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找婆家 上(出书版) BY 摆夷

作者:  录入:09-13

子归刚想着太好了,他能醒过来,就不会太糟,那手一滑开,就知道不妙,果然祯岚又昏睡过去了,只不过这时,他的脸上居然有种恬然安适的气氛,一张脸上露出些生机,仿佛子归活着,他真的很高兴。

子归看了他半晌,终于是想到把塞在腋下的脸帕取了出来,那帕子果然被捂得有些温了。

他重新拧了一块脸帕搭在额头,小心不要弄湿了额上的纱布,又拧了脸帕在另一面的腋下。

望着祯岚看了半天,才觉得凉意上来,将衣服穿了。

到了晚些时候,终于有人送来了可以吃的东西,不过都是很稀薄的米粥,但熬得很香很烂,份量倒是很足。子归想自己一家人也不会吃这么多,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陪衬,断不会有什么大鱼大肉地拿来款待他,也只能长叹一声。

还是依喂药的法子喂过祯岚之后,他自己一连喝了两大碗的米粥,也不知自己是解渴还是涨饱了。收拾完碗筷,子归看祯岚睡得还算安稳,呼吸似也没那么沉重,便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大概是祯岚的书房兼卧室,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子归想想,提笔写了今天祯岚的情形,喝了大概多少药,吃了大概多少粥,中间醒了多久,脸上的红痘大小,仔细看看应该没有遗漏的,再将那字放在外面,用一颗石头压上。

等他进了屋,却见祯岚要从床上爬起来,吓了一跳,「小王爷,你醒过来了。」他见祯岚醒过来,一怕,那个自称小爷的劲也不翼而飞,跑得没影了。

祯岚一直被灌药灌米粥,这会儿是被尿涨醒了,人看到子归,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他似乎迷糊间是觉得子归在,却并未信以为真,只当是梦,这会儿比刚才清楚,终于是分辨明了。

「是你……」祯岚想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但他就算是再迷糊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忽然沉下了脸来,「他们要你来的?」

子归说:「我自己要来的。」

祯岚越发不高兴,「胡闹,你以为你……」

他说时头一晕,身子一晃,子归赶紧冲过去架住了他。

祯岚觉得自己半边身子的感觉全被子归给塞满了,子归的呼吸,热度,子归的担心,好心,心里也是澎湃难当,猛一下子把他推开,子归又全没措防,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你?」

祯岚伸手想去抓住他,终于硬下心肠,「你离我远点。」他自己用了力气,也一下子跌回床上喘气。

祯岚一向身体很好,又有武功,从未试过有如此狼狈之时,所有的真气都提不起来,说什么、做什么都非常费力,苦涩的说:「你不要命了!」

此时若是什么忠胆侠义之人,一定会跪拜在地,唱一段,我的命是小王爷救的,就是还给小王爷又当如何。

但子归绝非这样的人,他只是好心地解释说:「那位大夫说,我得过这个病两次,与别人比,再不易患上这病,所以才派我来的。」

祯岚怒道:「胡说!」

子归已经爬了起来,「你是想做什么?我扶你。」

说话间,手已经搭在祯岚的胳膊上了,祯岚是让人服侍惯了的,但此时被他的手一搭也有点找不到自己,犹豫了半天终于说:「你去把夜壶找来。」

他声音微弱,特别是提到夜壶两字,一半是因为确实是难受,另一半倒是真的觉得要在子归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觉得颜面大失。

但是子归并没有怎么想,是人都会出恭,哦了一声,赶紧去找,终于看到一个虎形的玉质溺具。

子归拿了过来,心里想,果然是王爷家,连夜壶都做得这么漂亮。

一般家里管夜壶的侍女或者小侍都很会把尿,但是子归哪里有过这样的经验。两个人面对面犹豫了一下,一个心里想难道我要去碰他那个所在,一个心里想,难道我要让他去碰我那个所在不成。

祯岚先开口说:「你,你退下吧。」他夺过夜壶,就等着子归离开。

子归却见祯岚完全是死充面子,拿着夜壶的手还在抖,忍不住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哎呀,你别扭什么,是我服侍你,不是要你服侍我呀!」

