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为民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我看看,是哪里疼了?”
高新迅速抬起脑袋,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眼睛闪闪发亮,带着某种奇怪的期待:“这里,磕疼了。”
葛为民再度无语。转院到这边之後高新的病情日渐好转,人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总是借着葛为民伺候他吃饭、擦澡和上厕所的机会制造些肢体接触,过後一副占了便宜的心满意足的表情,脸上恨不得写上“我吃小葛豆腐了”的字样。偏偏葛为民看着他换药时候一副可怜巴巴的痛苦模样就心软起来,心情好时主动把豆腐洗好了煮熟送上门去,就象现在──明明知道这个混蛋在盘算些什麽,望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葛为民还是不自觉地把脑袋凑上前去,近得鼻尖对上鼻尖:“我看看,是不是这里……唔……”
嘴唇果然如意料中地被吻住了,好在高新也不敢太过放肆,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就退开来,只留下一点甜甜的温暖。他的嘴角带着点调皮的笑意:“亲到了。”
“神经。”葛为民嘴里恶狠狠地骂,却忍不住勾起嘴角跟他相视而笑。啧,果然白痴也会传染,真是不妙。
蜜糖年代(九十四)
等到高新终於可以不用趴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初。高新赤裸着裹着纱布的上身,惬意地摊着长长手脚斜靠在床上,慵懒地勾着一边嘴角:
“啊……,可以看着天花板睡觉的日子真是好啊。扭了一个月的脖子,小葛,你看看我脖子有没有歪?”
刚刚从医生那里得知高新恢复情况良好,再迟一点就可以做肩胛骨的固定手术,葛为民心情大好地舀了一勺排骨汤送进他嘴里:
“放心,你的脖子就没正过。”
高新含着勺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格外逗乐:
“不会吧,我自己从来没觉得。”
葛为民一把从他嘴里抽出勺子,又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喝得自得自乐:
“唔,菜市场门口那对父子卖的排骨不错,下次还要买他们家的。”
自高新可以接受固体食物之後,葛为民就开始接手他的饮食。每天下班後做好了饭菜装在保温瓶里带过来,周末的时候还附带熬点对长骨头有好处的汤。高新那个神经迟钝的过了三天才反应过来:
“小葛,这是你自己做的菜?”
葛为民淡淡地“嗯”了一声。
高新习惯性地想要抬起胳膊摸後脑勺,刚一动就龇牙咧嘴地“!!”叫,换过劲来後“嘿嘿”地笑了两声:
“小葛,你都会做菜了啊。真是巧,怎麽你做的菜刚好都是我爱吃的?嘿嘿,咱俩真是投缘。”
葛为民忍了忍才没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当初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一开始不是糊了就是盐放多了,那结果惨不忍睹,到後面才慢慢技艺纯熟,像模像样起来。回过头来才郁闷地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就拿高新爱吃的菜练手,最後学会做的,全部都是某人爱吃的菜式。靠,什麽叫“刚好”啊,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葛为民当时就在心里恨恨发誓再也不让这家夥尝到葛大厨的手艺了,高新却突然收敛了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原来我们说好了,以後我们在一起,就由我做饭给你吃的。现在你都会自己做饭了。”
低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内疚,葛为民哗啦一下兵败如山倒,一边把勺子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一边朝天翻了翻眼睛:
“切,就你,做的饭菜能吃吗,一边去吧。我明天做个土豆烧牛肉带过来啊。”
那之後高新就开始日日享用葛氏美食。高新背部的骨头伤了,连带着胳膊活动都不大灵活,葛为民干脆一勺一勺喂下去,伺候完了他再自己用饭,折折腾腾的弄完天都黑透了。後来葛为民干脆一做就是两人份的饭菜,拌在一起喂高新一勺再自己吃一勺,省去许多麻烦。高新对这个改革措施是连脚趾头都举起来赞成,嘴里一边嚼着软滑的小葱焖豆腐一边扬起眉毛笑得灿烂:
“小葛,你的豆腐真好吃。”
作为回答葛为民把快要送到他嘴边的勺子拐了个弯放进自己嘴巴。
再漫长的时光都不觉得难熬,和高新打打闹闹地吃着饭,偶尔纵容着他凑过来咬掉自己嘴里的半棵青菜,或者舔掉自己嘴角的几点油星,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学校後山坡并肩吃饭的午後,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柔情蜜意。
葛为民径自喝着排骨汤出神,高新再旁边煞风景地打断:
“小葛──”
“什麽?”
