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君王(出书版)BY 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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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仪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能有此心,朕已是很高兴了。不过此事朕不打算派任何人去查了。」
「什么?」陈明夏吃惊的抬起头。
「陈爱卿,你认为此事是谁在暗中捣鬼呢?」
陈明夏沉思片刻,以实力和动机而言,最可疑的人就是西亚番国的月羽王子,失踪的东方杉也不无可疑。可是他却不便直言,只得道:「臣愚钝。」
「你不敢说就算了。想必你所想的人也和朕差不多。朕想过了,敌人一直潜伏在暗处操纵一切,他在暗我在明,我们不能再按照敌人的路数下这盘棋了,我们要另行布局,等待敌人来钻圈套才是取胜之道。」
陈明夏心生敬佩,皇上所分析的正是目前的要害所在,他肃然起敬道:「皇上有此一言,必是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还请皇上明示。」
哪知轩辕仪神秘的一笑,却不答话,反问道:「不说这个了,朕召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个。听说你昨日进宫探望过淑妃,她身体可好?」
陈明夏不由眼圈一红道:「蒙皇上关心,小女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只是轩辕雄案件一拖再拖,迟迟不了,生死难卜,陈晨日夜寝食难安,终日郁郁不乐。从一个臣子的立场来说,陈明夏并不主张宽赦轩辕雄,可是想到小女儿的一片痴心,他又如何能不动容?只是当初是他不顾女儿的一片心思强送她入宫的,如今她毕竟已是皇上的妃子,他又如何能对皇上直言女儿的心意处境?
轩辕仪了然的看着陈明夏,安慰道:「她的心思朕知道,轩辕雄的案子朕示意大理寺和刑部一拖再拖,何尝不是有所顾虑呢?可是朕就是赦免了他,难道他还能光明正大的娶走陈晨吗?何况,为了彻底打消太后余党死灰复燃的野心,朕也不能赦免了他的罪。」
「臣明白。」陈明夏惨然一笑。
「不,你不明白。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不会坐看你的女儿终生不幸。好在朕还从未临幸过她,明日朕就下旨,遣她回家。然后......」轩辕仪说着,从案头拿起一只金色的令箭,递给了陈明夏道:「明日晚上,朕会把天牢的看守撤走,你就让陈晨拿这只令箭放走轩辕雄,朕会对外宣称轩辕雄已被赐自尽的,你就打发她二人远走高飞吧。」
「皇上,您......」陈明夏哽咽了,本以为皇上决不可能放过这相爱的二人,原来在他心中终是有情的。
轩辕仪站起身来,扶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臣子,温言道:「好了,爱卿跪安吧,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晨吧。」
「是,从今以后,臣定当肝脑涂地,全心为皇上效力。」陈明夏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离去。目送着他的背影,轩辕仪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轩辕雄一失势的傻瓜而已,杀与放又有何干?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便更彻底笼络了陈明夏。诱饵早已撒下,接下来,他就要借东方静引出藏在暗中的最后一个敌人了!
总算结束了上午烦人的政事,是趁着天清气朗摆驾御花园,在湖光碧波中的烟雨致爽亭里用午膳呢?还是去哪个妃子那里享受另一种绮霓风光呢?出了御书房,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向东方静的麟趾宫而去。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去吩咐道:「荣妃喜欢昨天御厨进的梅花糕,只是太淡了些。让他们按荣妃的口味再作甜些,中午供上来。还有,江南才送来的时鲜水果,也多捡些最新鲜的送到麟趾宫来。」
他从不抗拒享受东方静的单纯,但这本无关爱与不爱,像每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渴求片刻阳光的温暖一样,只是本能的天性。永远吗?不,纵然渴求,黑暗的生物也无法永远照耀明媚的阳光。他和东方静,终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人。
直到多年之后,轩辕仪才终是感悟了情字,就在他孤独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独自俯视天下苍生之时......