说完,就把夜壶给夺过来了,「快点,你这样,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不要才好了些,又变重了才是,你把那被子裹起来!」

祯岚心里还是被烫了一下,对方连句小王爷都没有叫,但是他的话语里却真真实实地在为自己担心。

他便将自己裤腰解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又是羞又是窘,对着发愣的子归说:「你树在那干嘛,还不快点。」

子归是真的有点愣,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祯岚的胯下之物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也不好意思看仔细,答应了一声,往前,将壶口对着那儿。

玉质的溺具口有点凉,并不像是服侍惯的人,知道用手先温一下。

可祯岚现在哪儿顾得上责难呢,他将上衣往下扯动盖在那壶口上,想遮掩一下。

有一会儿是完全没声音。祯岚明明是想尿,这会儿却像是堵上了,两个人都傻傻地等着。

最后祯岚终于让自己放松了,两个人听着大珠小珠落玉盘,谁也不敢看谁。

等到祯岚小解完毕,听着屋子里一静,子归才往上看了一眼,「那我取下来了。」

祯岚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倒回床上,他急了一身的汗,子归把夜壶提了出去,不一会回来,又端了脸盆和拧了干净的毛巾来与祯岚擦手。

祯岚由他摆弄也不作声,子归看着祯岚的神色不自然,想到他只身救了自己,病倒了却一点也没有埋怨他,还惦记着自己,怕自己又病了,子归不是不感动的。

出言轻轻宽慰祯岚,「能小解可是好事,便是快好了,我也是这般过来的。」

祯岚抬起眼来,他其实很想说,你这就快些出去,别再来了,他们一干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说的。但终究又觉得有点不舍得。

子归见他眼睛里似有话说,却终是没有出声,只当他还是担心病情,想起自己病时也是情绪焦躁,心里反而柔软起来,觉得自己要加倍体谅,语气也更温和,「你看,你都出了些汗。热度也退了不少,快些躺下吧,莫要着了风,再好好睡一会。」

等祯岚躺好,他的手便上前,帮祯岚掖掖被子。

那小手在祯岚耳边斯磨,自有一股天真的旖旎。

祯岚有些恍惚,记忆中只在他将自己当成佛祖时才会好脾气不发飙,还是头一次两人面对面被这么温言软语的对待,目不转睛看了子归好一会儿,终于闭上眼睛。

第八章

如此一来,子归在祯岚这继续待了下来。

不知道是子归照料得好,还是祯岚本来就是福大命大之人,总之,祯岚至那日醒来后,确实是慢慢好了起来,偶尔也能下床走动一下。

子归每日仍然将祯岚的大小事情记录下来,以便诊断之用,督促着祯岚更换内衫,就连床上寝具也不放过。难得祯岚从未发过脾气,两人相处居然相安无事。

甄老也过来看了几次,给祯岚诊脉,对子归还颇多赞许。

这日,子归又写完了他的笔记,走到床边来看祯岚,祯岚还睡着,脸上的痘消了不少,特别是左半边脸,看起来像温玉一样光洁,淡淡泛着光泽,嘴唇烧了数日后,虽然有些干裂的痕迹,但唇色红艳,像是朱砂点的一样。

子归看他睡得熟,想起刚磨的墨还有一些未用完,忽然想出了个主意,抿口一笑。

他回到书房取了笔墨,走到祯岚面前,提笔就在祯岚左边脸上画了只王八。

祯岚脸上的红痘快消前十分地痒,祯岚睡梦中有时会控制不住要去抓,后来子归想了个法子,用纱布把他的手臂绑好,以免他乱抓。慢慢祯岚也就在睡梦中习惯了不去抓脸,就算是把纱布取消,他会无意识地抬抬手臂,但就像有无形的纱布捆住一样,只是又放了下来。

