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 下————卫清欢

正亦邪，讲得不紧不慢。

若雪看着他俊美无比的笑脸，品着他似对非对的话语，头脑不禁有些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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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吗？”仲逍的师父虽然表情淡然，但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站在走廊询问从屋中出来的傲天凡。
傲天凡看了一眼人去屋空、一片狼藉的何府，叹气，“醒了，就是不吃不喝不说话！”
“这孩子的脾气，原以为不似你，从小我就有意打击、磨练她，她倒也落得洒脱不羁，可谁知遇到这样的事，却像了个十足，真是

命运弄人！”

“覃弟，”傲天凡打断他，“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这可不像你！”
“有感而发罢了！”
“我已经对不起季遥了，不能再对不起仲逍。视情况定夺，不行的话，你和伯远看着她，我去赴寒极山这个虎穴狼窝，救回逸清和

若雪。”傲天凡决定。

“你有计划了！”师父追问。
“嗯！”
“说来听听！”
傲天凡沉吟不语，“老规矩，我自己知道就够了，你们知道的越少，危险就越少。”说完快步走向众人集结的前厅。
仲逍师父碎步跟上，指责到，“哎！你哪都好，就是有什么都往心里装，什么都自己扛！仲逍那个死小子是假装没事不说，你是明

明看着有事也不说，要是说你们不是同一种人，都没有人信。”

傲天凡回头调侃，“那正好就别说了。”
“你们俩真是我的克星！”师父冷哼。
俩人你来我往的话语，稍稍缓解了空气中的凝重，声音一路随着身影的移动向前厅而去。

他们刚走，另一个身影推门进了屋中。

来人悄悄地绕过桌椅，坐到了仲逍的床边，仔细凝视着她微闭双眼的俊逸面容。伸出手，欲抚还休，随即又放了下来。

仲逍突然无预兆的睁开双眼，直视前方，目光涣散无焦。
“吓死我了，原来你醒了，还装睡。”冷如冰掩饰着尴尬。
仲逍恍若未闻，依旧呆愣愣的。

“你好些了吗？”如冰关心询问。
回答她的只有直勾勾的眼神。

“听说你恢复些了，我来看看你，来吃些东西，好恢复体力。”如冰端起桌上的饭菜，送到仲逍嘴边。
换来的只是无动于衷。

“季遥的死，大家都很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事情总要继续，我们还等着那个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仲逍回来，带着我们救回师

父、师姐，灭了沈经天那个嚣张的魔头！”如冰劝慰。

任仲逍竟然还是没有反应，这下如冰有些急了。
“任仲逍，你个懦夫，季遥死了、师父、师姐被抓，你就这样坐以待毙吗？你还算不算个有血性的人！妄你信誓旦旦的说喜欢师姐

，要保护她，保护她什么？让她继续在沈经天那受苦吗？还有季遥……”如冰揪起仲逍的衣襟，“你对得起护着你的季遥吗？她要

是看到这一幕，死都不会瞑目的，九泉之下，也会恨自己瞎了眼！”

“不许你这么说季遥！”仲逍突地起身，将如冰压在床边，咬牙切齿，散了神的二目，渐渐又迸发出夺人的光来。

“我偏要说！”如冰见激她起了作用，再次戳她的痛处，“你置师父于危难，就是不仁；辜负了季遥，以死相护的心，就是不义；

弃师姐不管，就是无情。你不仁不义又无情，跟那个沈经天没有什么区别，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不要提他，不要，我们不是一种人，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仲逍开始语无伦次，竟发狠的将整个身躯压向如冰。

如冰尽量使力塘着她，但狂乱的仲逍更有侵略的杀伤力，如冰轻咳。

她刚要抬手制住仲逍，压着她的仲逍忽然减轻了力道，竟像个孩子似的轻喃了起来。
“我跟沈经天不是一种人，不是！我会对得起季遥的，会救若雪的，我累了，好累啊！想睡！”
仲逍竟然真的趴在半倚床边的如冰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冰看着窗外穿过夜幕渐起的晨光，终于实在的轻抚仲逍面颊，“好好睡吧！睡醒了，一切就会过去的，你也会回来了！”

雪域迷踪
霸剑门逃得匆忙。
傲天凡众人追得急迫。
他们却都赶不上冬天的脚步。

越来越近北地，肆虐的寒风早已不是唯一的主角，夹杂着如刀的冰霜，不遗余力地蚕食着大地的生机，和人们的意志，风刀霜剑不

仅割得人脸疼，就连心都跟着一起疼。

寒极山范围很大，也很高。即使在夏天，也只有山环相抱的谷地，才有泛绿的树木和浓密的原始树林、古树参天。
因为高，所以这座山的一部分终年积雪不化，皑皑的山头远远望去，如同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厚重古朴。
但更令人称奇的是，寒极山从直观上只能看见进山的路，却无法一眼找到出口，唯有一条银练般的瀑布，高高垂下，落于山中形成

