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爱你————江上舞

“之前我离开过，但是陈煜找到了我，而且他让我明白了，我不能再离开他，我，已经没有再离开一次的勇气了……所以，陈叔，对不起！”

秦非话音一落，挣开陈煜的手，跪了下去。

那扑通一声，落在两个男人的心里。

“秦非！你快站起来，你跪什么啊，我们又没有做错事！”陈煜拉他，他却不动，秦非抬头对他说，“陈煜，你让我跪，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陈煜咬牙，放开了他，转而面对另一个男人，他的父亲。

“你满意了吗？他都跪下了你满意了吗？你是不是还要他用血肉来报恩才满意？是，你是资助了他，如果你没有帮助他，如果不是你带着我见了他第一面，我也不会和他有今天，这也是我唯一感谢你的地方。但是现在，你是要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父子情分都摧毁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陈煜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简直是在用吼的。

“我爱他！谁都无法阻止我爱他！”

陈煜的声音回响在空气里，回响在两个男人的心上。

有眼泪掉在地上，秦非知道自己哭了。

这是陈煜第一次说爱他，尽管他所做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他有多爱他。

但是这第一次，他是对着他的父亲说的，那么坚定那么不屈那么勇敢的告诉他的父亲，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无法阻止的爱！

陈明革也哭了，老泪纵横，他全身都在颤抖，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话。

“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们……是亲兄弟！”

十五、往事

晴天霹雳。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明革，不能相信他刚才说的话。

“你疯了！我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弟！”陈煜咆哮着挥舞着手臂，想要挥散这拙劣的谎言。

秦非则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他说，他和陈煜，是亲兄弟？那么……

“都是我做的孽啊……都是我……”陈明革捂住眼睛，眼泪不停的从指缝间流出来。

“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陈煜心里很慌张，但是他不相信，他怎么能相信他和秦非，是亲兄弟？！

……

“小煜，当年我和你母亲认识的时候，都是老师，那时，我们感情很好，于是很快结婚了。”陈明革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是他和她的初恋啊，两个同样怀有单纯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似乎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事。那些甜蜜的花前月下，就像每一对亲密的情侣那样。

“一开始我们感情很好，但是慢慢的就出现了问题，我们两个老师每个月拿的钱都很少，所以生活很是拮据。再加上当时很多人都在做生意，她就希望我能不做老师去做生意，多赚些钱回来养家。但我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结果你母亲就毅然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去经商。”后来想来，他和她的性格其实并不合适，他太安于平淡的现状，而她又太要强，这样性格上的矛盾在婚后的生活中逐渐的显现出来，也是造成后面悲剧的根本原因。

“之后，你们也能想像的到，因为身处的生活圈子越来越不同，我们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我们开始争吵，就在矛盾逐渐增长的时候，你母亲有了你。”陈明革看着陈煜，他的儿子。

“你的降临，让我们都很高兴，暂时缓和了我们的关系，你母亲放下了所有的生意，我们都一心一意的期待着你的出生。但是，在你出生之后，很快就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你母亲又开始到处跑生意，很多时候连你都顾不上照顾，因为这个我们的争吵进一步升级。”孩子的出生一定程度上修补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却也成为了他们婚姻最大的牺牲品，在这一点上，他一直觉得愧对陈煜。当然，还有……

“在这时，另一个，女人出现了。当时我是大学的讲师，她是我的学生，她是个很有才情的姑娘，就像，曾经小煜的母亲一样。我们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但是后来，就变了。”当一个男人欣赏一个女人，当一个女人崇拜一个男人，就注定了这段感情不会再单纯，当年的自己不是不明白，但婚姻的不顺，让他自私的以为他们都可以把握自己，感情不会出轨。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不仅感情出轨了，身体，也出轨了。

“后来，后来，我们就偷偷的在一起，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也对不起她，但是男人啊，不能做错事，做错了事之后亦不能怀着侥幸的心理。我就是想着这段地下情不会被发现，就像，上了瘾一样。于是，我就这样一错再错下去。”

