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三卷————麻雀船长

“是！”卢修斯装作没有看到像情人一样贴在一起的德雷克和阿瑞恩，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地下洞穴中的菱形眼睛都跟着卢修斯涌出洞穴，只余下昏沉沉的黑暗。

“够了，放开我！”阿瑞恩闭了闭眼睛，试着脱离德雷克的怀抱，但却发现德雷克居然越抱越紧，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怒意。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不要害怕，我不会再强迫你……”德雷克的语气竟意外的温柔，手轻抚着阿瑞恩的头发，似在安慰。

阿瑞恩承认他在一瞬间有些失神，但他很快就开始反抗，直到德雷克不得不松手为止。

德雷克脸上出现遗憾的表情：“阿瑞恩，你真是不可爱……”轻佻和戏谑又回到了他身上，之前的温柔就像是一个玩笑。

阿瑞恩抿唇不语。尽管他对德雷克抱有怀疑态度，但前一刻他的确接受了德雷克的抚慰，为此，他心中有些不痛快。“你为什么不直接和父神见面？直接了断不是更好？”

“保密。”德雷克冲阿瑞恩特别高兴的露齿一笑。

阿瑞恩气得转身就走。

地下洞穴中只剩下德雷克一个人。

“碰面吗？”德雷克低声道：“其实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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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莱斯的岛屿群由于无人阻止，依旧一刻不停的下沉。堤密尔坐在守望神殿的大殿主座上一脸不愉。

“堤密尔大人，贝鲁斯因的安格斯、因特卡纳的玛姬还有鳄鱼岛的伊万都想和你单独谈话。”慕沙现在是一看到堤密尔就头皮发麻。不怪他多心，堤密尔把他压在净化池边时，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又发飚！不过，慕沙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希望这种事发生还是不发生。

堤密尔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慕沙对这三个人还算了解，除了玛姬，另两人对待堤密尔都可以算是天天惦记着，可在中央岛上，连私下与堤密尔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碰上，也难怪会急巴巴的请求通话。但看堤密尔的意思，似乎不太想和他们接触。

“堤密尔大人？”慕沙小心翼翼的又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谈的。”堤密尔闭上眼睛假寐，两手轻搭着扶手，法杖横放在膝上，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尽管慕沙这段时间与堤密尔前所未有的来往密切，但仍然不知不觉得看着他的侧脸失了神。虽然堤密尔说他不再是他，但明明是一样的脸……

“还不走？”堤密尔突然张开眼睛，与慕沙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慕沙怔了怔，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心虚感，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等一下！”堤密尔明明已经赶人，却在慕沙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又把他叫住。

“请堤密尔大人吩咐。”慕沙尽力用冷漠的表情伪装自己，希望心中强行抑制的感情不要再暴露分毫。

“你把中央岛上的禁制解开，这种时候不需要能量耗费在无用的东西上。”堤密尔举起法杖，对着慕沙的额头轻点，一道光影瞬间飞入慕沙的眉心。

“堤密尔大人，这个时候解除禁制，万一魔兽进攻怎么办？”慕沙吸收完光影所含的信息后大吃一惊。其实不单如此，中央岛空气中那浓郁的圣洁气息，还有灵力凝结出的仙女，以及天空中永不落下的太阳，都是禁制产生的效果，如果真的解除，那中央岛还是中央岛吗？

堤密尔冷冷的看着慕沙：“有我在，你怕什么？”

慕沙立刻意识到他又触了霉头，但堤密尔现在所做的一切实在太古怪了。想到这里，他鼓了鼓勇气：“堤密尔大人，您为什么不亲自出手解除目前的困境？”不知道为什么，慕沙就是觉得以堤密尔现在的力量，应该可以制止岛屿下沉。

堤密尔本不想回答，但想了想，却又说道：“德雷克与我有一战，我不想浪费任何力量。”

慕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一脸恭敬的退下了。

堤密尔先是静坐着，但很快就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德雷克，你到底想搞什么花样？”他倒想速战速决，但事情却不是这样简单。堤密尔毕竟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能控制住堤密尔的心神，却不能完全抹去。而堤密尔的反抗也确实对力量的提升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至少以目前他所掌握的力量来看，想彻底毁灭德雷克很困难。

毕竟，他们曾是一体！堤密尔连自己也没察觉到有轻微的叹息溜出口中。

失去了禁制的中央岛也如斯普莱斯的其余小岛一般，太阳的影子时隐时现，白昼与黑夜不停交替着，时间变得混乱。在这混乱之中，竟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将中央岛上的花草树木摧残得七零八落。不一会儿，又有狂风毫无规律的乱刮，雨势变得更猛。

奉神者与神恩战士们起初出现了小小的骚乱，但在接到堤密尔传出的命令时又安静了下来。中央岛将与斯普莱斯所有岛民共度难关！这个说法在堤密尔的授意下迅速在各个岛屿上流传开来。

原本有些涣散的信仰之力顿时又变得集中，堤密尔再一次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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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魔物投入到贝鲁斯因、因特卡纳等各大岛屿后，卢修斯不由自主的看向守望神殿的方向。那里已经不再有神光闪耀，而是同样被倾盆大雨所笼罩。