一溪终年不断的潺潺流水，为这有些死寂的雪山中，稍微添了点生气。

今天的天格外的阴，沉沉赘赘地，仿佛酝酿着一场难以想见的大雪。

沈经天原来就是八剑盟的人，所以进入寒极山，并不困难，毕竟这里是八剑盟当年经常出没的地方。但是他却不知道，八剑盟和寒

极山上到底藏着个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又隐在哪里。

他们一行的脚步停在了错落的山道间，沈经天往回走，在马车前止住了脚步。

“若雪，把车门打开。”若雪伸手开门，倒是十分的听话。
“嗯！这还不错，合作，咱们就两厢全顺，不合作……”沈经天收住话语，故意不说。

若雪退后，看不出表情变化，也再没有抗拒的神态，安静而认命。

“师妹，逸清，你出来吧！看看咱们挥洒年少的地方，多么令人怀念呀！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沈经天

竟有些感叹。

一路上都没有动静冷逸清，这时突然起身出了马车，许是久坐腿麻了，下来时竟一个不稳。
沈经天忙向前以手相搀。

素来温婉的冷逸清，奋力抬手一推，自己也跌在了地上，“走开，你没资格碰我，你也没资格怀念这里！”
沈经天愕然，随即有些挂不住。

“师妹，我待你还算不薄吧，一路上我可没为难你！”
“哼！对我一人什么态度有何关系，你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冷逸清咬牙。

沈经天阴狠的笑了，“江湖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过是给那些想干，又没没有机会的人，带个头罢了，否则我振臂一呼，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响应。什么英雄好汉，在贪欲面前，不过而而。”

他一顿，继续，“傲天凡也不能免俗，这么多年他还不是觊觎那个人人艳羡的秘密，死守不现于江湖。当我有一天收服武林时，我

会狠狠地将他踩在脚下，踩得他不能翻身。”

“住嘴！别说了！”冷逸清大喊，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有力的证据，能为傲天凡辩护。

“小四！吩咐大家放慢脚步，等傲天凡他们赶上。”
“是！义父。”秦四应声，优雅的转身，向随众走去。

沈经天看着秦四既风雅又有些邪佞的身影，不禁感叹，“这个小子到有几分像我，”他侧头扫视稍显懦弱的何少阳、及不太把他放

在眼里的何少商，冷哼了一声，“养子不类我辈，丢人！”

何少商站在远处，同样以眼角余光冷冷的回视。

沈经天再次点了冷逸清麻、哑二穴，“若雪，把她扶上车。”
若雪木然的按照他的指令行动，即使冷逸清面露着急、忧心及求助的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沈经天很满意她的表现，一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不多时，黑色的人影，就隐没在白色的雪域中，化作一片迷踪。

此时，傲天凡一行人也追至了山脚下。
傲天凡、彤野、叶潮生站在寒极山前思绪万千。

“原以为不会再回到这里，想不到今天又回来了，可惜物是人非”彤野有感而发。
“是啊！寒极山的那段日子是属于我们的，不是属于江湖的。”叶潮生亦赞同。
傲天凡笑了，笑得舒心，笑得真切，甚至笑得——漂亮好看，白净俊逸的像地上的谪仙，在雪域的背景下格外迷醉动人，不过他的

话可不动人。
“沈经天早已不是当年的何其谦，傲天凡也不是过去的傲天凡，大家都变了，我们都被江湖俗事污染了，不变的只有寒极山，它还

是那样的干净，不染尘世的一方化外之地。

“大师兄，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哪？都干了什么？我们都以为你……”彤野止声，拦住了莽撞忌讳的话语。

“在我应该在的地方，做我应该做的事。”傲天凡轻描淡写，但谁都听得出话语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连叶潮生都好奇。

“没什么神秘，简单，沈经天——就是当年的何其谦，背叛了八剑盟，欲将八剑盟的秘密占为己有，设下圈套，陷害傲天凡，置他

于死地。”答话的竟是仲逍的师父，没有感情色彩，客观甚至漠然的叙述，语气毫不关己，说完他径直策马超过了头前三人。

“大师兄，他，他，他说的是真的吗？”彤野惊讶，不是对话的内容，而是对说话的人。
“不假。”傲天凡没有过多解释。

三人也上马前行，半晌彤野突然开口，“叶狂生，你觉不觉得仲逍的师父特别像他。”
“你也看出来了！”叶潮生微笑，“那证明我的推测可能是对的。”

彤野赶至傲天凡旁边，“师兄，仲逍的师父是不是七……”
“嘘！佛曰：不可说！”傲天凡示意彤野噤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寒极山山势虽然险要，但却挡不住驾轻就熟的人。
不消多时，傲天凡、仲逍等人，就接近了半山腰。