现在这细软的刷子在脸上刷动,按理说,祯岚也有意识,但是他只想着是脸上红痘的缘故,眉头抬了一下,仍然熟睡着。

子归见了,心里欢畅无比。连着又画了一两只,这才将笔和砚台收好。

过了一会儿,祯岚醒了,找子归要水。

子归端了水来,看祯岚左边脸的乌龟一点没花,他知道祯岚睡相很好,喜笑颜开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脸上笑开了花。

祯岚见子归一见他就笑,他一说话,子归就好像笑得更厉害了些,很是奇怪,便问:「我脸上有什么?」便拿手去摸。

子归怕他破坏了自己的杰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他笑眯眯的,「只是看小王爷恢复得这么快,所以为您感到高兴。」他故作神秘地,「小王爷你看不到,你脸上那些红痘消了不少呢!」

祯岚听了,心里十分感动,捏着水杯,低下了头,「这一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

子归忙摆着手,连声说:「不辛苦不辛苦!」他是指自己画乌龟,「还挺简单的,顺手就画了,哦,都是些顺手就做了的事情,您不要放在心上。」他嘿嘿干笑着,千万千万。

祯岚见他笑起来,嘴角上扬,倒像是从来没有受过苦,没受过什么挫折,若是这个孩子没有发生过姐姐逃婚的事件,这样的笑容本来就是可以从他十三岁前一直到十三岁,然后保存到今日……

「子归,我们过去有些误会。」

祯岚忍不住想说说心里的话,哪知这时外面有了动静,肖燕杰的大嘴巴在叫,「祯岚,那个该死的老头终于让我们来看你了。」他隔着老远就喊,显然心情极为激动,脚步声不只是一个人的,子归吓得魂都快没了。

祯岚却很高兴,「这死小子,怎么还是这么大嗓门,子归,你把镜子拿来,我看看我现在什么模样,你帮我梳梳头,不能让他们笑话了。」

子归与他待了数日,早就忘了他是小王爷,就连那一群什么附马爷、小侯爷、国舅爷也通通不记得了,这时才知道自己闯了祸了。一听到镜子,举手赶紧说:「不用不用……」

祯岚还在说「把那件红色的袍子拿来是不是会衬得我……」衬得我脸色好些,那话还没说完,子归像屁股着了火一样冲了出去。

「各位大人,小王爷要更衣,请各位大人等一会再进去。」拦着面前三个人的子归脸上的表情像吃了黄莲,张开的手像要拼命护住小鸡的老母鸡。

「什么更衣,我们连他裸体都见过了,更衣有什么要紧的。」肖燕杰一推子归就要往里闯。

子归往前一扑,赶紧抱住他的腿,「真的不能进呀!」

肖燕杰一下子拳头就抡起来了,宗焕一拦他,「先别。」看了子归一眼,然后也没和人打招呼,推门就进去了。

子归头一低,心想,惨了、完了!这下子脑袋没了,连父母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才在想时,宗焕的表情一点也没变的出来了,「行了,我们在这儿等,你快去服侍好小王爷吧!」

子归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要滑下悬崖前给人拉回来了,他忙答应着「是」从地上爬起来,但说他不奇怪也不可能,扭过脸来看着宗焕的脸,宗焕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眼神里有点儿微微的波动,转过脸不看他,和昱文说话。

「怎么回事?」燕杰不依。

宗焕撂了他一句,「你要是不怕祯岚翻脸你就进去吧。」

燕杰还真的不敢动了。

子归缩着头进了屋子,祯岚一脸沉思地看着他,子归不是一点心虚,那语气也不是只有一点讨好,「小王爷,我给你洗把脸吧,干净些,精神些,才好见各位大人不是?」说完赶紧要去倒水。

祯岚叹了一口气,「你站住!」祯岚也没特意板起脸,他只要不笑,或者一拿定什么主意,身上就有一种像要吃人的气势。子归再不敢多说。

「去把镜子拿来。」

子归没动。

「还不去把镜子拿来!」那提高的声音一喝,子归就像是身后被点燃了根炮仗似地赶紧就去把镜子拿来,走到祯岚面前,看着祯岚,祯岚的眼睛垂着,子归也知道再怎么避也避不了了。

