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战斗真的发生,同盟需要所有能调动的人力。"莫飞的声音很冷静。
"那么我再问你一句,假如血族在你的那个吸血鬼朋友的带领下进犯人类,你会怎么做?"荀老教官的口气并不咄咄逼人,却如同一声沉闷的惊雷,瞬间炸响在莫飞的头顶。
"不,绝不会。"莫飞的脸色变得铁青,缓慢的话语像是从喉咙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艰难,却坚定,"那只小吸血鬼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我可以保证,他绝不会打破地下城和人界的平衡,纵容自己的血族子民滥开杀戒。"
"莫学长......"犹豫了一下,尹东忍不住小声在他耳边轻语,"最近同盟已经接到越来越多的报告,血族从地下城离开的数量,正与日俱增。我最新的上一次任务,就是狙杀了几十名在地面捕杀人类的血族。"
震惊地望他一眼,莫飞的脸色变了。悄然握住了拳头,他的指节攥得发白。
"所以,我必须坚持问一遍,你和那个血族的现任之王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假如立场不同,你到底怎样决定自己的心意?"荀老教官看着他,再次发问。
尹东默然。悄悄看了看四周,路无尘低下头,脸上没有情绪,而其它的老猎人,也都静静地望着同盟这个曾经的优秀年轻猎人。
既然对所有前猎人发出了带有赦免意味的一级召集令,就意味着不会再真的追究他们曾经犯下的过错。可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他们必须确认留下的人,都有一颗坚定的心。
偌大的聆讯室安静地让人不安,直到莫飞的声音终于淡淡响起。
"不管我曾经和那个吸血鬼少年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可是我的亲生弟弟,十多年前是死在吸血鬼的手里。我进入猎人学校的那一天,就告诉自己,我再也不要看到有那么小的孩子被吸干血液,倒在血泊里。"缓缓站起身,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所以,既然我选择回来,就请恢复我吸血鬼猎人的身分。"
终于微微点了点头,荀老教官示意:"你可以出去了。三号,请你把门外的风教官叫进来,进行第二场聆讯,然后你也留下。"
"是。"
并肩和莫飞向外走去,尹东走到门前,眼神奇异,"莫学长,你的话,是真的吗?"
"你不信我?"带上门,莫飞直视着他。
"不,我只是怕你不相信自己。"明亮的眼睛中有种探究和看穿的意味,尹东笑了,"我可是清楚地记得,你当初是怎样拚命从我手里救护那个漂亮的小吸血鬼哦。"
独自走向外间,莫飞在门边回过头,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嘿,谢了。"他轻声道。
"什么?"尹东眯起眼睛,一副装蒜到底的样子。
摇摇头,莫飞那种熟悉的、懒洋洋的笑容现了出来:"就算想帮我,也不用用刀捅自己大腿,再被识破、搞到要关禁闭那么夸张吧?"
尹东哀叹一声:"哈,我那时候怎么知道会轮到路无尘那个死板的家伙来审我啊?
要不是他那么卖力找我的破绽,一般人都能混过去的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多衰,居然还轮到风教官做我的伤况检验,你想想,我自己划的那一刀怎么瞒的过他老人家的法眼?喂,你干吗一个劲眨眼睛?眼睛被我迷住了吗?我没有对你用致幻术啊,你可别怀疑我......"
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角落的一道微弱金光,猛地回身一个立正:"风教官早!"
立起身,刚刚还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男人立刻在空气中造成沉沉的压力。
手臂一伸,接过了肩头立着的金色狐狸,风教官迈着矫健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只冷冷抛下一句:"老实说,我这个老人家一直觉得半年前你那次一个月的禁闭,判得太轻。如果我在陪审团里,我会坚决建议,你的刑期应该翻三倍。"
苦笑着,尹东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转身向聆讯室再度走去。
今天是什么衰日子啊?背后说人一句老人家也要被念!?然后放着外面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不能享受,要在这间闷屋子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聆讯?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说来也算活见鬼,谁叫这么两桩金牌猎人的叛逃案子,他居然都是现场第一见证人呢?......
"风教官,请你叙述一下,五号猎人当日叛离的具体详情。"
安静而严肃的室内,路调查官一丝不苟的发问再度响起。
第八章
依然是筑波山,满山摇曳的树木繁茂依旧,不知被施用了什么样的奇异术法,前几天夜里被奥伽灼伤的树木已经恢复了碧绿青苍,仿佛那场惊心的战斗从来没有发生过。
初见时的夜景,已经变成了现在白天秀丽迷人的风光。
正午的阳光耀眼地从林中撒下,随着晃动的树叶摇栘着,散射出模糊的光晕,在旱赤的眼前荡漾着,灿白而眩目。
眼睛不适极了,有种酸痛的异样感。
果然已经适应了要在黑夜中生活了吗?连这最最普通的阳光,已经觉得难以忍耐。
忽然纵身跳上头顶的树梢,他攀上了树干,举手拨开浓密的蔽日树荫,他让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了炙热的阳光炙烤下。闭着眼睛,他就那么奇怪地半躺半坐着,像是睡着了。
强烈的日光有着灼人的温度,他的额上很快因为那种烤炙而渗出了密密的细小汗珠,晶莹剔透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这么安静地接受着阳光的曝晒,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额上脸上密布的汗珠终于渐渐干了。不知在那树干上静坐了多久,他只感到来自头顶的光线一点点地移动着,最终偏移到了很遥远的方向。
已经到了下午。
到了黄昏。
晚上。
终于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落到了筑波山的山后,弯弯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另一边的天空,皎洁而温柔。密林深处,忽然有几只惊鸟扑棱棱高高飞了起来,黑色的剪影在夜色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月光似水,四下里恬静无人。
静静坐在树下,忽然,异常的响动丛他身后忽然爆出,一只灰色的小野兔从他身后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拚命地向着他们的方向逃窜。
它身后,一只体形凶悍的土豹随之现身,低低嚎叫一声,猛地狂扑过来,月光下,已经张开了闪亮的尖利牙齿!