加紧赶路的这段日子里，仲逍虽然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是仍旧不多话，有时比较沉默，对着小师妹的发簪发呆。

如冰一路盯着她，怕她有什么差池，好在仲逍一直比较平静，没有太大的异动，如冰也就稍稍放了心。

“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傲天凡指挥大家。
仲逍片身下马，牵着“卷耳”，对着茫茫雪顶，挨着山道边坐了下来。

“喂！仲逍，你那么不济，才赶了一小段路，就显出疲态了。”如冰故意调侃她，希望激起仲逍更多的情绪变化。
仲逍没有硬硬的还嘴，淡淡笑了，“是呀！是有些累了，心都累了，怎么能不疲劳呢？”
“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会有办法救师父、师姐的！”

“我知道，我不担心。”任仲逍还是笑，只是一直笑着。笑得竟有些莫测幽深，笑得如冰心里没底。“其实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

用担心。”
如冰听得纳闷，觉得许是仲逍受刺激过深，刚想劝慰，却被拦住。
“我知道，你不要多想……”

“你信不信，我们一定能制胜沈经天！”任仲逍注视着冷如冰，语气异常的坚定。
“信、信，有你在，我怎么能不信。”如冰像哄个孩子。
“可惜，有些事我也掌握不了，”仲逍再次细细摩挲季遥的发簪，无限感慨。“沈经天，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她紧合牙关，挤

出怒意。

如冰怕她再次冲动，一手抓住仲逍的腕子，一手抚住她的面颊，急切的劝解“冷静些，沈经天，多行不义必自毙，都会好得！”

仲逍盯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的关切之情，半天不语。
“谢谢你，这些天来这么照顾我！”仲逍由衷地说，将手轻轻的叠在，如冰抚着自己面颊的柔荑上。
一向率性、直语的如冰，竟害羞了起来，只是舍不得抽回温暖的手掌。

“你的手真暖，在寒极山上，让我能感觉到还活在世间，谢谢！”
仲逍再次的谢意，让如冰更加不好意思，“不要客气！”

仲逍轻握如冰的手，并慢慢的将它拿下放在如冰身侧，“要的，否则我无法更好表达自己的心意，若雪既是你师姐，我就视你为亲

妹。”
如冰听着这情挚言深的话语，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
唉！亲妹也好，总比什么都不是的强！

“我好感谢你的情谊，不过我想念若雪了，特别的想念！”仲逍接着的话更是封住了如冰萌生的情丝，她仍然擎着发簪，悄然的坐

了下来，继续发着呆。

如冰苦苦的笑了，再关心又怎样，仲逍心中的位置早已固定，自己只是无奈的情深缘浅罢了。

稍事停留，众人继续动身。
寒极山的盘山道，在腾起的茫茫冷雾中，蜿蜒曲折的没入云间雪顶，不见影踪，甚是神秘。

众人马踏石道，紧张而有序地前行，快速却丝毫不见慌乱，这一切都与傲天凡有效的带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大家一路寻着沈经天等人前进的踪迹，巡山而上，仲逍负责押后，警戒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慢！”位于整个队伍首位的傲天凡，一挥手压制住了大家的脚步。
仲逍循声望去，不远处单独的山道开始分岔，一左一右通向山顶，随着山的升高，路的尽头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情况无法轻易

辨明。

傲天凡嘱咐各人警觉周围，抬手叫了仲逍过来。
“仲逍，你来看看！”

仲逍策马驱近，下来仔细观瞧。

左手边一条，坦途平顺，大道光明，大有直通雪顶之势，看来不错，是个上选。
右手吗——鸡肠小路，路面上尽是碎石，比较坎坷，马行略有余地，车行就稍稍困难。

“你怎么看？”傲天凡问仲逍，有意考验她。

仲逍蹲身细查，左边有马踏车行的痕迹，凌乱、散碎，显示经过之人的匆忙仓惶；而右边却毫无蹄印辙痕，平静如昔。

“穷寇莫紧追，前辈可有上山的近路，咱们不妨一试，可取得制胜先机。”仲逍沉稳回答。
“嗯！英雄所见略同。”傲天凡赞许点头，一指右侧，“确实有，不过道路艰险，不能大家同时行进，最多容下三人策马。”

“我跟着您，打先头！”仲逍斩钉截铁的决定。
“好，有勇有谋，堪当重任！”傲天凡再次不吝溢美的嘉许。“咱们还要带一个人，怎么走我安排，带谁你安排。”

仲逍闻言，回身扫视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殷切的，其中犹以如冰最为恳切，更带着几分关心，其中含义仲逍当然明了，但她不忍如冰深陷，眼神刻意略过

。

“大师兄，你去，行不行？”仲逍征询。
方伯远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当即上马。

“彤野、潮生，你们带着大家随后跟上，千万小心。”
“明白。”

傲天凡、仲逍、伯远，一马当先，奔上略窄的小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