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裕自识得正邦之后,推托很多朋友聚会,一方面是省钱,一方面是一有时间他就想到店里帮忙,顺便看看正邦,而最近他却频频出席聚会,使朋友感到疑惑。
“没有,我跟他自认识开始,就没有真正的吵过架。”阿裕浅浅笑着。
是的,从交往以来,他发现见面的时间是那么样的珍贵,根本舍不得用来吵架,所有的缺憾跟不满、委屈,统统都在见面前反复整理,要一次说清楚,但每每见到正邦从子维那回来,或从店里下班那疲累憔悴的脸,所有的话当下又吞回肚子里,心疼正邦的阿裕只想让正邦好好休息。
接着,阿裕把手上的酒杯靠在嘴边,迟疑了一下,想起正邦曾跟他说过一些动人的话……
“以后不许你一个人喝闷酒,也不许你一个人偷哭,酒只能跟我两个人快乐浪漫的喝,眼泪也不容许落在地上,只能落在我的手心,因为我要你的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阿裕脑海中浮现正邦那日深情款款的表现,心中一阵酸楚,提起游移在嘴边的酒杯,深深的闭上眼,一饮而尽。
当晚阿裕喝醉了,十二月的天气是多雨且阴冷的。他独自骑车回到家中,回到那铁皮构成的湿冷房间内,他扭开了音乐,夜的寂静就要把他的坚强杀死了,如果没有声音的话,陪伴他的就是眼泪。
他坐在角落,房内只有计算机屏幕的光线,他环抱着双臂,埋着头,静静的坐在角落,电子摇滚乐跟他的孤寂成为对比。
此时正邦跟子维正相拥而眠,房内传出浪漫的夜曲,子维熟睡的脸上还能看到满足的笑容。
阿裕强忍着泪水是为什么?狮子座天生的高傲,一股莫名的倔强,不甘心输给自己的选择。选择介入、选择分享、选择委曲求全、选择淡出,对!阿裕要淡出,他要自己慢慢的抽离。
可是为什么好想念?想念正邦的笑、正邦的声音,还有正邦身上白长寿烟草的味道……每每想到就让他陷入,寂寞太沉重,让他陷入了离不开的无底洞。阿裕点起一根烟捏在手上,却一动也一不动,直到烟头烫了他的手。
“十八年耶……黄阿裕,你这十八年来没有谈过一场象样的恋爱,亲吻、拥抱、沟通、做爱,如此实在的身体感受,却淹没了灵魂的知觉,到底你是怕寂寞,还是对爱情的麻醉上瘾?”阿裕不断的审问着自己。
“你最近很忙喔?”正邦问着阿裕,今天阿裕来店内帮忙了。
“嗯,工作忙。”阿裕淡淡的回答,手上继续着拣九层塔的工作。
“今天……我到你那去。”正邦坏笑着,摸着阿裕的手。
阿裕很快的收回了手,让正邦有些愕然,他推托道:“店里是做生意的,让客人看见了不好……”
“爱看让他们看,我才不在乎。”正邦不当一回事,不过他的兴致被扫了。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我是说,从我跟子维见面后开始,你跟我的约会不是在店里,就是在床上吗?”阿裕低着头,沉甸甸的语气问。
正邦哑然,他能说什么?事实如此,他跟阿裕除了一起工作就是做爱,因为他知道阿裕懂事,应该体谅,所以就自然的剥夺了他该有的福利。正邦忽略了阿裕除了了解他,真的爱他之外,也应该有一些获得。
“那不然今天我睡你那,明天带你去看电影?”正邦立刻要补偿,笑着安排。
“今天不方便。”阿裕淡淡的说。
“那……二十四号,刚好平安夜,我跟你一起过,二十五号给子维。”正邦自以为公平的说着。
“那天我跟朋友们约好一起过了。”阿裕还是淡淡的说。
这让正邦不悦了,觉得阿裕刻意刁难,感到不快的道:“你有了安排就早说嘛!害我猜那么久。”
阿裕没有说话,站起身子道:“我要回家了……”
“骑车小心。”正邦说完便不高兴的往后面走去,头也不回的表示抗议。
阿裕没有多说些什么,跟大姊们陪笑道别后,黯然的骑车离去。
阿裕走后,正邦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紧张着。
“阿裕宝贝……你是怎么了?”正邦面对阿裕突如其来的改变非常错愕,他不知所措,他不想如此冷淡强硬,但又怕把阿裕宠坏,会变成另一个子维。
阿裕好像渐渐的……渐渐的……对正邦的欲擒故纵产生了抗体,不再担心自己会失宠,不再贪婪那看似平等,却相差极大的一人一天制度,可是,正邦不明了那闪烁在阿裕眼角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到家了吗?”阿裕一到家门口,就接到正邦的电话。“嗯……”阿裕只是应个声,他担心多说什么就会动摇似的。
