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二卷————麻雀船长

堤密尔抬头继续往上看，与曾死在他手下的毒蛇长相差不多的青色蛇怪正大张着嘴，尖利的毒牙闪烁着幽幽寒光，青色的毒液从牙尖不断滴落。

渐月之森⑩

“交给你啦～堤密尔～”慕沙悠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堤密尔听的咬牙切齿。

戈比愤怒的发出嘶嘶的声音，森林里也跟着响起相同的呼应，数不清的蛇受到了戈比的召唤，开始往这里附近集中。很快，清新的空气变得腥臭难忍，堤密尔的头脑渐渐开始昏沉。

“交出英雄剑！”戈比的声音十分低嘎粗哑，与人形的时候完全不同，每一个音节吐出都伴随着嘶嘶的声音。它的身体不断从地下宫殿中蠕动游出，蛇头拔得很高，青色的眼眸中射出凶狠与怨毒的光，紧紧锁在堤密尔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只要稍有异动，戈比一定会立刻发动袭击……堤密尔毫不怀疑。此时戈比的蛇身已全数离开地下宫殿，在半空中盘旋着如一座山峰。长长的蛇信不时的吞吐，蛇身虽然盘着却仍然不甘寂寞的滑动着，发出鳞片摩擦的声音。堤密尔的手心出了层冷汗，下意识就紧了紧英雄剑，。

“堤密尔，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用英雄剑换回那只鳄鱼哦~”慕沙站着说话不腰疼，在远处戏谑的喊话提醒堤密尔。

“你——”堤密尔心中暗暗叫糟。慕沙不说还好，这么一提醒，万一戈比恼羞成怒先对卢修斯下手就完蛋了。

“休想！”戈比的身体猛的动了，呼的一声风响，从嘴里喷出一道青色的水柱，那水柱一与空气接触就滋滋的冒着白烟，十分骇人。

如箭般射出的青色毒液速度极快，堤密尔只来得及把英雄剑挡在身前。英雄剑青光一闪，顿时在堤密尔身前形着一个半弧形的护盾。青色的毒液无法穿过透明的护盾，便向四周飞溅开来。

可惜的是，护盾虽好却不能长时间加持。不过片刻光景，堤密尔就发觉从英雄剑中获得的少许能量所剩无已，就连脚步也变得迟缓。他不得不一面抵挡一面后退，不多时竟发现自己居然已离开了地下宫殿的范围。堤密尔连忙收了护盾落在地面上，撒开腿拼命向前逃亡。

还没有跑上几步，堤密尔的心中就莫名起了一阵寒意，身体下意识往旁一让，青色的毒液便喷在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上，地面上的石块在沾上毒液的同时立刻被腐蚀成一滩腥臭的黑水。

堤密尔惊出一身冷汗。他当然想与戈比正面对抗，问题是实力未免相差太大，这不是剑术高超就可以缩短的差距。不过，他不可以，那个慕沙总不成问题了吧，可这样关键的时候，慕沙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戈比紧追在堤密尔身后，蛇身虽是蜿蜒着前行，但每一下都窜动极快。虽然所遇的树木花草都给它造成了少许阻碍，但只要强势的压过，无论什么都能瞬间碾碎。但令戈比愈发狂暴的是，堤密尔借着身形比它纤细，不是钻进密集的树中，就是连跑带跳，每回只差一点就能把他彻底干掉。

其实戈比大可以绕到堤密尔前方用蛇身将他围困，但它心中有些顾忌堤密尔手中的英雄剑，虽说它曾从中获取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可剑本身却没有承认它，若是不小心激发剑中封存的力量，恐怕想收服会有些麻烦。

