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他显然有些吃惊,再问,
谁?
我。
我要,结婚。
……
大约在十月,你回来吗?
……
骗人的吧,那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你,──骗我。
你说过的,你的后半辈子由我来养。是你说的,明明是你这样说的,你,骗我。
他,还是哭了。我暗暗的想,想象那哭泣著的楚楚可怜的姿态,酸涩。
不许胡闹,我冷硬的说著。
为什么要丢下我?不要我?为什么?我惹你生气了吗?我的成绩不够好吗?我──
不是。说话,原来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不是你的原因,是我。
你要抛弃我吗?你和妈妈一样要丢下我吗?他大声的喊,──不管我多么努力多么努力的改变自己,最后,还是要丢掉我,是吗?
这个,──不是丢弃,是──
哥哥,不要结婚,求求你,好不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再没有谁比我更爱你,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所以,──让我照顾你,让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
求求你,
明明,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说,无论你做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不可以?
(一定要我说出最伤人的话么?好吧,那么,我说。)
因为,我,──不爱你。
……
他的语调突然降温,
你爱她?那个脸色焦黄身体肥胖的蠢货?
!
明明!
结吧结吧,快点结婚,我很期待哦。
他低低的笑著,不过,──
她会很痛苦的呦,他阴沈的说,如果,她的丈夫被我侵犯的话。
什么?我感觉有些头痛,你在想些什么呢?
第三者偷情,他回答得干脆,这样不是也很刺激么?
她在卧室里看著肥皂剧,而她的丈夫则在隔壁和另一个男人压抑著声音翻云覆雨,这种滋味,──我,喜欢。
通话,──结束。
我看著公共电话,叹息,这个弟弟要我怎么办才好呢?
偷情?我不由得乐了,亏他想得出,还说得那么恶心,真是的,在大学里都学了什么啊,这个家伙。
我居然被FAMOUS录用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在辞掉火锅店的工作了,可是我还是有点懵懵的,用带了点迷茫的目光看著李健。
他一呆,有些恼怒,别乱放电。
恩?我回魂。
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漂亮,没想到恋爱中的男人更惊人,他还在嘟囔著,我钓马子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带上这小子。
我一记迅猛的撩阴腿,然后在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上,停住。
他用双手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要害,恶狠狠的盯著我,咯吱咯吱地磨著牙,你想我死么?
我缓缓的收回脚,微微的抬起下巴,眯起眼睛看他。
他的脸又红了红,别有事没事就胡乱散发荷尔蒙?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我有魅力么?我靠近,也发觉了不远处的女同事们目光怪异,一个个闪闪发亮,脸现潮红,激动不已。
我诡异的一笑,看到那些你最最爱的可爱的女孩子了么?
李健呆呆的看著我点头,
不知道是哪个客人说过,我压低音量说话的声音会让人著迷,我决定试试,于是刻意低沉的问,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吗?我满意的瞄到女同事们眼睛里正激射出碧油油的光。
他再次的点头,有点过于猛烈,
我用一只手插到他后脑的头发里,稍微用力,他就乖乖的放低了头,我微微扬起了脸,用带了挑逗意味的目光凝视他。
我听到周围不断的抽气声,群情相当汹涌。
然后,我把嘴唇凑到李健的耳朵边上,两个人的姿势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我的嘴巴和身体的表现却恰好相反,冷冰冰的对李健说,再爱罗嗦的话,我就会更激烈的在女人面前欺负你,让她们以为你是个GAY,而且还是个百分之一百的零号,被人压,你这辈子别想交女朋友了。
说完,又奉上一个绝对妖媚的笑容。
他猛的就把我推到一边,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洗手间,估计是吐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得意的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罗嗦,看你以后还敢。
忽然觉得,我的这种做法,有点像明明呢。
不久,李健狼狈的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你这个,他对我咬牙切齿,──魔鬼。
然后急切的向那些比他命还重要的可爱女孩子们解释,我们不是,我不是,他是,不,他也不是,我是说其实我是──
小受!
女同事们很有默契的一起接上,脸上一副了然,原来是弱攻强受型,原来,透是女王攻啊。
我若无其事的搭上他的肩膀,很体贴的问,吐完了?
吐?我,啊?是啊,──下回可别这么恶心啊,他挪开我的手说,快点走吧,FAMOUS的新人欢迎会就开始了。
欢迎会在集团本部的超大会议室里举行,除了我们,还有鸿雁集团其他机构聘用的新人,一共有两百多名。
FAMOUS,属于鸿雁集团,鸿雁集团是一个专门经营酒店和娱乐业的公司,几乎每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和城市,都有他们经营的酒店、宾馆、高级会所等等,因为本部是在本市,所以FAMOUS并不是单纯的俱乐部而已,他的行政位置要高很多,凡是鸿雁集团的娱乐性场所,都由它来管理。
听了介绍,我和李健互相对望,原来我们竟是进了一个这么了不起的地方。
欢迎会的最后,是集团的BOSS致辞。
竟然,──是这个人?!
