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7-10)————砚妍

作者:砚妍  录入:08-20

明烨帝沉默片刻,蓦地冷笑起来,声音阴冷,却又在隐约中透出一丝痛楚和绝望,“苏慕忆!朕给你的一切,你就这么不屑一顾吗?”他的笑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冷,“还是算准了朕当真不敢杀你?”说到这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

慕忆不答,只是默然望着他,神情间渐渐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意和悲哀……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良久,终于,还是明烨帝抵受不住,当先转开头去,挥手命令道,“将他二人打入天牢,严加看守。着刑部会审,务必查清同党,再一并治罪!”声音冷硬,口气绝决,但脸色在一片灯光下却越加惨白,直与死人相仿。

慕忆静静听他说完,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侧头望望小六儿,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小六哥,别怕。不管怎样,我都和你在一起!”……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侍卫们的簇拥押解下渐渐远去,明烨帝仍只是出神地望着,脸上全无半分表情,脑中一时间闪过的竟全是刚才慕忆看着小六儿时的那种眼神!他有些茫然失措,耳边隐隐传来阵阵轰响,一个声音反复说着:“……不管怎样,我都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全身这么冷?!就恍如漫天大雨兜头向他倾泻而下,一切都狂乱而寒冷——原来那样的眼神,是会令他永远的嫉慕、永远的酸楚……

待得陈公公在他耳边提醒似的连叫了好几声“陛下”,明烨帝才猛醒过来,勉强定下心神,目光向场中一扫,又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精明锐利,沉声吩咐道,“传朕旨意,待明郁从‘慈宁宫’出来,马上让侍卫统领亲自送回亲王府中圈禁起来,再派都骑军围住府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众臣闻言全都怔住,觑觑他的脸色,却也不敢多言,一起跪地领旨。

陈公公一张老脸上满是忧虑凄惶之色,刚想硬着头皮劝上几句,就见明烨帝身子一僵,突然间向后倒下,竟是再也支撑不住地昏厥过去。

众人一时间吓得面无人色,惊呼声四起,御医们手忙脚乱地上前探看,场面立时又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惊变(11)

鼓打三更,地处京城一禺的“回鹘”使节馆驿里,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也力罕正于屋中来回踱步,不时还抬头望望窗外沉沉的夜色,终于在对面坐着的那个黑衣老者身前停住脚步,开口问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者那张始终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淡淡道,“大王难道不高兴吗?……此事虽然出人意料,但对于咱们‘回鹘’显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也力罕此时已经脱去脸上的易容物,浓眉深锁,一脸阴霾,眼中露出沉吟之色,喃喃道,“今夜这事,总让我嗅出一种阴谋的味道……”

老者笑得有些诡异,微微点头,“到底不愧是我家大王,一天到晚置身于危险漩涡之中,感觉要比常人敏锐得多啦!”

也力罕目光一闪,追问道,“大巫可是看出什么不对头来了?”

被尊称为“大巫”的黑衣老者又沉思片刻,才缓缓道,“看那刺客的情形倒好像是被人施了高明的法术。不过,象他那样武功高强的人,意志也必然极为坚定,想要彻底控制住他的心神……”他语声微顿,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看样子那姓苏的小子也已有所觉察,所以才一直不肯远离那刺客的左右。”

也力罕听得心惊,皱眉不语,半晌方开口问道,“大巫对那苏慕忆的印象如何?”

老者一直微微带笑的脸忽然沉静下来,竟显得异常严肃,沉默有倾,正色道,“他是一个绝世珍宝,被大澈皇帝有幸得到……就是不知他是会捧着他呢,还是毁了他?”

“毁了他?!”

“不错。历朝历代的帝王,有哪一个容得了别人威胁到自己的江山社稷?就算那真是他的心爱之人,只要涉及弑君谋逆的事情,下场也必是惨不堪言!……何况他的本领还如此高强,一旦掌握不住,造成的威胁也就越加可怕——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就一定要亲手毁掉……这个道理想来你比我还要清楚得多吧?”

也力罕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调侃之意,顾自皱眉沉思,却没再开口说话。

老者静静看了他许久,突然低声问道,“怎么?舍不得?!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姓苏的小子绝不可能为咱们所用,所以毁掉他是迟早的事。别人不做,咱们也必须想办法去做……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不用亲自动手,只需隔岸观火就成了,当真是天助我也!”

也力罕抬眼与他对视着,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他的说法。

老者似是松了口长气,面色一缓,温言道,“话又说回来,这里到底还是人家大澈的地盘,你的身份如此特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因小失大……何况刚才负责送咱们回馆驿的官员已经暗示各国使节团尽快离京回国,就是不想各国借此时机再生事端,大王示下,咱们是否也该早做打算呢?”

