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营长忍不住低声说道:“那日本人是好抗的?”
海营长不屑的一摆手:“嗨呀老赵,你就像个老娘们儿似的!”
赵营长听了这话,想翻脸,可是顾全大局,犹豫着没翻。
这时海营长又转向了顾云章:“团座,大哥,当初赵振声从小炮台往北走的时候,身边的队伍还没有咱们人多呢!结果现在怎么样?这才几年的功夫呀,他都成‘赵老将军’了!你年纪轻轻的,岂知以后不能当个顾老将军呢?再说现在咱们这个地方,热河来的伪军是越来越多,东边还有个葛啸东;咱们打完伪军打葛师,打完葛师打伪军,粮庄子又都在人家葛师那边,这日子过到哪天算一站?大哥,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顾云章没说话,赵营长忽然出声道:“话都让你说绝了,你还问什么大哥?”
海营长见赵营长居然敢和自己对着干了,当场就想揍他,可是顾全大局,犹豫着没揍:“我问你了?你是大哥?”
顾云章的观点,和海营长大致相同,但是没有把抗日一事想的那样美好——赵营长说得对,日本人岂是好抗的?日本人要是好抗,那这名利双收的美事也就轮不到自己头上了。
他心里大概有了盘算,却是依旧不多讲,只起身说道:“北平我去,看看情况;队伍留下,不能乱动。”然后挥挥手:“都回去睡觉吧!”
海营长答应了一声,因为感觉自己说的有理有据,所以就气哼哼的瞪了赵营长一眼,不再多纠缠。赵营长没搭理他,人散之后自行溜到顾云章院中,唠唠叨叨的要大哥不要听信海营长的谗言。顾云章先还用心聆听他的高见,后来发现海营长有句话说的不假——赵营长是有点像个老娘们儿。
天气热,顾云章想洗个冷水澡赶紧上床,可赵营长苦口婆心,说了个没完没了。值此烦恼之际,沈天生试试探探的从门口向里瞅了一眼——他是个小背心短裤衩的打扮,光溜溜的有如一只小白猪;顾云章看在眼里,心中就是一动。
可赵营长依旧是说。
顾云章忍无可忍,把赵营长赶了出去——他不会吹胡子瞪眼的骂人,直接就是动手。赵营长让他推了个踉跄,连忙后退出房,唉声叹气的告辞而去。
顾云章眼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身影在院门前消失了,就扭头望向坐在棚前小板凳上的沈天生。
沈天生面前地上摆着一盆水,正在洗脚;手上还摇着一把破蒲扇赶蚊子。见顾云章正眼看自己了,他就讨好献媚的喊:“哥哥,我给你打扇子呀!”
顾云章松开手杖,随即上前一步俯下身去,一把就将沈天生拦腰抱起来了!
沈天生小小的惊叫了一声,抬手搂住了顾云章的脖子。两人四目相对,顾云章见他嘴唇润泽嫣红,就忍不住低下头去,重重的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他抬起头,又注视了沈天生片刻,同时就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的把对方抱进屋中去了。
20.夏夜
在这个颇为炎热的初夏傍晚,沈天生被顾云章抱到房内,狠狠的咬了一顿。
顾云章对于沈天生的肉体——或者说,对于沈天生的肉,实在是抱有极其强烈的兴趣,活活把人咬了个鬼哭狼嚎。可惜正在他得趣之际,忽然一个不慎抻到了伤腿,当场就痛的一吸凉气。
沈天生见他忽然停了口,以为他这是咬过瘾了,就挣扎着跳下炕去说道:“哥哥,我帮你擦身好不好?”
