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小草在哪儿?」玄宰相喘著粗气,紫衣一样也娇喘著。一个是受伤,一个是失血,都还未完全复元,这种激烈的湿吻对他们来说真是有点吃力,不过两人倒是很投入其中。
紫衣被吻得神魂颠倒,不知东西南北向了,只能模糊地道:「我…我不知道……大概在房里吧……」
「乖。」得到答案,玄宰相又亲了亲紫衣的脸颊,然後以温柔低沉的嗓子道:「紫衣累了,乖乖睡觉,君哥哥等等就回来。」
玄宰相的声音听来舒服,紫衣彷佛踩在软绵绵的云端,全身懒洋洋的,头脑也昏昏沉沉的,真怀疑玄宰相的声音里是不是掺了酒,否则怎麽会令人心醉?
「好,紫衣乖乖睡觉。」眯起漂亮的大眼,「君哥哥要快点回来喔!」凑上前啾了玄宰相一口,然後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嗯,我的紫衣,等会儿就回来陪你。」玄宰相笑了,情不自禁的,又在紫衣的脸上流连了许久才缓缓离去。
※※※
在玄宰相遇害的那一天,小草并不在自己的房里,也不是在宰相府中,而是到了丽春园去了。
小草去丽春园不是去嫖妓找姑娘,也不出饮酒作乐,而是干大事业去了。
「你说,为什麽我给你的飞鸽传书你都没回?」小草怒瞪著眼,男人却一脸无辜。
「小草,我并没接到啊!我真的不知道鸽子到底跑哪去了嘛……」男人委屈道。天地良心,他不见那只心爱的白鸽已有一日之多了,连他这个主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宠物到底会飞到哪去。
「没见到?!怎麽可能!之前明明不是还传了给我,怎麽换我传时鸽子就不见了?!你在找藉口吗?」
「真的不是!我真的没见到啊!」
「算了,没见到就没见到!那种笨鸽子被人吃了的好!」小草甩袖转身,「我要走了,今日玄宰相会经过吴记饼店去买东西,你只要在那里等待时机就好。」
「我知道了。」
於是乎,男人一身武装走在大街上。不过走了几刻钟他还是在原地打转,显然是迷路了,问了路,好不容易到了吴记饼店,玄宰相却已遥遥离去。男人怕机会错失,便尾随玄宰相一路到了相府五百公尺之前。
玄宰相终於停了下来,微微弯下腰,似乎在袖子里掏些什麽,男人见机不可失,於是叫了一声“玄宰相”,等玄宰相回过头来便一箭射出,疾矢稳稳地射穿了玄宰相的左肩。
看著玄宰相倒地,男人慢慢仔细地趋向前,由於天色昏暗,看不清玄宰相的生死,男人草草了之,然後抓起玄宰相手中方才掏出的奏章和一根发簪便火速离去。
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和玄宰相……
夜半走夜路,若听得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
在玄宰相遇害的那一日之後,为了更深入敌军,小草潜进了觊觎许久的玄宰相的书房。
大家都为了玄宰相的伤势担忧,一群人都挤到了玄宰相的厢房去,所以其他地方是清静无人,连书房也一样。
小草进了书房,根据他观察多日,书房里的重点不在四面墙的书,而是案上的奏章。桌上的奏章摆放得整齐,小草看也不看就全数抓起藏入怀中,然後偷偷摸摸地出了书房、出了相府。
另一厢,那日在丽春园与小草相见的男人也一身夜行打扮,晕头转向的闯向皇宫去了。
男人的方向感虽然不好,可武功高超。连连在灯火辉煌的皇宫中翻来跳去的,就是没引起半个人的注意,都以为只是一阵夜风吹过。
男人的目标显然不是御书房,也不是皇帝的寝宫,当然更非厨房了。
急速跳跃,奔向金库。男人的目标原来是皇宫里的金银财宝。
打开门,印入眼帘的是金光闪闪的各项宝物,男人并不贪心,随便挑了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藏在身上,便毫不留恋的离开。
小草怀抱著奏折往丽春园去,而男人也拽著几颗夜明珠回到丽春园。
「如何?」小草一边看奏折一边问著,男人连忙兴高彩烈的掏出夜明珠,小草瞪大了眼。
「这些够吧?」
「够了够了!」小草吞了吞口水,他还没见过这麽大的夜明珠呢!将它用来做那种用途真是浪费了!