第七章
宫里的下人一向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何况皇上这段时间来日日莅临麟趾宫。知道今午皇上又要往荣妃处用午膳,御厨房早已挖空心思准备了各色新鲜拿手的菜品送了过去。盯着摆了满满一桌的御膳,东方静不由咽了口口水,他自小生活贫寒,哪里能日日品尝这许多名贵菜色。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小毛子笑道:「皇上还真是宠爱主子,知道主子喜欢美食,每日里都要御厨房准备了这么多菜品,这多日里竟没有个重覆的。皇上几时为其他娘娘费过这许多心思了?连皇上自己用膳也不过是随便上几个菜就好了。」
「唔,唔。」东方静心不在焉的随便应了两声,一双眼睛却全放在了各色佳肴上。小毛子忙劝道:「主子再等一下,皇上不来,您是不能先动箸的。」目光微转,接触到东方静藏在床下的两个包袱,心下不禁莞尔。充分吸取了上次出逃的经验,回宫之后的东方静很有先见之明的收拾了一些名贵器皿,打成两个鼓鼓的包袱,整日只想着再次逃出宫去,若不是宫中守卫森严,只怕麟趾宫里早没了主人。不想皇上这一招美食作战竟比什么守卫都管用,非但能让东方静自愿留了下来,反倒盼着皇上的到来,这倒是前所未闻。
过了片刻,好不容易一个小宫女进来通禀,却不是皇上驾临,而是三皇子散学回来了。一见轩辕飞瑾进来,东方静一反常态的亲亲热热的拉了他过来,笑道:「回来了,上午念书辛苦了。」
明明只有八岁的小鬼,有时却又神气的像个大人。轩辕飞瑾瞟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昂着一个小脑袋,冷冷的道:「我和某人不一样,念书很有趣啊,又可以颐养情操,有什么可辛苦的。」心下却早已知道必是父皇又给东方静留了功课,又是有求于他帮忙捉刀。
强压下心底的火气,东方静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如此,我考考你,就以《月光》为题,作首五言短诗吧。」
「这有何难,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等等,说慢点。」东方静忙不迭的吩咐道:「小毛子,快拿纸笔来啊。」
「这个......」这首诗可是李白的名句啊,能交给皇上当自己的作业吗?可怜的主子又被三皇子耍了。小毛子正要提醒东方静,却被轩辕飞瑾警告的瞪了两眼,只得乖乖吞回后面的话,低着头为东方静准备笔墨。
东方静用类似使剑的姿势提起笔,歪歪斜斜的一字一句的记着轩辕飞瑾的「大作」:「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最后一句是什么来着?」
「嘿嘿......」轩辕飞瑾奸笑道,「笨蛋,那是唐朝大诗人李白的名句,三岁小孩也知道是谁作的。你还真认认真真的记下来拿去给父皇看啊?」
「你,你......」指着一脸奸诈的轩辕飞瑾,东方静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居然又被这个小鬼给耍了!
「我,我什么我?你怎么有兴趣学起结巴来了?呵呵。」
「小鬼,你他妈的......」
「我现在的妈就是你呀。」看着东方静一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就要扑上来的样子,轩辕飞瑾忙道:「行了,不就是一首诗吗?我作给你就是了。」
说着轩辕飞瑾提起笔来仿着东方静的口吻作了首诗,看着东方静喜滋滋的收了起来,他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喂,你可别忘了自己再抄一遍啊,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我的原稿交给父皇。」
「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把他当笨蛋啊?东方静挥舞着手中的文稿,得意洋洋的说,「不就是再抄一遍嘛,我记住啦,不会再向上次那样害你被骂了,虽然我是很想很想。不过会把我自己搭进去的蠢事,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干的啦。这就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怎么样,我学问见长吧,再过几天就是才高八斗了,咦,你干吗一直挥手啊?有话说啊。」
看到轩辕飞瑾挤眉弄眼的一脸焦急,东方静奇怪的问道。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夺走了他手中的文稿。
「喂,哪个家伙敢抢老子的东西啊!」东方静气愤的回过头,下一秒钟当他看清正在读文稿的人时,表情奇怪的僵硬了。
「小静静的文章真是越写越好了,连字也越练越长进了,简直和瑾儿的一--模-一-样--啊。」轩辕仪眯起眼睛,狡猾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那个......嘿嘿......吃饭,吃饭。」东方静干笑道。
「好啊,不过--罚你们两个不许吃午饭!」
「不要啊--我的梅花糕--!」
「都是你害的啦,笨女人!」
最近麟趾宫的哀鸣越来越多了,而且是双人份的......