顾云章无言的点点头——方才这一下子真是疼的狠了,好像伤口在深处又裂开了一般。
沈天生从院内水缸中舀了一大盆水端进来,然后为顾云章脱了衣服。
顾云章的身体依旧可怕,本来他从腰往下还算是皮肤完好,可如今右边大腿上也添了处两寸来长的血红伤疤。沈天生见惯了,倒是不再惊惧,只把毛巾浸湿拧干,去为顾云章从头到脚的擦拭热汗。
一遍擦完后,顾云章觉出了舒服。赤身露体的在炕上摆出一个大字,他侧过脸去,眯起眼睛盯着沈天生。
沈天生弯腰端起水盆向外走去,屁股肉嘟嘟的翘着,一步一颤。顾云章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对方的背影,心中是单纯的做痒,并没有淫心荡漾的浮想联翩。
他这人,从本性上来讲,其实想法不多,而且往往动作快过心思。在人后,他的脑子里可以相当的肃净;等到了人前,他知道不长心眼是不行的,所以心思又格外的缜密起来,神经质一般猜忌窥视着四面八方。
他总是在人前的。身为几千匪徒的首领,他无处可藏。
沈天生回了来,笑嘻嘻的抬腿上炕。顾云章肯光着屁股躺在他面前乘凉,这让他感到了一种异样的亲密。
他那头脑里很混沌,一切情绪都来的宏观,根本无从细腻。一歪身躺在顾云章身边,他觉得很喜悦,就笑着喊了一声:“哥哥!”
顾云章还在通体凉爽中销魂着:“嗯?”
沈天生没什么事情要讲,只是愿意快乐的喊出这两个字:“哥哥!哥哥!”
顾云章侧身转向沈天生,温和而淡漠的说道:“乱叫什么?”
顾云章的温和是寒冰周遭缭绕着的雾气,冷而朦胧,适宜远观。
沈天生跟着顾云章过了这么久,身心一次次的被冻僵,又一次次自行苏生过来;他早已习惯了顾云章是块冰。少年人火力壮,他喜欢顾云章,所以能不怕死的往前凑,试图用自己的热度来温暖对方。
他本来就傻,顾云章又亲口说过喜欢他,于是他这辈子就傻到了底,至死也没看清顾云章是个什么货色。
沈天生伸手捧住了顾云章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对方。
顾云章是个瓜子脸,也或许是容长脸,不好说,会随着他的胖瘦来变化;至于他的相貌,那眉清目朗、鼻若悬胆、面如冠玉……等等一切形容美男子的词,全可以用得上,用多少都不嫌过分。
可惜他面有戾气,美而狰狞。
沈天生看不到戾气与狰狞,他只是觉得顾云章好看,好看到令他悲伤的程度。战战兢兢的伸头过去,他很小心的亲吻了顾云章的嘴唇。
他的气息是温暖而香甜的,所以顾云章垂下眼帘微微张开了嘴,噙住了他那活泼而柔软的舌尖。
有了这个回应,沈天生立刻就把胆子放大了。他将身体贴近了顾云章,同时歪过头去,尽可能的让这场亲吻更加深入契合。顾云章本来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可是受了这样的挑逗,也有些气喘,不由自主的把手插进对方的裤衩中,抓住那肉屁股揉搓起来。
沈天生开始低低的发出呻吟,放开了顾云章的嘴唇,他仰起头喃喃唤道:“哥哥……”
顾云章猛然坐起来,一把撕开了他的裤衩,咬牙切齿的笑起来:“小骚货!”
沈天生骑在了顾云章身上,因为他害怕“哥哥累”。而顾云章正在闹腿疼,所以也乐得如此。
性事开端是艰涩而疼痛的,沈天生蹙起眉头,屏住呼吸一点点的向下坐,强被撑开的后穴也就缓缓吞入了下方那根勃发直竖着的性器。待到尽根没入之后,他急促的松了一口气,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
短暂停顿了片刻,他试探着上下动作起来。体内的性器次次都顶在那敏感一点上,让他下身的小东西也半软半硬的抬起了头。顾云章一眼瞥见了,就伸手捏住了那个不成气候的小玩意儿,饶有兴味的拨弄不已。
前后夹击的刺激让沈天生开始毫不遮掩的哼哼唧唧,能够和他所喜欢的顾云章做这种快活事情,这真是让他幸福极了。后穴渐渐滑溜起来,他拼了命的大起大落,肉体相击发出了啪啪声音,在这宁静的日暮时分显得分外响亮。
“哥哥,哥哥……”他气喘吁吁的向顾云章伸出手。
顾云章不明就里:“干什么?”