其实撇去气候失常，对习惯了安逸的岛民来说有些残酷外，其实还没有产生任何毁灭性的伤害。虽然有个别魔兽依从德雷克的吩咐时不时的出现骚扰一番，但很快就被困住。除了个别倒霉死去的岛民，总体来说，损失不大。

不过，德雷克制造的魔物就没这么简单了。从之前被踩碎却仍能蠕动的不完全体来看，它们的生命将十分顽强，而且，魔物不分生命体与非生命体都会无差别攻击，破坏效果会比魔兽更加直接。

卢修斯悬浮在半空中，冰冷的雨水被魔力结成的气盾挡在外头。直到听见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才准备回去向德雷克覆命。

就在卢修斯动身的一瞬间，一股邪恶的气息像高速射出的箭一般朝他飞来，而且穿透了卢修斯的气盾。卢修斯下意识挡住那道气息，将它抓在手中。

卢修斯五指一收，那股被黑雾遮住全身的小东西才露出原形。原来也是一只魔物，捏得奇形怪状不说，头脑也简单，只知道吱吱乱叫不断挣扎。魔物的小腹上绑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卢修斯将它捏爆后，便听到德雷克让他顺便在外头办几件事再回去。

那只魔物在珠子捏爆后也乱叫着扭动了几下，跟着爆开。卢修斯虽然反应及时立刻甩手，但还是沾了一手恶心的粘液。

卢修斯黑着脸站了会儿，他肯定这绝对是来自德雷克的戏弄。直到把手伸出气盾之外用雨水冲刷干净后，卢修斯仍然有种恶心的感觉。不过，这个小意外倒让他因为思念堤密尔而沉闷心情变得明快了一些。

这难道是属于德雷克式的温柔？卢修斯摇摇头，他确定的是，阿瑞恩的日子一定比他难过许多。

德雷克要卢修斯所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卢修斯去拜访一些城主和神使，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战线上来。

卢修斯的第一站选择了因特卡纳岛，他所要做的只是诱发玛姬内心黑暗的一面，这再容易不过了。

虽然守望神殿在因特卡纳岛留下了奉神者与神恩战士帮助抵御魔兽，但此刻魔物已经开始肆虐，他们都忙着拯救岛民去了，城主的府邸中却是一个守望神殿的人也没有留下。

玛姬的脸蛋还是一样精致，但眼角却已有了浅浅的皱纹。显然，身为城主，虽然享有权利与财富，也同样要消耗不少心力。

卢修斯身影一动，已经出现在玛姬面前。

玛姬穿着舒适的宽袍，握着酒杯正在豪饮，丝毫没有所辖领地出现魔物的危机感。她见到卢修斯的时候发了好一会儿呆，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即放下酒杯，理了理微乱的发髻，又恢复成优雅高贵的女城主。

协奏②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玛姬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像是久未相逢的朋友一般自然，之前一个人独处时的疲惫与黯然完全被艳丽的风情所替代。

卢修斯对玛姬并没有多少怨恨，如果说当初很生气的话，气的也只是玛姬用弩箭射杀堤密尔。玛姬有野心，有欲望，但却是一个相当诚实的人，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却也从不屑伪装。所谓彻头彻头的坏人，也许就像玛姬这样。她根本，连一点点的后悔或是不安都没有。

其实比起来，玛姬比他还要像黑暗生物。卢修斯想到这里，居然对玛姬产生了一丝欣赏。“想必你已经知道黑暗君王降临斯普莱斯的消息，我今天就是代表德雷克大人来与你谈一谈关于未来的事情。”

玛姬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唇边仍然挂着甜美的笑容。她与卢修斯之间实在没有什么交情，说过结倒还有一点，可她愣是不提分毫，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好朋友。“卢修斯，你该知道，我不会做没有胜算的事情。”

卢修斯淡淡一笑：“既然有关于未来，自然是对你我都有好处。”

“喔？”玛姬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情：“说说看！”

“如果我没有猜错，包括你在内，所有斯普莱斯握有军权的贵族或神使都从中央岛得到了援助，但你现在正对此感到不满……是不是？”

“哪里话，守望神殿关心我们这些普通人，受宠若惊都来不及。”玛姬乐呵呵的和卢修斯打起太极。

卢修斯也不介意，反倒是揶揄起来：“本来应该是守护你和其他贵族的军队全被调去保护普通岛民了，你们的安全很成问题啊……”

玛姬的脸色变了变，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不过她仍是避开话头不谈。

“那些只能造成负累的普通岛民平时全靠你们这些贵族保护才能生存，现在也到了他们报答的时候了……”卢修斯话只说到这里，他相信玛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玛姬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果然是黑暗君王会做的事情……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反咬一口？再说，背叛守望神殿有什么好处？”

“嘘！”卢修斯笑了，他将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低声道：“并不需要你们背叛守望神殿，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你们只是在保存自己的实力。德雷克大人并不是为了得到一时的征服，战后的斯普莱斯需要有人来帮忙恢复元气，他需要你们的支持……等德雷克大人控制斯普莱斯的时候，你们发誓效忠就是最好的报答。”

