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三卷————麻雀船长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卢修斯想淡定也不可能，他下意识觉得德雷克在开玩笑。

德雷克瞥了卢修斯一眼，知道他是在担心堤密尔，便起了调侃的心思。“是啊，他几乎是无敌的……”

卢修斯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再一看德雷克，还是一脸神神在在的模样，立刻就发现自己被耍了。“如果真是这样，要杀你不是就像捏死蚂蚁一样？”

德雷克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真不可爱，但也没有和卢修斯认真计较。“其实创造世界不代表可以掌控这个世界的一切，当一个世界形成并完善，世界里会产生先天神坻，也就是能掌控这个世界大部份运转规则的人……但是也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就像加文？”卢修斯皱眉。“那他怎么那么弱？还被封印了。”

德雷克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说起这些，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哪怕守望神殿的传承者也一样。

创造斯普莱斯的所谓的神同时也从斯普莱斯这里获得强大的力量，为了能够完全使用这个世界产生的能量，他趁世界没有完善的时候，与制造出的人类结合，在这里留下种子。这也就是守望神殿传承者的由来。

原本他只是想要一个永远忠于自己，替他转化信仰之力的后代。为此，他给予了第一个神子许多殊荣，借着神子之手在加文还没有完全觉醒时将他禁锢在忘忧之城，赐予神子强大的力量与永驻的青春。

然而第一任神子在活过了漫长的时间后，便开始试图摆脱神的控制，将那些岛民的信仰之力收纳入自己体内，妄图成为斯普莱斯的掌控者。神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在埃尔维斯家族每一代子孙身上下了禁制，削弱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不再拥有漫长的寿命，只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当下一代神子成为传承者时，上一任传承者就会失去力量，肉体衰竭而亡。

对于神来说，神子只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哪怕是他撒下的种子，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亲情。

直到，克里斯托弗的出现……

前奏④

“父君？”卢修斯许久没有等到德雷克的回答，不由得惊讶起来。因为此刻，德雷克的表情很奇怪，既像在怀念什么，又像是看透一切的疲惫。

“卢修斯，你知道斯普莱斯下面是什么地方吗？”德雷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慢吞吞的说道。

卢修斯愣了愣。斯普莱斯所有的领地都是岛屿……下面吗？不是空气？

“你总不会以为斯普莱斯就是浮在半空中的世界吧？”德雷克摇头，把卢修斯的脑袋按到他提取黑暗力量的通道边。“看看，下面有什么……”

卢修斯起初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浓郁得几乎让他怀疑自己失明了。但他的眼睛具有夜视能力，这显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下面只是虚无。

德雷克似乎看穿了卢修斯的困惑，他伸指一点，那片虚无便如雾般翻滚着让开一条通道……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但卢修斯渐渐觉得那黑暗之中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红……如同远远传过来的火光。

“卢修斯，在斯普莱斯岛屿群的下方，是数不清的岩浆、火山、还有干裂的土地……”德雷克的呼吸喷在卢修斯耳边。“如果把斯普莱斯的岛民移到下面去生活，能活下的人会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随着德雷克的述说，卢修斯眼前竟真的出现灼热的火龙，一座座因为喷发熔浆而变平的山头……

“下面也许是称做地狱吧！”德雷克嗤笑一声：“阿瑞恩，你出来吧！”

卢修斯回头，果然看到阿瑞恩的身影从黑暗中穿出，安静的一点波动都没有。

“德雷克，你难道想把斯普莱斯的岛屿全部移到下面去？”阿瑞恩的皮肤本来就白，此刻更是显眼。“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下面还有实地？”

“阿瑞恩，你真是了解我~”德雷克故意拖长了语调，身形一晃就来到阿瑞恩身旁，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你说，如果我把岛屿全部移到下面去，那些信奉神的岛民们会不会因此而对神失去信心呢？”

阿瑞恩将信将疑：“你有这么大的力量？”

德雷克笑笑：“好了，你们先离开这里，我要继续制造魔物。”

卢修斯和阿瑞恩互相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的离开。

“呵呵，我有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你最清楚了，是不是？造物主……哼……”德雷克坐在黑雾四溢的通道口，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伸手一指，通道里的黑雾便渐渐扩散开来，如迅速膨胀的软体动物紧紧的依附在小岛下方，并且悄无声息向邻近的岛屿蔓延。

随着黑雾的扩散，德雷克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往下坠落，不由得露出一个或许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办法阻止我呢？”德雷克再次在通道旁坐下，五指微动，先前被卢修斯踩烂的魔物碎片一下聚集在他手中，随着黑雾的融入，渐渐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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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沙自从净化室逃离之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堤密尔，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贞操问题，另一方面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堤密尔。