也力罕沉默,有倾,毅然点头道,“好,叫他们赶快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就走。”

惊变(12)

当夜,“定远侯”府邸的一间密室中。

屋宇华美,密不透风,墙角处燃了几个火盆,燥热异常。

一个面色阴沉的黑衣术士正盘膝坐在房间的正中央,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只翠绿色的琉璃小瓶,一张乌木雕刻般的脸上神情专注,精光闪闪的眼睛直盯在那小瓶上面,口唇微动,念念有词——那只瓶子约有手掌大小,其内有淡绿色的光华不住流转闪烁,就如同藏着某种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给人的感觉竟是十分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瓶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了起来,光芒也蓦地变得异常明亮刺眼,伴随着这种异动,隐约有可怖的尖叫声自瓶口溢出,凄厉如鬼,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那术士脸色陡变,目光中微露紧张之色,猛然伸出手来握住了瓶身,片刻后,那只手竟也被带得微微颤抖了起来,他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用另一只手在半空中飞快地画出了一连串繁复的咒符,口中亦不断发出喃喃的低语,“老二,别慌!……你可以做到的……我知道你可以的!”随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那小瓶的震动渐渐趋于平缓,一炷香的功夫后,终于重又归于平静。直到此刻,那黑衣术士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阖上双目,脸上现出一丝疲倦之意。

不多时,轻微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那术士皱了皱眉,开口应道,“进来吧。”

房门开处,一个高大的人影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离得远远的便躬身施礼道,“上仙辛苦,肖野这厢有礼啦。”

“幻天三魔”的老大祝离抬眼望向他,脸上仍是漠无表情,沉声问道,“情形怎样?”

肖野笑了,难掩得意之情,“本侯暗中谋划了这么久,又借助上仙的无边法力,自然马到成功!那个小六儿果然于今夜子时携剑潜入‘宴乐殿’刺杀皇帝,还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道出此举全是为了苏慕忆所为!”他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可惜上仙当时不在场,否则便可看到那明烨帝的脸色,哈哈,当真精彩之至!”

祝离看了看一直握在手中的那个小瓶子,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缓缓开口道,“法力无边?那倒不见得吧?光是那个小六儿,意志就坚定得令人吃惊,我虽然用‘噬魂之术’强摄住了他的心神,控制他出手杀人,可是有几次居然险些被他挣扎着醒来,差点脱离了我的掌握!”他沉吟片刻,轻轻“哼”了一声,“本想让他将明烨帝伤得更重些,最好熬不过十日便死。不过现在这样倒也罢了,可以先借皇帝的手除去苏慕忆和明郁,再回头收拾了他,到时候大澈就只剩下老太后和一个五岁多的儿皇帝,还不是一切都由你这个当权的国舅说了算?!”

肖野闻言喜上眉梢,眼中却有煞茫一闪,冷笑道,“儿皇帝?时机成熟后我连他也不要,寻个法子要了他的小命,自己登基做皇帝,不比什么都来得痛快?!”

祝离无所谓地笑笑,“那也随你,只别忘了你与我们‘幻天阁’的约定就行,否则……”他没有接着说下去,眼光在肖野脸上一转,却已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静了片刻,肖野勉强堆出一副笑脸,恭恭敬敬地道,“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还请上仙示下,接下去该当如何行事?”

祝离淡淡道,“你去想办法让皇帝令你主持三堂会审,我会继续施法于小六儿,叫他一口咬定此事的主使人就是明郁和苏慕忆,让他们百口莫辩,只余伏法一途,到那时才叫他们知道得罪我‘幻天阁’的下场!”

肖野沉默有倾,摇头叹息道,“只可惜了苏慕忆那样一个绝色人物!弑君之罪,罪不容诛,我便有心,怕也救他不得……其实上次听说他重伤之后,我便派人日夜守候在‘睿英亲王’府外,果然被我给等到了。本想趁机将他强虏来锁入府中,再求上仙帮忙废了他那身高强的本领,从此当作个玩物,哪成想还是被他给逃脱了!看来我们俩还真是没有缘分哪……”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掩饰不住一脸失望的表情。

祝离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鱼与熊掌,岂可兼得?还是收起你那些龌龊念头吧。那苏慕忆性情刚烈如火,宁折不弯,又岂是你能收服得了的?!……再说等你作了皇帝,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又何必总想着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肖野被他说得有些尴尬,强笑道,“上仙教训得是,本侯这就去依计行事,拜托言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成败在此一举,肖野今天对天发誓,他日若能如愿以偿,绝不忘‘幻天阁’鼎力相助之德!”