大约是惊慌中完全没觉察到星赤静心敛气的存在,那只野兔直直地奔向星赤身边的大树。
看着那只小兔子直奔他而来,星赤的眼光,悄然一动。
就在那只土豹飞身跃来,前爪已经堪堪搭上那只小野兔的后腿的一刹那,他已经骤然出手!一根随手折断的树枝,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支强弩激射而出的利箭,指向了那只豹子的右眼!
"嗷"地一声痛叫,跃在半空的土豹翻身落下,痛苦地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天生的兽类感觉已经觉察出那个人类的危险,终于惶急地回身,急急逃窜而走。
眼中的锐气慢慢敛去,星赤的脸上露出一点温柔。翻身跳下树,他伸手抓住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灰兔,提着它的脖颈,拎到了自己的怀里,无声地看着小兔子惊慌的眼睛。
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小兔子拚命地蹬着四肢,徒劳地挣扎了半天,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的眼光和举动都没有恶意,它可怜兮兮的挣扎变轻了。
"嗨,我不会伤害你的。你陪我说说话,奸不好?"月光下显得尤其孤单的少年轻点着它的粉红鼻子,轻轻道。从小都没有人陪他说话呢,在孤儿院里被寄养的时候是这样,猎人学校里也是这样。
小灰兔激灵着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迎着星赤的眼睛,咂吧咂吧三瓣嘴。
"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呢,是红色的。"星赤面无表情地,对着一脸瑟缩的小兔继续低语。可是它的同类不会因为这个排斥它吧?瞧,它比他可幸运多了。他得时时刻刻把自己眼睛的颜色隐藏起来,从小风教官就这样告诫他。
低低叹了口气,他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对于他的话,我从来都是听的。"
茫然地晃了晃小兔子的两只爪子,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伸出手在身边的草丛中拔了几株青翠的草叶,笨拙地放在了小兔的嘴边:"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轻嗅了一下,小兔子禁不住食物的引诱,歪头看了看他,终于伸出了牙齿,就着他的手,窸窸窣窣地大嚼起来。
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星赤看着它贪婪的吃相。
"你吃饱了,就再陪陪我,好不好?"星赤小声地说,又抓了一把草叶,殷勤地喂到它的嘴边。"没有反对的话,就当你同意喽。"
他试探着把它放在地上,小兔子居然扇扇耳朵,没有立刻撒腿就跑。
咦,它不跑走吗?
无辜地眨眨红眼睛,小灰兔蹬了蹬肥肥的短腿,犹豫地瞥瞥他。
"哇......你好像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呢。"少年开心地抚弄着它头顶顺滑的毛皮,把它小心地重新拎到眼前,反复地打量一会,有点儿失望。体症平常,没有异相,好像没什么能当灵兽的潜质啊。
很快点点头,他自言自语:"没关系啦,当只有潜能的灵兽有什么好?就算再强大,搞不好就会被我们这样的猎人盯上,被捉去当了什么契约兽。"
摸了摸小兔子的鼻尖,他孩子气地摇摇头:"我就认识一只灵力很强大的狐狸哦,本来在山林里活得好好的,还不是被......"
语声忽然戛然而止,他顿了顿,咽下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半天才接着道:"被......人类捉住,强迫着变成了一只没有自由的契约兽?所以说,你该庆幸自己是只很普通的小兔子啊。"
就像他,从小就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些普通的小孩子,察觉不到任何黑暗种族存在,没有任何超常的灵力,不需要早早就开始修炼增加自己的异能,只要整天骑在同样普通的人类父亲肩膀上,开开心心地玩耍嘻笑,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一定很幸福吧?
"你也有爸爸妈妈,对不对?"天这么晚了,它不回去的话,它们会不会很担心?
他犹豫地想了想,迷惘地低语:"我听人家说,父母亲都会很担心自己的孩子的,生怕他们委屈,生怕他们受伤害,更生怕他们活不下去啊。"
那么,为什么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可以那么放心地去死,不担心他会活不下去呢?
