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拜耶尔蓝狡猾地微笑起来,"你认为马蔺公爵、我之前的上任总督之死、俅德加总督之死、以及目前俅德加酝酿的反叛因子......这些事物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您的判断一向很准确。"蒙特罗微微欠身,他知道这个问题拜耶尔蓝心中早有答案,无须他做多余的回答。
拜耶尔蓝漫不经心的走到金丝框架的花翎鹦鹉前,然后给鹦鹉的食槽里添加饲料:"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会再有命令下来。"
第四章交锋
今天,拜耶尔蓝计划要完成两件事情,这第一件嘛......
早上天气很好,微风佛面,晴空万里,一身赤红的钩花骑装(遛马归来),高靿皮靴上残留着些许泥尘的总督大人停住脚步,然后蹲在地上,看着某只不紧不慢地啃着西瓜的油光锃亮的小猪--这些天这家伙胖得圆滚滚的。
"我们可真有缘分。"拜耶尔蓝喃喃地说着,伸手从啃得正带劲的小猪嘴里抽走了西瓜。
"哼哼--"进食被突然打搅,对方表示气愤并抗议。
"拜耶尔蓝总督。"
"哼哼--"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现在听好了--纬达。"
"嗷~~"
"这就对了,来,这是奖品--一块西瓜。"
--啃西瓜的声音,小猪埋头一心一意地对待失而复得的西瓜。
"以后记着,听到拜耶尔蓝总督的时候不能应声,听到纬达的时候怎么叫都无所谓--明白了吗?"
小尾巴不停地摇动。
"现在,拜耶尔蓝总督?"
"嗷嗷--呜......"头被打了一下。
"不对,"顺手又拿走了小猪的西瓜,拜耶尔蓝说:"你可是只聪明的猪,现在,继续,纬达?"
"嗷嗷--"
"这次对了,来,吃西瓜。"
"拜耶尔蓝总督?"
--啃西瓜的声音,学乖了的小猪完全不予理睬。
"纬达?"
"呼呼--哼~~"
"就是这样,宝贝儿,你的表现值两块西瓜!"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
事实总是残酷的--有西瓜的就是主人。
另一边,蒙特罗上将问正在喂鸟的仆人:"看到总督大人了吗?"
仆人举着饲料,回答:"正在和猪说话。"
"......"
自从那个叫纬达的人搬来了之后,一向沉稳内敛的总督大人的行为也变得令人难以理解,难道白痴是会传染的吗?
圆满完成第一件事的拜耶尔蓝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摸摸小猪的头,然后慢悠然地站起身,朝密室走去,按照约定的时间,他要完成计划内的第二件事--试探纬达的的实力,换句话说,就是收徒弟之前的入学测试。
阴暗的甬道传来大大咧咧的脚步声,接着,钉满圆头长钉的厚实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动,脚步停顿了一下。
"守时,是皇帝的礼节。" 拜耶尔蓝半倚半坐的靠在雕花椅的软垫上:"阁下迟到了至少45分钟。"他故意对纬达使用了敬语,意在强调他现在心情很坏。
"真是遗憾,"纬达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不是皇帝,我只是--按你们贵族的语言,一个乡巴佬而已。"
"提前15分钟," 拜耶尔蓝平静的说:"我谒见皇帝的礼节。"
"......"纬达微微转动一下眼珠,几乎是挑衅的瞪着拜耶尔蓝:"你想说什么?"
"我以谒见皇帝的礼节迎接你,"拜耶尔蓝用那种坚定不移的目光回应,使得纬达不得不挪开了眼睛:"但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你的自由。"
密室里,各式的佩剑、短斧、长枪......整齐的陈列在四面,在阴暗的密室中发出森然的银光。
关于守时与伦理道德的辩论终于宣告结束。纬达浑浊的咕哝明显夹着诅咒:"我到这里可不是听你唠叨兵器的价格的。"
"我只是要你知道它们的价值而已,别忘了你是为什么住到总督府来的。"拜耶尔蓝回答说,与某夜的温柔判若两人,他保持着冷漠的表情:"现在,挑选一件吧,然后--让我知道你值多少。"
"不要太小瞧人了!"