“结果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不知所措，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不能控制的地步，于是，我自私阴暗的一面彻底爆发，我只想到自己是个大学老师，只想到自己的名声，我就叫她去堕胎，她不同意，并且叫我离婚娶她。虽然我和小煜的母亲时常争吵，但我却并没有想过要离婚，再加上对于身败名裂的恐惧，我就逼她去堕胎，并且说了很难听的话。”这段回忆是他最不愿触及的，这是他人生中最阴暗的一部分，这一段过往，让他愧对了很多人，也让他看清了自己骨子里有多么的自私和懦弱。在他最终和妻子离婚的时候，她一语揭穿了他的本质，她对他说，他牺牲了两个女人来成全他所谓的声名，他不但是个懦夫，还是个混蛋。

骂的对，骂得好。

“结果，她走了，悄悄办理了退学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心里充满对未来的恐惧，我怕她会带着孩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是她的家人找上门来，但是什么都没有。一直到了一年之后，我竟然在街上巧遇了她，她跟在一个男人的身边，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是平凡，绝对配不上她。当时我们都没有说话，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之后我就老在遇见她的地方转来转去，心里希望能再遇见她，我想问问她现在过的好不好，还有，那个孩子……有一天，我真的再见到了她，这次她是一个人。我站到她的面前，跟她说对不起。”

那一刻的情景，他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看着他的眼神，是爱是恨是蔑视还是绝望？当听到他说对不起的时候，她笑了，说，对不起，一个大学教师说的最好的一句话是对不起。

一句话，让他无地自容。

他问她的情况，她一语不发，直到他嗫嚅着问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与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他在哪里。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他的自私在那一刻又爆发出来，他急切的说了一句话，那个孩子是我的孩子，我想知道他在哪儿。

你的孩子？好，我告诉你，我把他丢掉了，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看你的儿子运气好不好，是自生，还是自灭！

他再次伤了她，从此，再无相见。

“她在愤怒的情绪下告诉我她把孩子丢弃了，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当时这里只有一个孤儿院，就是育青孤儿院。我就去那里查找，按我提供的大致时间，他们查到只有一个孩子符合情况……”

他慢慢的走到秦非的面前，也跪倒在地。

“那个孩子，就是你。”

秦非看着他脸上的泪，眼睛里的忏悔，缓缓开口，那嘶哑的声音似乎不是自己的。

“你就这样就确定，我是那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是或不是，都不是一个喜剧。

“你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身上带有你的出生日期，还有你的名字。你叫秦非，她也姓秦……”

她给他取名叫非，是不是觉得自己所遇非人，直到物是人非？

“可是，我虽然确定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但我不敢认，认下你会毁了我的婚姻，毁了我处心积虑想要保全的声名，于是，我只能偶尔去偷偷看看你，然后在你逐渐长大，到了要上学的年龄让你去上学，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从瘦弱孩童长成稚嫩少年长成俊秀青年，这个过程他却只能旁观不能参与，不能叫他一声儿子，不能听他叫一声爸爸，那种痛苦和良心上的拷问，折磨了他半辈子。

“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配做一个父亲，虽然我后来离了婚，但我还是不敢去认你，我怕你会像你母亲那样离开，再也不原谅我。我只能让你来学校里当老师，能够经常的看见你我就满足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看着两个孩子，他的两个儿子。

“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在一起。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吗？我终于遭到了报应。”

他的两个亲生儿子竟然相爱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这惩罚，是不是太残忍？

“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啊，你们是亲生兄弟啊！”

……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陈煜暴喝一声，拉起跪在地上的秦非，冲了出去。

十六、爱情是什么

是怎样回到家的，秦非不记得了，他只感觉着陈煜拉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握的那么紧那么疼。

“你相信吗？”他轻声开口，打破沉默。总要开口的，听到的话怎能当作从未发生。

“我不相信。”陈煜的声音沉闷至极，他不相信，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制造的骗局！

可是……

他的母亲曾经告诉过他，她可以忍受他的父亲懦弱自私无能，但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的背叛。她不是傻瓜，她知道他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是他一直不肯离婚，才拖了那么久。一向要强很少流泪的母亲，在说这些的时候，哭了。

当年母亲说的话，一时间忽然都涌上心头。这似乎成了另一个证据，逼着他去面对最恐怖的事实。

“你真的不相信吗？可是，他说的那么像真的……”秦非的眼神恍惚而缥缈，空茫茫的找不到着陆点。他是因为那些原因被丢弃的吗，因为他是个私生子，因为他的父亲不敢认他，因为他的母亲不能养育他，所以他就在刚出生的时候就注定是个弃儿？