「那这些折子说了些什麽?」
「没什麽,大概就和我之前说的差不多。不过倒也奇怪,明明要驻军的,怎麽连一份驻军的地图也没有?」小草疑惑,而且这字比之前他看过的字好看许多了,虽然仍是歪七扭八的。
「是啊,之前我抢回来的也都写些琐事。那怎麽办?」
「不怎麽办,你先回去叫小二召三万人,我找个时间去跟那个呆头鹅接触,探探有没有其他的口风。」
「那就这麽办吧,我明天启程。」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这些夜明珠你拿去吧。」
「嗯。」小草接过男人包裹好的珍宝,转身要走,男人却一口喊住了他。
「等等!」
「怎麽,还有事?」
「这个送你吧。」男人又掏出一根白玉发簪,上缀罕见的蓝色宝石,光华夺人,显然是个珍品,就不知男人是从何得到的?
小草眼睛顿时一亮,忙不及地夺过,「你怎麽会有这种东西?」
男人搔了搔头,腼腆地道:「那日办事,在地上捡到的,想说这东西这麽漂亮,给你戴著一定好看。」
在地上捡到的?这好康的事怎麽就从来不曾让他捡到过?小草睨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收下了这个不算是礼物的礼物。
「我很喜欢,谢谢。没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等等,我帮你戴上吧?」
小草顿了顿,见男人诚恳的眼神,便道:「好。」
男人扶著小草的头,以最轻柔的动作为他插上发簪。光华流丽的蓝宝石在小草的身上更衬得小草美豔动人,眼波流媚。
男人轻柔的抚摸让小草心里一动,平日大而化之的他也不禁扭捏了起来,好不自在。
「喂!好了没?」恶声恶气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窘态。
「好了好了,小草戴起来真好看。」男人眯了眼,神情专注。
被男人看得心乱如麻,小草匆忙地道别离去。
「我走了,改天再见。」
叹了口气,男人以深情的目光送他离去。
※※※
被吻得昏昏然、陶陶然的,不代表紫衣的智商也跟著降到零。紫衣乖乖地听玄宰的话闭眼休息了会,马上就跟在玄宰相的屁股後头溜出去了。
白天时紫衣就觉得玄宰相怪怪的。因为玄宰相拖著一身未好的伤,在府内窜上窜下的,连小狗小黄与小白的甜蜜小居也光顾过了,只见他神色紧张惶惶然,好似在寻找什麽。
到了夜晚,玄宰相更是匆匆吃完与紫衣两人的烛光晚餐,便又出房去了。紫衣觉得玄宰相反常到极点了,便偷偷地跟在玄宰相的身後,看他到底在搞什麽鬼。
其实在受伤的那天之後,玄宰相就时常和老光在私底下说著悄悄话,都不敢让紫衣知道。
玄宰相这次窜到了紫衣原本住的院落。
不知从何时开始,紫衣渐渐在玄宰相的房里住了下来,连一些常用的东西也都移到玄宰相的房里去了。所以这里除了小草以外,并没有住其他人了。
就不知玄宰相到这里来到底是要找什麽?紫衣非常不解。
难道金屋藏娇,有了包养的情夫?!
一想到这种可能,紫衣马上变身成一只喷火龙,脸颊气鼓鼓的,继续跟在玄宰相的身後,准备来个捉奸在床,将那个狐狸精给赶出去!
正在这麽想之际,紫衣忽地看见小草从自己的房里跑出来,然後撞在玄宰相的怀里,与玄宰相拉拉扯扯的。他们似在争执,但从小草那红通通的脸颊,紫衣却认为他们是在打情骂俏,夜半背著他这个“未婚妻”偷情!