沈天生神情迷乱的半闭了眼睛,俯身摸索着找到了顾云章的手,紧紧握住了。
顾云章不懂为什么干这事儿的时候还要拉手,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去细想一个傻子的行为。
“哥哥……”沈天生喘息着说道:“我喜欢你。”
顾云章把手抽出来,在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屁股夹紧点。”
顾云章平时基本不搭理沈天生,只在有欲望时才把他抓过来发泄一顿;所以沈天生也只能在床上找时间来告白——他记性不好,不晓得自己已经对顾云章说过许多次“我喜欢你”,他就怕顾云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然而顾云章是不需要爱的,他的爱甚至让顾云章感到了不适。
在又一句“我喜欢你”之后,顾云章很明确的告诉他:“闭嘴!”
炕上正是一片热火朝天,这两个字却来的无比冷静,仿佛沈天生身下那人不是他顾云章一般。
一时事毕,顾云章和沈天生并排躺在炕上休息。此时外面天已擦黑,屋内没点灯,一切都是影影绰绰。
长久的沉默过后,顾云章忽然开口问道:“天生,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沈天生有点疑惑:“家里人?谁啊?”
“爹,娘,兄弟姐妹。”
沈天生想了想,而后答道:“我爹总骂我,我不想;我娘总掐我,我也不想;我想我二姐了……对啦,还有点想我二叔。”
说到这里他紧张起来:“哥哥,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顾云章在黑暗中摇摇头:“不。”然后又问:“你想回家了?”
沈天生握住他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想回家——除非是上我二姐家去住,不过我舍不得你——算了,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
“为什么舍不得我?我可没给过你什么好吃好穿。”
“因为我喜欢你呀!”
“闭嘴!”
“哦。”
沈天生把嘴闭的很牢——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顾云章没有睡,他在思忖自己要不要把沈天生赶回棚子里去。赶,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不敢,自己又没法睡觉。
这点子屁事让他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大半个时辰,后来他也烦了,转身背对着沈天生闭上眼睛,心里对自己说:“睡吧睡吧,要是半夜真被他宰了,就算我活该!”
21.愉快的旅途
在这年的六月份,顾云章随着祝其琛离开白家堡,前往北平。
同往日出门一样,他带海营长随行,留赵营长看守营盘。海营长近来明里暗里的没少欺负赵营长。而赵营长虽然一向爱好和平,可毕竟是匪帮二当家的出身,也不是好惹的;只是他比较顾全大局,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海营长起冲突;再一个就是海营长实在太猛,真要和这种人干起来了,到时除非顾云章出面,否则一定不好收场。
赵营长越是退让,海营长越是嚣张,临走时居然对着赵营长拍拍打打,口中笑道:“老赵,乖乖看家,等我回来啊!”
赵营长忍无可忍,抬腿踢了他一脚:“滚你妈的!”