怒喝在阴暗中余颤着,混杂着混沌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一条银色的弧线在半空中闪了一下,像流星笔直的撞向地面,转瞬即逝的火花中,细长的剑影在地面弹跳着,发出清脆的颤音。
时间有了短暂的凝固,拜耶尔蓝的手中已经执起一条黑色的长鞭,纬达在他的对面,左膝盖着地的半蹲着,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双方的神色都是严峻的。
在刚才伸手取剑的那一霎那,鞭影卷着黑暗直奔握剑的手腕,纬达本能的挥剑横扫,软鞭宛如灵活的黑蛇飞速缠绕了剑身,轻响中,剑脱手而出,抛向半空,纬达在地面打了一个滚,鞭头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游弋了一圈,回到拜耶尔蓝手中--然后听到剑落地的声音。
"你挺有眼光的,"拜耶尔蓝平静的微笑着,但他的话音中听不出任何笑意。"尽挑最贵的。"
纬达没有回答,他站起来,皱一皱眉头,又若有所思的抬起眼睛。
拜耶尔蓝点一点鞭子,开口继续说道:"它的材料是河马皮,在背阴的通风处阴干之后制成,为了增添它的战斗力,制作武器的能工巧匠们用狮子的脂肪浸润了它,并且在其中混入了柔韧的金属。"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纬达皱起的眉头:"更早的时候,它不是用于战斗,而是用于酷刑,当然那个时候,它还有坚硬的倒钩,就像--蝎子的尾巴,只是,被它钩到的话,"拜耶尔蓝做出一个手势:"会从你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纬达继续眉头紧皱地听。
"我的鞭子上没有这些附加的东西,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轻视--武器是有生命的,现在,拾起你的剑," 拜耶尔蓝用鞭子指了纬达一下:"让我看看你是否配得上它。"
"哼......"默不作声的皱了一阵眉头,纬达退了一步,他保持着防备状态,而左手伸向身后的武器架,他已经非常直接的看到鞭的走向了--近一点,死角,只有那么一瞬间,就是--现在!他像矫健的猎豹扑向地面的剑,长鞭追逐着他的身影,他的右手灵活的带起剑,左手用一个细长的东西挡开了鞭子。
剑鞘?!
鞭头回到拜耶尔蓝手中:"我好像应该称赞你。"拜耶尔蓝用漫不经心的神态掩饰着嘴角薄如云缕的笑意:"事先声明,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他缓缓的抬起湖水样蔚蓝的眼睛:"在即将到来的俅德加之战中,你有可能遇到更强大的对手,而对方要的是你的命。"
"我们究竟谁更强些......"纬达把几乎被劈开的剑鞘插到腰际,右手稳重的执起剑:"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吧。"
"噢,管家老爷,"阳光下,男仆紧张的说:"总督大人好像和纬达少爷打起来了。"
"知道了。"管家依然不紧不慢的给那些名贵的盆景松土。
"管家老爷--"男仆张张嘴,"总督大人和纬达少爷现在完全可能把对方捅出几个窟窿来。"
"把这些送到花房去吧。"慈祥的管家用无所谓的眼神看着忠心耿耿的男仆,好像在说,总督大人或者纬达少爷的身体都非常结实,多一两个窟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注意不要把土掉落在地毯上,总督大人会生气的。"男仆无可奈何的端起装着小铲子和肥料的盘子,管家补充了这么一句,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年轻人啊......"
"好了,宝贝儿,"管家拍一拍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小猪,"纬达"懒懒的站起来:"天气真不错,我们去溜达吧,你看那棵树--"
"你现在都站不起来了,还要硬撑下去吗?别告诉我你又是缺乏睡眠的缘故?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晚上不准靠近你的卧室五十米之内,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拜耶尔蓝心平气和的说。
"婆婆妈妈的......"纬达不停的喘着粗气,他中了好几鞭,虽然看起来比平时的伤口要轻,但......该死的!痛的要命,"罗嗦死了!"
