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找婆家 上(出书版) BY 摆夷

作者:  录入:09-13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子归不知道山下的官兵有没有等到七天,也许就算是任务成功了,那些官兵也不会上山来搜寻还有谁活着,万一也染上了疾疫可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福临小王爷还那么努力地要自己一定要活着,有用吗?

对人生太执着太挣扎有用吗?

当子归听到外面有纷争,说,烧死他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

一起死,全都一起死!

那些响动,让子归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火势并不知道是从哪里蔓延过来的,烟也是,呛住了子归的口鼻。不管怎么样想调整呼吸都调整不过来。

子归想到了,自己才十八岁。

他想到了,有一个温柔吹着笛子的人,在死亡面前,他觉得可以放开对他的感情。

他想到了,有一个他恨之入骨视为仇敌的人,在死亡面前,他觉得他也没那么恨他了。

还想到了,在他最痛苦最痛苦时听到过佛祖的声音,他是多么想,如果这样死了,是不是可以进入西天佛地,见到佛祖服、侍在它的座前呢?

火光冲天中,有一个人冲了进来。

纷纷坠地的火苗和烧断了的横梁倒了下来,似乎一定要阻止那人。

那个人迈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个又一个的人,翻看着那些人的面目,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以免被烟火给呛到。

他急切地搜索着,火光越来越重,越来越危险,只是他就是不走。

终于发现了子归。

他那么迅急地跑了过来。

子归模糊中被人抱起,好安全的怀抱,好像他曾经也被这样抱过,只不过那时要比现在小。

现在这么大了,还被人抱,可真不好意思呀。

他感觉自己变得好轻,像是能飞起来似的。

他抬起眼,眼睛被满天的火花刺激到,他看不清眼前的人。

可是,这般的高大威猛,是佛祖吧。

是佛祖来接他去西天吧,他更贴近了那个人的怀抱。

第七章

子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

床板感觉有点硬,他用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身体感觉很轻,觉得自己起得有点猛,头好像有点晕。这是哪儿呀?

他摸索着走出门去,走路都像是浮起来的感觉,不知道是自己病后体质虚弱的表现。

屋外阳光还挺刺眼的,子归用手搭了个凉棚看看,咦,这园子好大呀,可就是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呀。

西天佛地?是这个样子吗?

「我好怕,青姐病倒了,现在送药的事情轮到我了,咱们以后不能见面了,我怕……」一个女人用细微缠绵的语气在说。

嗯?西天里也有人会病倒?

「怕什么,我不是也在这儿看护着病人吗?你一点没嫌弃还经常来看我,我现在又怎么会回避你呢?你按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在这儿缠缠绵绵的,喂,那女的,在等着你送药呢!」突然又来了几个人一样,一个人直冲冲地在棒打鸳鸯。

一声压抑着的女人的哭泣,好像是跪下来了。

「我说这帮奴才全是不能指望的,还不如我呢,我就说,让我把药送进去得了!」

「燕杰,你在说什么鬼话。」一个声音略有些疲倦。嗯?有点耳熟呀。

一个人扑通一下跪倒了,「国舅爷,您饶了小人呀,要是您病了,我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呀。」

国舅爷,是他认识的那个肖国舅吗?西天也有国舅爷?子归糊里糊涂想过去看个究竟。

肖燕杰正火着脸站在那儿,「我为什么不能进去看看,这可怎么得了,已经烧了三天了,你们全都是些庸医!」

站在肖燕杰边上的有子归认识的谭昱文,「燕杰,你急归急,但是不要乱发脾气,甄老先生,您切不要把燕杰的话放在心上,燕杰是太冲动了。」

一个子归不认识的长者拈着胡须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王爷吉人天相,身强体壮,一定没事的。」

小王爷?这难道还是梦吗?怎么到哪都没有摆脱掉他?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请问?」

在场的四个人转过头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女子都惊得变脸,迅速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后退了几步,那女人本来脸上就已经裹了块纱布,这样做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子归想莫非我变成了妖怪?