恰好，堤密尔以守望神殿名义召集全斯普莱斯掌权者的会议即将召开，陆续有邻近岛屿的城主或神使先行来到中央岛。

中央岛的圣洁气息、壮美的守望神殿、甚至是由灵力凝结出的仙女们都让那些从未踏上中央岛的掌权者们都纷纷露出迷醉的表情。

堤密尔厌烦客套的迎接，直接将会议之前所有的接待工作都交给慕沙处理，自己不知道躲在哪里偷懒。

慕沙心中腹诽，却也不敢真的跑去问堤密尔为什么不露面。

三天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慕沙在接待那些贵客的同时，并没有放弃用水球寻找阿瑞恩的下落。当然，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不过，他发现了更令他吃惊的事情。

中央岛的阳光从不休息，而且洒在人身上绝对的温暖舒适。但水球中所看到的斯普莱斯，阳光竟意外的苍白，就像一盏明晃晃的灯，可看了却有些碜人。当最后那批贵客抵达中央岛时，中央岛上已经有流言在传播，大约是说黑暗君王已经重临斯普莱斯，斯普莱斯即将面临疫病与寒冷，无数的魔兽群正刨着它们的巨爪，准备大块朵颐……

不安的情绪让慕沙眉心留下了川字型的皱纹。按照守望神殿的传书记载，每次黑暗君王降临斯普莱斯都是腥风血雨，几乎人们都还在睡梦中，就已经成为他所率领的魔兽们口中的美食……绝对的令人发指，绝对的残暴，也绝对的醒目。然而这一回，德雷克分明已经出现在斯普莱斯，但直到目前为止居然都没有引起任何骚动，这未免太过奇怪。

慕沙有心想问问堤密尔，却又担心自己大题小作，再加上并不想见到堤密尔，于是便乐观的想再观察看看。

“慕沙，堤密尔大人叫你过去。”负责传讯的神恩战士一脸惶恐。

慕沙见了忍不住摇头，堤密尔的脾气越发的古怪，基本上每一个奉神者或神恩战士都很怕他……当然，慕沙现在见到他也有发怵！

“堤密尔大人，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慕沙单膝跪在堤密尔面前，足足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堤密尔才终于抬眼看他。

堤密尔的脸上满是困扰，眉头微拧：“慕沙，你有没有发觉不对的地方？”

慕沙心里咯噔一下，把这几天通过水球看到的情形一一告诉堤密尔。“堤密尔大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堤密尔轻轻闭上双眼，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磕了数下，猛的双开眼睛，低声念了一句慕沙听不懂的咒语。法杖立刻响应了堤密尔的呼唤，从顶端射出一束银光，在空气中投映出一份斯普莱斯岛屿群的立体图像。

虽然岛屿的形状各异，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基本体表都是绿色居多，就像一颗颗绿宝石镶嵌在碧蓝的空中。这景像本是迷人，却被岛屿下方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煞尽了风景。黑雾首尾相接，从下方将斯普莱斯外围的岛屿全数粘着，并且慢慢的向内扩张，似乎是要将整个斯普莱斯都笼入其中。

随着黑雾变得愈加浓重，阳光不断被吸收，越发的苍白，而原本悬浮于半空中的岛屿群似乎不堪黑雾的重量，居然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往下坠。

“堤密尔大人，这是？”慕沙从未见地如此令人惊悚的画面，看向堤密尔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依赖。此刻除了堤密尔，再不可能有人能想办法驱尽这黑雾了。

“立刻把来到中央岛的城主和神使们领到大殿，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堤密尔法杖一动，立体影像顿时消失。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睡下了……”慕沙习惯了中央岛上不分昼夜的明媚，而从中央岛以外来的城主和神使们都因此而感到疲惫，为了明天的会议能保证足够的精神，他们都自觉的躺下睡觉保存体力。

“没有时间了。”堤密尔突然用力一顿法杖，居然将坚硬的水晶地面磕出一个沉坑。“德雷克已经向我宣战……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为什么这次德雷克不像以前一样直接率领魔兽大军进攻斯普莱斯各个岛屿？”慕沙有些莫名其妙。

堤密尔走出大殿，仰头看着中央岛上空永恒不变的碧蓝色天空，冷笑着低语：“因为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也想背叛我……很好，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一部份……你不可能赢过我……”

慕沙没有听到堤密尔所说的话，他老老实实的等在原地，直到堤密尔示意他快滚的时候，他才去置办召开会议的事宜。一离开大殿慕沙就哀叹不止，他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这样惧怕堤密尔。

守望神殿的传承者发话说提早召开会议，斯普莱斯的掌权者们心中虽然暗骂不止，却也只能迅速的披上外衣赶来大殿。说起来奇怪，明明看起来不算很大的地方，不管多少人走进去，却有一种仍未站满的感觉。所有到达大殿的掌权者们在感到神奇的同时，开始扎堆窃窃私语，有对神殿的好奇，也有对黑暗君王重临斯普莱斯的不安。