鞭头撞上金属的脆响,纬达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鞭头撞在一个摆设样的空盔甲上,盔甲上明显的留下了一个深黑的孔--好惊人的力道!
"你......"这家伙,他是认真的吗?--纬达想着,如果那一鞭是抽在自己身上,恐怕现在他早被抽成两半了。
该死的,拜耶尔蓝一直就是坐在椅子上,靠着一堵墙,不用担心背后偷袭,占尽了地利--纬达不无愤怒的想。
我要让你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不能正面硬拼,无论如何要靠过去,只要到了跟前,鞭子就没用了。纬达退到墙脚,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应该......来得及。
--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一场战斗,战斗的话,只要自己没有畏惧,就不算输!
拜耶尔蓝手中的鞭梢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就这么办吧。纬达用剑直接迎向长鞭的攻势,铛的一声,剑像最开始那样脱手而去,在鞭势转变之前,纬达已经向拜耶尔蓝猛扑过去,拜耶尔蓝敏捷的回鞭,纬达顺手扬起鞘,啪的一声,细长的鞘断成两截。
就是现在!纬达扔掉鞘,趁着鞭势减缓抓住鞭,整个人已经像山猫一样扑了上去--真是看那张高傲的脸不顺眼,还没有被拳头揍过吧?!
不妙!一道电光滑过拜耶尔蓝的眼睛,他果断的扔掉鞭子,拍一下扶手,猛地站起身来。
想躲?纬达浮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已经来不及了,什么?!人呢?好快!!!
拳风擦过拜耶尔蓝的衣襟--
糟糕,收不住势子了!纬达气恼地想。拜耶尔蓝已经伸出右手拉住纬达的手腕,左手同时从纬达的上臂翻过并扣回自己胸前,借着身体的重量从侧面压了下去。而纬达完全失去重心,小腿挨了一脚,不由自主的跌跪下来。
椅子被砸坏--椅身被纬达的头撞裂成两段,顺着地板滑开,但因为厚垫的关系,纬达没有受伤。
"我承认你很努力,"拜耶尔蓝说:"不过今天到此为止了。"
纬达咬着牙齿,发现用尽浑身力气也无法从对方手臂中挣脱--那简直是精钢铁铸般的紧箍。
"现在选择吧,"拜耶尔蓝淡漠的声音又继续起来:"认输,还是要我把你的胳膊折断。"
"你......"沉默之后,纬达从鼻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去死--"
他闭上眼睛,等着听胳膊发出一声脆响,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空间,安静得可怕。
默默的,拜耶尔蓝放开纬达的手,站了起来,然后爽朗的大笑。
纬达狼狈的喘着粗气,手臂并没有折断,但还是疼得......不,不疼,已经麻木了,纬达狠命的支撑着自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这种跪地的姿态,在这家伙面前,纬达说什么也不愿意。
"你输了。"想要站起身,却被拜耶尔蓝强行按住。
"你想干什么?!"纬达愤愤地仰起脸,"士可杀不可辱!"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拜耶尔蓝低头靠近他的脸,用戏谑的语气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纬达狠狠的扭开头:"你说的什么梦话?!"
"你输了,因此你属于我。这是武力得来,你可以用剑来讨回,这对你我都公平。" 拜耶尔蓝说:"但在那之前,你是我的人。"
纬达咬着薄薄的嘴唇,沉吟很久:"你想怎么样?不要以为你比我强一点就可以......"
"一点?" 拜耶尔蓝扬扬秀丽的眉。
一前一后,一跪一站,这样的暧昧姿势一直保持着,让拜耶尔蓝想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征服。那倔强而绝不服输的漂亮脸蛋上,要是在这样的容颜上,流露出因情欲而痛苦的神情,会是怎样的蛊惑!
