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离痕————康楚

作者:康楚  录入:09-04

“那就让他滚出祁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真这么讨厌他?”殷离痕没有停下动作,一边忙碌一边说:“他看起来心气正,我还想把他调到杏园来。如果你

真的讨厌,那就算了。改天让春环打发他出祁庄好了。”
听殷离痕这么说,司乐又犹豫了,好半天才说:“也不是那么讨厌……就留他几天吧!有这么个人在身边,也挺有

意思的。”
似乎早就适应了司乐善变的习性,殷离痕没再说话。
第四章
当任虚怀见到刘东时,天色已经大亮。与他同组的崔华等人正站在刘东面前,接受他的训斥。任虚怀凑近一听,才

知道刘东是为了他不见踪影的事情在责备其他人。
祁庄护院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报告,像任虚怀这样突然消失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按规矩,他应该被逐出庄去,好在有

了春环给的翠玉腰牌。
“你居然跑到二少爷院里去了?”刘东拿着腰牌看了又看,神色十分不悦。
因为春环嘱咐他不要多嘴,任虚怀连编理由都省了,直接保持沉默。刘东想来想去,总觉得怄气,干脆把人推到了

总管元魁那里。
元魁前前后后地将任虚怀打量了一遍,就叫负责杏园的黑衣护院裘冉过来领人。临了,得知任虚怀目不识丁,他又

犹豫了。
他问裘冉:“二少爷不是喜欢身边人识得几字吗?”
裘冉也不清楚这任虚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好说:“那就再调个识点字的过来,正好园子里缺人。”
就这样,一群新人中识字最多的崔华便与任虚怀一起到了杏园。这园子虽不大,护院却是两人一间,条件比起南院

要强上许多。崔华欢天喜地地住进去,直嚷着沾了任虚怀的光。
杏园的护院只有四个。除去裘冉和张涛,另外两人好像在前些日子离了庄,位置也就空了下来。任虚怀和崔华正好

补了空缺。但听裘冉的口气,殷离痕对入园的护卫不太在意,这次直接要了任虚怀,倒是很不寻常。崔华也想探听

个中原由,无奈任虚怀的嘴比蚌壳还紧,就是撬不开。
杏园分为内园和外园,殷离痕住内园,像崔华和任虚怀这样的蓝衣护院只能在外园守着。园子里最大的管事正是婢

女春环,连裘冉的地位都不如她高。
“二少爷没有贴身护卫吗?”崔华问裘冉。
任虚怀也有此疑问。祁庄的男主均有贴身的青衣护卫,殷离痕不可能没有。
“当然有!”裘冉的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二少爷的贴身护卫就是春环。”
“女的?!”崔华不信。
“听说春环当年是庄主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功夫好得很。她跟在二少爷身边已经很多年了,没出过什么漏子。”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总是一身绿衣。任虚怀记起十二年前,春环在那时就已跟在殷离痕身边了。那司乐又是何人?

任虚怀本想打听,不过顾及到崔华,他没有追问。
杏园的工作非常轻松。因为园子不大,半刻钟就能转上一圈,白天夜里都用不着不停地来回巡察。而二少爷殷离痕

几乎是足不出户,顶多在紧挨杏园的梅苑走动一下,护院自然也不用跟着东奔西跑。差事清闲的让人直打瞌睡。
再次见到司乐已经是五天以后了,他的伤似乎已经痊愈了,好心情地命人搬了张躺椅,坐在院子中央晒太阳。任虚

怀被他叫到跟前,伺候茶水。这本是婢女的工作,任虚怀感觉司乐是在有意践踏他,但一想到可以逾矩进入内园,

他便甘心了。
“你是哪里人?”司乐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任虚怀。
任虚怀站在一旁,不得不微微弯腰以方便与司乐搭话:“小地方人,公子未必听过。”
“家里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弟弟。”
司乐停顿了片刻,又问:“还没娶亲?你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属下二十有四,尚未娶亲。”
“为什么不娶?” 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司乐睁大眼睛看着任虚怀。
那是一双精灵的眼睛,里面闪动着一束狡猾的光芒,任虚怀感觉他的问题是个陷阱,于是谨慎地说:“属下的生活

一直很动荡,不想连累其他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司乐笑容灿烂地问:“你觉得春环如何?”
春环是殷离痕的贴身护卫,司乐居然想把她送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任虚怀只能沉默。
这时,祁庄的大少爷殷祁生大摇大摆地走进园子里,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怎么蓝衣护院现在也能进杏园了?离痕还真是喜欢破坏庄里的规矩啊!”看似简单的玩笑,其实暗藏棍棒。
司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笑意盈盈,身体却绷得笔直。“少庄主,这人可是我跟二少爷要来的贴身护卫,还没来

得及换下蓝衣。”
完全没有的事,任虚怀猜司乐这么说的原因只是想维护殷离痕而已。
已经走近的殷祁生轻佻地抬起司乐的下巴,讪笑道:“司公子终于要护卫了,看来这次伤得不轻啊!害怕了?”
“少庄主忘了,护卫可是您要我挑的。不是您说我太会惹麻烦了,有个人跟着会比较省心吗?”司乐也不躲闪,假