“我也到子维这了。”正邦的口气有意刺激阿裕。“早点睡。”阿裕还是冷冷的回应,但是心中一股气往上窜升,直到鼻头,一阵酸楚,眼泪落下。“就这样子?”正邦问着。“就这样子。”阿裕肯定。“那你为什么在掉眼泪?”正邦这句话让阿裕震惊万分。因为这声音不只是由话筒传来的,好似正邦就在他的后面。阿裕拿电话的那只手颤抖着,睁大眼睛,吐不出半句话来……阿裕回过头想要证明是他的错觉,是因为他还不够坚定所以才会有憧憬。他喘息着回过头……正邦就站在他眼前,微笑着,带着自信潇洒的笑着,好像很有把握的宣告着“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阿裕突然仓皇想要逃入家中,正邦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阿裕被握到的那一刹那,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正邦并没有用力,但阿裕怎么感到那么的痛?痛到他没有一丝气力去反抗,
让他全身瘫软。正邦一把将阿裕拉到自己怀中,搂着他,柔情又专注的问:“为什么对我那样冷淡?”阿裕望见正邦的眼神,门前晕黄的路灯将正邦的脸照出一脸柔黄,正邦那双桃花眼中,不断映出海市蜃楼般的美景,让阿裕想要沉醉下去。阿裕不敢细看,立刻避开道:“我不想跟你继续这样下去了。”刚说完就开始抽泣,眼泪刷的掉了下来。“你不爱我了吗?”正邦故意问着。阿裕依然不敢与他眼神相交,只是猛力摇头。正邦用力震了阿裕一下道:“看着我!”阿裕被这命令式的口气催眠般,一双泪眼望向正邦,自此刻开始他沦陷了。“你不爱我了吗?”正邦还是同一问句,这次是明知故问了。阿裕崩溃了,他所谓的坚决已经溃不成军,他抱住正邦,答案已经表明。在这之后的画面,便是阿裕的房内,两人狂乱的吻着对方,脱去了身上的衣物,爱抚、拥抱、亲吻,从不间断,还带着浑浊富野性的呼吸喘息。饥渴,渴望对方的肉体跟温度,期待着对方用身体诚实回答对情欲的需求,用性来传递爱意。
外面下起了大雨,他们还纠缠在一起。抹上准备好的润滑剂,这次正邦摆明了知道会用得上,正邦用力地将男根插入阿裕的后庭中,那温润又紧实的感受,马上刺激着正邦的费洛蒙迅速提升。“啊!”阿裕轻轻的呻吟,像是痛楚又像是挑逗。换来的却是正邦下一次更用力的挺进。正邦使劲的挺腰,让躺在床上的阿裕忍不住要用双腿盘住正邦的腰际,阿裕很矛盾,感到有些疼痛却又舍不得正邦停止或抽离。正邦不停卖力的冲刺,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一个晚上足足换了好几种姿势,甚至一夜做了八次。经过这狂野又刺激的夜晚,他们都带着喘息及疲累相拥而眠。夜来风雨之后,花落知多少?阿裕那忐忑的心想要安静,他跟正邦的爱情遍布在黑夜中,想找到他命里的爱恋该往哪找?一路上跌跌撞撞,直到遇见正邦。
正邦的每一句话,声声缠绕,根本没有办法逃开。爱上了正邦会有很多问题,阿裕都知道,但贪恋正邦的一切,还有想要缠绵的那种欲望却停止不了,就如同这一夜,明明想要抗拒,却依然被紧紧抓牢。独自拥有正邦会有多好,阿裕也知道,但是沉重的道德行囊却背负不了,这一塌糊涂的心情,到底该怎么处理?都知道相爱会带来美好,那夹在中间的心痛与怨怼却忘不了,每个独自被孤独啃噬到无法入眠的夜晚,他很怀疑正邦能体会多少?正邦是阿裕最满足的烦恼,要不要继续下去这个问句,一路上在阿裕的心境中燃烧,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的答案。在今夜这激情的爱欲之中,自己又再度的陷入,也同时再度被拥有,是坏是好?正邦一时的心血来潮,让阿裕要淡出的想法破裂,一切的坚持跟离去的念头就云散烟消,因为正邦是他最满足的烦恼,到底该要?还是不要?悠悠良宵,情感的末路上遇见了彷佛末世中的一人,谁还有勇气问一切是孽还是缘?阿裕还是决定了,珍惜今晚,记住一切,明知是劫数,却也躲不过……
【第十章】谎言
“你在哪?”