"你做什么?"纬达的背突然僵直了,神经徒然绷紧。一双手从身后探过,拦腰将他环住。有什么东西隔着几层布料硬硬地按压住他的股部。
"混蛋!你这个变态的家伙,你再干那种事情我杀了你!"
"你我之间,没有别的准绳,只有绝对的力量--杀我这种话,等到你比我强的时候再开口。" 拜耶尔蓝冷傲的抬起眼睛:"如果我真想强迫你,完全不必等到今天!"
强行压制住已经被被点燃的欲火,拜耶尔蓝放开他。纬达惊讶地抬起头。
"好了,别再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着我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 拜耶尔蓝开始收拾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兵器,"下午和我一起去一躺皇宫。"
亚特兰帝斯帝国的皇宫在阳光之下耸立着,显得壮丽辉煌。
这是一栋庞大的独立建筑物,四周连接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有无数的喷水池、自然的和人造的森林、玫瑰花园、雕刻、花坛、凉亭、草地等装点其间,美仑美奂,整栋建筑物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之下,看起来相当舒服。
皇宫的附近虽然也有一些宫邸建筑,但地势都低于皇宫。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臣民们的位置不可高于皇帝陛下的宫殿,也不可由高至低地俯瞰皇官。
宫殿中的随从及女仆有五万人,每天负责打扫、清洁、招待、花园管理、饲养孔雀和鹿群等工作,极尽奢华,也代表皇帝的地位之高及权势之大。
拜耶尔蓝领着纬达,从皇宫正南门下车后是一直步行进去的。执政官的府邸就坐落于皇宫东面。
拜耶尔蓝今年24岁,他虽是执政官的养子,非皇室血缘,但按照先王惟贤是举的遗训,以他的才能,极有资格成为亚特兰帝斯帝国的第二代皇帝,而也正是因为这个违反世袭制的遗训,导致了觊觎王位的人大幅度增加,几场明争暗斗下来,现在最大的两股势力已经逐渐形成--一方是王都总督拜耶尔蓝,一方是世袭贵族马蔺公爵。
来到皇帝陛下用的寝室,拜耶尔蓝见到了当今国家实质上的掌权者,亦是他的养父--现年六十三岁的执政官。
"执政官阁下尊贵的腰闪了一下。"宫务主管对询问的拜耶尔蓝解释说,并掏出精致的绣边手绢,擦擦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的前额,语气悲伤:"您知道的,骑马是需要天赋的。"
养父摔得不轻,拜耶尔蓝走进房间的时候,见他床头垫着近十个上好的鸭绒软枕,他靠着这堆枕头才勉强坐着,接受御医的检查。
"父亲,"拜耶尔蓝单膝跪在床前,轻声自责,"我听说您闪到腰了,不碍事吧?"
"人一旦年纪大了,就一点磕磕碰碰都经受不起,你起来吧。"
"奥登温泉的疗养应该对您的伤有好处,马车的话,只要一整天就能到," 拜耶尔蓝走近床头,把宫女谴开,亲自为养父捏拿肩膀。"要不要我护送您去?"
"但遗憾的是我现在连移动身体都困难。"执政官说。
"那么您就在皇宫里好好修养吧,等好一些了我再来陪您去花园里散步," 然后拜耶尔蓝起身走到纬达身边,推了他一把--这才是拜耶尔蓝来皇宫的主要目的,"父亲,我要向您介绍一个人,这个小伙子叫纬达,很不错,我想取得父亲您的同意之后,把他安排在我的总督府做事--主要是针对俅德加的局势考虑到的人事安排。"
"您好。"在老人家面前,纬达出奇地乖。
执政官点了点头,转而对拜耶尔蓝说:"你的总督府要什么人,就由你自己做主吧。俅德加那边有什么新状况?"
拜耶尔蓝把蒙特罗提供的情报转述了一遍,老人神色凝重得听完,问了和拜耶尔蓝当时同样的问题:"要以什么借口讨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