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 第三卷————曹雨恬

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没看清，只听牟平杀猪似的一声惨叫，便没了声响。

凌依凡府里的人逐一都回来了，见到地上那一堆，利索地收拾起来，看样子是见怪不怪了。先前见到的那个老伯，飘到凌依凡跟前

，垂眼道：“少爷，已经确认了，是牟家人放出的假消息。老夫人无碍，凌霄殿一切太平，少爷敬请放心。”

“知道了。”凌依凡的神色有点不耐，恼道：“牟家的人越来越不知好歹了，看样子是活腻了。”

“这……牟家近些年确实嚣张了些，不过太老爷当年可是说过不得伤牟家人性命的，这牟平牟少爷可是牟家的独苗，这会儿子少爷

伤他那么重，只怕……”

“只怕什么？”凌依凡瞪了那老伯一眼，“那老头子闭关闭了那么多年，八成是不想出来了！我管他说过什么，牟家惹我倒也罢了

，居然敢伤我朋友，不给他们点颜色看，还当凌霄殿真怕了他们不成？”

“可是少爷……”

“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

凌依凡摆了摆手，那老伯只得退到一边。

“白兄，你没事吧？”凌依凡走到我跟前，我摇了摇头。转眼看向那躺倒在一边的牟平，心下很是好奇他和凌依凡之间的恩怨是非

，不过，这和我无关的事情还是莫要多问得好。

凌依凡倒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开口道：“这牟平自小寄养在我家，我不过是小时候略淘气些，喜欢逗弄他玩，没想到他长大后几

次三番来找我麻烦，还挑拨凌霄殿和牟家的关系。要不是因为太公曾落下话说不准伤牟家人的性命，我早八百年就送他去升仙了！

”

我无语。凌依凡嘴里所谓的略淘气些？

那老伯凑到我身后小声道：“少爷小时候很喜欢炼蛊，炼人蛊的第一个对象就是牟平牟少爷，所以……”

“齐伯，你在嘀咕些什么？”凌依凡横了老伯一眼，老伯只得立马收声闪人。

果然。凌依凡这所谓的淘气实在是有点……恐怖。不结仇就有鬼了。

我目送着被抬走的牟平，突然觉得这人也怪可怜的。

“白兄，付公子没陪着你么？”

“啊？”我愣了片刻，“醒来时就未见到他，许是有事出门了吧？”

“这个庸医！”凌依凡喃喃低骂起来，“叫他照看个病人，人却又跑了？他娘的，一定是见我出门了就开溜，看我把他抓回来后怎

么整他！”

我干笑地看着凌依凡道：“我身子已无大碍，不必再劳烦付公子。”

“那怎么行？这两日你日日发烧，怎可能说好就好了的？”

看凌依凡的样子，是铁定非把付一平抓回来不可了。我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认识凌依凡的人看来都很可怜啊……

“凌公子，我方才想着去看宝宝，只是不知道路，而且也找不到人问。”我赶忙岔开话题。

凌依凡听后，连连自责道：“这是我安排不周，早上有急事，倒把白兄的事给忘了，罪过罪过。宝宝在西厢房，我这便领你过去。

”

＊＊＊＊＊＊

穿过花园假山后的圆月儿门，凌依凡领着我一路向西走。

我心下其实有很多疑问，比如：凌依凡见我时说是要去越城找他师兄落脚，但他在此地分明有自己的府宅，又为何当时未提？还有

，早上我在府里转悠的时候，分明未见一人，可为何他一回来，人都又出现了？最重要的是，凌依凡他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实在是

想不明白。

“白兄，在想什么？”凌依凡突然转首看向我。

“我是在想，这人间浩瀚，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我想找的人呐……”

“白兄要找人？那人姓甚名谁？人在何处？白兄不如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上忙。”

我摇头一笑道：“多谢凌公子好意，只是此事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凌依凡见我不肯说，也不再多问。我也并非不想他帮忙，只不过现在连名单都没了，除了那个萧平之外，其余人不论姓名性别所在

我都一无所知。除非我找到阎王再拿一份，否则想找也无从找起。只可惜，我好象已经成了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再下地府。当然

了，如果我死了的话，大约是可以去那里走一遭的……

“到了。”

凌依凡指了指垂花门内的小间院子，只见宝宝正骑着宁儿在院子里转悠，边上站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环，都冲着宝宝直笑。

我走上前，宝宝听到声响，抬起脑袋看向我，咧嘴甜甜一笑，伸出小手来，呢喃道：“爹～，爹～，抱～，抱～”

这声音又甜又腻，我听了心里顿时像吃了蜜糖般的甜，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宝宝看上去长大了一圈，换了新衣裳后，越

发显得可爱逗人了。

“这小公子可乖巧了，将来长大了一定讨人喜欢的紧。”边上的老妈子凑上来客套道。

我笑着道：“宝宝淘气，定然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我们都喜欢小公子得紧。这小公子长得像公子，日后定是个美人儿呢。”老妈子盯着我直看，掩嘴笑了起来。