“排骨汤被你喝掉一大半了。”
葛为民低头望着保温瓶里快见底的汤水,黑线。
“嘿嘿,不过我不介意分享你嘴里的汤……唔唔……”
葛为民舀了好大一块排骨捅进他嘴里,高新被堵得只剩下呜呜的叫唤。
蜜糖年代(九十五)
周末的晚上格外悠闲,吃完了丰盛的四菜一汤,给高新换过药擦过澡,葛为民闲得无聊打开高新的笔记本电脑给他念财经新闻。念着念着两个人都觉得不耐烦,干脆看起了电影,看到最後葛为民觉得神智都已经不清楚了,里面的人像鬼影一样开始模糊起来。
再醒过来已经是月华如水的半夜了。葛为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怎麽地就睡到了高新的病床上。病床并不宽敞,两个人挤挤挨挨地躺在一起,高新大概是前段时间趴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仍然是背部朝上的睡着,把自己揽在他的身侧,像护着什麽似的,一只手和自己的紧紧相扣着。
葛为民看着交扣着的十指,心跳不知怎麽地就响亮起来。那麽熟悉的感觉,想想却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在那三年的时光里,两个人有过那麽多次裹着一张被子躺在一张床上的经历,只要是相拥着睡去,第二天醒来,高新必定是有一只手牵着自己的。大概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葛为民落跑给他留下的太深的阴影,睡着後他总是下意识地就要握住葛为民的一只手,怕他逃跑似的,怎麽改也改不掉。当年被葛为民鄙视了无数回的习惯,现在再看,却只觉得那麽温馨而可爱。怦然心动。
窗帘都没拉就睡过去了。月色正好,从窗户里透过来,把整个病房都照得亮堂堂的。葛为民轻轻举起两个人牵着的手,对着月色看了看。是高新的左手,戴着戒指的地方因为暴露在空气中,颜色已经和周围的肤色有些相近了,但还是可以看见淡淡的一圈。葛为民想起他在那边医院偷偷询问程晓琳有没有看见那枚戒指,後来几天又望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几乎憋笑到内伤。这个笨蛋,还不知道是自己拿了他的戒指呢。
不只是戒指,还有好些事,是这个笨蛋不知道的。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有些事,高新不问,葛为民也不提。两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地相处着,葛为民照旧在不爽的时候一个拳头挥过去,高新也照样夸张地大呼小叫,从“唉哟”一直喊到“呀咩爹”。其实有很多东西想要说,高新顶着石块断断续续说的那番话,葛为民俯下身来落下的那个吻,高新一直套在手上的那枚戒指,葛为民醉酒对林敬祖发泄的那些骂,那麽多帐要算。但似乎谁也不着急,都隐隐知道那些结有足够长的时间去解开,等待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葛为民忍不住就牵起两人相扣的手,带过来在那个戴着戒指的地方吻了吻。抬起头来,正看见高新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葛为民有些慌张:
“怎麽样?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高新摇了摇头,轻声说:
“我就看看你。”
葛为民看着那张俊帅的脸慢慢凑过来,在眼前放得越来越大,很想说你靠得那麽近连聚焦都办不到看个鬼啊,却没有出声。因为嘴唇被堵住了。
很温暖很舒服的触碰,和以往一样,高新的嘴唇只是稍稍摩挲着逗留一下,就退开了。但这次却没有退得很远,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热热的呼吸落到彼此的脸颊上,葛为民定定地看进那双几乎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个小月亮在摇晃,葛为民被它晃荡得有些眩晕,於是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後嘴唇再次被温暖湿润的感觉包围了。
这次唇瓣和唇瓣的厮磨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灵活的舌尖就开始撬开他的牙关试探性地窜进来了。迷迷糊糊地就被卷过了舌头,开始只是轻柔的逗弄,慢慢地就开始变得激烈而缠绵起来,唇齿间都弥漫着彼此的气息。
“嗯……”
忍不住就从喉咙里逸出一声暧昧而绵长的低吟,交缠嬉戏的舌尖传来那麽多复杂的情绪,怜惜,心疼,欢喜……葛为民伸手勾住高新的脖子时想,这个笨蛋还是没变,舌头表达得比嘴巴清楚多了。
不知道吻了多久才放开,高新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葛为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大眼瞪小眼地沈默了一阵,高新忽然开口:
“小葛,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在一起了?”
蜜糖年代(九十六)
月色很好,高新的眼睛很明亮,所以葛为民把那句“你白痴啊都又亲又摸了还不算在一起吗”吞了回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新握着他的一只手,有些小心地措着辞: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逼你的。”
他有些不安地看了葛为民一眼,手握得紧了些:
“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一辈子。我们的关系……你不告诉别人也没关系,瞒着你家人也没关系。我可以住得离你远些,不会出现在你家附近,也不会出现在你上班的地方,只要周末能够见上一面就好了。你如果为了家人要结婚的话也没关系,只要不是真的和妻子有什麽,只要你心里没有别人,我可以……”
话说到最後已经很艰涩了,葛为民有些心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
“不会有这个如果的。我不会结婚,心里也不会有别人。现在我可能还没办法直接告诉家人,但是我会让他们了解,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其他人,高新是葛为民这辈子唯一的恋人。”
葛为民看着他扬起眉眼,愣愣地张着嘴巴想笑又不能咧得再开的表情,忽然就觉得心情舒畅。他松开高新的手直起身来,跪坐在他面前,抬起下巴张扬地俯视着他:
“不过,要我答应你,你要做到一件事。”
高新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什麽?”