肖燕杰是一脸的戾气冲了过来,活像要一棒把他打死,还好谭昱文拉住了他。谭昱文也失去了平时有的温和,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肖燕杰还在叫,「你这个瘟神,你这个扫把星!」他一把力气,此时却被谭昱文拉住,显然嘴上叫得凶,心里好像还是有点怕的。

只有那位长者拈着胡子略有点惊讶,「你,可是好了?」看了看子归的脸色,走了过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过子归,搭在他的脉上,微微讶了一下,「我看何公子果真是好了,国舅爷、驸马爷不必担心。」

「我……担心他?」肖燕杰盯着子归的表情格外激动,不只是一般的讨厌。

其实甄老意思是不要怕被那疾疫传染了,这当口知道被误会了,却不好再解释。

子归把所有人都看了一圈,「我?我被救回来了?」子归慢慢地醒悟了。

「没错,祯岚冒着风险把你救下来!结果,他现在……」肖燕杰的眼圈都红了。

子归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哪个消息让自己更惊讶,是自己还活着,还是祯岚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把自己救了下来。

他还记得那间屋子里恶心的气味和后来的火光冲天。

那个时侯抱着自己,让自己以为是佛祖的人是祯岚?

不知道为什么,他习惯性将头发拉下来,盖住了自己耳朵,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他还好吧。」

「还好?好得起来吗?你不知道龙霸天准备把所有人都烧死,祯岚和谁都没说一声就跑上山了,因为手上抱着你,躲避不了那烧着了砸下来的木梁……」

子归听了惊险心一沉,情不自禁「啊」了一声。

肖燕杰一副子归是杀手凶人的模样,还是谭昱文淡淡说了句,「算了,祯岚还在等着药呢。」

那女孩子哆嗦着回头还看了一眼她的恋人,很不情愿地去拿起了药罐。

「不如我去吧。」子归不知道祯岚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让这些人个个如此惊惧,鼓起勇气发了话。

「你这个瘟神,你还想怎么害人!」

子归也恼了,「你没看出来那位姑娘不愿意去吗,你的身子金贵又不能去,我去怎么不行了,你一口一句瘟神的什么意思?」

肖燕杰也没想子归敢和他呛,正要发话,谭昱文倒是一脸深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一下甄大夫,「甄老,您看呢?」

甄老又开始摸胡子,看着子归,「回驸马爷的话,何公子比上次患病时恢复得要快很多,看起来,何公子的身体应该已能够克制住这个疾疫之毒,不像寻常人一样轻易倒下,而且何公子自己也是得了这病,所以也知道病人比较需要什么。只不过……」

「你只说无妨。」

「谢驸马爷,只不过若是何公子再次病了,就会不太好医,因为等何公子再病的时候,身子的毒性已经大改,老生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能医好,所以……」

谭昱文转过脸来,和颜悦色地对着子归,「何公子,你也听到了。」

「嗯,我去。」子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答的也非常干脆。

谭昱文不由得和肖燕杰互相看了一眼。

那本来要去送药的小姑娘心下欢喜,一听到子归答应了,赶紧把药罐子给端了过来,想要递到子归手上,又不敢,就近搁在了地上,「公子,这药刚煎好的,等你走过去就温了,刚刚好可以给小王爷喝。」

子归倒并没有计较,端稳了,就问:「这位姐姐,请问往哪边走?」

谭昱文的语气略显冷硬地说:「既然如此,就要麻烦何公子服侍小王爷一段时间了。」

子归眼一抬,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冷酷,那个意思是,要是祯岚死了,你就不要想活着走出这里。

我怕过死吗?