装疑惑。
殷祁生的脸色阴了阴,突然五指一收,掐住了司乐的脖子,狠狠地说:“我的确是忘了你有多会惹麻烦!护卫也不

一定看得住你,不如换个更好的方法如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任虚怀反射性地扼住殷祁生的手腕,不让他有机会捏断司乐的脖子。
“你敢拦我?!”没想到小小的蓝衣护院敢对自己出手,殷祁生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任虚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其实早已后悔万分。他还有重要的事没做,真不该多管闲事。可是不该管也管了,

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这时,殷离痕从屋里匆匆走出来,用眼神示意任虚怀放手,然后不悦地质问殷祁生:“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目光冷冽地在司乐脸上转了一圈,殷祁生转头给了殷离痕一个虚伪的笑容,松开手说:“开个玩笑而已。”
被掐得满脸通红的司乐剧烈地喘着气,竟然还能呵呵一笑,说:“少庄主,你的玩笑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司乐!”轻声喝斥住司乐,殷离痕吩咐任虚怀将他扶进屋里,然后问殷祁生:“大哥找我有事吗?”
扫了一眼司乐的背影,殷祁生说:“洛阳的钱庄开张了,爹让你过去看看。顺便带上司乐,王丞相这次去五省六郡

巡察会经过那里。”
听到这儿,殷离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问:“是你的意思对吗?”
殷祁生不说话。
“每一次都让我把司乐送给别人,你希望他因此恨我。”殷离痕盯着殷祁生的眼睛,表情是洞悉世事的透彻。
殷祁生仍是沉默,眼神逐渐染上一层煞气。
“别白费功夫了。”丢下这句,殷离痕转身往屋内走去。
司乐躲在门边,偷偷注视着殷家兄弟的一举一动。等殷离痕走进屋内,他立刻冲上前抱住他。
“你说什么了?他看起来气得不轻。”将头架在殷离痕的肩膀上,司乐看着殷祁生离去的背影。
“没什么。”轻轻推开他,殷离痕抬手招来婢女春环,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明天起程去洛阳。”
“洛阳?”司乐反问。
殷离痕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发现任虚怀还在房中,不由拧起眉头,正要开口却被司乐抢了先。
“我刚才已经跟少庄主说了,要这个人当我的贴身护卫。”司乐一脸期艾地看着殷离痕。
殷离痕怔了怔,问:“你确定?”
“他刚才就救了我不是?”
“祁生不会真的杀你。”
“那可说不好。”司乐嘴上说着担心,眼里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殷离痕又看了看任虚怀,考虑片刻之后,还是应允了司乐的要求。
就这样,原本只是蓝衣护院的任虚怀一步登天的成了青衣护卫。拿着祁庄统一发的青色衣裳,他的眉头锁成了川字

。他根本没空理司乐,他的目标是东院。
“你小子运气真好!这么短时间就成了青衣护卫,还能跟二少爷一起去洛阳,真是太好命了!”同屋的崔华得知消

息,立刻唏嘘不已。
裘冉不置可否,另一名蓝衣张涛则是十分不屑,“你以为当青衣就好啦?那也要看是跟在什么人身边。那位司公子

,哼,免了。”
任虚怀本就不想接这差事,听张涛这么一说,连忙问:“我正觉得奇怪。那位司公子应该不是祁庄主人,为何会给

他安排青衣护卫?”
“他当然不是主人,他不过是庄里的……”
“好了,越说越没谱!没事在这里瞎议论什么?去去去,到院子里去看看,别懒在屋里。”裘冉打断了张涛的怨言

,把人赶开之后悄悄地提醒任虚怀说:“司公子的身份不同寻常,你是他的护卫,就要拿他当主子看,其他的别管

那么多。”
“是。”
任虚怀恭敬地应了声,不再多问,只是肚子里的疑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他有些难受。
第二天,殷离痕、司乐、春环、任虚怀、裘冉一行五人出发前往洛阳。因为殷离痕要求行装精简,所以只要了一辆

马车。裘冉赶车,任虚怀骑马跟在一旁,其他人坐在车里。
看着祁庄的牌匾消失在眼前,任虚怀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一去必定耗费不少时日,寻找弟弟的事又要耽搁了。与他

正相反的是司乐,从踏上马车开始,他就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不时的东瞅瞅西看看,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因为司乐身上的伤刚刚痊愈,殷离痕吩咐要慢慢前进,所以马车都没有跑起来。任虚怀骑马跟着,偶尔能听到车里

的人说话。
“离痕,听说洛阳的牡丹最美,回头瞧着还行,我们就弄几株回来养养好不好?”
“牡丹娇贵,不是随便的地方就能养活的。”
“我们可以试试啊!我会很细心的,一定能养活。”
……
“离痕,洛阳是不是比芮城大很多?到时候进了城你可要看着我,不然走丢了你会着急的。”
“任虚怀现在是你的护卫,他会跟着你。”
“不行!他又不是你。只要你一直看着我,我才不会走丢。”
……
类似这样的对话不断钻进任虚怀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第一次抱怨起自己的好听力。难为殷离痕还能气定神闲地回