紫衣撩起了衣袖,愤怒地跨出大步。
「原来是这样!君哥哥你好啊你!原来背著我在这里约会调情!」
「紫衣!?」玄宰相显然一惊,万分也想不到紫衣会尾随著他。
小草和玄宰相两人还持续地拉扯著,紫衣蹦向前,破口大骂:「君哥哥!你明明有了我这个未婚娘子,居然还背著我找别的男人!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小草了?!还是说你已经嫌弃我了?!难道我还不够好吗?!君哥哥,你说啊……为什麽要红杏出墙!」说到最後,已经语带哽咽。
什麽嘛!我紫衣说脸蛋有脸蛋,说身材有身材,性格到底也是温柔专情的,为什麽君哥哥不要我了呢?难道小草真的比我好吗?呜……
明明再过不久就要完婚了,要出墙也早点嘛!为什麽等到现在才让我看清事实呢?
心好痛喔……
「紫衣你误会了!」玄宰相一见紫衣垮了一张小脸,泫然欲泣,心抽痛了下,连忙要去安慰他,小草却还是紧紧抓住了自己,一副温暖可人的身子就这麽黏了上来,娇滴滴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是误会了。
「大人,你刚才还夸小草多美多好,比紫衣公子好多了,怎麽这下又要反悔了呢?」小草娇媚地道,眼波流转,分明一副要人疼爱的样子。紫衣见了泪流得更凶了。
「君哥哥,你是不是不爱紫衣了?」
玄宰相心急了!他刚才分明就不是跟小草谈这些话的,所谈的不外乎是他送紫衣的发簪为何在小草身上和为何半夜在紫衣房里,怎麽小草就是要紫衣误解自己呢?这小草……
「不是的不是的!」玄宰相有苦说不清,可心里很明白的,从头到尾,他眼中注视的人一直就只有紫衣一个人。
「怎麽不是,大人方才说得可清楚了。大人说您只爱小草一人啊!不然怎麽会送小草礼物呢?」小草继续挑拨著。他心里盘算著,如果挑拨成功了,不但紫衣归自己所有,还可利用紫衣来控制玄宰相。
小草身子柔媚,发上的发簪印著月华,灿烂无比,顿时刺痛了紫衣的眼。
「君哥哥……」瞬间,紫衣唰白了小脸。「那不是你要送我的发簪吗?怎麽会在小草身上?!」
那支发簪本是玄宰相的,後来紫衣自己的发簪不用,偏偏来跟他抢这根白玉发簪,於是送给了紫衣。後来皇上赐给了玄宰相一块边族进贡的蓝宝石,紫衣见了很喜欢,玄宰相便又将发簪要了回来,拿去给工匠要他将蓝宝石给镶在发簪上,准备再一次送给紫衣。如今,却在小草这个来路不明的小戏子身上,紫衣怎能不悲愤万分,痛苦失望?!
「紫衣,那是──」
「这当然是大人对我爱的证明啊!」小草抢过了玄宰相的话,得意的看著紫衣苍白的小脸。
紫衣深受打击,虽然平时爱胡闹瞎闯,但他终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对方都表示的这麽明白了,他也不再追究。
「我明白了……」紫衣苦笑,「既然厌倦我了,君哥哥就早点说嘛!」然後是掩面哭著离开。
「紫衣──!」玄宰相终於挥开了小草纠缠不休的手,心急如焚地追著紫衣去了。
「小草你给我好好待著!我自会回来找你算帐!」临走前,顺手抽下小草头上的发簪。
小草摸著头,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根发簪,这麽小气。不过……反正紫衣将来是属於我的,没差!」欣喜著,小草往自己的房里去了。
而玄宰相追著紫衣来,紫衣身手却敏捷非常,一转眼就不见人影。玄宰相从屋里找到屋外,从大厅找到茅房,就是不见紫衣的身影。疲累非常的他不禁停下忙碌的脚步,自言自语道:「紫衣,怎麽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呢?」
抬起手,那支准备送给紫衣的发簪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从宝石的切面中,月光流华照出宝石里的字……
很简单的字。
──紫。
他心爱的紫,他心爱的人儿。
紫衣。
然而,玄宰相不知道的,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
玄宰相的厢房里,紫衣正躲在棉被里凄切地哭著,一面咬牙恨著……
「君哥哥怎麽还没追来?」
呜……他真的要被抛弃了吗?