子归扭头不想搭理他。

长者交代得格外详细,「你既然去了,就要小心回避与人亲近,我们会把一切给小王爷准备的东西都放在屋子外面,你用完了,也把东西放在那儿,我们派人去取。」末了,还是加了一句,「若是你觉得身体不好,也不要勉强,尽早出来。」

「行,我明白了。」子归更爽快地答应了。

子归端了药,按那个姑娘说的,转去了祯岚那边。

那是一所安静的宅院,子归推开门,屋子里有股闷热之气。很静,显然也不敢派太多的人过来看护,怕这疾疫一旦传播开来,无法控制。

他走上前,把药罐子放在桌上,跑去推开了几扇窗。

窗外细柳迎风,姿态婀娜,有轻风吹进,子归的心情也好了一点,也敢去看看那个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光景。

他将药罐子重新抱起,穿过帷幕,走到了床沿边。他已从那些人的对话中,猜到祯岚被火木砸到,然后也染上了逆疾。

祯岚安静地躺着,呼吸有点沉重,一向光洁的脸上出了不少红痘,那痘涨得饱满,看起来,整张脸确实有点吓人。一边的头发被削得极短,大概那一处就是被木块砸伤的位置,曾有的头发不知道是被烧焦了还是怎么样,头上缠了纱布。纱布倒是很干净,并没有太多血迹,应该还好,伤势不算严重。

子归微微有点儿放心,然后把药倒好,轻声唤道:「小王爷,吃药了。」

祯岚显然烧得不太舒服,脸和可以看到的脖子处都泛出高烧才有的红潮,听到有人唤,也不能利索地醒过来,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似乎在极力挣扎。偶尔像是睁开了眼睛,却露出了圈眼白,甚是有点吓人。

子归过去把他的头抬起来,然后拿了枕头,垫在下面。看看,似乎高度还不是很理想,便伏下身子,「小王爷,你起得来吗?」对方不应。

他不得不将对方身上盖的薄被掀开了些,双手撑到对方腋下,努力想把对方的身体抬高些。

这一搬动,可真是吃力无比,祯岚的身体又沉,又毫不配合。身上滚烫滚烫的,呼吸间,也不断地喷出热呼呼的气息。

子归心想,还好我是个男人,要是那小姑娘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得动呢。好不容易才把祯岚的身后塞着了些枕头被子什么的,让祯岚大模大样地坐了起来。子规被折腾地喘了好一会的气,才拿起药碗喂他。

他心里五味杂陈,看到祯岚软绵绵地靠着,毫无生气的样子,不知道如果这个小王爷早知道他现在会就这么高烧不退地躺在床上,还会不会救他呢?

药勺递在了祯岚的嘴边,就不见祯岚张口,子规一咬牙,用力想拿药勺撬开对方的牙关,狠狠地戳下去,就见祯岚皱起眉来,似乎是觉得痛,但是口就是不开。

子规急了,连药都喝不下,人怎么会好得起来,急唤了两声,「小王爷,小王爷,您张张口。」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空的屋子里,孤寂害怕还有点呜咽。

那人还是那样躺着,身子歪歪地,这会儿连眼睫毛也不眨了,像是完全没有了意识。嘴上干裂了一道道的纹路。

一急之下,子规反而想起了个主意,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把对方的鼻子给捏住了,果不其然,祯岚的口张开了。

子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松了一口气,叭哒一下,掉了一滴眼泪,也来不及擦,赶紧重新拿药勺舀了药灌了进去。他本来是端个凳子要坐在床边的,结果为了要就着祯岚的姿势,整个身子都是躬着的,屁股连挨都没法挨一下凳子。

如此也不知道多少个回合,子归一会掐鼻,一会灌药,还时不时地擦擦自己掉下来的眼泪。

终于看着祯岚把整罐药给喝完了,连句药好苦都没说。

恩,很乖。

子归心里又是喜悦,又是骄傲,放下药碗站起来叉着腰,「死就死,你以为你家小爷怕?小爷想来这照顾你,眉头也没皱一下,是看得起你们家小王爷,你王爷是爷,小爷也是爷,看你这个爷碰到我这个爷还死不死得成!」

他训完了话,发现祯岚只是努努嘴,砸巴砸巴的,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杀人的眼光也没有,打人的架式也没有,乐了!