就在戈比短暂的犹豫间，堤密尔更是专挑树木更为密集的地方狂奔。

戈比回过神来一见失去了堤密尔的踪影，顿时气得直甩蛇尾，力到之处，飞沙走石。它不甘心的仰起蛇头，蛇身高高竖起发出嘶的一声长音。

这声音就像一道指令，堤密尔浑身汗毛都突的竖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各种蛇类不知何时已将堤密尔围困其中，它们或盘桓在地上，或倒挂于树枝，嘴里都吐着鲜红的蛇信，不时的张嘴探身展示自己的毒牙。

“交出英雄剑！”戈比锁定堤密尔的位置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而是又一次阴恻恻的威吓着堤密尔。

为什么？堤密尔喘着气惊疑不定，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止戈比得到英雄剑，戈比为什么……反倒有些畏惧的样子？难道说，戈比不敢靠近英雄剑？

“只要你交出英雄剑，我可以放了卢修斯！”戈比焦躁的用蛇尾拍打着地面，大地轰鸣着开裂出一道深缝，地面就像是受伤的人一样痛苦的震颤了许久才停止，就连附近的参天大树也瞬间倾倒夭折。在这毁灭的暴戾中，青色的光晕包围着一个人影慢慢从裂缝底部浮到半空中。

“卢修斯！”堤密尔想往卢修斯的方向靠近，可戈比召唤的毒蛇却如潮水一般的涌上前来，甚至有几条避开了堤密尔的反击扑到他的身上，张嘴欲咬。堤密尔手忙脚乱的扔开那些漏网之蛇，却仍不防被一只毒蛇咬中了手臂，幸好伤口很浅，毒血一下就被挤了出来。饶是如此，堤密尔也觉得那只手臂有些发麻，力道再不如前。

卢修斯脸色苍白的平躺在半空中，长及小腿的黑发如瀑垂下，安祥的就像在熟睡。堤密尔才不会相信戈比没动过什么手脚，可眼见能及却始终不能接近的感觉令他无比焦躁。

“笨蛋，都教过你怎么停留在空中了！”细微的声音虽然是为了指点而来，却让堤密尔恨得直咬牙。

“可是我没力气了……”堤密尔不得不向慕沙低头，光是先前为了加持护盾就几乎把能量消耗怠尽，现在想腾空避开毒蛇简直是说笑话。

“我数十下……如果你不交出英雄剑，我就当着你的面侵犯他……吃掉他的身体，然后再杀了你……”久久没有等到堤密尔的回答，戈比愤怒的嘶吼着抽打蛇尾，半空中的卢修斯一身黑衣突然粉碎，肌里紧实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布袍的碎片在空中飘洒下来，就像下雨。

“不要！”堤密尔直觉想立刻交出英雄剑，可是他明白，戈比的话没有可信度。如果他真的交出英雄剑，恐怕戈比一样会杀掉他和卢修斯。

“听我说，你跟着我念祷词，借助神力引发英雄剑的力量……”慕沙的身形隐在空气中，慢条斯里的声音在堤密尔耳边念叨着，完全不把戈比的威胁放在眼里。

“请等一等！”堤密尔心急如焚，却又不能催促慕沙，只好硬着头皮和戈比搭讪：“我很难决定，能不能再让我考虑一下……”

戈比嘶嘶的叫着，就像在冷笑，它蛇尾一挥，卢修斯便浮在它的面前。粗大的蛇尾如灵巧的手一般缠上卢修斯的身体，挤进他的腿间……

“住手！我答应！我答应你！”堤密尔觉得心脏就像要爆炸一样痛苦难当。

戈比似乎也没有心情继续下去，它轻轻动了动蛇尾，把卢修斯往前推了推：“你把英雄剑扔过来，我把卢修斯还给你……”

“斯普莱斯唯一的神，请赐予我与黑暗抗衡的力量……我将永远效忠于您！您赐予幸福，您赐予欢乐，一切都愿奉献给您，至高无上的神……”慕沙的语气十分凝重，每一句话都带着奇异的魔力，堤密尔每跟着默念一句，就感觉到身体里多出一股陌生却澎湃的力量。