在孤儿院的时候，张叔老喜欢摸着他的头说，他长的又健康又好看又是个男孩，为什么父母那么狠心不要他。原来，如此吗？

“你希望那是真的吗？”陈煜直直的盯着他，秦非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痛苦的眼神。

“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这是不是真的。”他艰涩的回答，回避着他的眼神。

“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陈煜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他。他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因为这个突然的身世之谜而退缩了。亲兄弟？这是上天给他们开的怎样一个残酷的玩笑啊！

秦非看着他不能开口，他能怎么回答？说他不在乎么？

陈煜的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他猛的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从来没有这样粗鲁的吻过他，即使从前的吻霸道狂野，也从不失温柔。但这次，秦非只感觉到疼。

心好疼。

他推开他，失声喊出，“我们不能再这样，这是，乱伦的！”

乱伦……

乱伦。

乱伦！

“原来你给我们的爱情下的最终的定义就是……乱伦……哈哈哈！”陈煜大笑着后退，开门而去。

……

深夜的街头，行人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阴暗角落里喝的烂醉的人。

“你们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们的目光！”陈煜将空酒瓶狠狠的摔碎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在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加了一道伤口。

然后他抓起另一瓶酒，使劲往嘴里灌。

“可是……你在意啊……我可以不在意他们……可我在意你……”他低喃着，模糊的声音模糊的眼睛模糊的眼泪。

“我爱上了我的弟弟，爱上了我的弟弟……”他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流满面。

这个角落本就没有光，那个人影往这里一站，更是带来了完全的阴暗。

“陈煜，跟我回家了。”

陈煜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然而在他看到旁边躺着的人时，一下全部清醒了。

那个人也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李康生？”陈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己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还睡在一张床上？而且，全身赤裸！

“头疼吗，要不要喝点水？”李康生也坐起来，斜靠在床头，看着陈煜脸上的疑惑和震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煜扫过凌乱的床榻，敏锐的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斑痕，心里一沉。

“酒后乱性，是男人经常会做的事。”他的笑容在扩大，看着陈煜英俊的脸，眼神有一丝痴迷。

“操！我问的不是我乱不乱性的事，我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你的床上！”陈煜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他只记得模糊之中有一个声音要带他回家，他习惯意识的就以为是秦非，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难道那个人是李康生？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跟他上了床？可是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

太多的疑惑让他的头更加撕裂一般的疼，他需要一个解释！

“你喝醉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不然让你醉死在街头吗？”李康生似乎说的振振有辞理直气壮。

“你怎么知道我喝醉了？还有，我为什么会和你，上床？”他的头虽然很疼，但是却很清醒。别告诉他一切都是巧合！还有个问题，李康生也是个男人，就算自己酒后乱性，他也应该反抗才对啊，但是看他这样子似乎没有一点不情愿。

为什么会和他上床？李康生看着他笑，心里却是一片荒芜。昨晚，他在他的身体里呼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替身，而且还是在他喝醉的时候。

“他就那么好吗？你就那么爱他吗？”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了。

“你什么意思？”陈煜眯起眼，眼神里泛出危险的光芒。

“我指的是，秦非。”他将他的名字，念的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和他的事？”危险的光芒进一步扩大。

李康生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陈煜心里光芒一闪，瞪着他问出刚刚突然想到的事。

“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他早就怀疑照片的事件是他们身边的人干的，而且他敏锐的发现，装那些照片的信封，是学校统一发放的信封。而现在看来，眼前的人，似乎是最大的嫌疑人。

“拍的好不好？”李康生又笑了，没有否认。

等着他的是狠狠的一拳！

“操！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干的！”陈煜怒吼一声，目呲欲裂。

“就是我干的，是我干的又怎样！”李康生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仰起头看着他高声喊，“他有什么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我一直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他当然不知道，当他的眼神都胶着在秦非身上的时候，他不会知道有另一个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只要他转身或回头就能发现，但是他都没有。

“你喜欢我？”陈煜觉得真是滑稽，李康生，这个和他基本没有任何交集，而且还被他打过一拳的男人，竟然说喜欢他？可是李康生那倔强的眼神证明这并不是玩笑。他心中暗骂，真是什么事情都撞在一起了，在他因为秦非的身世而焦头烂额的时候，竟然有另一个男人对他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