当穿着白色布袍的堤密尔出现在大殿时，那些城主和神使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艳的表情——紫色的眼眸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可仔细看却发现怎么也看不分明。漂亮到极致的五官若隐若现着，想仔细看却被闪烁的神光挡着，让人心里如万千蚁虫挠搔……

慕沙见了露出一个苦笑，这些家伙根本没搞清楚堤密尔的本性，看来一定有人会吃些苦头了。

果然，除了伊万、安格斯还有玛姬少数几个神智清楚的人外，其余那些凡是多看了堤密尔几眼的家伙都毫无征兆的蓦然捂住眼睛惨叫不止。

哀嚎声在大殿里响了一片，剩余那些没有受到惩罚的人个个都脸色难看，但明显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黑暗君王德雷克已经染指斯普莱斯，我要你们立刻回到自己的地方，把所有能战斗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布下防线，时刻堤防魔兽大军的进攻。”堤密尔的话说得很慢，但张弛有度，让人忍不住就产生紧张的感觉。

“堤密尔……大人，请问以我们的力量有办法和魔兽大军抗衡吗？”受到惩罚的掌权者们感觉自己的眼睛恢复原状后，立即对这次会议高度重视起来，再也不敢上中央岛观光的心态。

“不用担心，我会将守望神殿的奉神者和神恩战士们分配到各个岛屿，他们会帮助你们度过难关。”堤密尔的语气中满是不容怀疑的笃定。

那些畏惧堤密尔的掌权者们大都唯唯诺诺的开始拍起马屁，不是称赞堤密尔的决断明智，就是将黑暗君王贬得一文不值，以此来吹捧守望神殿的实力。

堤密尔听了只是含笑不语，只有慕沙知道他在冷笑。

就在这时，中央岛陡然一沉，连接着几个呼吸时间都在往下掉，然后又突然停止。许多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脚已经离开了地面，瞬间摔作一团。

慕沙也惊了一下，两膝往下一跪才没有摔倒。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嘭嘭疾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等终于抬头，他看到堤密尔面色铁青的向大殿外走去，披风扬起发出猎猎的声音，似在预示大战将起。

四 协奏①

斯普莱斯有一个别称：神之花园。这个意思不单指风情各异的岛上景观美不胜收，更因为常年只有两季的变化——春季和夏季。

传说中，神创造出斯普莱斯时，觉得秋季和冬季一个过于萧瑟，一个过于寒冷，于是便将一年十二个月份都分给了春季与夏季。

常年温热的气侯下，斯普莱斯的植物长得极其茂盛，确实很像是精心打理出来的花园。

但在德雷克宣战的短短几天时间里，斯普莱斯的气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往往上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就开始刮风下雨。不仅如此，气温也时高时低，到处都有刚结好的冰立刻就融成液体的现象……

所有的岛屿都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下沉着，而下方是看不清的虚无。恶劣的气候下，飞行船早已停止航行，岛屿之间正式启用传送阵进行互通。由于传送阵只能短距离的进行传送，想去远一些的地方，将花费比之前长达数部的时间，而且将消耗大量珍贵的材料。等于说，平民已经断了远行的可能。

斯普莱斯的岛民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被集中在城主或神使的居所前，倾听所谓来自神殿的指引与抚慰。来自神殿的奉神者们耐心的安抚着岛民，减少他们的慌乱。

从中央岛的传送阵前往各个岛屿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堤密尔一声令下，那些掌权者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中央岛上的美景，就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点。而来自神殿的奉神者和神恩战士们几乎是立刻就开始组织军备力量用于保护岛民，为此，有相当一部份的掌权者开始不乐意了。

“为了那些毫无战斗能力的岛民而牺牲军备力量，根本不值得。”德雷克微笑的侧头看向阿瑞恩：“虽然守望神殿在斯普莱斯拥有绝对的说话权，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替神保护他的信仰者。”

阿瑞恩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虽然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但他并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死亡，如果不是为了摆脱命运，恐怕他也会与德雷克进行殊死搏斗，可自从他选择了保护堤密尔，那么牺牲堤密尔以外的人都变得微不足道。真要堕入地狱话，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父君，有什么可为您分忧的？”卢修斯急迫的请战，他希望能见到堤密尔，希望快一点让堤密尔摆脱父神的控制。

德雷克招了招手，地下洞穴中立刻出现无数菱形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充斥在各个角落。

阿瑞恩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回想起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但四肢仍然变得很冷，掌心微湿。渐渐的，他觉得呼吸也困难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突然将他收入其中……阿瑞恩几乎是立刻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想反击。他在这瞬间居然以为德雷克又想当众侵犯他！

德雷克什么也没做，只是既不紧也不松的将阿瑞恩笼在胸前。“卢修斯，你把我做好的魔物投放到几个大型岛屿上，先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恐惧……呵呵呵，想必他们的反应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