玛姬状似镇定的表情被手中微微颤抖的酒杯拆穿，不过她很快就抛开了所谓的矜持，放声大笑：“卢修斯，你就不怕我反悔吗？”

卢修斯摇头：“你是聪明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我相信你不会做错选择。”

玛姬脸上的笑容越发美艳，她立刻找来羊皮纸和羽毛制作的水笔，立下一个简单的契约，然后和卢修斯在尾端分别签上名字作为凭证。

“那么，只要在不影响契约的前提之下，城主大人想怎么做，照自己的意思来就好，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可以烧掉这根头发，我会立刻赶来。”卢修斯拔下一根头发交给玛姬。

玛姬不敢大意，小心的将那根头发和契约收在了一起。“因特卡纳岛上的贵族们早就对守望神殿的决定感到不满，附近的岛屿上也有一些类似的同盟者，我会和他们取得联系……既然要做，就做得大一点，就算神殿知道了，总不可能处罚所有手中握有军权的贵族吧！”

卢修斯看着玛姬自信的表情，不由得哂然，这个女人果然心狠手辣，自己下水还不够，居然还要拖别人一起。不过，就像玛姬所说，事情搞得越大，局势对德雷克就更为有益，他当然不介意。“随你，我也会再去拜访一些领地范围大而军备力量相对微弱的城主或神使，到时候绝对不会只有你孤军奋战。”

“你确定能说服他们？”玛姬有一些好奇。

卢修斯淡淡道：“不是我去说服他们，是他们在呼唤黑暗，所以我才能感觉到谁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同盟者。”

玛姬一脸满意的送卢修斯离开，她想到卢修斯说的领地范围大而军备力量相对微弱就觉得好笑。军备力量是强是弱，还不是掌握军权的人说了算。就像目前，她表面上已将自己手中的军备力量指挥权完全交给守望神殿的神恩战士，但至少还有二分之一的实力仍然隐藏着。

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在她的理解中，无论是谁控制斯普莱斯，只要保证她与贵族们的权益就够了。能活着享乐才最重要，胜者为王败者寇，何必计较是光明还是黑暗？至于那些普通的岛民，正像卢修斯所说的，平常总是处于受保护的位置，现在就算让他们牺牲也不过是取回报酬而已。

玛姬的笑声越来越大，手中的酒杯一倾，浓郁芬芳的酒液一滴不漏的流入她的胃中，又烫又暧，让她有一种轻飘飘要飞的感觉。

“来人！”玛姬将酒杯一丢，抓起书案上的摇铃拼命摇了起来。

“有什么吩咐？城主大人。”守卫城主府邸的士兵来得很快。

“立即帮我联系附近岛屿的城主与神使，我有事和他们商量……”

“是！”

……

卢修斯离开因特卡纳岛后，想了想，还是去了贝鲁斯因。贝鲁斯因岛上影响力最大的势力是奥斯汀城堡，其中安格斯与安东尼一文一武征服了所有岛民的心，再加上安格斯爱慕堤密尔，显然不会投靠德雷克。尽管如此，卢修斯还是觉得有去一趟的必要，因为他切实的感觉到，那里有人散发出呼唤黑暗的强烈意愿。

当遁着呼唤黑暗的意念找到终点时，卢修斯有些惊讶的发现，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负面因素的人居然是一个神使。

所谓的呼唤黑暗，不一定就是向黑暗君王德雷克寻求力量或庇护，有的时候贪欲、野心或是执念达到一定的深处，也会与黑暗力量产生共鸣，想让这种人堕入黑暗，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凭什么贝鲁斯因的事情都由奥斯汀家族说了算？”那位神使大人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嘴唇略厚，显得极为忠厚老实。不管是谁，第一眼看到这位神使大人想必都会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乔舒亚大人，别气坏了身子。”被称作乔舒亚大人的神使身旁立刻有仆人上前讨好的扶他坐下，替他轻捶肩背。

乔舒亚接过另一个仆人手中的瓷杯呷了一口茶水，噗的一下吐出去老远，手中的瓷杯甩在地下裂成几瓣。“混帐，你要烫死我吗？”说完，他还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一脚赶紧蹲下收拾菜杯的仆人。

仆人挨了打，脸上虽然扭曲，却也不敢替自己辩解，虽然他上茶之前确实试过温度……

“没用的废物！”看到仆人收拾了残骸又去重新泡茶，乔舒亚的气才稍平了些。

“大人，别再生气了，难道不能想想办法吗？”替乔舒亚按摩的仆人显然比较得主人欢心，说话的口气也要随意许多。

“能有什么办法好想？”乔舒亚又开始发飚：“这一回中央岛召集斯普莱斯所有掌权者参与紧急会议根本就没有邀请我……如果不是奥斯汀那一家人搞鬼，怎么会收买那么多岛民的心？又哪里来的军队？我是守望神殿承认的神使，能掌握军权的人应该是我！”

卢修斯听到这里有些想发笑，这个乔舒亚倒是有趣，自己不想着怎么拉拢人心，反倒是一个劲的责怪别人，他这种胆小懦弱的家伙也就只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发牢骚，难怪有那么大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