“店里啊!”
“不是约好了跟子维看电影吗?”
“没有,因为觉得这样对不起你,所以我取消了。”
“你……没骗我?”
“没有,因为……你比子维重要,从那一夜之后,我深深的明了。”
“这样就够了,我明天会去店里帮忙喔!好想你……”
“终于能见到你了……”
一段简单的对话,电话那头的阿裕感到满足。他真的觉得一切不是那么重要,因为经过那一夜,他也知道自己逃不开了,而且还生出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不是因为性,而是因为正邦还是能够用一句话就让他失去反抗的力气。
“谁啊?”子维见到正邦挂上电话后问道。
“朋友。”正邦随口应声。
“我觉得阿裕一个人很孤单,你约他,他又不来,我想你应该打个电话给他。”子维为自己一人霸占正邦过圣诞夜感到十分愧疚。
“他有自己的朋友,还有,跟你在一起时不要提他,今天我是完全属于你的。”正邦提起子维的手,在子维手背上微笑着啜吻一下。
“那……这电影看完之后,你有什么感想?”子维心里尽是甜蜜温馨。
“喔,我觉得……”
子维挽着正邦的手,依偎在他的身边,走在深夜的华纳威秀广场,听着正邦的长篇大论。他喜欢这种感觉,正邦谈论自己观点时,总有一分别人学也学不来的神采,就好像是一个伟大睿智的菁英分子。子维的梦想很简单,一个能让他仰慕依靠的男子。
正邦为什么选择欺骗?因为,他偶然发现,这是让自己跟其它两人都好过的方式,只要一个小小的谎言,便能掩盖一切令人心痛的真实。爱情,可以不用那么样的严肃,一个谎言能带给三个人快乐,能让他爱的两个人都浸淫在满足之中,何乐而不为?
“大姊!圣诞快乐!”阿裕突然出现店内,还带给大家礼物。
里面包括一条自己亲手织的围巾,白色,正邦最爱的颜色。
“阿裕真是好贴心,我那老弟真不知道前辈子烧了什么好香。”大姊是真心喜欢阿裕的。
“正邦呢?”阿裕问着。
正当大姊要开口时,外面又传出一个声音。
“大姊,我给小朋友带礼物来了。”
“啊!奕翔?你怎么也来了?”大姊讶异着,并亲切招呼。
“呵呵……我跟正邦说过会来啊!我在这里等他,也有他的礼物喔!”那个叫奕翔的男孩嘻嘻笑着。
阿裕端详着这叫奕翔的男孩,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可爱干净的发型,矮矮的个子,看起来大约是个高中学生,不消说,他也是典型的可爱底迪,是正邦会动心的样貌。
看他提到正邦那喜孜孜的样子,肯定是……而小孩子也跟他很熟络,看来他跟正邦的关系匪浅,认识正邦也不是一天两天,最重要的是,这奕翔到底是什么身分?