凌依凡走上前，伸手逗弄起宝宝，笑道：“白兄，你说这孩子是你捡来的，我却不信，你看，都说生的像你。”

我笑了笑。孩子长得都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孩子确实和我家琉儿一样，一样乖巧，一样可爱。

“咦？”凌依凡奇怪的抓着宝宝的手，皱了皱眉。

“怎么了？”

“白兄，这孩子你是在哪儿捡的？”

在哪儿？我也不清楚那是哪儿啊……

“在遇见你之前的那座山上，怎么了？”

凌依凡沉吟了一会儿，转而一笑道：“没什么。白兄还未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些东西，我带你去看看越城。”

第九章

原本是要带宝宝和宁儿一起出门的，没想到出门前宝宝突然拉稀哭闹了起来，等老妈子替他换洗干净后，宝宝又睡着了，宁儿也死

赖在宝宝身边睡午觉不肯出门。于是乎，最终只有我和凌依凡两个人一起结伴出行。

街道上来往行人意外的稀少，偶尔可以看见些买卖小商品的摊贩。街道两边的商铺大多都掩了门，偶有几家开张的，摆在外的货物

却也是寥寥无几。两个人走在人烟稀少的青灰色碎石街道上，感觉怪冷清的。想起先前遇见的那两个船夫曾提及，越城附近抢匪横

行之事，想来大约是这个缘故，才使得这个城市如此了无生气。

“白兄，可要吃糖人？”凌依凡突然开口提议，指着不远处一个糖人小摊铺看我，“西域没有这个吧？很有趣的哦～”

我随着他走到摊铺边上，小贩正在用烧化的糖水在黑色的铁板上勾画出一只大鸟。我想他大约是想画凤凰，但这凤凰怎么看着怪像

野鸡的……

“来两个糖人。”

小贩结束了手上的活，递给立在一边的小女孩儿，便抬眼招呼我们道：“两位客官要什么样的糖人？”

凌依凡想了想，指着我道：“我要像他这样的。”

我愣了片刻，他又转眼问我：“白兄想要什么样的糖人？”

我想了想，道：“我和他一样吧。”

凌依凡听后，失笑道：“我原以为白兄会说要像我这样的，哪有人会想要吃了自个儿的？”

我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和你方才的要求一样，要像你一样的糖人。”

凌依凡一愣，脸上微微一红。小贩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怪声怪气道：“今个儿倒是有趣，居然有四人说一样的话。”

“一样的话？小兄弟，方才也有人这般说么？”凌依凡有些好奇地问。

“是啊，方才太守大人和夫人路过此地，看见这物件有趣，便说要买。太守大人和夫人提的要求居然和两位方才说的一摸一样，倒

是难煞了小民了。就怕画丑了，丢了自家饭碗不说，指不定丢了小命也有可能！”

“嘿，那你现在不活的挺好么？”

“哎，那是太守夫人仁慈。我这小生意买卖又不是卖画像的，哪能画出那些神韵来……”小贩喃喃低语地继续着手上的活，只见他

舀了一勺子烧化的红糖，缓缓地在铁板上勾勒出一个人形来，倒却是真有几分人模样。凌依凡仔细地盯着那小贩的动作，待到第一

个糖人完成后，他连连摇头啧道：“不像，不像。”

小贩拿起糖人递给凌依凡，不满道：“人不都一个样？哪有那多去别的。”

凌依凡倒也没有责难他，拿起糖人递到我眼前，晃了晃道：“白兄，你看，这糖人哪儿像你了？”

我笑了笑，说：“我就是个人，若不像了，那我是什么？”

凌依凡收回手，将糖含在嘴里舔了几口，忽又改口道：“嗯……其实还是很像的。”

我倒并非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避开他的目光，干咳了几声。

不一会儿，小贩便做好了另一个糖人递到我手里。我将糖人拿在手里细细端倪，画的还真是丑啊……这能看出来是个人已经是不错

了。

“对了，小兄弟，你方才说太守和夫人也在你这儿买了糖人？”

“是啊。”

“那他们是不是往寻仙楼去了？”

“应该是吧。”小贩狐疑地看了眼凌依凡，突然脸色陡变，颤声问：“公，公子是？凌、凌？”

凌依凡点头一笑，又美滋滋地舔了几口糖人。小贩吓得面色铁青，忙低头赔不是道：“凌、凌公子莫见怪，方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小人……”说着说着，竟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啊，我许久未回越城，也许久未见我师兄了。白兄，我这就带你去见见我师兄，顺带看看我那个新嫂子长的什么模样。”

凌依凡丢下那吓得丢了魂似的小贩，继续沿着那青灰色的街道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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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走到半路，凌依凡突然停了步子，抬起脑袋看向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是屋檐上停了两只黑色的乌鸦。