闭着眼睛,两手一伸,把镜子给举了过去。

过了片刻,祯岚的声音缓缓传来,「好吧,你去取水与面盆来。」

子归愣了,他一直想着此时自己上方悬着一把尚方宝剑,此时,「匡」的一声,这宝剑掉了下来居然是落在地上,而自己的脑袋还在。

他悄悄地抬起头来,祯岚脸上的乌龟一只也没有少,都没有爬走,而祯岚显然也看得明明白白。

「您不生气?」子归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祯岚生气,但他反过来问子归,「你这样做可算是解了气?」

子归愣了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

「你去把水端过来吧。」祯岚自顾自要从床上起来,子归慌忙上前去扶住他。祯岚的胳膊想用力,想甩开他,但终于还是硬生生忍住,一字一句,「我知道我有对不起你的事,你今天这般我就算了。但下不为例。」

子归连忙答应,「我……草民,再不敢了。」

祯岚心里也乱,他确实是生气,难怪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是耍他玩了,现在又摆什么脸,子归脸上失去了笑容,称呼也换了,又回到了与他界线分明的时候,他更是烦躁,可他没做什么,他又没骂他,又没打他。

子归取了水来,祯岚拼命在自己脸上擦,便似要擦破层皮似的,看得子归胆颤心惊,有心想说我来,又说不出口。

一盆清水越搅越混,最后黑黑的一汪什么也看不清。

「你请他们进来吧。」

「啊,哦。」是叫我吗?「好。」出去说了小王爷有请。

肖燕杰率先冲了过来,就往祯岚身上要冲,祯岚赶紧避开了,「还是小心点好!」

肖燕杰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在空中狠狠地打了一拳,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祯岚,「呵呵,呵呵。」就只会傻笑,然后猛地用袖子一擦眼睛,恶霸霸地咒骂了一句,「该死!病得没怎么样吗,一点都没瘦!」

祯岚倒没再说话,但是脸上却发出夺目的光彩,在来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子归第一次看到祯岚这样豪迈地笑出来,他觉得听到那笑声,自己全身的血好像都在沸腾,比平时还快许多许多一样在身子里奔涌,但是他也看到祯岚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

就连一向平静的宗焕那张白得有点不一般的脸,此时都起了波澜,是那种放了心后才有的洒脱,「我早说一定没事的。」

他坐了下来,冲着子归说:「去泡壶好茶来!」

「不,要酒!」

「怎么可能有酒,再说祯岚能喝酒吗。」昱文拍拍燕杰的脑袋,笑他不动脑子。

「是哟,我高兴地糊涂了。」

子归退了出去,传话给外面的人说准备茶水,屋内笑语喧哗,可他和他们是格格不入,两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子归刚刚找到的一份快乐的心情就那样没了……而且他觉得,他好想哭,好想家……

入夜时分,陆续有其他的丫鬟侍儿来了,给小王爷请安,说是小王爷也算是大好了,清静了许久的别院里进进出出了好多人,又有人来传太子爷的话,说小王爷大病初愈,要他们不要待太晚。

最终那些人真的撤了。好像也换回原来服侍小王爷的人进来伺候小王爷更衣入寝什么的。

反正,子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地走到了祯岚的面前,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好像是有什么静止了,祯岚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屋子里好像所有人都没有作声,没有表情,好像屋子里还是回到了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祯岚看着他,让他很慌,像祯岚突然之间才想他是谁一样。

他是何子归。

不是子归。

子归终于被准了回家。

他离开时只说认识了一位同是考生的朋友,家在江南,因为等放榜还有几日,所以邀他一起出去游历游历。

父母亲都知道他几乎没有朋友,这两年在家里埋头用功,总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明白这孩子看起来随和,心里其实还有一股气是咽不下的,若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他心里那个疙瘩是解不开的。

几个老人把担忧放在心上,在子归面前多是说些鼓励之辞。难得这次子归得了别人的相约,一听之下,不光不加阻挡,还喜气洋洋地帮着子归打点行装。

推书 20234-09-14 :千里一线牵之泪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