中，然后开始有些神经质的在他的书桌和柜子里翻找。

堤密尔悄悄往门那里移了两步，想趁机离开，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迟早也要在这里寻找哈维之眼，现在正是最恰当的时机。他仔细的打量四周有什么东西会比较像哈维之眼，可是快速的扫视过后是更深的茫然——到底什么东西才是哈维之眼？

“啊，找到了！”安格斯捧出一个石盒，脸上的表情极为庄重。“父亲曾说过希望我继承这个城堡，因此把真实的眼睛交给了我……但我一直不想被束缚……”

堤密尔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压力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这股力量纯粹且充满正气，和英雄剑极为相似。

安格斯小心的打开盒盖，露出铺了锦布的内盒，一尊仅手掌大人的人像安静的躺着，人像手中持着长剑杵在脚前，身的服饰与五官都栩栩如生。“只要把手握在它的底座上，如果说出的话是谎话，人像的眼睛会发出红光，如果说的是真话，放出的就是蓝光……”

这就是哈维之眼吧？堤密尔心中几乎完全认可了这个结论，狂喜的情绪使他有些激动，没想到如此轻松就找到了。

“我对你一见钟情……”安格斯握着人像底座，脸上出现一丝绯红：“我希望能娶你做妻子。”

人像发出咯咯的声音，突然弹了起来。安格斯有些吃惊的拿开手，紧接着看到人像站立在盒中，两眼突然射出蓝色的光芒。

堤密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请收下真实的眼睛……”安格斯对着堤密尔单膝跪下。“我以奥斯汀领主的名义起誓，将与你同享权利与财富。”

收，还是不收？这样好的机会……

“不！”堤密尔只挣扎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其实他倒是希望拿了就走，可是安格斯灼热的眼神却令他愧疚到了极点。

“你听我说……”堤密尔艰难的开了口，他再也没办法掩藏下去。哪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和安格斯再也不能做朋友，他也不想欺骗安格斯的感情。

“铃铃铃——”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铃铛声，先是微不可闻，但很快就响成一片，让人听了心烦意乱，安格斯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怎么了？”堤密尔感觉到安格斯的惶恐，连忙问道。

安格斯有些奇怪的看了堤密尔一眼，但听铃铛响个不停，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抱歉，城堡紧急召集所有人集中……你跟我一起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