葛为民微挑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伸出一只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一颗,两颗。他从里面拉出一条银链子来。
链子上吊着一枚银色戒指,在银白的月光下闪闪发亮,葛为民嚣张地勾起嘴角:
“你不是一直在找它吗?这个是对戒吧,你要想拿回来,就拿另一枚来换。”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下来扑倒在床上,病床旁边响起乒乒乓乓地一连串声音:
“唉哟,那是你的药,打翻了!”
“不要管它。”
“小心你的背!”
“不要管它。”
“喂!”
“小葛,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葛为民笑着看头顶上那个乐傻了的人,轻轻踢了他一脚:
“白痴。”
接着又收敛了表情,认真地喊他:
“喂,高新──”
有一句话,他听他说了这麽多遍,自己却从没有回应过。这句话,他对林敬祖说过,对程晓琳说过,对高妈妈说过,偏偏,没有告诉那个最应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如果这句话可以早一点出口,也许很多误会和纠结就不会发生,所幸现在也不迟。
葛为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高新,我是真的喜欢你。”
葛为民看着头顶那个一向神经粗脸皮厚的家夥,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番茄,连眼睛都转开不敢看他,笑得更加开怀。
唔,原来除了那个勾起两边嘴角傻笑的表情外,他还有更喜欢看的表情啊。
葛为民伸长胳膊把人拉下来,高新的脑袋埋在他的颈侧,那里的皮肤渐渐有了些温热的湿润的感觉,葛为民仰起头看天花板,眼前蒙了厚厚的一层水雾,只看到些变形扭曲的线条。真是没救了。
两个人静静拥抱了很久,久到葛为民能够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某处慢慢而起的明显变化。葛为民皱起眉头:
“高新──”
高新有些慌张地从葛为民身上起来翻到一边,动作太急了还磕到背,龇牙咧嘴的叫唤:
“唉哟!”
接着又有些尴尬地“嘿嘿”了两声:
“小葛……那什麽,我不是故意的。”
葛为民朝天花板翻了翻眼睛,倚在床边看他继续掰瞎话。靠,都又硬又热的戳得慌了,还不是故意的呢。接下来还要说什麽都没想是吧。
“我确实是想和你那什麽来着,但我不会真的那麽做的。”
葛为民差点没从床边摔下去,怎麽会有人承认得那麽理所当然啊,高新的神经回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无语。
“那、那个,不管它,过一会就没事了。”
高新的裤子那里非常不给面子地鼓得更涨了些,葛为民瞪了他一眼,高新有些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
“小、小葛,别生气啊……小葛?”
葛为民坐起身,利落地跨到高新身上,朝他暧昧地笑了笑,然後低下头去解病服裤子的系带。绑得松松的蝴蝶结一扯就开了,顺势再把裤子往下一扒,气势凶猛的器官就抬头挺胸地跳了出来。虽然这些天一直是他帮高新擦澡,但这种状态的……的确是很久没有见过了。葛为民脸上烫得厉害,但还是虚张声势地吹了声口哨,伸手握住它。
“小、小葛……”
头顶的呼吸有些急促,葛为民鼓足全身的勇气抬起头,看到高新涨红了脸,深邃的黑眼珠已经开始泛起小小的漩涡,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张着,忽然就涌起了一丝成就感,大着胆子把身子凑得更近些,手上开始动作。
急促的呼吸开始变成难耐的哼哼,高新的胸脯快速起伏着,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激烈地喷在葛为民的颈侧。葛为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带点恶意地用手指去刮刮已经湿漉漉的顶端,果然就听到失控的一声呻吟。
葛为民抬起头,高新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带着点邪魅的迷离。葛为民脑子一热,就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打算俯下身去。和高新那个臭豆腐也好猪下水也好都嚼得欢快的没有味蕾的家夥不同,葛为民有些偏食,对味道很敏感,两个人在床上玩得再出格都好,那种事情……葛为民试过一下下就放弃了。那麽腥那麽重的味道,他就不明白高新怎麽可以舔了又啃,啃了又吮,最後还整个放到嘴里去当冰棒一样吸。虽然,作为被吸的那个很享受就对了。不过今天……葛为民最後看了一眼微仰着脖子忙着喘息的高新,就破例一次吧。
高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麽,脸涨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激动得都结巴起来:
“小、小、小、小……葛!!!!!”
葛为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温柔地抬眼看他:
“什麽?”
“就、就这样坐下来会不会太勉强你了?”
靠!!!!!葛为民额角青筋暴起,手上狠狠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