这可不是废话,你要一位病人起来说什么呀。可子归觉得机会难得,挖空心思再想训什么又训不出来,急得一头的汗,末了,手一挥,「你家小爷大人大量,不像你鼠肚鸡肠,小爷看在你救了小爷还染上了病,小爷和你既往一切,一笔勾销,再不计较了。」

静了一下,祯岚也没有反对,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子归有种所有问题都解决的快乐,这时屋外来了动静。

子归记得要与人回避,等那些动静过了,这才起身推门而出。他折腾了一场,肚中早就唱起空城计,是以暗暗盼望,结果一开门,门外放着的是水盆与好几条崭新的面巾。用手探了进去,水温很低,显然是要去与祯岚擦拭,以解祯岚高烧之苦。

子归便将水盆端了过来,心里也忍不住有点后悔,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傻,冒冒失失地就冲过来了,硬与那个什么驸马爷、国舅爷讨价还价一番,吃得饱饱的再进来,便是死也总是饱死鬼。」

心里一不快,重重就将水盘往凳子一搁,水花溅了出来,喷在子归脸上,就连衣服上也沾了些水痕,风一吹,整个身子有点抖,赶紧把窗户关了几扇,把衣服给脱了,搁在边上。

这才过来与祯岚脱衣。

因为祯岚的身子沉,他不得不爬上床,跪在床沿,与祯岚搏斗。

他脱着脱着又觉得有点怪异,低下头去,祯岚虽然脸上起了水痘,但容貌上轮廓总在,平时一副凌厉的样子看得让人讨厌,但此时静静的躺着,倒是颇有一番大家风范,子归这才觉得他算是位美男子,忍不住觉得自己现在光裸着上身,这个姿势实在有点好笑。

心想,你以为你把我扮成女人很了不起,小爷今天就采了你。

他虽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平时却不怎么受宠溺,连句粗话也没说过,现在能一口一句小爷,心里实在是爽,因此越说越顺口。

子归想是这样想,其实他过得是再简单不过的日子,这所谓的采花贼他也只是听过,具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只知道人被外人扒了衣服总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自我陶醉得厉害,扒衣服的动作就更用力了。

祯岚脑子里有些糊涂,但是人被扯来扯去的总也有些警觉,迷迷糊糊间似乎是有人在自己身上晃着,动作粗鲁。他虽然昏着,总是个小王爷,那种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的想法,就自然而然冒出来了。

那人只离开了一会,祯岚就觉得自己胳膊被搬动,身体本来烘热,此时腋下却像是塞了块凉爽爽的东西,祯岚是真的觉得舒服,身上的热度好像被降低,脑子里也像是清醒过来了点,哼了一下,扭动了一下身体,睁开了眼睛。

子归现在的心情是极复杂的。他是家里的独子,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的身体,哪里想到过把祯岚的衣服一拉开,见到祯岚的胸膛很宽很厚实,那是一种和他原来模糊想过的一些柔美的身体完全不同的感觉,气势凛然,像很有力道的书法。

「呵呵,你以前看小爷的身体,现在让你家小爷看回来,你也不吃亏。」

他干笑几声,一想到自己那瘦板板的身体,有点无地自容,也不敢多看,拧了脸帕,回来塞在祯岚腋下,扫眼看到祯岚衣服中间露出的部分,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拉拉祯岚身上衣服的两襟,往里拢了一下。突然,手被抓住了。

祯岚的眼睛一点锐气也没有,因为发烧,还有点雾蒙蒙的,「子归?」

子归从来没有觉得和祯岚很熟,所以也没想到祯岚会直呼其名,一时愣了,手上直接传来的热度烫人。

祯岚问他:「你没事了?」

子归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祯岚似是心里一颗石头落地,身上心里都觉得一轻,一双手握紧了子归的手,另一只手过来在子归的手上拍了几下,欣慰无比的样子,然后手一沉,滑开了。

推书 20234-09-14 :千里一线牵之泪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