祝离微笑点头,不再看他,目光重又回到手中的那个小瓶上,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惊变(13)

天牢的总牢头雷庆城于睡梦中被人一迭声唤醒时,不由火往上撞!

他一边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来穿衣,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敢于半夜跑来惊扰自己美梦的家伙——崔大鹏,对方在这天牢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却在雷庆城恼怒霸道的目光里涨红了一张黑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雷庆城跳下床来,低声吼道,“你小子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大半夜地跑来催命!再不说出个好理由来,信不信老子打破你的头?!”

崔大鹏全没了往日里的镇定强横,满眼都是惊慌不安之色,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来,“雷头儿,出大事啦!……您……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雷庆城强压着一肚子邪火,大步流星向着大堂方向走去,崔大鹏一路小跑地跟着,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人刚刚给送到咱们这儿来,……大伙儿都被吓着了,全等着您给拿主意呢!”

雷庆城猛地停住脚步,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好呀,你们平日里的那些威风劲儿都哪去了?既是看守天牢的主儿,什么江洋大盗、亡命之徒没有见过?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居然能把你们吓成这屌样儿!”

崔大鹏满脸苦笑,被他骂得还不了嘴,只是一味催促道,“大人,快别耽搁了,那边都还等着呢!”

雷庆城不屑地“哼”了一声,重新迈步向前走去,远远就见大堂里灯火通明,门外站满了执刀仗剑的大内侍卫,人人面色肃杀,却偏偏不闻一点儿声息,气氛较往日大不相同。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侍卫统领之一的齐皓已经越众而出,向他拱了拱手,正色道,“传圣上口喻……”

一干人等立刻跪倒在地,低头听旨。

齐皓提高声音道,“此二人乃弑君谋逆的要犯,着即押入天牢,严加看守,不得有任何差迟,钦此。”

雷庆城吓了一跳,微微怔了怔,才带着众人磕下头去,大声道,“臣等领旨。”

齐皓上前一步,伸手扶他起来,趁机压低声音道,“人犯就在屋里,兄弟我的差事好歹是完成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啦!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雷兄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脸上闪过一丝含义难明的苦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弟兄们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多留了。”他说走就走,当真带领着一群手下匆匆离去,留下还在发呆的众人面面相觑。

雷庆城定了定神,一边仔细揣摩着齐皓话里的意思,一边迈步向大堂走去,眼光到处,发现几个平时神气活现、强横无忌的老兄弟个个面色古怪,只是齐齐守在大堂门外,全不似原先那种抢着要给新犯人来点儿“下马威”的劲头儿了。

雷庆城冷笑一声,就在这种极不寻常的气氛中走进大门,抬眼望去。

诺大的厅堂里灯烛明亮,映照着沿墙摆放的两排各式各样的刑具,纤毫毕现,散发出一阵阵阴冷可怖的气息,更显得摄人魂魄。

大厅正中央孤零零地站了两个人,都已经换过了一身青灰色的囚衣,手脚处也锁上了沉重的镣铐,其中一人似乎有伤在身,挺拔的身形不易觉察地微微颤抖着,全靠另一人的扶持才勉强得以不倒;另一人听到了雷庆城走近的脚步声,便回身向他望来——虽然穿着这样一身囚衣,他的气质却依然清华尊贵,清丽凝秀的脸庞上隐约透出一种凛然的威仪!

直待看清楚对方的脸,雷庆城的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轰响,一时间瞠目结舌,错愕得全忘了该当如何反应!

雷庆城供职于刑部,官居五品,也曾于一些重大的场合中遥遥望到过那个人的面容身影,在他的心目中,那天人一般的身姿应该是永远高高在上、只能供如他这般凡人们顶礼膜拜的,他连做梦也料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再次见到他,而且还是以现在这样一种身份!

两人对视了很久,还是慕忆先开了口,“你是……”

雷庆城脱口道,“下官雷庆城,是这里的总头儿。不知……大妃……为何……”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自动转开目光,一时竟有些语塞。

慕忆对他尴尬的神色视若无睹,只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雷大人……”

雷庆城涨红了脸,慌忙道,“不敢当,大妃请直呼在下名字!”

慕忆也不客气,淡然道,“好,雷庆城,别再叫我什么‘大妃’,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囚犯,你一切都按规矩办吧,我也尽量不让你们为难。”顿了顿,他侧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那个人,“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将我二人关押在一处,他的伤势很重,需要我来照顾。”

见雷庆城面露难色,慕忆挺秀的眉峰微微扬起,“我想你也不会愿意见到他在受审前就死吧,那样一来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他的语气依然淡漠,却有种凛冽的寒意无声地散发出来,令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一齐把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雷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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