“今日定有好事。”凌依凡笑着说，“遇见吉祥鸟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心想：这乌鸦，好像该是不祥之兆吧？

“白兄，你可知，其实这老鸹可是最知情爱的鸟，比那鸳鸯不知好去多少。”凌依凡看乌鸦看得有趣，咬了口糖人继续道：“那鸳

鸯可从来不是什么好鸟，只会偷情罢了，也不知为何那多人偏喜欢用它们来形容恩爱眷侣，根本就是对情爱的侮辱蛮。”

我听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鸳鸯戏水不过是表面现象，这乌鸦又丑又黑，人自然都不会去关注，更别提称道了。

转眼看向路口，突觉得眼前晃过一辆急驶而过的马车，车上急跃下的人一剑疾刺向我心口。我禁不住出了身冷汗。

但再定睛看去时，却是什么都没有。我惊在原地，凌依凡见我不走，拉了我一下道：“白兄？怎么了？”

“啊……没什么……”

凌依凡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座酒楼道：“前面就是寻仙楼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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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走到酒楼门口，便听“扑”地一声，只见一群人将一人猛地扔出门外，仿佛在丢弃一件物品一般。低眼看向摔倒在地的那人，已

是满脸青紫血红。

但听那群人指着那人呵斥道：“死穷鬼！没钱还来寻仙楼？！还不快给老子滚！”

地上那人一脸狼狈相，头发散乱不堪，衣服凌乱污啐。他正要爬起身子，却又给人踹了一脚，扑地摔倒在地，仰起脸哀声道：“小

、小人……只是……只是想见太守老爷……还望各位爷……啊！”又一声惨叫传来，其中一人一脚狠踩在他背脊上，凶神恶煞地怒

喝道：“你这穷酸模样还想见太守老爷？撒泡尿照照镜子去吧！快滚！”话毕，又狠狠踢了一脚，才转身回到酒楼。再看向地上那

人，已是晕了过去。

凌依凡皱了皱眉，走上前，俯身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死了。”凌依凡的眉头一拧，神色中透出明显的不悦。想来也是，本城父母官大人就在楼上，却对眼皮地下这种恃强凌弱的行径

充耳不闻，已是不齿。更何况那人，还是凌依凡的师兄。

凌依凡将那人的尸首在门口边上放置好，正要大踏步步入酒楼，方才那群人见状，又冲了出来，怒吼道：“你他娘的把这穷鬼丢寻

仙楼门口找死啊！”

凌依凡淡淡道：“他死了啊，所以来寻仙楼寻仙咯～”

那群人闻言后大怒，立时扑杀上前。不过，没多久功夫便逐一趴倒在地。凌依凡甩了甩胳膊，斜睨了眼躺倒在地的那群人，冷道：

“你们就一起陪他去寻仙好了，只不过估计大约只能下地府罢了！”话毕，便径直步入酒楼。

酒楼内众人见到一脸煞气的凌依凡，都禁不住退避三分。我自见到他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他产生些许好感。起码，他算是个好人。

走到楼梯口，原本避在一边的店小二立马拦上前来，怯声劝道：“客、客官大人，楼、楼上一早便给太守老爷包下了，还请您、您

在楼下用餐。”

凌依凡冷了他一眼，小二的身子抖了两抖，却并不让开。

“我还偏就要在楼上吃，怎的？”

小二为难地看着我俩，拦在楼梯口道：“客、客官，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80岁老母卧床不起，就请您行行好吧……”

凌依凡勾了勾嘴角，淡笑道：“小兄弟放心，你只管让开，这事儿连累不得你，否则爷若心情一个不好，指不定现在就送你去升仙

见佛！”

小二一惊，凌依凡一把将他推开了去，便直冲楼上，我跟着他奔上楼去，小二忙追将上来，方要开口说话，便听得一个酥软甜腻的

声音说道：“你看这糖人，怎么看怎么像你，真丑。”这话语分明就是一个撒娇的美娇娘，但抬眼看去时，我却愣住了。

这哪儿是个美娇娘啊……分明就是个生的如瓷人般的少年。那闪耀着白瓷光泽的肤色，乌黑的眸子，浅抿的粉唇。那一身奢华的勾

花镶金边缎面袍子，衬得整个人儿恍如仙子一般。更令我惊奇的是，这少年的模样，怎的似曾相识？

“哼，贫嘴。”一个阳刚的声音随之响起，伴随着朗朗的笑声，“这糖人分明像你才是，尤其是含在嘴里那会儿，一样甜的腻死人

。”

第十章

“师兄～”

凌依凡笑着大步走向那少年的另一边，我顺着他所往的方向看去，在那少年的边上坐着一个五官硬朗的男子。男子肤色略黑，两鬓

留着些许胡须，身段魁梧，两臂修长，咋一眼看去就是个擅武之人，同他身边那白瓷一般的人儿形成鲜明的对比。男人身披着件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