这一脚踢的没什么力道,海营长并不在乎,依旧嬉皮笑脸。后来顾云章看不下去了,扭头瞪他,没说话。
海营长立刻老实严肃了。脚下立正对着车门一伸手,他规规矩矩的说道:“团座请上车,祝参谋请上车。”
顾云章没动地方,而祝其琛是场面上的人,就要同顾云章客气:“顾团座先请。”
顾云章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你先上去吧。”
祝其琛这几天和顾云章打交道,感觉他和野人差不多,如今忽然见他有谦有让的,就颇为纳罕:“不不不,还是顾团长先请。”
顾云章轻声解释道:“你胖,你先上去,往里坐。”
祝其琛在前些年还是个一表人才的美男子,近几年发了福,便时常做些红颜易逝的感慨,最恨旁人说他胖。一般人也没有直说他胖的,至多恭维他是富态;故而如今听了顾云章这一番话,他就气的一撇嘴,不再多说,扒着门框一头钻进车里去了。
顾云章还没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他转身走回赵营长面前,低声嘱咐道:“现在北边有严云农,葛啸东绝不会帮着伪军打咱们,只要严云农不退,咱们大概就没什么事。”说到这里他抬头环顾了四周,一边留意众士兵的神情,一边顺势抬手,把赵营长那卷进里面的衣领抻了出来:“我走的这段时间里,你小仗可以打,大仗绝不要打,要是严云农那边开了火,你能守则守,守不住就往山里撤。我现在不要地盘,要人马,知道了吗?”
赵营长连连点头:“大哥你放心吧,这点活儿我肯定能干明白。”
顾云章垂下眼帘又思索了片刻,觉着再无可叮咛之事了,这才回身上了汽车。
这一行人所乘的乃是一辆一九三零年的摩根汽车——此车倒是前两年顾云章用钱买来的,买的时候无非是图个新鲜,到手之后才发觉本地路途恶劣,汽油也难得弄到,乘车远不如骑马方便,这汽车也就闲置下来,今日才派上用场。
顾云章和祝其琛坐在后排,海营长坐在前方副驾驶座上,开车的乃是赵营长的副官。后方又跟了一队骑兵做护卫,连车带马浩浩荡荡的就向北而去。在穿过严军驻地之时,那严云农因不愿去冒犯赵振声的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见,任由他们通行。
路途寂寞,窗外没有什么好景致,车内也没有什么好消遣。顾云章不善言辞,索性藏拙,一言不发;而祝其琛百无聊赖,就只好同前方的海营长偶尔聊上几句。如此到了傍晚时分,队伍走出山地,抵达了一处名叫绥河的大县城。
顾云章等人在绥河车站上了火车,充当司机的副官则开车带队伍绕远路返回白家堡。那祝其琛到哪里都有面子,车上居然预先为他留了两间包厢;可祝其琛见这两间也还不够,就去向列车长又要了一间。三人安顿下来后,先去餐车吃了晚饭,紧接着就各回包厢睡觉去了。
顾云章没坐过火车。
车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他不动声色的四处观察着,同时愈发沉默下来。及至回到包厢内,他拉闭房门,顿时浅浅的松了口气,觉着自在多了。
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他顺势仰脸,举手摸向顶棚的电灯泡,结果被烫了一下。将微痛的指尖在裤子上蹭了蹭,他在窗口坐了下来,侧脸向外望去。
天黑了,外面已经没有了景色。
窗前桌上摆着当天的报纸,他翻开一张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字自己是一个也不认识;翻到第二张时,报纸上方方正正的印了一张照片,顾云章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把报纸拿反了。
火车上一直都是轰隆隆,吵得很,而顾云章兴奋的睡不着,就把报纸铺在地毯上,自己趴下去从头到尾找自己识得的字,末了却是只见到几个“云”。
如此折腾到小半夜,他终于是觉出了一点困意。坐起来将报纸整整齐齐的叠好,他捶了捶那条日渐好转的伤腿,爬起来一歪身坐到了床上。
他今天早上,因为要出远门,所以特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不过此时和床上的枕头毯子相比,他还是觉着自己有些脏。舒舒服服的翻身仰卧了,他闭上眼睛感受身下的颠簸,觉得十分有趣,心中又想:“摇篮就是这样的吧?”
顾云章在白家堡时,身为首领,可是处处疑心,时刻提防着被害;如今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到了外界,他反倒坦然下来,一觉睡过去,连个梦都没有做。
天明之时他起了床,自己摸索着找到了厕所。出来后正好有名青年在旁边的水龙头上接水刷牙,他站在后面扫了一眼,随即径自回了包厢。