答他的每一个问题,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好在有司乐的聒噪,让他没空去注意时间,一整天的颠簸不知

不觉就结束了。
下车的时候,殷离痕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被马车颠的,还是被司乐的“天真”给折磨的。没想到像他那样冷漠

的人也会有人如此关心,任虚怀心中小有不平。
这晚,五人落脚的地方是个小镇,镇上最好的客栈也不过两间上房。因为只有春环是女儿身,按道理应该让她单独

一间。起初任虚怀以为养尊处优的殷离痕会反对,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异议。于是,当晚四个大男人挤到了一间屋里


屋里只有一张床,自然是给了殷离痕与司乐,店家为裘冉和任虚怀在地上打好了铺盖。以祁庄奢华的名声,这晚的

简朴还真是出乎任虚怀的意料。
殷离痕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吃完晚饭后早早就上床歇息了。活蹦乱跳的司乐见他这样,也跟着往床上爬。一晚上趴

在殷离痕的耳边嘀嘀咕咕,完全不怕吵到他。而殷离痕的由始至终都脾气极好,偶尔还会回应他一两句。任虚怀看

着这一幕,简直无语。
“司公子对少爷有恩,所以少爷特别宠他。”跟着任虚怀出来透气的裘冉好心为他解惑。
任虚怀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吧?”
“你指什么关系?”裘冉反问。
“他们很亲密。”任虚怀选了个暧昧的词。
“你错了。虽然司公子是从东院出来的,但离痕少爷从来没对他怎样。外人不知道,见他们走得近就瞎编派,根本

信不得的。”
司乐是东院出来的。这个信息让任虚怀生多了一个心眼。看他年纪与若谷相仿,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来。想到这儿

,任虚怀觉得心头的积郁稍稍消退了一些。
“你这么肯定?”他想起那晚司乐从轿子上下来时亲吻殷离痕的情景。
“当然肯定!少爷对他好,只怕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心中有愧。我听说,当初王丞相看中的其实是少爷,但是司公子

替他去了……”说到这儿,裘冉突然住了嘴,像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推搪道:“夜深了,睡吧!明天还要

赶路。”
听了这么多,任虚怀对司乐的身份也明白了七八分,便不再继续追问。没进祁庄之前,他就听闻当今丞相王伯渊正

是祁庄最大的靠山,司乐受他喜爱,只怕是祁庄求之不得的事情。利益当前,祁庄人对司乐自然是礼让三分,安排

个贴身护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殷离痕……光看那张脸,的确很容易成为有心者的目标。身为男子却有这样的困扰,只怕是他所不愿的。看司乐

聪明伶俐,居然肯为他挡灾,真是愚蠢至极。也不知道殷离痕宠他是不是出自真心?如果不是,那他未免也太可悲

了。
等任虚怀回到房间,裘冉已经先行睡下,床上的司乐与殷离痕也没有了动静。鬼使神差的,他走到了床边。
司乐侧着身,手放在殷离痕的胸前,身体紧紧挨着他,睡得像个孩子。而殷离痕则是仰面平躺,双手交叉放在小腹

上,睡姿中规中矩。单看面相,殷离痕要强过司乐很多,只是他为人冰冷,不如司乐容易亲近。再加上要年长一些

,眼眉间多了几分严肃,更加不如司乐招人喜欢。
可美人终究是美人,任谁见了,都会挪不开眼睛。任虚怀至今都记得殷离痕十二年前的笑容,记得那句“若谷的哥

哥不是虚怀吗?”。这人轻易就改变了他的命运,却依然每夜安枕,看得任虚怀心上像火烧过一样难受。
倏忽,原本睡着的殷离痕突然张开了眼睛。黝黑的视线直射进任虚怀的眼中,如同开封的利刃。任虚怀稳住心神,

镇定地拉起被子为他们盖好。
“天凉了,要小心。”他说。
殷离痕看了他半晌,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有惊无险,任虚怀大气都不敢出,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第二天清晨,春环过来敲门,伺候殷离痕洗漱。司乐在一旁看着,学着春环的手法为自己打理头发,可惜他的双手

实在不怎么灵巧,弄来弄去都弄不好。看他狼狈的样子,众人纷纷忍俊不禁,连殷离痕都不能例外。殷离痕很少笑

,平日里面无表情时只让人觉得他美,可一但笑起来就多了一股子夺魂慑魄的味道。
除了春环,所有人都看呆了。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殷离痕突兀地收住了笑容,重新摆出一副冷脸。裘冉十分尴尬,

借口准备马车,拉着任虚怀出了屋子。司乐则是满脸失望,嘴上还不断叨叨着殷离痕应该多笑云云。

推书 20234-09-04 :只对君语(穿越+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