为什么?
我怔怔的盯著这个人,反复的问自己,怎么会?怎么会是,──?
我苦苦的笑,
如果,没有认识李健,如果没有受到他的鼓动,如果当时面试的时候我放弃,那么,──
可是,会与什么人相遇,又会发生什么,这些都是,──命运。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还坐在位置上,无法动弹分毫。
喂,走啦。李健拉我,你这是什么表情?又开始勾引──,
我站了起来,用目光威胁他,他立刻把后半句缩了回去。
你这是上哪?
为什么乘电梯?李健拉住我,上面不是我们这种普通职员的地方?
喂──
我回过头,淡淡的笑,我就是,──要到那里去,去最高层。
他拉住我,你要干什么?告诉我。
罗嗦。我说,你别问,和你没关系。
他急了,眼睛像只小兔子似的通红,
辞职,我说,我去辞职。
什么!?
你疯了,你在把工地和火锅店的工作辞掉以后说,现在,这个工作,你也要辞了?你疯了,你打算吃空气过日子啊。
我微微的皱眉,闭上了眼睛,就算是那样,可是,可是,──那个人,
李健放轻了声音,透,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撩了撩有些过长的头发,淡淡的说,这和你没关系。
李健握紧了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著,好,和我没关系,他转身就走。
我把头斜靠在电梯旁的墙壁上,没有焦距的盯著眼前的一切,问我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以后找不到工作,那么我──
可是,那个人,那个人,我能留吗?
我,必须辞职。我闭上眼睛,
必须辞职。
我到了集团的人事部,人事部的人让我直接去见老总。
我乘电梯到了大厦的最顶楼,敲了几下门,然后听到一个公式化的平板声音说,请进。
我走进了这间超大的办公室,然后,坐在了柔软的椅子上,挺直了脊背。
辞职。
原因?
你清楚。
因为我?
沉默。
你是,太低估我,还是太高估你自己?
我抬头,盯著她看,却并不说话。
叶奇峰,完全没有了我以前见到她的那种婀娜和妖娆,相反的,她表现的是完全的成熟与高雅。
没有丝毫的轻佻与放荡,一袭裁剪精良的套装,包裹著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服装的风格简洁明快,她看起来精明干练,说话也用果断干脆的口吻。
我是个女人,但在这里,我是集团总裁。
请丢掉你那过于幼稚的想法,她平静的看著我,镇定自若,我承认,你确实对我很有吸引力,但是,──她挑了挑眉,露出些微的不屑,
我要是真想要谁,还没有得不到的。
你自己觉得,你有这个分量吗?
我轻轻的笑了,说得也是呢。
她完全公式化的口吻,这是你凭借自己的实力得来的机会,好好的珍惜,为集团工作。
至于我特意向你解释这些,主要是因为虽然,我的集团很大,但我珍视每一个员工,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一向公私分明。
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
她站了起来伸出了手,说,
再见。
再见。
恐怕不会再见了吧,我心里想著,果然,是和我不同世界的人,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幼稚单纯,别人是我生活中的过客,我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呢?
过了,就要忘怀,不要太执著。
比如,周筠。
这是多少次劝自己了?我靠在墙边,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
不知过了多久,才整理好情绪,走出了鸿雁的大厦。
我下定了决心,要过安稳平淡的生活。然后开始了我新的工作。
弟弟大学里的教授打来了电话,听他激动的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我终于明白,实际就是告诉了我这样一件事,弟弟拒绝了大学里的推荐,到国外深造。
为什么?我在内心里叹息,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平静呢?一个一个的,为什么一定要打破我平静的生活呢,我只是觉得累。
明明,为什么?
沉默。
因为钱吗?
……
放心,我有办法。
我知道,他懒洋洋的回答,你现在,已经不愁钱了,我,有一个富有的未来大嫂,你要什么她都给你是吗?不必特意说给我听了。
出国。
我不。
……
怎样你才肯去?
不要娶她。
不可能。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娶她?你要安定的生活难道我不能给你吗?毕业以后,我也绝对可以让你过得很好,既然你也不爱她,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就可以,而我就不行?
难道我不是比她还要更爱著你吗,为什么?
……
因为她,是女人,你,──不是。
……
很久,那边也没有声音。
我知道,我伤了他,我们在僵持,他不肯让步,坚决不肯去,而我,也不会让步。
最后,还是我妥协,
明明,──
好吧,我,不结婚。
我不信。
我,暂时不结婚,等你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
明明,我突然放大了音量,我已经让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他在考虑。
好吧。他说,然后又立刻不放心的追问,
你,──不骗人?