不知不觉中,时间又在平静中向前推进了一个月,秋季的祭奠即将举行,由于神之子的出现和轩辕仪重新夺回皇权,今年的祭奠格外的盛大,宫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兴奋的忙碌着,连每天必来报到的轩辕仪也总是露过一面之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去。轩辕飞瑾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祭奠,身为皇子的他也在紧张的学习着祭奠的各项礼仪和程式。少了这两个人,偌大的麟趾宫一下子也冷清了下来,显得空荡荡的。
一个人平躺在宽大的床上,东方静仰望着头顶坠着金色琉璃苏的床帷,心中颇有点不自在的想着,今晚那个变态又不会出现了吧?连那个讨厌的小鬼也不在了,没有玩具的日子还真是无聊的难以打发。等等,自己为什么好像在盼着那个变态的到来啊?
正在闭着眼傻笑时,脖子上传来一阵金属冰凉的触感。在麟趾宫里敢和自己开玩笑的也只有变态和小鬼了,前者会凑上来的一定是温热滚烫的唇,所以会搞这种低级恶作剧的只能是轩辕飞瑾了。
「别闹了,小鬼。」虽然这么说,东方静的语气中却透着无聊一扫而光的兴奋。
「小鬼?你在称呼谁小鬼呢?」一个冰冷的女声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啊!东方静睁开眼睛,架在脖子上的竟是一把闪着寒光的七尺青锋钢剑,身体还来不及颤抖,目光接触到持剑女子清丽的面孔,几个字已经脱口而出:「师傅,你怎么会在这儿?还穿了身难看之极的黑衣。」
真是祸从口出,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了东方静的脸上:「小子,你敢说我容貌难看,你想死啊!!!」
天地良心,他批评的明明是衣服嘛......
不知不觉的忙碌中,秋色渐浓,枯黄的树叶每早总是铺满一地。秋季的大典的新祭坛已经建好,为了彰显新朝的威严辉煌,装饰的格外华丽,金色的琉璃瓦,白玉的铺地砖,饰以数百能工巧匠精雕细刻的飞龙麒麟图刻,在绚丽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片刺眼的光芒,令人难以直视。
与众人忙禄兴奋的情绪相反,东方静几日来一直闷闷不乐的呆坐着,神色沉静,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眉间鲜少的锁着化不开的忧虑。宫里的下人都在暗地里取笑:荣娘娘在想皇上呢。熟悉东方静性情的人却知晓,跳脱爱玩的他从来静不下来,几时曾有过这样的神情?小毛子几次挖空心思变着方法逗他开心,却险些惹怒了好脾气的主子,只能暗自里担心不已。
「你爹爹,他......已经死了......」
在静坐的东方静的眼前,不断浮现出的是那晚师傅炫然欲泣,惨然欲绝的神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楚思清红着哭肿的双眼,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镶边,刻着龙凤呈样的玉佩,当啷一声扔在东方静的面前。怔了片刻,东方静颤抖着双手拾起了玉佩,反覆抚摸着其上的雕刻。这是父亲成婚之时,母亲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多少年来,父亲从不离身,难道父亲真的已经......
不,不会的,爹爹是一帮之主,武功高强,机智过人,他怎么会死呢?