还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景象更让阿裕吃惊,正邦跟子维携手,笑容满面的走入店内。两人同样穿着蓝色上衣白色长裤,脖子上各有一条白色的围巾……明显的情侣装,穿在他们身上着实耀眼,简直是天生拥有不凡气质的一对,两个混血儿的俊美方式截然不同,但却又很相容。
看见正邦跟子维脖子上的名牌围巾。阿裕在大家没发现的情形下,将那亲手织的白色围巾给收了起来。
正邦吃惊了……阿裕怎么会来?
子维开心着,觉得今天好热闹,连阿裕也来了。
奕翔也非常高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阿裕愕然,他完全不能置信眼前的事情……他可没办法接受再有个人来共享正邦的爱,他的压抑已经到达了限界。“这是子维,我大老婆。”正邦拉着子维跟奕翔介绍,接着望向阿裕,“这是阿裕,我……二老婆……”正邦说的有些心虚。
但这是证明他跟奕翔清白的唯一方式,他知道阿裕聪明的脑子里,已经有一连串的猜测了。然而奕翔只是他过去的一个交往对象。
“啊?你不是说……拒绝我之后就不想交了吗?现在又有两个……”奕翔嘟着嘴,随后又笑着道:“那我当你第三个好了!”
这下子玩笑开大了。
正邦苦笑:“缘分吧!”然后耸耸肩,他已经知道今夜势必要有狂风暴雨了。
大家在欢愉的气氛之中一起过节,其中只有阿裕跟正邦两人是表里不一的,不知情的人依然非常的开心。
一切结束后,至少正邦已经撇清了和奕翔的关系,剩下来的便是要防止看电影的谎言被揭穿。正邦赶紧打发子维回家,子维也很知足的,认为应该让阿裕也享受一下情人的温馨,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还亲切的跟阿裕话别。
当正邦再度回到店内时,阿裕正在帮忙收拾残局。一如往常,阿裕总是帮忙分担工作的人。“宝贝,生气了?”正邦柔声哄问。阿裕摇摇头,继续手边的工作。“真的?”“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否则干嘛担心我生气?”阿裕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此地无银的道理,其实他的确怀疑。“我哪有,只是因为担心你误会我跟子维事先约好而不告诉你。”正邦也是聪明人,学说谎都学的比人快,他清楚知道阿裕的疑问不是奕翔。“你会吗?”“当然不会!”正邦矢口否认。“只是看见你跟子维……那么搭……我会有点……”阿裕言不及义。他相信正邦,毕竟正邦是个不爱说谎的人,他是这样认为的。“这情侣装是他买的,我去捷运站接他来店里面时他要我换上的,啊!我刚刚忘了从他背包里拿回我换下的衣服了!”正邦这瞒天过海的招数真是一流。
“我不是跟你计较衣服……”阿裕嘟着嘴带点孩子气,他完全相信了。正邦在后面抱住阿裕,柔声道:“傻瓜,衣服跟他一样,我的心却跟你一样啊!”正邦知道这一哄铁定奏效,他已经完全知道子维跟阿裕所要的是什么;他找到了分裂的要领,子维要依赖的感觉,阿裕要心灵相通。果不其然,阿裕红着脸,心中暖烘烘,也不去推开正邦的手,就任正邦搂着他,径自欣喜的收拾着。谎言让正邦尝到甜美的果实,第一次感到没有负债,这轻松的感觉让他没有罪恶感,因为他爱着阿裕跟子维的心是实在的呀!“这样应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吧!”他自圆其说。哪知道……谎言终究是谎言,不管善恶,都是伤人的,因为没有人喜欢当傻子!“你今天不跟子维回去,不担心他伤心吗?”阿裕也同样懂得分享。“今天你留下来收盘子,最辛苦,应该好好的慰劳你,晚上我们……”正邦坏笑搂紧阿裕的腰。正邦不断用他挺直的下半身磨蹭着阿裕的臀部,不时在阿裕耳边用气音说些挑逗的语言。阿裕跟子维正学着真正的共同拥有,而正邦却开始滚着雪球,玩着用纸包火的把戏,然而,纸真能包得住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