戈比谨慎的看着堤密尔慢慢走近，然后举起手中的英雄剑作势欲投。它也将卢修斯往前推了推，但嘴里却一抿，将自己的一颗毒牙折断，准备进行偷袭。它当然不打算履行诺言，既然因为大意失去了英雄剑，那么这一回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

堤密尔念完最后一句祷词后，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所有疲惫与伤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一种浑身有力发泄不出的饱胀感。他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当日在梦中情形——明明不存在，却让人无法忽视存在的人在说着：“当你完全信任我的时候……”现在，那个看不到的神明在问堤密尔：“你愿意信奉我，并且将自己完全的奉献给我吗？”堤密尔听得云里雾里，可那个声音无比圣洁美好，像是泉水叮咚，又像是和风吹拂，一切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似乎都能在声音中找到……他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快点交出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戈比贪婪的看着堤密尔手中英雄剑，它快要忍耐不住了。

然而，回答戈比的是，堤密尔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睛。本就是紫到极深处像黑色一般的眼睛逐渐变得浅淡，十分耀眼。明明还是一样的脸，但看在戈比的眼中居然出现了幻影。那个尚显纤细的美丽少年身后竟扩散出一圈人形的银光，少年掷出英雄剑的同时，那银色人形也做出类似的动作。

戈比看到的是青光闪烁的英雄剑瞬间披上银光，刺目的光令它完全无法动弹。它下意识将附近的蛇类摄取到剑锋逼来的路径上，同时慌乱的挥动蛇尾抵挡，甚至还喷出了预备用于偷袭的毒牙……那如月华般清冷的银光穿过了重重阻碍，就像长了眼睛一般钉入戈比七寸的位置。

漫天的银光从英雄剑所在处呈放射状瞬间射出，戈比抽搐着挺直了身体然后急剧的扭曲，就似想遮掩住令自己痛苦的伤口，但银光所过之处，它的身体迅速腐蚀，如烂泥一般溃散。

戈比巨大的头颅并没有消失，它僵硬得像个石块，掉在地上后骨碌碌的滚出去老远，眼睛没有合上，定定的看着卢修斯所在的方向。

托着卢修斯浮在空中的青光一闪而逝，卢修斯立刻掉落在地。

堤密尔掌心向上虚托着空气，青光逐渐在他手中凝聚，英雄剑再次回到他的手中。他就像没有看到卢修斯一样，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满脸肃杀。

“堤密尔……堤密尔？”慕沙也有些惊讶堤密尔居然能一击杀死青色魔物，在他的预想中，堤密尔第一次感受神力定然不可能很好的接纳与运用，到时候他再出手帮忙，既能消灭青色魔物，又可以借此机会指点堤密尔……现在算全泡汤了！而且，堤密尔的状态看起来怎么有些古怪？

“什么？”堤密尔的眼睛突然眨了眨，再次睁开时，已恢复成黑色：“卢修斯……”他猛的推开慕沙就往卢修斯那里跑去。

“啧……那家伙哪里比我好了？”慕沙冷不防之下被推了一个踉跄，下意识就嘀咕起来。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思维很有问题，连捏了几下自己的脸才往堤密尔那里走去。

“慕沙，你看看卢修斯怎么了？”堤密尔把卢修斯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发现他呼吸均匀身上也没有伤口，倒是大腿处有一片瘀青，应该是戈比之前留下的。

慕沙悻悻的走到卢修斯身边，蹲下身一脸嫌恶的看了看卢修斯沾上少许泥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勉强伸出两根指头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如果你离得远一点，我更没有问题！”卢修斯冷冷的睁开另一只眼睛。

二 忘忧之城①

“卢修斯……”堤密尔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紧紧的抱住卢修斯，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我很好！”卢修斯垂眼低笑，修手的手指抚摸着堤密尔的金棕色短发。一时间，温情脉脉的重逢场面几乎能催人泪下。