「爹的......尸身......师傅你是亲眼所见吗?」怀着最后一线希望,东方静问。楚思清点点头说:「几日前,我像往常一样晨起练功,一出房门,就发现了......师兄的尸首......就放在我的门前,染满鲜血,背后还插着一把剑。」
最后的一线希望无情的被打碎了......心碎的声音清晰可闻,眼泪却像是麻木了一般迟迟掉落不下。十六年了,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威严、慈爱、悲伤、沉重,每一次见到的父亲总是有着不同的神情。可是,在凝视自己的脸庞后,露出的,却只有一种表情,复杂的面容后像是纠缠了无数的悲哀般痛苦的扭曲着。他,又让父亲想起了因他而逝的母亲,想起了父亲忙于帮务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的母亲,想起了再也不会出现的爱妻。而他,总是怀着一线的希望,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会不再肖似死去的母亲,会真正拥有一个父亲。可是太迟了,仍是那副肖似生母的容貌,可以期待的父亲却永远的不会再看他了。
一瞬间,东方静只觉得自己被命运再次捉弄了,多年的愿望,没有父亲的空虚,全部落空了,原来自己还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是......是谁......杀了父亲?」东方静艰难的问道。
楚思清白了他一眼,用混着哭腔的声音骂道:「你头壳坏掉了还是进水了,这种白痴问题也问得出!师兄上京谋反,如今轩辕仪安然坐稳了王位,而日心社却悉数被铲除,除了他,还能是谁杀了师兄啊?何况,那柄剑的剑柄上还刻着『轩辕』二字。白痴、笨蛋、傻瓜!我早劝过你不要再造什么反了,让我早晚为你担心不已,什么破王位比的上我这种绝世美女的一滴眼泪啊。你要是再不活转过来,我就哭死给你看,就算你到了地狱,我也要把地狱淹了。呜呜呜......」说着,楚思清便拽过东方静的衣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那几句「白痴、笨蛋、傻瓜」到底是在骂东方静的愚蠢还是在骂师兄的固执。
「主子,主子,您都呆坐了一个上午了喝口茶吧,上好的金银铁树花茶加上甜甜的红枣,您最喜欢的那种。」
猛地听到小毛子呼唤,东方静这才回过神来,回过头,只见小毛子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担心的看着他。茶......水......
那天师傅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终于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葬了师兄后,她便赶来京城要为师兄报仇,仗着一身绝世的轻功,她已经连续多日趁夜色潜入宫中,奈何皇宫实在太大,她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找到,今晚却阴差阳错的闯进了麟趾宫,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本想抓住她问路,不想居然是自己的徒弟。
东方静红着脸,本想解释一下他扮成女人又成了荣妃的原因,楚思清却淡然道:「我不想知道,有关日心社的事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要不要为你父亲报仇?」
(以下由花园录入组

margo 录入)一时间,东方静心情无比复杂,如果杀了父亲的真的是轩辕仪,他要不要报仇?他与他,有过无数次的欢爱之夜;他看他,为了批完奏章彻夜不眠,却在第二天早朝离去前仍是不忘给梦中的自己一个浅浅的吻;他喜欢,他露出宠爱的神情,溺爱的将他揽入怀中,让他幻想着父亲的味道;想起,他狡猾的笑着戏弄自己,直到自己气的别过脸去,他再像变戏法似的弄出一堆美味的小点心,等自己禁不住香气的诱惑转过身来;还有,他捧起自己最厌恶的脸孔,手指尖一点点划过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颊、他的唇,然后笑着说:朕喜欢你的脸,也是这世上唯一曾如此对他说的人......可是,难道他就这样任由父亲变成冰冷的尸体,躺在没有温度的坟墓里,永远合不上双眼吗?
思绪无比混乱中,东方静已经无意识的点下了头,从此命运不再回头......
捧着手中的热茶,东方静却不喝,双手只是贪婪的从杯壁汲取着温暖。师傅离去前,留下了一只透明的六锥瓶,盛满闪着红宝石光芒的液体,也是--师傅的独门毒药「红玉穿肠散」!当他浸满冰凉的汗水的手接过这美丽的小瓶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在金色的秋季感受到冬天的严寒。然后,师傅对他说,如果直到祭奠那天他还没有下手的话,那么,她就要亲自出手暗杀轩辕仪![幸福花园]
而,明天,就是秋季大祭了!
像是巧合般,轩辕仪一直也没有来麟趾宫,握着这瓶穿肠剧毒的他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摇摆不定。
真的可以杀了轩辕仪报仇吗?毕竟,起因是父亲先要君篡位,保护自己的轩辕仪错了吗?
父亲的尸体上为什么会留有刻着「轩辕」二字的剑呢?轩辕仪身为皇帝,怎会又何需亲自动手杀了父亲?

推书 20234-08-13 :路遥 第二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