当然骗,我说,我骗人,
但是,──我不会骗你。
他低低的笑了,
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参加婚礼,我泼冷水,你可是我唯一最近的亲人了。
他也没计较,傻笑著不再说什么,和我说了一大堆学校的趣事,也不再担心电话费贵了。我听得津津有味。我们聊了很久,最后还是我先挂断了电话。
五万,不小的数目啊,我放下听筒思量著,略一考虑就拨了禹新手机的号码,还是要从她借吧,顺便和她商量婚礼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是和她商量推迟婚礼,而是筹备婚礼。
我根本没有打算推迟婚礼,我不过是敷衍明明,为了我自己。
我骗他。
我,聪明么?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金钱,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它可以改变一个人吗?又可以改变到什么地步?一个人住的那个时候,虽然我不缺钱,可我会每天检查存款,也习惯算算帐。我绝对不会视金钱如粪土。比如,买东西被多找了钱,是你会怎么办?会还给人家吗?傻瓜才那么做。我的话一般都会面色自若的收进口袋,潇洒离去。再比如,如果捡到了钱,你会不会在原处等失主,或是报案交给警察?白痴才那么做。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从没捡到过钱,但我可以肯定,我坚决不会把钱上缴,而是塞进自己的腰包。我很爱财,但我还是没有能够彻底的了解金钱的魔力,或者说,我自己究竟有多么爱钱。
我借钱的请求,被禹新的妈妈一口回绝。
不行。你到底是为什么娶我女儿的?说到底还是为了钱是不是?
我微侧著头,别有用心的看向禹新,用一种痛苦阴郁的目光。
妈妈,求求你借给他,禹新几乎是立刻就被攻陷,我们是夫妻啊,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啊。
胡扯!她的妈妈凶狠的看著我,社会上这样的人太多了,你被他骗了,知不知道?
好吧,如果你非要借也行,不仅是借,我把五万块送你。
禹新,和五万块,你只能选一样。
禹新。
我毫不犹豫的立刻就回答。
内心里却忍不住长叹,如果我选禹新,就不能借到这五万块,反过来,如果我选了钱,放弃了她女儿,那么人家又凭什么借给我钱呢?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选,钱,肯定借不到,而且哪怕是回答时不够干脆,恐怕还会失去禹新。这样的伎俩,又怎么能骗得到我呢?
她妈妈哼了一声。
禹新很开心,同时也为我担心,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偷偷塞给我,我笑著拒绝。不是我不想要,而是那些钱差得太远了。
怎么办?
我到处的借,可是没有一点结果。学校那边已经在催了。
难道,我难过的按著额头,一定要向那个人借吗?我在鸿雁集团本部的大厦附近来回的走著,看著太阳从身体的左边转到了身体的右边,却没有一点办法。
哎,我叹气。会借我吗?
在鸿雁工作已经超过三个月了,老实说,我本来还是不太放心,一直在动摇想在试用期阶段找到其他工作然后离开,这样也就不会违约。可是叶奇峰除了那一天我去找过她以外,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一切风平浪静,我也就安下了心。
可是从她借钱,我还是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定了定神,看看表已经六点钟了,没有办法了,试试吧。
我一路到了顶楼,美女秘书并没有阻拦我,在确认我的名字以后,对我说,
总裁一直等著你呢,然后殷勤的帮我开了门。
终于可以下班了,我听见她这么说。
我的心一沉,叶奇峰知道我要来?
为什么?
而且似乎是特意的在等我,
为什么?
然而,我并没有收回踏出去的脚,还是进到了里面,反手关上了门。叶奇峰还在办公,并没有抬头。
我有些尴尬,站在夕阳的余辉里,瞥向窗口,窗外那一片,被快要沉落的太阳染得血红的云彩,异样的激烈而妩媚。
我,──失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现,叶奇峰竟然在注视著我。
我转过头,对上的是一双妖娆明亮的眼睛,似乎那里边在酝酿著什么,我不自觉的向后推了一步。
说吧,她的表情虽然平静,可我却感觉她在笑,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只说了一个字,停下,
我,想要借钱。
多少?
五万。
可以,不多。
我想,以预支工资的方式。
那么,就是公事角度了?
是的。
你可以走了,她冷冷的看著我,找你的经理。
公司制度不允许,我说,我,试过。
那么,你找我是私情?
可是,──从我借,她平静的问,你凭什么?
我,──我无言以对,放在身侧的手用力的蜷紧,又放开。
她站了起来,看著我笑,花枝乱颤。
你略带痛苦的表情,很性感。她伸出舌头,添著嘴唇。她,走过来,双手环上了我的腰,你比以前,还让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