“咳咳！”慕沙拼命的咳嗽。有没有搞错，这两个家伙居然不看时间地点就这样粘糊糊的抱在一起，难道都不知道收敛的吗？

“你是谁？”卢修斯抛了一记冰冷的眼刀过去，赤裸裸的敌意瞬间暴露。

“他是……”堤密尔本想答话，脑袋却被卢修斯直接按在了肩头上。

“我是守望神殿最虔诚的奉神者，也是堤密尔的导师。卑微的魔兽，快放开堤密尔，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慕沙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向来骄傲得很，人俊美不说，实力也是中央岛数一数二的。除了阿瑞思，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睛。他本来也没有真的打算好好教导堤密尔，纯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可是，他实在看那只鳄鱼不顺眼，非常不顺眼！理由……也许可以称之为命运！

堤密尔听了连忙挣扎着要推开卢修斯，但却被卢修斯抱得更紧。

卢修斯在堤密尔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慕沙邪笑舔唇：“堤密尔不是什么传承者，他是我的恋人，难道我们亲热你也要干涉？”

堤密尔的四肢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就连卢修斯勾起他的下巴深吻一记都呆滞着没有反抗。

慕沙觉得自己正濒临狂化边缘——卢修斯捧着堤密尔热吻的时候，墨色的眼眸却还盯在慕沙身上，似在示威。不仅如此，卢修斯还把舌头伸进堤密尔的口中，那啧啧的水声还有空气被挤压的动静都让慕沙浑身像爬了虫一样难受。两个男人正在他面前交换口水……若论画面倒还算赏心悦目，可是慕沙却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不要挑战我的底限！！！”慕沙忍无可忍到了极点，手中的法杖开始释放出淡淡的金光。

然而，卢修斯却将被吻到头晕的堤密尔继续压在自己的胸膛，同时对着慕沙翻白眼吐舌头……做鬼脸！！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慕沙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但嘴巴却已经先忍不住大声喝斥：“你这个卑微的魔兽，如果不是看在你没有什么恶行的份上，我早就让你血溅当场了！”

“哦哦，我好怕啊！”卢修斯冷笑连连：“事实上是不是我们实力相差不多，如果你真想和我分出胜负要吃大亏，所以不动手呢？”

“你这只丑陋卑微的魔兽……”慕沙碧绿的眼眸中杀机四伏，法杖隐隐对准了卢修斯。

“哼，你这个不像男人的娘娘腔……”卢修斯反唇相讥，指节上一根根骨刺冒出来，寒光闪烁。

“死鳄鱼！”

“娘娘腔！”

“……”

堤密尔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几乎头抵头的怒目而视，他们一副面临生死大敌的模样，鼻子里喷着粗气，但却似忌惮着什么，谁也没有动手。

“那个……”堤密尔想分开他们，却被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推开。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卢修斯和慕沙异口同声的转头对着堤密尔瞪眼。

“……”堤密尔无力的看着他们变着不同花样对骂，直到昏昏欲睡。“我说……你们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

原本叉腰互指正吵得起劲的两个男人极有默契的同时后退几步，然后对着堤密尔点头。

“慕沙，我和卢修斯要去舍都交任务，之后，也许会去别的地方……你如果没有什么安排，能不能和我们一起旅行？”堤密尔真诚的发出邀请。他犹记得一剑杀死戈比时，那无比强大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涌动，舒适的感觉令人心醉神迷。他想变得强大，想通过慕沙找到父亲，无论如何，慕沙就像是一根救命草，绝对不能轻易放走。反正，慕沙也说是来引导自己的，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吧！

“堤密尔，我讨厌这个家伙……”卢修斯立刻就明白了堤密尔不可能改变这个决定，他淡淡的说着，打了个响指，脖子以下的肌肤完全被裹进凭空出现的黑色布袍之中，脸上沾上的少许泥沙也被抹去。

“死鳄鱼，我比你讨厌我还要讨厌你！”慕沙狂暴的样子，完全没有奉神者该具备的神圣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