"他们一心求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一点点呢?"无人的空旷山野里,少年孤单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低的快要听不清。半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着微光,落了下来。
灰色的小野兔迷惑地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甩掉了落在头顶的不明液体。好奇地舔了舔那落到草叶上的水珠,它不满地转开头:不是芬芳的露水,咸咸的,一点也不香甜。
"小兔子,我觉得......看到你,好像觉得很熟悉。"他怔怔地,轻声对着它道,好像真的对着一只能听懂它话语的灵兽,"我在妈妈的记忆里,也看到一只和你很像的野兔呢。我父母亲相遇的时候,也抓到过一只小兔子,和你的样子,很像呢。"
很久没有再说话,星赤像是一座小小的雕像,静坐在那里,只有乌黑的发丝偶尔地随着清风飘动。
"喂,你该走了。"再抬起头的时候,星赤的眼睛水亮亮的,带着四周渐起的朝雾一样的湿气。微笑着把小野兔向草丛一抛,他站起身。
小跑着窜了几步,小兔子回过头,歪着头看了看他,才终于消失在茂盛的深深草丛中。
脸上的孩子气消失了,星赤望着来时的路,慢吞吞地,走向了渐渐黑沉的山麓,魔族宫殿的黑暗入口。
帘幕低垂,浑圆的金属珠帘闪着银色的珠光,映照着黑色丝绒大床上纠缠的两具健美躯体。
肉体撞击的声音,夹杂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金色和银色两种截然不同的长发凌乱地绕在一起,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奥、奥伽......"喃喃地吐出几声模糊的叫声,金发男子的迷乱眼神透露着情欲的光芒,生动的五官上,隐约露出活色生香的媚意。
主动地张开了大腿,他紧紧缠绕上身上人的肩。修长的肢体似乎并不满足于两人间肉体的痴缠,而想要把身上的人拉得更紧。
"奥伽,吻我......"他低声地叫,艳丽的红唇上泛着水色。
"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了......阿尔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啊。"叹了一声,奥伽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照顾他饥渴的唇,却猛然挺身,坚硬的凶器猛地冲进身下男子的密处,火热的甬道虽然已经润滑的足够充分,可在这深深的刺入下,再度过分扩展。
"啊~"太强烈了,那种巨大的、把人抛在大海般无助的快感!尖叫了一声,阿尔丰的手指痉挛地揪紧了床头的金属珠,叮咯作响。顾不上体会体内的刺激感,他的心中有点不安:奥伽生气了吗?
强忍着私处快要涨破般强烈的体验,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缠绵地吻上了眼前坚实的胸膛,一点点,灵巧的舌尖舔舐着奥伽胸口朱红的两点。那是饱满而诱人的,在这长时间的情事中早已傲然挺立,和他的主人一样,居高临下,等待着别人的取悦。
满意地看着身在下面正努力服侍自己的青年,奥伽并没有放松冲刺的频率。耐心地维持着快速却猛烈的捅刺,像往常一样,直逼到下面的人连连尖叫求饶,才允许他和自己一起释放出来。
"你回去吧。"翻身躺在一边,奥伽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疲累,对他挥挥手。
"是。"挣扎着撑起酸软无力的身体,忍着高潮过后的余韵冲击,金发的魔族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正要出门,他的背后传来奥伽懒洋洋的吩咐:"对了,记得关照一下新来的那个小家伙,别让他觉得太孤单。"
"他真的是我们魔族的人吗?"阿尔丰哼了哼。
"当然,他有一双如假包换的魔族的眼睛。"微笑着道,奥伽脸上别有深意,"更何况,他已经无处可去。"
"知道了,我会照顾他的。"暗自咬了咬牙齿,阿尔丰没有回头。
走在黑暗的长廊中,阿尔丰脸上的媚意已经渐渐消散,换上了冷冷的愤然之色。
转身向着长廊尽头的灯火走去,随着他轻巧的脚步声走近,黑暗的长廊两边,灯火也逐渐明亮。
为了照顾习惯在人界的光明里生活的那个小猎人,连一向喜爱暗夜的魔族宫殿里最少见的光亮,也特意增加了这么多......奥伽最近为那个讨厌的、来历不明的混血杂种,已经做的太多。
他在心里冷笑。
举手敲了敲走廊尽头的房门,没等屋里传来应答,他已经毫不客气地直接闯了进去。
房里的灯亮着,那个小猎人,还没有睡。
警觉地直视着他,那个端坐在床边的少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是人间的正午,也是我们魔族力量消退而觉得倦怠的时候。"露出一个称不上友好的微笑,金发青年斜倚在门边:"怎么,你们人类习惯这个时候醒着吗?"
人类。
星赤慢吞吞地开口:"我不是人类。"
"哦?"阿尔丰笑着走到他的床边坐下,随手理了理自己敞开的衣襟,若有若无地,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上几处红肿的痕迹。
敏锐地瞥见那些情事痕迹,星赤脸上微微一红,避开了眼光。
"你是说你不是人类,那么你是魔族喽?"噗哧一笑,阿尔丰慵懒地躺在他身边,夸张地伸长了依旧酸软的腿。
星赤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开了身体。
现在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有着一头茎丽金发的魔族,就是地位颇高的几位魔族长老之一,名叫阿尔丰。几天前对他和风教官的追击中,他曾被自己一掌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