※※※
昨夜,玄宰相没有回房睡,不想回到那个过去甜蜜现今却只剩他一人的地方,也忘了去教训小草,反而是待在了书房里,逼著自己想了些国家大事。
一夜无眠。
早早起身,老光却比他更早,莽撞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神色惊恐。
「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麽事?」有什麽值得惊慌的大事让老光一大早就嚷嚷的?玄宰相皱了眉。
老光喘了喘,吞了吞口水,接著道:「宫里来了一批人,一大早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府里来,还说什麽我们府里有人偷了宫里的夜明珠,要彻查!」
「有这等事?」玄宰相忙赶出房,一到前厅,果然一个在宫里不常见的公公待著,身旁的还有人翻东翻西的,显然不将这个宰相府放在眼里。
「公公,为何不由分说就迳自这等举动?」
「玄宰相,你来了正好。」公公睨了他一眼,心里很是鄙夷。说什麽是这国家的清廉宰相,到头来还不是干出了这等丢人的事!「昨夜宫里的金库被人打开了,不见了当年先皇留下的夜明珠。」
玄宰相见他这等火焰嚣张,分明就已经将罪定在他身上了,但有碍於自己仍是一国之相,便按下怒火,从齿间逼出几个字。
「那跟在下又有何关系?」
「哼!你死到临头还嘴硬?有人密报,说偷走夜明珠的人就藏身在宰相大人的府中!」
「不可能!」玄宰相一口否定。虽然平日府里的人总爱闹事,没个正经,但偷国家宝物这等事,他们是做不出来的,玄宰相是很十分信任他们的。
「不可能?」公公冷笑,「那等等就可见真章了。」
不一会儿,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捧著一个小包袱进了来,对公公禀报道:「公公,在某个房间中搜出了夜明珠还有一些官银。」
公公看了看,果然是不见的那几颗夜明珠。
「宰相大人,您还有话说吗?」
玄宰相脸色惨白,张瞪著眼,一句後也说不出。
怎麽会?怎麽会?!自己从来都是廉洁、两袖清风的,府里怎麽会无顾多出那些夜明珠?!
「喂!你们干麻!为什麽拿走我的钱!」紫衣这时冲了进来,却被厅里几个侍卫给拦了下来。
「这东西是你的?」公公举起了手中的夜明珠,问著紫衣。
紫衣愣了愣,然後努力回想……自己的床底下除了钱以外,有过这种圆圆又亮亮的石头吗?
「默认了?」见紫衣不说话,公公以为紫衣是承认了,便要人将他押下,带回天牢审问。
「等等!」玄宰相脸色凝重。
「还有什麽事?」
玄宰相踏著伤心绝望的步伐迈向一脸疑惑的紫衣。
「紫衣你说,昨晚你哭著跑掉後去哪了?」
看著玄宰相,忽然想起昨夜玄宰相的无情,紫衣别过头,赌气道:「我干麻要告诉你!你这麽问是什麽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我?!」
「这东西分明是从你那里搜出的,你的嫌疑最重!」玄宰相痛心地说。他决不相信紫衣是那种贪财到去皇宫偷夜明珠的人!纵使再怎麽无知,紫衣也不会去犯下这等重罪的!自己被牵连了不要紧,可是紫衣是要被杀头的!
然而,事实却摆在眼前。
「你!」紫衣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最敬爱的君哥哥竟然不相信他?!他们相处多年,就算不相爱也相知,如今君哥哥竟然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怀疑他!
「紫衣!你怎麽会做出这等傻事!」
「我才不傻!你竟然不相信我!」紫衣绝望了,眼眶倔强含著泪,硬是不让它落下,不想让绝情的君哥哥看见他的软弱。「好,那我就如你的意!对!是我偷的!通通都是我偷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啪!」
现场顿时静默无声,连呼吸声在此时都嫌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